第十五章 犀照(下)
沉浸在如此美妙的感受中,一次入定幾小時甚至幾天都是很正常的。但是,華天任心裡一直擔心著華梅,一感覺到身心發生質的變化,立刻睜開眼睛。
歐陽若水已到跑到華天任身邊,眼神兒都變了:「天任,你剛才在練我爸爸教你的《皓月洗心訣》嗎?怎麼這麼厲害,竟然能發光!」
除了可以內視外,發光是皓月洗房訣第二重的特徵,聽歐陽若水這麼一問,華天任更加肯定自己已經到達了第二重明月心境!究竟為什麼會這麼快,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必須趕緊救人才行,華天任隨口答了一句,「是你爸教的,為什麼會發光我也不明白。」然後接過辟邪手電筒,扶著榆樹站了起來。
歐陽若水驚奇地發現,只是經過了短短几分鐘,華天任的體力竟然已經恢復了好多,心中不由得大喜。雖然他比華天任大十來歲,而且還是位醫學博士,但是不知為什麼,此時華天任倒成他的主心骨。
華天任攥著辟邪手電筒,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歐陽貴和耿三沖,兩個老頭四腳八叉地躺在草窠里,都昏過去了。歐陽貴臉上血肉模糊,上衣也抓得一條一縷的,耿三沖的鼻子被打破了,滿臉是血,腦門子上一青一紫兩個大包。
歐陽若水把華天任扶過去,問道:「怎麼辦?現在大家都受傷了,耿叔也被我打暈了,咱們得想辦法趕緊離開這片樹林。」
華天任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大柳樹,樹下面還有華梅呢,他吸了口涼氣,對歐陽若水說:「哥哥,咱們倆不可能把他們三個都弄出去,就算有這力氣,也走不出外面的萬法迷蹤陣,更何況現在還不能確定那個東西是不是還在誰的身上,萬一有人再發作起來,咱們就全完了!」
「那怎麼辦?」歐陽若水使勁咬咬牙,將信將疑地看向華天任:「你現在能用辟邪電筒了嗎?」
「能是能用,咳!」華天任咳嗽一聲,咽了口唾沫說:「可我現在身體太差,體力跟不上,剛才入定的時間太短,發不了幾個光符就不行了,所以必須一擊命中。幸好,不管多厲害的鬼被辟邪手電筒里的天師鎮鬼符擊中,短時間內都無法再行兇!」
「可是,」歐陽若水也咽了口唾沫,接連的怪事如現他面前,他只能暫時打破自己的思維模式,盡量與現實靠攏:「咱們怎麼才能知道,那東西究竟在誰身上?難道用辟邪手電筒挨著個兒照他們,你能支撐那麼久嗎?」
華天任就近靠在一顆槐樹上,歇了口氣,神色凝重地搖搖頭:「一個一個照,我肯定支撐不了。不過,我聽歐陽爺爺說過,常人有兩種見到鬼的方法,一種是把牛眼淚抹在眼上,另一種是用犀照。咱們先確定鬼在他們誰身上,然後用辟邪手電筒把鬼打出來。」
歐陽若水一怔,他老爹研究神鬼十幾年,他一直反對,所以對諸如「活見鬼」等奇怪的方法,比華天任知道得少多了。眼神抹了牛眼淚或者點燃犀牛角就能看到鬼,這也太離譜了,心中實在不能接受,歐陽若水忍不住脫口問:「這、這辦法能行嗎,為什麼這樣就能看到那、那種東西?」
「說起來尷尬,其實這些年來,我們從來沒有真正見過鬼魂。所以,這個問題你爸爸自己也不清楚,他也是查得資料,不過他猜測,牛眼淚塗到眼睛上,會反射特殊頻譜的光,就好像我能發光一樣,鬼魂是個特殊的能量場,反射出肉眼可見光之後,我們就能看到它了,那個犀照的原理應該也類似吧。」說完這麼句,華天任也不禁有點奇怪,歐陽貴研究了十年都沒有見過鬼,為什麼最近突然出現這麼多怪事呢?
