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冥婚(上)
華天任渾身一顫,我真他媽烏鴉嘴,看樣子真是他爸殺了他媽,可是這事特找警察啊,跟我說頂個屁用?不過,有人和鬼串通害自己媳婦的嗎?心裡在亂想,嘴上忍不住問:「什麼驚天大秘密?」
「早在我爸和媽認識之前,我爸就曾經有過一個戀人。」
我靠!
華天任眉頭微微一皺,真是八卦,難道一輩子只允許喜歡一個女人嗎?!
「女孩對我爸死心踏地,但是他們家裡有錢有勢,她爸爸卻看不上我爸。女孩被逼急了,就從家偷出五萬塊錢,跑到我家和爸私定終身。就在他們兩個偷偷領了結婚證,騎著摩托車回來的時候,正碰到女孩父親帶人在路上攔截,兩人慌不挑路,一不小心摩托車竄下了山崖!女孩兒當場就死了,我爸也命在旦夕,他在昏迷中醒過來,對著女孩的父樣說了一句話,接著又不醒人事,以後的所有事情,就因為這一句話而起!」
華天任猛一抬頭,問:「你爸說了句什麼?」
「我爸說,女孩死了,他也活不長,他們已經了領結婚證,已是法定夫妻,相親相愛、永不分離,他死後,請把他們葬在一處!女孩的父親得了個棒捶就認真紉針,仗著家裡有錢,就在女孩去逝的山腳下,搭結上靈堂,開始為女兒操辦婚禮……」
華天任渾身一顫,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脫口說道:「閨女都死了,不辦喪事,辦什麼婚禮啊?」
「嘿嘿!」溫馨冷笑一聲,繼續說:「女孩的爸爸說,他老伴死得早,就這麼一個閨女,從小到大都當心尖兒供著,到了卻被他給逼死了。現在說什麼都追悔莫及,為了補償女兒,他要為女兒辦一場豪華隆重的冥婚!」
「冥婚?」
華天任腦袋裡嗡的一下。
冥婚也叫陰婚,是為死人找配偶。
古時候,有的少男少女定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老人們認為如果不替他們完婚,他們的鬼魂就會作怪。因此,要為他們舉行陰婚儀式,最後將他們埋在一起,併骨合葬,也免得男、女兩家的塋地里出現孤男孤女墳。(舊時人們普遍迷信於所謂墳地風水,以為出現一座孤墳,會影響家宅後代的昌盛。)
還有的是少男、少女還沒定婚就夭折,老人們出於疼愛,認為生前沒能為他們擇偶,死後也要為他們完婚,盡到做父母的責任。
但是,溫馨的爸爸還沒掛,舉行個屁冥婚啊?
「他們把一切準備停當,就等我爸爸咽氣,」溫馨臉色凝重得像尊雕像,一字一句地說:「誰知道我爸的傷勢卻一天比一天好轉,女孩兒的爸爸一看冥婚辦不成了,女孩兒的屍體雖然在大水晶棺中壞不了,可也不能總擱著,就又去醫院找我爸,也怪我爸當時太痴,竟然答應,用一個寫著自己生辰八字的紙人,陪女孩兒下葬!」
「我靠!」華天任倒抽了口涼氣,「這、這也太……後來呢?」
「後來,女孩的爸爸拿我爸當真女婿待,出錢讓他做生意,又後來我爸又娶了我媽,再後來便是我剛才說過的事。」
原來是這樣!
華天任這下全明白了,溫馨所說的紅衣女鬼肯定就是他爸爸的鬼媳婦,怪不得這女鬼鬧騰,原來溫馨的爸爸弄了個陰陽重婚!
可是《神鬼齋》中的《神鬼初窺》里提過,如果沒有強力磁場的支持,鬼魂的生物磁場再厲害也不可能獨立存活太久,難道那個女孩埋的地方也是他媽的「養屍之地」?
但是還有一點說不通,以溫馨的意思,她媽就是被女鬼害死的,但是女鬼又怎麼可能自己摘去窗戶上的靈符、挪走屋中的鐘馗像?難道,是溫馨的爸爸殺了她媽?這更是不可能的,哪有為了死人殺媳婦的道理,更何況媳婦跟那個死人毫無關係!
華天任覺得腦袋有點大,輕咳一聲,問:「哎,我有個問題不明白,你怎麼知道你爸過了今晚就沒事了?」
「我偷看了爸爸的日記,他在日記里說,活不過今晚!」
華天任點了點頭,放在桌子上的左手,除了拇指外另外四指不停地敲桌子。
溫馨在旁邊看了會兒,擠出一絲微笑:「別琢磨了,你的氣場那麼厲害,鬼魂根本不敢靠近,再說了咱們還有拘魂墨斗呢,一會兒咱們吃了飯,我帶你去我爸的病房,你把窗戶和門都彈上墨線,那個女鬼肯定進不來!哎,對了,我還沒問你,剛才顧教授也說你練過氣功,你練的是什麼……」
「死去的女孩,是不是沒有火化?」溫馨話沒說完,華天任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溫馨一怔,喃喃道:「也許是吧。」
「那女孩埋在什麼地方?」溫馨話一落,天任跟著話尾緊著追問。
「埋在當初出事的地方,離熊耳營醫院不足五里!我爸曾經在日記里說,他在娶我媽之前,到女孩的墳前立過誓,今生沒有做成夫妻,來世再續姻緣。可是他哪裡想到,人們所說的一世其實不是一輩子,而是三十年!女孩咬准這個字眼,非要在三十年後的今天,置我爸於死地!」
溫馨被華天任追問的神色緊張,一下子把憋在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
嘩楞!
