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2) 0.14的悲劇(上)

第四天(2) 0.14的悲劇(上)

人物:園山赤音---天才-七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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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午餐是光小姐的作品。聽說彌生小姐身體抱恙,在房間休息;剛才在走廊巧遇時,確實稱不上是好臉色。

「完全無法與彌生小姐相提並論,請各位多多包涵。」

光小姐留下一抹羞澀的笑容,便離開了餐廳,而被她留在餐廳的人是我跟玖渚…以及真姬小姐。真姬小姐也正在吃午餐,我竭力不去理她,將光小姐的料理塞進喉嚨。玖渚似乎沒有食慾,只不過跟著我來到餐廳,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

「喂!少年郎。」

一如預料,真姬小姐向我搭訕。

「你好象在做什麼有趣的事?嗯?…。嗯?嗯?」

「…你指的就是這個吧,真姬小姐?」

「嗯?什麼呀?」

「一場風波!昨天晚餐的時候,你不是說過了?還真是先見之明哪。」

「雖然覺得你的話中帶刺,就當作是在誇獎我咯。」

「…既然可以預知,不是應該也可以阻止這個狀況嗎?」

「不行,我可以做的只有看跟聽。你是不是有點誤解了?超知覺這種東西沒有那麼方便喔。我不是說過了?就跟看電視是一樣的。你可以干涉電視的內容嗎?」真姬小姐喋喋不休,帶著安閑的笑容將食物送入檀口。

我心想,這個人跟玖渚也有某些相似處。精神上非常幼稚,另一方面,某些地方又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感覺。明明身處於殺人事件的漩渦中,對此卻彷佛毫不在意,不,基本上這個人可能根本就沒有「在意的事情」吧?

「那麼,就請你預言一下這個事件的未來發展嘛!」

「好啊,不過你得先付錢!」

真姬小姐突然臉色一沉,起身快步離開餐廳。她好象是在生氣,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唔咿~~阿伊真是少根筋耶。」

「又怎麼了?」

「人家不知道咩~~吃飽的話,回房間吧?還有事情要做。」

「啊啊…是啊。」

真姬小姐一定是個陰晴不定的人吧…我當時樂觀地擅下結論,便放棄去想那件事。對於知悉一切事物的人,我不可能看透她的內心黑暗面。

我們返回玖渚的房間。玖渚先將數字相機里的資料用USB線傳到計算機,然後啟動工作站,**一張磁碟。

「那張磁碟里有什麼?」

「軟體呀,當然是人家特製的。因為設定成只能用這台工作站讀取,被人盜拷也沒關係呦。好了,趕快把事情解決吧。」

玖渚現在打算做的事情,終歸是違法行為。開門見山地說,就是「調查工作」。

按照預定住在這幢宅第,包括佳奈美小姐在內的十二個人,去掉我跟玖渚的十個人,現在要著手調查這些人以前的關聯。

佳奈美小姐被殺了。既然會被殺害,應該就有被殺害的理由。當然也有人會在毫無利害關係的情況下殺人,但就現實來說,另一種情況仍舊壓倒性、絕對性,而且絕望性地佔大多數。聚集在此的人,儘管眾人均表示是在這座島上初次見面,然而說不定並非如此。可能性想之不盡,但光想也是徒勞無功。

如此這般,將舊世紀的網路鬧得天翻地覆的「集團」首領--玖渚友終於登場…

「你要做什麼?」

「首先要連接人家家裡的高規格機器,因為這傢伙的功能還是不夠呢。」

「TB還不夠?」

「這種情況跟容量沒有關係喔。阿伊,阿伊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耶。」

「用不著說得那麼絕嘛。雖然沒你那麼厲害,我也稍微知道一些,在休斯敦也上過一點電子工學的課。」

「真的嗎?好象在騙人喔。以前人家問你『可以幫我拷貝這張磁碟嗎』,結果你說『包在我身上』,竟然拿著十圓硬幣去便利商店影印耶。」

「那是去休斯敦以前的事。」

記憶力好的傢伙就是這種地方很討厭。

「嗯,無所謂咯,反正阿伊就是這樣。」玖渚說:「總之,現在要透過十個左右的秘密伺服器跟小豹聯繫。」

「小豹?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不過,可以想象是那個「集團」的一員。我這麼一說,玖渚點點頭。

