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花間漫舞
第六章花間漫舞
果然到了下午,「銅鑼雙道」柳道人、竹道人與「明月俠隱」宣簡懷上場之後,等了一刻鐘都沒人敢出場挑戰,眾人心裡發急,大家都可以不上場,龍虎幫是非上不可,他們要是沒贏,謝道亭與黃木森師兄弟可要退出武林,但是他們一上,再來只怕就是「三相神僧」。
路恨天心裡不斷的轉著念頭,是不是要去向莫嚴說說好話,答應他剛剛的條件?但是這樣翠杖豈不是要拱手讓人?而且不能與「三相神僧」一拼也是可惜,還是乾脆等到「三相神僧」贏了之後,再拐步連雲上場?
路恨天還沒拿定主意,卻見那群素服女子中,有三名中年婦人正緩緩起身走出北棚,她們一出北棚,也未蹲身做勢,忽然間竟同時輕飄飄的浮起,好似被什麼東西拉扯牽引般的向著擂台飄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沒有數十年功力,輕功不可能有這種造詣。
這手功夫一露,四面鬧轟轟的聲音立即靜了下來,只聽三女輪流道:「奇花派年風婷。
」「南風萍。」「關風鵲。」跟著同聲道:「向三位討教。」
她們的聲音卻已經有些蒼老,看來實際的歲數可能已經五、六十歲。
果然是奇花派的,看她們的功力,少說也能打上半個時辰,路恨天大喜過望,連忙捧場的大聲喝采,但這可不是喝採的時候,路恨天這一特立獨行的大嚷,惹的四面投來不少責難的眼光,尤其是奇花派未出場的其他女子,自然都皺起了眉頭。
奇花派上場的三人自然也向路恨天望了一眼,見路恨天面容陌生,三人又同時轉回頭,這一下眾人才發現,她們的動作居然完全一致,看來三人間的默契一定不凡。
台上的柳道人微笑道:「能得奇花派出手,柳道人甚感榮幸……四十年前道人曾隨師尊拜謁奇花谷,恭賀詩谷主就任,四十年晃眼即過,不知詩谷主可還安好?」
奇花派的首腦不稱掌門稱谷主,柳道人這樣一說,不但表示內行,而且代表他與奇花派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剛剛自稱年風婷的那位婦人站在正中間,她雙肩微顰,有些黯然的道:「承故人動問,師尊已於十五年前過世,奇花派現由小婦人執掌。」
「原來是年穀主當面。」柳道人肅然道:「貧道失敬。」
「不敢。」年風婷和氣的道:「師尊在世時,對銅鑼山一忌道長也是讚譽有加,二十年前一忌道長仙逝噩耗傳來敝谷,先師也十分惋惜。」
一忌道長是柳道人、竹道人的師父,如今記得他名號的人已經不多。
「凡人莫不有死……」見對方提到自己過世的師父,柳道人心裡也有些感傷,不過他也立即一振精神,對年風婷道:「想來年穀主要以奇花派鎮谷絕學,『花間漫舞陣』一試我等?」
年風婷微笑道:「道長果然是明白人,還請不吝賜教。」
奇花派三人當即移步分立三角,圍住了場中的三人。
柳道人與竹道人不敢怠慢,兩人的長劍向上斜指,分立於「明月俠隱」宣簡懷的兩側,宣簡懷用的卻是兩柄短茅,一上一下的橫置胸前擺起架勢,只等對方發招。