華天任突然站起來,拉著溫馨的手嚮往就走。
溫馨給他嚇了一跳,吱嘍一聲叫道:「幹嘛,你想去哪兒?」
華天任心急如焚,用勁抓著溫馨的手低聲喊:「要想徹底救你爸爸,非得把那女孩的屍體挖出來火化,然後把骨灰移到別處。你不是說她就埋在附近嗎?咱們馬上去她墳地,先用拘魂墨斗在墳頭上彈他百八十道墨線,讓你爸順利渡過今晚!等過了今黑夜兒,咱們多找些人,再給她開棺火化,超渡冤魂。」
「是啊!」溫馨興奮得一跺腳,「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風風火火跑出飯店,桌子上的驢肉火燒和小米粥根本沒動。
兩個人順著醫院前的公路沒走出一里地,就插進右邊一條羊腸小路。
溫馨似乎去過那個地方不止一次,對道兒挺熟。她說,去墳地的路道窄路險,修新公路的時候,把那段繞過去了,現在去那地方只有這條小山道。
正是初春時節,向陽花木泛出翠綠,熊耳營挨近京東大峽谷,沾著遊覽區的邊兒,森深景幽。即使是崎嶇的山路,五里地對於年青人來說,也並不算很遠,順著腳下的羊腸小路,向西走了三里,翻過一個小山頭,眼前就出現了那段廢棄的山路。
路面長面了經年的枯草,亂草中是一堆堆山坡上滑下來的山石。山路只剩下一米多寬,看樣子再過不了幾年,路便又要與山融為一體了。
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春風料峭,後背被山風吹得嗖嗖發涼,華天任輕輕咳嗽一聲,向下邊看了看,陡峭的山坡下面是個大河灘,河灘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兩個只有一米高的小孩兒,佝僂著身子,正在河邊燒什麼,黑乎乎的火鴿子隨著清煙裊裊上天。
華天任心裡納悶,怎麼有人敢在這兒點火玩兒,這可是旅遊區啊?輕咳一聲,問溫馨:「女孩的墳在什麼地方?」
「就在燒火的小孩兒那塊兒……」溫馨也覺著有點不對勁,瞥了天任一眼,「怎麼會有兩個小孩兒!你說,他們在燒什麼?」
華天任心裡也是大驚,山路這麼難走,普通的孩子怎麼可能來到這個地方?側頭看了看溫馨,見她臉色蒼白,眼神里充滿了憂慮和驚恐,心裡突然莫名的一酸,好端端的花季少女,天天生活在鬼魂的陰影中,可不是件好事,看在她美麗的大眼睛上,拉她一把。
華天任故意裝得很輕鬆,哈哈一笑,說:「肯定是附近的孩子,偷了鄰居家小雞,在野外帶毛燒烤呢,我小時候竟愛干這事。嘿,不說這個我都忘了,剛才咱們盡顧侃,驢肉火燒一口沒吃,這頓飯得給我補上!」
溫馨聽了這個玩笑,勉強露出一絲微笑。
兩人鞧著屁股,抓著坡山的凸石和荊條枝子,向山坡向慢慢出溜。手被葛針扎了好幾下,蹭了一屁股蛋子土,才灰頭土臉地踩上亂石灘。華天任腳一踏到石灘,就抬眼向那個燒火的地方看,這一瞅,心裡登時吃了一驚——那兩個小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媽的!小兔崽子,看見大人就溜,肯定沒幹好事!」
華天任罵了一句,嘩啦、嘩啦踩著石頭,向冒著青煙的地方走去。幾塊燒得黢黑的大卵石縫裡,一疊沒燒透的冥紙還在突突冒著火苗,石塊正前方供著來不及收走的祭品,那祭品不是瓜果酒水、也不是元寶蠟燭,而是胭脂水粉、眉筆唇彩和幾件時髦的女裝!
溫馨說過,女孩的父親幾年前已經去逝了,她沒有任何親人,怎麼會有人來給她祭奠?再說,就算是她還有親人,也不可能光來兩個小孩兒!這些祭品全是成人用的,小孩又怎麼可能弄得這麼全?
微風刮過,石縫間的紙灰被搜掠出來,飛揚上天,華天任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景色,有點傻了,旁邊的溫馨突然冷冷說了一句,「你剛才有沒有發現,燒紙的兩個小孩,其中有一個一動不動,像個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