「小豹主要是負責搜尋的工作。只要是發生在銀河系裡的事,沒有一件是小豹找不到的唷。」

銀河系嗎?凈是一群單位跟正常人天差地遠的傢伙。

「個性非常不好,不過人很好唷。」

「嗯…跟那個做OS的傢伙是不同的人嘛?那傢伙記得是叫小惡。那麼,這位小豹目前在哪做什麼?」

「他在監獄喔。被判了一百五十年,啊!不對還要加八年,是一百五十八年。集團解散以後,他還一個人繼續活動呀…入侵聯合國G8的資料庫,結果當然被抓啦。雖然他也破解不少機關,但是最後在第八十七防衛線被發現了。太老練的人反而會忽略最簡單的陷阱哩…哇哈哈。」

「你還真清楚。」

「那當然咯,那道防衛線就是人家做的咩。」

「…」

「人家聽說小豹想竊取聯合國的最高機密,當然不能置之不理呀,所以召集了幾個朋友一起防衛。不過還是差點被他破了,小豹果然很厲害呢。」

「所以才進了監獄吧?那怎麼可能幫忙嘛…更何況人都被關了,又要怎麼幫忙?他也不能上網吧?」

「凡事都有例外喔,不過小豹的情況應該說是特例…而且不用擔心他不幫忙,小豹不是那種對小事斤斤計較的個性。」

玖渚邊說邊繼續作業。玖渚究竟在做什麼事情,早已超出我的理解範圍。

「為什麼叫小豹?」

「他的昵稱是印度豹,所以叫小豹。」

「真是如影隨形的昵稱。」

「對呀,他跑得很快,曾經追撞過車子,所以才叫印度豹唷。」

「追撞…不是被撞嗎?」

「是追撞!因為人跟車子的事故被判賠償金的,小豹也是日本第一人唷。」

反常…這就是「友以類繁」嗎?不,應該是「類以友聚」吧。

「千萬別介紹給我哪,那傢伙…」

只想在遠方靜靜眺望的那一類男子。

「不用擔心呦。」玖渚點頭。

「我們之間有一個規矩,就是不管發生任何事,絕對不可以把朋友介紹給別人,因為朋友不是情報呀。。。阿伊也不可以把人家介紹給別人喔!」

「好啦!既然如此,那個作業就交給你了。跟那傢伙聯絡的時候,我不在場比較好吧?我也有點事要辦。」

「遵命。」玖渚向我敬禮。

我離開房間,走下螺旋梯。先在那裡做一個深呼吸,然後再朝走廊走去,目的地是伊梨亞小姐的房間。因為事先問過光小姐,所以沒有迷路就平安抵達。

在所有裝潢都很奢華的這幢宅第,這扇門仍舊顯得分外高級。如此厚重的房門,不禁讓人懷疑敲門聲能否傳至房內。不過試著敲門以後,音波似乎平安傳達,響起一聲「請進」的響應。

拉開門,進入室內,空間比玖渚那間大了一倍。與其說是從電影拉出來的景象,那根本就是電影世界,我覺得自己好象變成了浦島太郎。

謁見。腦中浮現那個單字。

女僕領班玲小姐坐在沙發上,伊梨亞小姐站在她身旁,她們似乎在談話。

伊梨亞小姐頭一歪,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的臉說:「怎麼了?呃…」看來她想不起我的名字。不,話說回來,我抵達這幢宅第迄今,也未曾提過自己的名字。