經過上午的兩場比賽,四面眾人已經大略知道,他們三人的配合是由柳道人與竹道人組織一個綿密的防禦網,而宣簡懷的雙茅卻能在適當的時機趁隙穿出攻擊,若不是三人早已練熟,不大可能配合的這麼好,一般武林高手合作時大多只能此進彼退,截長補短,能像他們三人一樣排出陣式並不容易,但是話說回來,若是與一些已經相傳數十或數百年的陣法比起來,三人的陣勢畢竟還是粗糙了些,就像眼前奇花派的「花間漫舞陣」,要是奇花派三人的功力與宣簡懷等三人相差不遠,他們這場仗將會十分難打。
見對方準備妥當,奇花派的年風婷谷主輕叱一聲:「得罪了。」
三人從袖中抖出了六條色彩絢麗的彩帶,同時迅速的在外圈舞動起來,剎那間整個擂檯布滿了由彩帶捲成的彩環,好像一個個絢麗的花朵,而奇花派的三人也立即輕盈的在四面穿插飄動著,姿勢曼妙飄逸,果然不愧稱為「花間漫舞」。
「這個有趣。」路恨天睜大眼道:「中原絕學果然不同凡響……她們的帶子怎麼都不會纏在一起?」
「所以才叫陣法。」步連雲也沒見識過奇花派的陣勢,讚歎的道:「要是單獨一個人被這個陣圍住,可不容易對付。」
眾人心裡都頗有同感,不禁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時圈中的柳道人、竹道人與宣簡懷三人已經被重重疊疊的彩環圍住,三人知道這些帶環不能亂碰,彩帶性柔,一個斬不斷被糾纏上,自己馬上就會揮舞不開,所以都有些不敢出手,但是奇花派的大小帶圈卻逐漸向著三人湧來,總不能坐以待斃,柳道人一聲低叱,出劍斜挑,向著離自己不到兩尺的一個帶環挑去,手中留了兩成勁,準備稍有不對,當即回劍自保。
竹道人與柳道人默契十足,聽到柳道人的輕叱聲,馬上相應著出手,而當中的宣簡懷也將雙茅前後一揮,劃出兩道罡風向著前後衝去。
三人這一出手,帶環先是相應的往後稍退,隨即一散即聚的又向著三人衝來,竟是順著三人出招的氣勁空隙飄入,「花間漫舞陣」果然稱的上是奇花派的鎮派絕學。
不過這樣一來,帶環的前後進退也有了一個路線,不再像剛剛一樣飄逝難尋,三人四樣武器同時出手,見圈破圈的連拆了數十招,兩方一時間互相僵持不下。
過了一陣子,場中陣勢中樞的宣簡懷,見對方遠遠的站在外圍,怎麼打也是有敗無勝,於是低聲道:「一個盯一個,我們散。」
柳道人與竹道人同時應了聲好,一聲招呼之下,三人忽然同時往外一躍,連破七、八個彩環,分別各選了一個對手攻去。
奇花派的三人本來就在外圍繞動,見三人闖出,她們彼此之間也不用招呼,忽然腳步一變,不再如剛剛的四面繞動,開始輪番的穿入陣內,而彩帶仍在漫天飛舞,似乎彩帶是彩帶,人是人,兩者沒有一點關係。
可是採取盯人戰術的柳道人等人就累了,他們追攝著對方,但不時必須繞回陣中,在那一瞬間,彼此無法支援,等於同時受到對方三人圍攻,壓力極大。
首先被圍住的便是竹道人,他隨著奇花派的年風亭谷主穿過陣中的時候,忽然發現壓力增大,連忙加快腳步向外奔,沒想到對方一個翻身,彩帶的末端數尺忽然半空打了一個折,同著自己面門彈來,竹道人微微一驚,退則被圍,但前方又有彩帶攔阻,自己要是與那段彩帶一碰,就算是自己功力較強,也一定會被追擊而來的彩帶所困,既然如此,他索性留在圈內,劍光碟身一繞,舞了個滴水不露,所有彩帶一接近,立即被他的劍風逼開,自然也避過了與對方帶端的一碰。
