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靈魂三問（2）
華天任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幽暗的土洞里。土洞無窗無梁，土牆土壁大土炕。自己躺在大土坑上，身上雖無棉被卻也不冷不熱，更為奇怪的是手、足、頭頂和胸口上方各點著一碗油燈。
燈碗碧綠油光，似乎是碧玉翡翠雕成，看上去極為可愛。
屋子裡瀰漫燈油燃燒散發出的淡淡輕香，華天任心裡突兒地一顫：這是哪兒？我是不是死了？這是陰曹地府嗎？老姐、歐陽貴和歐陽若水他們呢？想到華梅，心裡登時一急，掙扎著想坐起來，全身的骨頭卻跟散了架一樣，施不出一點力氣。
轟隆！
華天任正在跟自個兒較勁兒，腳底板正對著的土牆響動，開出一道木門，歐陽若水端著一個黑乎乎的粗陶大碗走進來。
「天任，好點了么？」
「嗯！」華天任答應了一聲，急著問：「哥哥，這是哪兒，我姐呢？她沒事了吧？」
「耿叔叔的師父三絕叟為大家敷了葯，都沒什麼事了。現在你姐姐和我爸都在外面一間草屋養著。」歐陽若水端著大碗來到天任跟前，勺子在黑陶碗里攪了攪，「這是三絕叟的秘室，不允許女的進來，所以我就給你送葯來了。來，把這碗湯喝了。」
華天任聽說華梅沒事，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登時撤去，喘了口氣兒說：「幸虧大家都活著從鬼林出來了，要不然我死也不會甘心！我們是怎麼獲救的呢？還有那兩個鬼是怎麼回事？」
「哪有什麼鬼啊，咱們可能是受了磁場和特殊的霧氣影響。」歐陽若水推了推眼鏡，笑著安慰：「你別亂想了，三絕叟說他趕到的時候，你已經昏倒了，他對岐黃之術精深至極，我這個醫學博士都不得不佩服，放心吧，他肯定能把你肺病治好，來，先把湯喝了！」說著舀了一勺，送到華天任唇邊。
華天任吸溜了一口，感覺味道怪怪的，皺著眉頭問：「這哪是什麼湯啊？是中藥！」
歐陽若水心裡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覺，有一些慚愧也有一些自豪，羞澀地笑道：「當然是中藥了。你昨晚上服了一顆『九轉還魂奪命丹』，三絕叟算定你這個點兒醒，特地讓我給你送這碗湯來。這八珍湯，由生地、當歸、白芍、川芎、人蔘、白朮、茯苓、甘草八味中藥調成，主冶氣血兩虧、調和營衛，都是好東西，快喝，不要浪費！」
「是么？」華天任知道歐陽若水性格實誠，他都這麼說，那三絕叟肯定有兩下子，綺著鼻子，把一大碗湯藥都喝了下去，他哪裡知道，經過短短的一夜，歐陽若水已完全被三絕叟起死回生的岐黃之術折服了。
喝完八珍湯，華天任舔了舔嘴唇，看了看肚子上的翡翠燈碗，奇道：「這六碗油燈是幹嘛的，能不能把它們拿開，我瞅著它們就覺得瘮痛，好像自己馬上要被入殮似的。萬一不小心，裡面的油灑出來，我還不被當場火化。」
「別胡說！」
歐陽若水現在也開始講究忌諱，瞪了華天任一眼，說：「這是三絕叟布的『北斗長明續命燈』，在你躺著的炕底下還點著一碗，一共是七碗，耿叔叔說這種燈陣可以增長你的陽氣。耿叔叔還在外面等著，你好好歇著，我得先出去了。」
歐陽若水說完，扭脖子向外就走。
華天任看見歐陽若水脖子上裹著一塊紗布，這才想起他的傷勢也不輕，連忙問了一句：「哥，你脖子沒事了吧？」歐陽若水騰出只手摸了摸紗布，「沒事了，三絕叟給我敷的葯麻涼麻涼的，一點也不疼！」說完，轟隆一聲，拉合木門。
「三絕叟，又是三絕叟，都什麼年代了，還起這種跑江湖賣野葯的綽號！」華天任看著歐陽若水的背影，心想歐陽若水脾氣好、學問大，就是太書獃子氣，幸虧老姐也是一個悶葫蘆，要是平常女的非悶壞了不可，抬眼看了看心口上的翡翠燈碗，轉念又想道這些要都是悲翠做的，順一個去琉璃廠賣賣，沒準值個千頭八百的。
歐陽若水順著一條傾斜的土梯拾階而上，出來以後，是一個個大墳丘似的土包山。耿三沖說這些土包山中有一塊「天地碑」，附近流傳著一個傳說。從前有一個法力高深的道士在這座山上修鍊，不僅能夠占凶卜吉、呼風喚雨，還常常邀請神仙一塊兒喝酒唱卡拉OK。
事情不知怎麼就傳到一個奸臣耳朵里，奸臣把這事告訴了皇上，皇上也想瞅神仙啊，就逼著道士作法，請來神仙重重有賞，請不來就他娘的砍腦袋。
道士見了皇上不磕頭、不下跪，仰著頭說，凡人身上有股臊味兒，神仙不待見，而且神仙也不會涉足紅塵俗地。他修鍊的這座山，環境優美、空氣新鮮，要想弄這事，就得在這山上建座祭壇，同時皇上還得齋戒一百天，百日之內不近女色、不近葷腥，天天做香熏、花瓣浴什麼的，這樣才有可能請到神仙。
皇上心氣挺大，真就按著道士說得辦了。
奸臣監工建造祭壇，皇上在行宮裡齋戒。
百日之後，道士一做法，神仙還真來了，皇山興高采列的跟神仙們玩了個通宵，後來遵守諾言，重賞了道士。
可是回到皇宮沒多久，皇上就又幹啥啥沒勁、吃啥啥不香了，江山都不想要了，一心只要當神仙。奸臣在旁邊又出新招，讓道士向神仙救長生不老葯，求來重重有賞，求不來照樣砍頭！
道士什麼也沒說，讓皇上再齋戒百日，然後重新開壇。
那天晚上，本是繁星滿天，道士做著做著法，突然彤雲密布，狂風四起。皇上和姦臣在祭壇底下眯眼兒瞅著，就見道士手指頭向天一指，嘎啦一個霹靂，紫電如龍，神仙沒來，道士卻憑空消失了。同時，轟隆一聲，大地裂開一個大坑，祭壇沉進地底兒，黃土合攏，把昏君和姦臣都埋土包山之下。
歐陽若水聽完這個故事，只是淡淡一笑，這樣的傳說在民間太多。更何況，這裡也沒有什麼碑？也許，確實有道士在這兒閉關修鍊過，也許土包子里原來真埋過什麼人是座古墓，也許什麼都不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