「我有些事想請教伊梨亞小姐。」

「沒關係,那你坐那裡吧。」

沒想到她爽快答應,我不禁為之一愣。按照她的吩咐在沙發坐下,好象比玖渚房間的沙發更加高級,總覺得像是坐在空氣上。

「昨晚熬夜有一點困…我想早點休息,麻煩你長話短說。」

伊梨亞小姐一邊說,一邊開始緩緩脫下小禮服,似乎打算換上睡衣。坐在我正對面的玲小姐忽然站起,但也許是不敢對主子伊梨亞小姐的行動有所意見,最後又坐下來沒有說話。

哎呀呀!不愧是附有血統證明書的大小姐,壓根兒不在意小市民的視線,真是戲言啊。

「伊梨亞小姐,為什麼不報警呢?」

「…」伊梨亞小姐一聽見我的台詞,猝然停止動作。「…我應該已經解釋過了,因為現在報警的話,園山小姐就會被當成犯人。。。」

「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也是一樣?我們擅自監禁赤音小姐。伊梨亞小姐,我們現在做的是犯罪行為喔!」

「窩藏犯人、監禁,還有棄屍嗎?」伊梨亞小姐繼續開始更衣。「那又怎麼了?犯罪是指殺人、竊盜這類事情吧,園山小姐那也不能算是監禁,是經過本人同意的行為。況且,基本上提案者不就是你?」

確實誠如她所言,沒有辯駁的餘地。

伊梨亞小姐繼續說:「集合在本島的客人,對世界來說都是VIP級的存在,豈能讓她們成為無趣國家權力的犧牲品?誰都不喜歡無端被他人猜疑吧?而且…」

她嫣然一笑。

「…倘若,真的有誰是犯人,我也不打算把他交由法律裁決。就算是運用赤神財閥的力量,我也要保護那個人。」

「…為什麼?」

「因為天才在法律下不是平等的!」

不由分說的語氣。對方都說得如此明白,我也失去自己的立場。如此說來,假如犯人是我或深夜先生,她鐵定不會袒護我們。

不愉快的感覺。總覺得是非常不愉快的感覺。

「你對天才的定義是什麼?」伊梨亞小姐忽然提問。

我尋思片附答道:「克雷奇默曾經說過『得以永續且異常強烈地喚醒廣大群眾的積極性價值感情之人格』。」

「我是在問你的看法。」

真的很不愉快的感覺。

不,不過是伊梨亞小姐正確吧?我又想了一會兒,重新回答:「遙遠的人吧?」

「對!」伊梨亞小姐說。

「那是一針見血的答案喔。」

「你不肯報警應該是有其它理由吧…」

「那是什麼意思?」

「說說而已,沒別的意思。」

「那麼,你滿意了嗎?我累了。」

一無所獲,猶如一場預定和諧下的辯論。我聳聳肩說:「打擾了。」自沙發站起。

玲小姐也起身說:「我送您出去。」

「那種事不做也沒關係的,玲。」

「不,這也是工作…那小姐,我告退了。」

我跟玲小姐聯袂離開伊梨亞小姐的房間。愛理不理的態度,宛如任她擺布的情勢,不過呢,原先就猜到是這種結果。尋常的努力是不可能說服那種人吧…我在心裡暗想。

「您不用太在意小姐講的話。」玲小姐在路上靜靜低語:「她並不是很懂得為他人設想的人。」

「啊啊。」

話說回來,抵達這幢宅第迄令,玲小姐還是第一次這麼跟我說話。

「我並沒有在意…」

「小姐真的很喜歡哀川大師,我想這也是她不願報警的理由之一。」

「哀川?啊啊…六天後會來這裡的那個男人嘛。」

「…對小姐而言,那就像是對哀川大師的歡迎活動,因為哀川大師是很適合這種事件的性格…所以小姐使用名偵探的比喻也並非純為偶然。」

原來如此。意思就是想把這起殺人事件當成給「哀川大師」的禮物嗎?如果那是事實,還真是荒誕不經的人。

不。說得更明白一些,對於伊梨亞小姐而言,這起事件或許是消磨時間的絕佳材料。被流放荒島的赤神財團桐女,不愁衣食,不缺無聊集合天才也是打發時間,而這起事件更是絕佳的…

活動?