不過這時宣簡懷已經衝到外側,目標正對著一個冷眉冷目,名叫關風鵲的婦人,柳道人的目標卻是南風萍,他兩人發現竹道人被圍,也不用互相招呼,柳道人立即回身一穿,奔到陣中配合著竹道人防禦,兩人劍光揮舞起來,那些彩環也不能輕易接近。
而宣簡懷卻不如此,他迅速的在外穿繞,遇到有機會就對著奇花派的人攻擊,不過這時奇花派陣勢又變,彩帶舞動之間,連他們自己都裹在其中,宣簡懷想欺近也並不容易,看來她們想先將柳道人與竹道人拿下,最後宣簡懷自然不是敵手。
不過柳道人與竹道人本就練成一套聯手的劍術,兩人劍光揮動起來,奇花派一時三刻卻也搶不進去,宣簡懷見狀,忽然往陣內一奔,見一道彩帶正向著自己襲來,宣簡懷立即將左手的短茅一繞,與一條彩帶糾纏起來,彼此一扯,那條彩帶霎時拉的筆直,宣簡懷這才看出另一端原來在南風萍手中。
而奇花派等人見狀一轉步法,三人的彩帶居然同時向著宣簡懷湧來,這一瞬間,柳道人與竹道人忽然沒人理會,兩人楞了楞,剛看清狀況,立即同時飛身攻向南風萍,她一根彩帶與宣簡懷糾纏著,正是最好攻擊的對象。
不過兩人移動畢竟不如彩帶快速,餘下的五條彩帶早已經圍到了宣簡懷的身邊,要不是宣簡懷手中還有一枝短茅,他連招架的兵器都沒有。不過這時他也不好受,對方五條彩帶同時畫圈襲來,他要是一不小心,再與任何一條纏在一起,兩邊一拉,馬上就要任人宰割,宣簡懷打疊精神,短茅四面亂點,每一下都正好點在帶端或環圖,使對方無論是剛勁、柔勁都只有被震退的可能,但他同時對付五條彩帶,加上左手又與南風萍不斷的拉扯,眼看絕對支持不了多久。
還好這時柳道人與竹道人已經攻向南風萍,南風萍見狀不得不向前閃避,躲入前方無數的彩環之中,雙道知道時機稍縱即逝,毫不客氣地將雙劍舞成光圈,順著南風萍的方向攻入陣中。
這時陣中的宣簡懷忽然發現左手一重,對方拉動的力道驀然加大,宣簡懷立即相應增力,但是卻詫異對方為何這時才增加力道?才發現不知何時,南風萍已經和年夢婷交換了手中的彩帶,年夢婷身為一派之首,功力自然更是高強,扯的宣簡懷有些穩不住馬步。腳步一不穩,宣簡懷馬上陷入危境,他情急之下,腦海中靈光一閃,右手短茅向左一繞,嘎的一聲將對方的彩帶割去一節,左手馬上獲得自由。
這樣一來,年夢婷與宣簡懷兩人立即分別向後彈開,年夢婷這邊馬上將手中殘餘的彩帶放出,與其他五條彩帶同時揮舞,重新布妥陣勢,而宣簡懷卻剛好撞上闖進來的柳道人與竹道人,三人會合在一起,也穩穩的布下陣來,回到了一開始的狀態。
這一場算是今天最好看的一場,場上彩帶飛舞,人影閃動飛騰,雙劍雙茅在彩帶編成的花海中滾動,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四面數萬人看的如痴如醉,歡呼喝采聲不絕於耳,既然兩方都僵持不下,因奇花派的「花間漫舞陣」早享盛名,明眼人都知道,這代表她們的功力還是略遜一籌,要是一直這樣僵持下去,奇花派落敗的機會居多。