歐陽若水禁不住一呆,覺得華天任的解釋似乎有一丁點道理,旋即又問:「我爸爸平時帶不帶牛眼淚和犀照,犀照是什麼東西?」
「這兩樣東西我們都用得極少,教授肯定沒帶。耿三沖在醫院裡曾經用犀牛角戳過我的腦袋,現在,那根犀牛角應該還在他的褡褳里!」說著,腰桿一挺,吃力地站直身子,「我們找到犀牛角,把它點燃,借著它發出的焰火,那東西在誰身上就能顯形,這就叫犀照!」
耿三沖是在天任抱華梅的時候才被鬼附上的,然後又和歐陽貴打滾糾纏,華天任斷定他的褡褳就在歪脖子柳樹附近。果然,就在耿三沖掐滅手電筒的地方,歐陽若水找到了褡褳。華天任把耿三沖褡褳里的東西一股腦都倒在地上,一眼就看到了犀牛角,接著又發現了狼毫筆、黃裱紙、菊花盞、羊脂瓶和硃砂囊等好東西。
看到硃砂,華天任禁不住眼眉一跳,心裡踏實了好多,「辟邪手電筒」里的光符打在人身上眨眼就會消失,只適合主動攻擊,要保證身體不被邪氣入侵,還是實體硃砂畫得靈符最有效,跟了歐陽貴那麼久,那些「天師鎮鬼符」耳法濡目染,至少也會畫上十幾個。
華天任改變了主意,打算採用排除法,華梅、歐陽貴和耿三沖一個一個照過去,鬼沒在他們身上,就先給他們畫個符,這樣一來,為僅防止那個鬼亂躥,也能保留自己體力,以備不時之需。
犀牛角質地跟人的頭髮、指甲差不多,飽含蛋白質和油脂,具說還含有人工無法合成的生物鹼,歐陽若水從根部入手,很輕易就點燃了,他一手攥著犀牛角的尖,一手舉著大手電筒給天任照亮。
在濃濃的霧夜之中,燃燒的牛角中心發綠,四周則發出淡青色的光芒,歐陽若水的整張臉都被犀照映得十分詭異。
第一個檢查的是華梅,她臉色蒼白如紙,手腳冰冷,靠在那顆大柳樹上昏睡不醒,透過犀照青綠色的焰火看去,並未有什麼異常,看來那東西已經離開了。
華天任胳肢窩夾著辟邪手電筒,把一塊硃砂放在嘴裡像嚼冰糖似的,咯嘣咯嘣咬碎了,和著口水啐在左手掌手,然手用右手食指蘸著,默運皓月洗心訣,手指之間隱約騰起一抹淡淡的白光,在華梅胸口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天師鎮鬼符。
鎮鬼符畫完以後,天任還不放心,把耿三沖拴在自己手腕上的小桃木棒槌解下來,系在華梅手腕上。他知道,這種小棒槌用的是野生毛桃木,最能避邪,多一層保險心裡更踏實一些。
給華梅弄完,他的心裡登時輕鬆了許多,只要老姐沒事,一切都好說。不過,最大的嫌疑是在耿三沖身上,雖然歐陽貴說過,一般情況女鬼是不願附到男人身上的,但是也有不少例外,剛才耿三沖不是也攻擊了自己嗎?
華天任在前,歐陽若水拿著手電筒舉著犀照在後,又到了歐陽貴和耿三沖身邊,借著身後犀照的青綠色焰火,華天任蹲下來看仔細看了看歐陽貴和耿三沖,尤其是耿三沖,女鬼如果不走的話……
怪了!
他們兩個人跟華梅一樣,也沒有了什麼邪異之氣!
難道那東西看到糯米血鵝蛋、辟邪手電筒和犀照,這些專業的捉鬼工具,給嚇跑了?
一時管不了那麼多,華天任又掏出一塊硃砂放到嘴裡,想要依次為歐陽貴和耿三沖畫上鎮鬼符,行動之間,感覺腋窩底下夾著辟邪手電筒特拐扭,卜的一聲,把嘴裡的硃砂汁啐到左手掌心,頭也沒回,對身後歐陽若水說:「若水哥,你幫我把胳肢窩裡的手電筒拿一下,我給他們把符畫上。」
「嗚!」身後的歐陽若水含糊地答應了一聲。
華天任右手指在硃砂里蘸了蘸,剛要運功寫符,突然覺得不對勁:歐陽若水只有兩隻手,一隻手拿著手電筒,另一隻拿著犀照,怎麼這麼快就能騰出手幫我拿辟邪手電筒?驚駭之間,猛一回頭,赫然發現,青綠色的犀照之下,歐陽若水的身體里多出一個慘淡的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