想太多了,我搖搖頭。不論如何,豈可能有那種人?世界上絕對不容許有那種人存在。

「那麼,我告退了。」

玲小姐在玖渚房門前一鞠躬,又折回來時路。交談后發現玲小姐比想象中親切,我有一點意外。根據光小姐的言論,她應該是相當嚴厲的人才對。。。。。。

我對此感到詰異,一面覺得事有餒蹺,一面打開房門。房間里有對著計算機的玖渚,跟另一個人…啊啊,天下無敵的占卜師小姐在此!為什麼?

真姬小姐原本在抽煙,一發現我走進房間,便用食指尖將香煙按熄,然後從沙發上站起,無言地通過我身旁。可是,她像是忽然改變想法,用頭頂著我的胸口,就那麼一路將我推出走廊,然後反手把門關上。

我訝異地看著真姬小姐。

「嘿!嘿!嘿!」真姬小姐就像小孩般笑著。可是,她只是一昧嘻笑,完全沒有說話的意思。

「你心情恢復了?」

「恢復的不光是心情。嘻嘻嘻,你還真是愚昧無知,或者是粗枝大葉?」

「幹什麼?沒頭沒腦的。」

「你有喜歡的小說家嗎?」

話題遽然大轉彎。

「沒有。」

「藝人呢?」

「沒有。」

「真是無聊的男人耶…比方說,不是有尊敬某某天才的那種人嗎?不過那還可以分為三種類型。真心喜歡、憧憬、尊敬那個人,想要跟他一樣,希望自己就是他的那種人,很純真的那種。第二種類型也跟第一種很相似,可是將自己完全抽離,覺得對方真的很厲害,可以一切以對方為優先的人。至於第三種類型的傢伙則是藉由喜歡『很厲害的人』,藉由愛上對方的優點,企圖提升自己的價值。將別人當作自己的生存價值,大腦跟心眼腐化的傢伙。好,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是屬於這三種類型中的哪一種呢?」

「嗯,第二種吧?」

「對!雖然你相當偏差,不過對玖渚的奉獻心連本小姐都深感欽佩唷。」真姬小姐咧嘴一笑。「可是,那樣子不是相當愚昧嗎?竟然把玖渚一個人丟在房裡。萬一我是殺人犯,你要怎麼辦呢?」

「…」

「假如真有什麼東西想好好珍惜,那一分一秒都不該移開視線。記好了呀,少年郎。」

砰!砰!真姬小姐拍了我的肩膀兩下,然後哼著歌兒離開。

我被一個人留在走廊。

「…啥…」

媽的!我在心底咒罵一頓后,開門走進房間。

2

島上的唯一規則看來尚未失效,全島居民在晚餐時幾乎齊眾餐桌。

幾乎。

佳奈美小姐自然不在,被監禁的赤音小姐亦未出席。除此之外,彩小姐跟明子小姐也沒有出現,聽說她們兩人已經離開小島。若問她們有什麼事,好象是去跟那位名偵探「哀川大師」聯繫。

「電話或電子郵件不行嗎?」

「不行。」光小姐回答我的問題。

「大師是出了名的難找呢,工作繁忙的人就是如此…現在據說在愛知縣處理事情,因此彩她們要明天才能回來。」

「工作繁忙…那位哀川大師是從事什麼職業?」

「承包人。」

那是什麼?很陌生的單字。

順道一提,今天的晚餐是滿漢全席。據味覺天才佐代野彌生的看法,中華料理是最花時間和勞力的菜肴。不消說那是彌生小姐那種高手才有的意見,對我這種人實在沒什麼參考價值。

「對了,玖渚小姐。」伊梨亞小姐在晚餐結束時說:「你白天好象在暗中進行什麼活動,發現什麼了嗎?我還以為你的專門是機械,原來也從事這種調查嗎?」

「人家什麼事都做唷。」滿口糖醋排骨的玖渚說:「人家最討厭被什麼專門不專門的東西束縛。」

好象在哪聽過這句台詞。

啊啊…對了!佳奈美小姐說過那種話。

縱使有所謂擅長不擅長、專精不專精,也不應該有原本的專門,那也是ER計劃的基本理念。然而,在不加以分類就局促不安的這個世界,要如此生活卻是相當困難。必須擁有諸如:玖渚友、伊吹佳奈美、園山赤音的那種才能,始能達到那般成就。