參加武林大會除了揚名奪寶之外,一方面各門派的長輩也藉此教訓自己的門下弟子,這次武林大會別出心裁的要求三人上場,雖然原本是為了讓「三相神僧」出手對付謝道亭,不過卻使得各門派對於陣法大起興趣,之後二十年中各派都為此花下不小心血研究,分別創出了各種陣法,單打獨鬥不再風行,這也是少林、武當一開始沒料到的事情,此是閑話,表過不提。
這時場下的路恨天看的大是手癢,突發奇想的道:「大哥,我去化個妝,然後先上去打個幾場,你覺得怎麼樣?」
步連雲啼笑皆非,連忙搖頭道:「千萬不可,武林中人雖會認錯人,但絕不會認錯功夫,賢弟的武功出自西陲,武林罕見,無乘大師與玄清真人都是武學大家,絕對無法僥倖。」
這話也有道理,路恨天打消此意,跺腳嘆道:「悶的真難過……」
步連雲也不知如何勸慰,只好裝作沒聽見,繼續觀看場上的打鬥。
過了一陣子,場上又生變化,奇花派的關風鵲一個疏神,彩帶又被宣簡懷的短茅纏住,四面眾人馬上知道有好戲看了,上一次兩方纏住,本是奇花派對付敵人的一種手法,不過因為宣簡懷雙手都有武器,反而使得奇花派的彩帶短了一截,所以之後宣簡懷想纏上對方的彩帶,奇花派都巧妙地避開,現在居然又纏上,不知是奇花派終於內勁不足,還是另有奇妙方法應付。
宣簡懷這邊自然毫不客氣,這次他可不打算截斷彩帶,在柳道人、竹道人兩邊完善的防守下,宣簡懷忽然將右手短茅插入腰間,兩手合力將彩帶向內猛拉,關風鵲不敵宣簡懷的內力,要是被拉到柳、竹兩道的劍光範圍中,那可是必敗無疑,她連忙一個移身換位,將彩帶與年風婷交換。
年風婷接過手,馬上感到宣簡懷是以全力出手,雖然她未必弱於宣簡懷,但這時兩人將全身功力運起,年風婷自然不能再操縱另一條彩帶,於是擂台上只剩下四條彩帶在台上翻騰,「花間漫舞陣」不攻自破,柳道人與竹道人同時向兩邊一彈,一個攻向南風萍、一個刺向關風鵲,兩方不再以陣法決勝,反而變成三組分別對戰。
年風婷雖然全力與宣簡懷僵持,但也知道場上的狀況,南風萍與關風鵲兩人單打獨鬥自然不如「銅鑼雙道」,馬上就迭遇險招,而眼看自己內力也逐漸不足,年風婷當機立斷,忽然一放彩帶,揚聲道:「多蒙指教,奇花派認輸。」
兩方早年本有交情,柳道人與竹道人一聽立即翻身收劍,立到宣簡懷身旁施禮道:「多蒙年穀主指點。」
宣簡懷則將彩帶由短杖上緩緩取下,雙手捧向年風婷微笑道:「奇花派的鎮谷奇陣果然名不虛傳,宣某今日大開眼界。」
年風婷將彩帶接回,微笑道:「三位日後若是有暇,歡迎到奇花谷作客。」
「一定、一定。」三人連忙答禮,兩方不傷和氣的打了一場,彼此都有些惺惺相惜,倒是這次武林大會少見的情況。
「善哉、善哉,三位女施主氣度恢弘、雖敗猶榮。」無乘大師緩步上台,對著獲勝的三人道:「恭喜三位,三位可以休息片刻。」
剛剛這一戰極耗心力,無乘大師知道他們必定需要休息,於是主動提出。
宣簡懷果然不再客氣,向無乘大師點點頭道:「多謝大師。」於是也下台休息。
四面的眾人這時才回過神來,似乎不相信會是這樣結束,嗡嗡的議論聲不斷響起,除了幾位高手看的出場上打鬥的驚險處,對大多數人來說,剛剛說是比武還不如說像表演,好看是好看了,畢竟有些不大刺激。
過了一陣子,柳道人、竹道人與宣簡懷重新上場,等候著再有人上場挑戰。終於,要來的躲不過,他們才一上台,西棚便傳來兩聲長笑,黃木森與謝道亭兩人直躍上數丈高,再出半空中緩緩落下,黃木森一面大聲道:「龍虎幫『紫龍』謝道亭、『北虎』黃木森,上台領教高招!」
果然是「紫龍」與「北虎」!四面立即一陣混亂,西棚更是采聲連連,「北虎」率領龍虎幫,這三十年打下了一大片江山,而師兄「紫龍」更是在三十年前便已經名震天下,這番重出江湖,不但選了這次的武林大會宣告實力,龍虎幫還與少林、武當互相賭下三派的未來,這事已經轟傳江湖、無人不知,這次武林大會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想看看「三相神僧」大戰「紫龍」、「北虎」,所以他們師兄弟一上場,歡呼聲可不只從西棚傳出。
一見謝道亭與黃木森上場,路恨天連連嘆氣道:「完了、完了,三弟再不趕來,就真的只能看戲了。」
步連雲卻詫異的道:「他們還真的只有兩人,這樣會是『三相神僧』的對手嗎?」
「三相神僧」閉關修練三十年,就算進步不多想來也不至退步,謝道亭與黃木森功力固然不弱,但是對付「三相神僧」三人聯手應該還嫌不足。
「無欽大師尚須注意……」魏無常皺眉道:「看來他們一定會利用毒物……會不會往手腳兵刃或衣袍上下毒?」
「不會的。」無欽回答道:「這樣有違武林規矩,也太容易發現,若我是他們那一邊的,等打到一半,我只要隨便派出個金翅蟬、密汁蠅或是天毒螻,隨便哪一樣都足以讓武林高手全力應付。」
這些毒蟲的名字路恨天真是聞所未聞,他詫異的道:「大和尚,你剛說那些怪東西……
難道不會攻擊『紫龍』他們嗎?」
無欽微微一笑道:「若是不能隨心所欲,我也不配稱『毒僧』了,想來哀牢毒苗更應該有這種能耐。」
路恨天咋舌道:「還好你是我們這一邊的……」
台上的宣簡懷等人,見到久聞大名的「紫龍」謝道亭與「北虎」黃木森躍上台,心裡自然也有些忐忑,不過既然上場就沒想過自己會輸,宣簡懷沉聲發話道:「黃幫主,龍虎幫就是兩位上場嗎?」
黃木森慢條斯理的道:「若有需要,我們第三位高手自然會上場。」言下之意,眼前三人只要師兄弟兩人出手就能擺平。
他們自己託大可恕不得別人,柳道人、竹道人拔出長劍,宣簡懷取出雙茅,柳道人揚劍道:「兩位不知用何兵刃?」
謝道亭一揮雙掌,傲笑道:「『紫龍』自出江湖,從來不用兵刃。」
黃木森雖曾用過,但那反而是他不下殺手的時候,所以他這時也未取乓刃,只跟著輕蔑的道:「別羅唆了,來吧。」
正是泥菩薩也有土性,三人對視一眼,同時往前一跨邁出五尺,四把兵刃向著謝道亭師兄弟襲來。
三人現在的陣勢依然是宣簡懷當中,柳竹兩道分立兩旁,柳道人與竹道人劍光揮舞的滴水不露,偶而露出個縫隙,正是宣簡懷雙茅攻出的地方,看三人攻擊的方向,居然是專對謝道亭一人。
三人以這種陣勢出手,四面立時議論紛紛,照理說以三打二,應該合圍而攻,要不然也該先對付黃木森,沒想到他們居然這樣出手?