我就莫可奈何。

「所以呢,你知道什麼了嗎?關於那間密室的圈套或者犯人…」

伊梨亞小姐的口氣猶如希望玖渚什麼都沒發現,讓我想起剛才玲小姐的台詞。對於伊梨亞小姐而言,倘若事件在「哀川大師」抵達前解決,或許真是一件很掃興的事。

「人家全部都知道呦。因為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要花很多時間來選擇。」

看來沒有人理解玖渚的意思,眾人只是一臉訝異,沒有任何反應。

「姬菜小姐。」伊梨亞小姐將矛頭從工程師轉向占卜師。「你來本島以後,頂多是逗逗其它客人,從來沒有認真占卜過,怎麼樣?現在差不多可以請你預測一下令后的發展了吧?」

「我要收錢。」

這個人!不但白吃白喝,而且業已領取不少酬金,竟然還開口要錢?真是窮兇惡極的守財奴,我從未見識過如此惡毒之人,簡直就是魔鬼。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真姬小姐惡狠狠地瞪我。

拜託你,我根本沒有開口啦!

「我啊,用感覺照樣可以聽見。我是出賣自己的能力賺錢,也已經不是用人情道義就能說動的小姑娘,特別是精神年齡哪。」

那種道理我也明白,但是她搞不好已經擁有十個東京巨蛋那麼多的萬圓大鈔,究竟還奢求什麼呢?偶爾免費幫別人算一下也不為過吧?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真姬小姐「哼」一聲轉向伊梨亞小姐。

「我當然會付錢喔。」伊梨亞小姐雙手合十。「那麼,萬事拜託。」

「馬上就會結束。」

真姬小姐口氣不變地說了一句。大家都等著聽她的下文,但真姬小姐卻開始沉迷於大吃回鍋肉,看來似乎一句話就結束了。

「…只有那樣嗎?」伊梨亞小姐也大感意外,神色微妙地詢問真姬小姐。「那也未免太…」

「剛才是志工服務,因為某某大嘴巴一直在那裡嘮叨,才特別服務一下。不用太在意唷,跟正題一點關係也沒有,就是這樣!」

「…」

姬菜真姬。

洞悉一切卻仍不置一詞的心情究竟是如何?對於一無所知的我而言,那根本無法想象。從那種意義來看,或許這座島上最神秘的存在其實是真姬小姐。正因為如此,油漆河所造成的密室和無頭屍都變得朦朦朧朧。

結果真姬小姐後來什麼也沒有說,第四天的晚餐會於是就一無所獲地告終。一如既往,玖渚和真姬小姐發表一些奇怪言論,然後就結束了。

可是,我當時還有一件在意的事情。深夜先生與彌生小姐在晚餐時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好象根本沒有在聽別人講話,兩個人只是機械性地將面前的食物送進口裡。

儘管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舉動,但總覺兩個人哪裡有些不自然。姑且不管失去佳奈美小姐的深夜先生,為什麼彌生小姐也是那樣?雖然她說過身體不舒服---

3

晚上九點多。我獨自在玖渚的房間,開啟以我的能力應該勉強可以操作的計算機,瀏覽事件現場的數位照片。沒有滑鼠很難操作,但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佳奈美小姐的屍體、胸口特寫、全身照、斬首切面、油漆河。大衣在河川上漂浮,因為油漆已干,是故大衣被黏住了。硬扯的話也不是拿不起來,不過沾滿油漆終究是不能穿吧。