不過步連雲與路恨天卻連連點頭,知道他們這樣做才聰明,因為他們任兩人聯手,雖然對付的了「北虎」黃木森,卻不是一時三刻能收拾的下來,這段時間之中,另一人肯定會被「紫龍」謝道亭除去,到時以二對二,必輸無疑,若是以兩人先攻謝道亭,另派一人牽制黃木森,則兩邊的戰局都會不利;要是三人合攻黃木森,只要謝道亭趁隙攻來,陣勢又非被拆散不可,算來算去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三人合攻謝道亭,黃木森若是襲來,銅鑼雙道的綿密劍法當能勉強應付,也許不會被沖開陣勢,說不定還可一搏,要是如願撂倒謝道亭,到時對付黃木森就是容易的事了。
不過謝道亭自然也明白其中關竅,他雙眉一揚,大喝一聲道:「師弟,你替我掠陣!」
兩掌猛然一揮,兩道奇猛的掌力,狂飆般的向著三人涌去,居然要以一對三?
黃木森對謝道亭也極有信心,真的收掌閃避到台邊,揚聲道:「祝師兄重出江湖首戰大捷!」
四面數萬人齊聲大嘩,而西棚也立即爆出一陣瘋狂的喝采聲,居然有數千人好像約好了似的齊聲叫道:「『紫龍』、『北虎』——天下第一,所向無敵!」
東棚名門正派的人臉色卻都不大好看,就算等會兒「三相神僧」聯手打贏了「紫龍」、「北虎」兩人,謝道亭這個「天下第一」的名號算是固定住了。
步連雲與路恨天兩人坐在台下,見謝道亭與宣簡懷等三人打的轟轟烈烈,兩人都有些駭然,要知道「銅鑼雙道」與「明月俠隱」的功夫都不弱,加上三人又有一套極熟悉的配合方式,就算是步連雲與路恨天兩人合力對付他們,勝算也不過六、七成,要是謝道亭真能以一對三的打敗他們,豈非兩人聯手也未必能勝過謝道亭?
望著台上的謝道亭越打越猛,路恨天自忖不敵,忽然喃喃的道:「要是以一對一,只有三弟趕來,才對付的了這個老傢伙。」
步連雲沉重的點了點頭,但心裡也是有些擔心,在陽氤石室中雖然兩人退出的有些艱辛,不過原因之一在於那是個小小的石窟,所謂「鼠斗於窟、力大者勝」,田冬內力極高,兩人自然應付困難;但能不能對付的了經驗豐富的謝道亭卻又難說,何況那時兩人也沒輸,想了想步連雲嘆氣道:「還好要三個人出手……『三相神僧』應該能贏。」只要三相神僧都比自己和路恨天稍微高明一些,對付這兩人就大有希望。
路恨天搖搖頭不服氣的道:「他們未必靠的住……其實未必要三弟出手,要是有個和大哥差不多的高手,我們也能與他們一併……那個無乘老和尚就差不多,玄清牛鼻子可能就不夠看了。」
路恨天心裡知道,其實步連雲比自己還高出半籌,他算算自己應該對付的了黃木森,要是現在有兩個步連雲,對付謝道亭大有希望。
步連雲搖搖頭道:「少林自然會派出『三相神僧』,按照規矩,無乘大師不能出場……
除非……不可能的……」
「什麼除非不可能?」路恨天皺眉追問道:「大哥,你話別說一半,弄我心痒痒的。」
見路恨天說的有趣,步連雲忍不住笑道:「沒什麼……我是想到了一個人,不過也不知道他現在在那兒,加上又不是同道中人,想找他幫忙自然不可能。」
路恨天還不知道步連雲指的是誰,坐在一旁的魏無常已經開口道:「步大俠,您說的莫非是『鷲峰隱士』古樸?」
「正是。」步連雲點頭道:「古樸原本的功力就不弱於我,何況他也修練了全套的『璇璣心訣』,算算應該與我差不多,不過那時聽三弟提到……古樸與謝道亭在首陽山打了起來,看來他不會是謝道亭的對手,說不定已經被殺了。」
當時要不是這兩人偶然間相遇,田冬未必能順利溜走。
「就算沒死也不會來。」韓方聽見插嘴道:「古老頭一向獨來獨往,連個朋友也沒有,他要是知道三人才能上場,不會來自討沒趣。」
「我也是這樣想……」步連雲頓了頓忽道:「希望他沒死,我的師仇還沒報呢……」
步連雲縱橫江湖,只有師門之恥一直未雪,近來功力大進,頗想找古樸一較高低。
這時擂台上的戰況已經變成一面倒,謝道亭的「巨斧掌法」大開大合,劈的宣簡懷三人連連後退,陣腳逐漸鬆動,眼看不出百招,謝道亭便將以一人之力,打退宣簡壞與柳竹兩道,這時連那些中立的武林豪傑也不禁佩服起謝道亭,喝采聲不再只從西棚傳出。
而隨著四面叫聲越來越大,宣簡懷等三人的心情卻越來越糟,要是三人聯手被謝道亭一人打下去,日後真是無顏行走江湖,不過他們心裡越擔心,手腳越是不聽使喚,終於在竹道人的一個失手下,謝道亭一掌穿入劍網,猛然擊中竹道人右肩,竹道人渾身巨震,向後一翻滾倒在地,四面采聲大作,西棚更是傳出歡呼聲,柳道人與宣簡懷知道不敵,兩人急忙後撤,想自動認輸,不過謝道亭卻不打算就此收手,追襲之下兩掌急劈過去,砰砰兩下將兩人打的吐血滾倒,受創比竹道人還嚴重。
所有人都看出這兩掌並非必要,對謝道亭不由得有些不滿,四面的喝采聲自然減弱了許多,只有西棚還有一些人零零落落的大讚不已,竹道人緩緩爬起,目光怨毒的望了謝道亭一眼,才勉強扶著柳道人與宣簡懷起身,三人跌跌撞撞、互相攙扶的下台,也沒力氣交代了。
路恨天看不過去,忍不住霍然站起大罵道:「你這個老小子,未免太絕了吧?」他的聲音遠傳四方,霎時所有的人目光都向他集中過來,本來眾人只是心中不滿,敢宣之於口的畢竟不多,不過既然有人先出頭,四面立即議論紛紛,十個有八個都在說謝道亭的不是。
謝道亭面色鐵青的望過來,見到路恨天的形貌,冷哼一聲道:「原來是雄霸西陲的路大豪……何必躲在台下發話?有話上台來說!」看來龍虎幫已經完全弄清眾人的名號。
路恨天受不住激,大喝道:「上台就上台!」腳步一動就要往台上縱。
步連雲連忙拉住路恨天,低聲道:「二弟,急必憤事、稍安勿躁。」
十八鐵騎的老大一哥也跟著道:「二爺,謀定而後動。」
路恨天也不是草包,心裡知道這一上去就是送死,不過他一向豪氣干雲,剛剛那種狀況要他忍著不說話,簡直是要他的命,但現在兩人一拉,路恨天自然也冷靜了下來。
黃木森蔑笑道:「步白衣,你們還不上來嗎?別拖拖拉拉的。」西棚跟著傳來一陣訕笑聲。
步連雲揚聲道:「不用急,等三弟一到,我們結義三兄弟自然會出場。」這話平平和和的傳出去,馬上將西棚的訕笑聲壓的聲息全無。
四面有些不知情的人不禁訝異,「白衣大俠」步連雲和「西陲大豪」路恨天什麼時候結成了兄弟?還有個老三又是誰?有些知道的人自然加油添醋的解釋,他們三弟便是最近名聲鵲起,龍虎幫的死對頭——「玄衫奇鞭」田冬,說起田冬的事迹更是驚天動地,他不但兩闖龍虎幫,打退過「北虎」黃木森,還空手與武當第一高手莫嚴印證;前些日子更是一掌逼的少林掌門無乘大師俯首認輸,三招大破少林十八羅漢陣,聽說他身高八尺、腰粗十圍,是個有如鐵塔一般的巨漢,那根黃色奇鞭聽說就有手腕粗……
反正人人說的口沫橫飛、有如親見,管他有多少是謠傳?