另外---

另外,以我為模特兒的那幅佳奈美小姐的遺作。

跟玖渚一起現場勘驗時,看著畫布所感到的不自然。

不協調。

異質。。。。

雖然只是直覺…

「啊啊~~~原來如此,我懂了。」我自言自語。

原來如此。只要察覺到那件事,一切就很單純了,就像那種怨嘆自己剛才為何一直沒發現的「大家來找碴」,非常簡單明了、容易解答的答案。

「嗯…」

可是,那樣又將衍生出另一個疑問。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明明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佳奈美小姐這種天才畫家不可能犯下這種單純的錯誤。

當我正在思索那件事情時,敲門聲響起。

「哎呀呀。」

猜想定然又是真姬小姐來找我的麻煩,索性換個期待的心情,起身開門,走廊上卻俏生生地站著光小姐。由於跟原先猜測的落差太大,我心中打了個突,大腦停止運作兩、三秒鐘。

「啊啊…你好,光小姐。」我總算擠出一句話。「呃,總之,快請進。」

「打擾了。」光小姐客氣地一鞠躬,便走進房間,四下梭巡之後問我。「請問,友小姐在哪裡呢?」

「啊啊,玖渚嗎?玖渚的話,剛才被我綁住手腳扔進浴室了。」

「咦?」

「她跟貓一樣,不喜歡洗澡…那丫頭的頭髮本來是更淡一點的藍色…因為不洗頭才變得那麼深。那丫頭不太擅長掙脫繩索,而且一旦渾身弄濕就會放棄,一洗起來還滿花時間的。」

「喔喔啊!因為友小姐就像俄國藍貓(RussianBlue)一樣。」

光小姐一臉正經地說著莫名其妙的附和之詞。喔,我真的不解其意,給她放水流吧…

「呃,所以假如有事要找玖渚,不好意思請你等一下再…」言及至此,我驀然靈光一閃…仔細一想,這或許是個好機會。「啊啊,對了!光小姐,你現在有空嗎?」

「咦?唔,今天的工作是全部結束了。」

「既然如此,可以請你在這裡待一下嗎?因為把玖渚一個人留在這可能有危險。」

我想著真姬小姐,白天說的話,一面說道:「已經營造出勢均力敵的狀態,應該沒有問題…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可以麻煩你嗎?」

「我是無所謂…」光小姐略顯困惑。「那當然沒有問題。可是,真的可以嗎?那個…就這樣相信我…」

「沒有歹徒會同時襲擊兩個人的。」

「不,不是這個意思…會不會太不設防了?」

啊啊,是這個意思嗎?

「沒問題的。」我輕輕點頭說:「真姬小姐就很難說,可是我相信你。」

如此說完,我向光小姐道謝,關好門,在走廊前進。下了樓梯抵達一樓。

「…可是。」我在那裡自嘲地低語。。「『相信』嗎…」

何時開始可以說出那種話的?究竟是何時開始,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出那種話的?

問題---

相信是什麼意思?

答案—

覺得被人背叛也無所謂。

就算被人背叛也不後悔。

「不論如何,都是戲言啊…」

目的地是我先前的房間,現在則是園山赤音的監牢。

輕輕敲門說:「是我。」

「啊啊,是你?」須臾房內傳來響應,想不到聲音聽來頗為沉靜。「怎麼了?不用待在玖渚旁邊嗎?真不像你哪。」

「我…我猶豫了很久想要向赤音小姐道歉。」

「為什麼你要向我道歉?」門內的聲音陡然慘雜某種不悅。「你是為了袒護我吧?袒護我又向我道歉,不吝在污辱我是連那種心機都無法參透的蠢人。現在是我該向你道謝,除此之外別無他解。」