見四面眾人都在議論紛紛,謝道亭心裡自然不快,不過田冬幾次在他手中大敗,他也並不十分在意,田冬只有一根蛟筋怪鞭威力極大,他們也已經做好準備,要是田冬帶著怪鞭趕來,謝道亭說不得也只好破例動用兵刃,反正對龍虎幫來說,尋找幾把利刃本就不是難事。
黃木森見步連雲不上場也不催迫,轉頭道:「反正只要敢上場,我和師兄就能應付……
無乘大師,該開始計時了吧?」
無乘大師只好道:「謝施主可需休息?」
「免。」謝道亭大剌剌的答:「相法、相空、相寂三個老禿驢呢?三十年不見,不會都死了吧?」他也不再客氣,直接挑戰「三相神僧」。
不過這話十分無禮,東棚立即群情激憤起來,只聽悠悠傳來聲佛號:「阿彌陀佛……」
聲音竟似乎由空中傳來,莫非三相神僧未上南嶽台,而是隱身在附近的山林中?南嶽台上數萬人自然立即四面張望,卻見不到發話的人,過了一陣子,才有人忽然發現,東棚的外側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三個年登古稀的老僧,至於他們怎麼出現在那裡,卻是沒人注意到。
那三個老和尚正緩緩的步向擂台東面的階梯,步履遲緩悠閑,一點也不像名震天下的「三相神僧」,不過謝道亭卻是目光一亮,望著三個老和尚道:「相法、相空、相寂,別來無恙?」
空中忽然又傳來悠悠的話聲:「謝施主,當年老衲一念之慈,致遺今日之禍,相空深感自責。」
眾人這才發現,中間那個老僧的嘴唇在白髮覆蓋下似乎正微微的動著。
這種傳音的功夫聞所未聞,路恨天張嘴道:「哇,這三個老和尚要是功夫差不多,贏定了。」
相空雖然還未必及的上謝道亭,不過定然勝過黃木森,只要兩個人對付謝道亭,一個應付黃木森,此戰必勝無疑。
不過當「三相神僧」剛上台,兩方正要出手的時候,「毒僧」無欽忽然站起道:「派出來了……你們快閃開。」他左手一揮,只見他手上忽然一亮,左手掌忽然燃起了一團紫色的火焰,那般怪火雖然不斷的燃燒,而他卻似乎一點也不覺痛楚,這種怪異的情況一出現,眾人自然而然立即分向四面趨避,剎那間,北棚的這一角忽然騷動起來。
「怎麼了?」紹大山還不大願意離開,急急發問:「毒苗出現了嗎?」
無欽一面向外掠行,一面道:「是金翅蟬,你們離我遠一些。」這時他也已經走出北棚,只見他右手揮動間,一道淡淡的彩霧忽然將他裹了起來。
「金翅蟬?」紹大山不敢接近,詫異的回頭問其他人,不過也沒人知道無欽如何得知,自然沒法回答。
無欽這一詭異莫名的出現在擂台不遠處,登時讓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在無欽的身上,場上的爭鬥自然也暫停了下來,隨即忽見半空中迅速無比的降下了七、八隻金色的怪蟲,猛然向著無欽左掌的紫焰撲去,不過卻又被那團彩霧攔住,只能在四面不斷的巡行,還發出嘰嘰的怪聲。
無欽大喝一聲:「哀牢毒苗,別傷及無辜,你們出來。」頓了頓無欽又用另一種語言說了一遍,看來便是苗語了。
無欽這話一出,四面數萬人無不駭然,五十年前「南苗毒王」為禍江湖的事情老一輩的自然都知道,要是哀牢毒苗出現在這種聚集武林精英的場所,豈非武林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