「…」

「或許也可以由我來提案,不過還是不太好吧。因此當你提出這個構想時,我真的很感謝你,現在就來表示一下謝意吧…」赤音小姐隔了門…說道「謝謝。」

「哪裡…」

這個人果然不是隨隨便便登上七愚人之位。那裡不是光會念書、光是腦筋好就能如何如何,並不是那樣單純的地方。

「對了,送晚餐來的光小姐告訴我,你好象跟玖渚一起在四處調查?結果可以說來聽聽嗎?感覺怎麼樣?」

「我個人還不曉得犯人是誰。」

「我個人嗎?呵呵呵,話中有話啊,我挺喜歡那種個性的。既然如此,好!換一個問法吧。密室方面有什麼想法?」

「赤音小姐呢?」

「Posthocfallacy吧。」

「英語嗎?」

「拉丁語,我也不知道日語該怎麼說…怎麼說才好呢?應該就像『自作自受』之類的意思吧。」

啊啊。。。我渭然而嘆。

是嗎?既然如此,這個人已經完全想通密室的圈套了。儘管解開密室之謎,這個人僅僅為了維持勢均力敵的狀態而待在這裡,我覺得她真是了不起的人。

「呵呵呵。」赤音小姐笑了。

「伊梨亞小姐看上的『哀川大師』嗎?在那個人抵達以前,維持這個勢均力敵的狀態是最好的吧…反正也不是什麼痛苦的事。我年輕的時候就常常待在小房間里看書,跟那個房間相比,這間還算寬敞的了。」

「赤音小姐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嗎?」

「那倒不知道,我沒有騙人喔,是真的。我也不是那方面的專家,雖然也不是不看推理小說,可是那不過是娛樂而已…你看武者小路實篤的書嗎?」

赤音小姐冷不防改變話題。咳,武者小路實篤是推理小說家嗎?雖然滿腹狐疑,我還是回答赤音小姐的問題。

「只有讀過選集吧。」

「那你知道《真理先生》嗎?」

文學名著當然聽過。

「我起初以為那是念『麻理先生』,還忿忿不平地想這女人真是大放厥辭…不過那不是重點,我也沒有立場說別人。那個小說的開頭,真理先生有提到『不能殺人的理由』,你記得嗎?」

「嗯。。。『你有被殺的最佳時機嗎?倘若你有甘願被殺的條件,請告訴我。倘若你不論何時都不願被殺,至少你也不能殺人』,對吧?」

即便記憶力再差,這點小事還不至於忘記。

「沒錯。」赤音小姐說。

「那麼,我就用真理先生的問題來問你吧。你有甘願被殺的條件嗎?」

「沒有。」…

「例如玖渚的性命跟你自己的性命,哪一個比較重要?」

「我不願意去想。」

「我想也是。」赤音小姐開懷暢笑。

「搞到最後,原來你是那種人啊。你最討厭選擇了吧?厭惡『選擇』那種行為。昨天姬菜小姐也說過類似的話,那應該是一語道破吧?隨波逐流!你不喜歡競爭,不喜歡讓事情一清二楚,是個曖昧主義者。」

「我沒有否定喔。」

「沒有否定,但也沒有肯定。你之所以願意跟我下棋,不過是因為早就知道自己絕對會輸吧?若非如此,你一定不會參與競爭或比賽。」

不是討厭輸,基本上就不喜歡競爭這種行為。

徹徹底底地討厭跟別人競爭。因為不喜歡吵架,所以也不交朋友。

「討厭別人嗎?」

「不會。」

「那麼,喜歡嗎?」

「也不盡然。」

「我想也是,你的價值觀基礎就是『人類應該一個人活下去』這種意見…不,是意志,是由這種絕對的意志構成。盡量不與他人發生關係,避兔受傷,共同分享喜樂與歡愉當然無所謂,但是沒有必要連痛苦和悲傷也一起擁有。」

頻頻爭吵卻竊斷絲連的戀人就像傻瓜。

為什麼不好好相處?

為什麼不願好好相處?

為什麼不能好好相處?

「…赤音小姐何時變成心理學家了?」

「可惜我是大統合全一學者,那種區別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呵呵呵,是啊…一點也不誇張,你真的很喜歡一個人吧。」

「那當然,畢竟是交往最久的朋友嘛。」

「那倒也是。不管是我或是任何人,最親密的朋友都是自己…那麼,玖渚呢?全部加起來,你跟她的交情短得連一年都不到吧?」

「…」

「你喜歡玖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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