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五節 四方雲動（三）
寒川小區。
「怎麼了，你在發什麼呆？」夏婧用手在紀寒天的眼前晃動了一下。
「沒什麼，」紀寒天回過神來略帶歉意，「我在想明天的比賽。」
紀寒天的腦海里是吳極為他描繪的一副輝煌的藍圖，如果有人能夠阻止歐陽上智，那麼紀寒天相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換防之後他的對位是對方的那個得分後衛，那個在速度和爆發力上都不怎麼出色的任子辰。紀寒天有把握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他。
如果能夠在外線控制住他們兩個人，即便內線有一些紕漏也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如果能做到這兩點，北陽十二中已經輸了一半。
更何況還有現在已經『進化完全』的楚辰希。他的打法越來越刁鑽了，就像是武俠小說里的一柄劍，楚辰希已經摒棄了所有繁複雜亂的細枝末節，把自己的鋒芒磨鍊到了一個極致。
他的球風就像是一把刺出去的**裸的刺刀，在這最後的時刻終於拂去了他所有的殘銹，銳利的嚇人。在今天的訓練中他又一個人灌水一樣灌進了三十幾分。沒有吳極這樣的防守悍將，一般人絕對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如果他再能夠把對方那個防守型小前鋒打怕，那麼北陽十二中剩下的一半也就隨之輸的差不離多少了。那麼南川七中就當真有可能走到最後，走上全國總決賽的舞台。
全國總決賽。想到這裡紀寒天就不由得獃滯了起來。
「明天我會去現場給你加油的。」夏婧帶著甜甜的微笑。
「我會努力贏下來的。」紀寒天的聲音鏗鏘有力，「一定會的。」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肯定。
……
四月十九日。
南川七中風雨球館，籃球隊十一個人全部到齊。
這一天沒有一個人遲到，就像是將要趕赴戰場的戰士一樣，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堅毅和決絕。
食堂里大家一起安靜的吃著飯，氣氛有些冷冽，這讓紀寒天突然想起來他們第一次去奧體中心打那場與南川三中的比賽。賽前每一個人也都是這樣沉默著。
這是差別是那一天很多人都是緊張，而今天的每一個人相信已經不會再有這樣的情緒了。
南川七中一步一個腳印堅定的踏上了南區決賽的旅程，他們是南川的驕傲，是這座城市的天之驕子。他們的對手是曾經登上全國最高獎台的皇者，誰都可以預見今天的比賽如果想要勝利會是如何的艱難和困苦。
但是沒有人退卻，沒有人再帶著猶豫和迷惘，他們每一個人心裡的所想都是在今天，在自己的主場洗刷半個月前那場三十分鐘被對方拋下二十五分的恥辱。他們要讓北陽十二中感到心寒，感到害怕。要讓北陽十二中放下他們的傲氣，與他們苦苦的決戰。這才是現在南川七中每一名隊員想要的，至於勝利與否，誰也不願意去多想。
所以這頓飯便吃得有些蕭瑟的氣息，帶著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哉。
「東西都拿好了吧？」臨上車前，方元書最後一次問道，「不要到了體育館才發現自己有東西忘了。」實際上比賽已經打到這個時候了，沒有人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但是這一次方元書仍然開口說了，或許因為他想讓氣氛稍微輕鬆一點。
可是沒有人回他的話，氣氛還是一樣的沉重，只是唯一讓方元書感覺到還算欣慰的是，這一天的沉默和在南京不同，那時候球隊的是因為膽怯而沉默，但今天……他們是在積蓄自己的鬥志和血氣。這是一場不容懈怠的比賽，他們沒有半點退路，如果他們還想繼續走下去的話，這場比賽就必須贏下來。
這會是南川七中從聯賽開始到現在最艱苦的一場比賽嗎？方元書望著窗外晴朗的天空想著。
周末的正午，陽光普照的城市有一種難得的清閑。然而今天，這種清閑註定與這支球隊無緣。因為今天要在這座城市裡上演的是一場代表著南區最巔峰球隊的冠軍之爭，成王敗寇。
「你在聽什麼？」紀寒天轉頭看見楚辰希帶著耳機正在閉目養神。
然而即便紀寒天這句話的聲音並不小，楚辰希卻沒有半點反應，而紀寒天音樂從耳機聽到的巨大的嘈雜的聲響便替楚辰希回答了紀寒天的這個問題。雖然他現在一副很淡定的樣子，但相信不管是誰到現在這個地步內心都不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平靜。更何況楚辰希已經自責過很久在半個月前的那場比賽中自己無能的表現。
他要改變，他要嘗試著去擊敗自己當時沒有戰勝的對手，所以他才會這樣的憂慮。然而楚辰希從來就不是喜歡讓別人和自己分擔憂慮的人，他喜歡自己一個人思考一個人生活，一個人戰鬥在球場上，帶著他的義無反顧。
吳極腦海里思考著有關於歐陽上智的一切，他的爆發，他的速度，他那每一個讓人不由稱讚的妙傳，想要試著去防守他，吳極已經著手準備了很長的時間。甚至在每一天訓練的時候都會抽時間讓紀寒天去模仿歐陽上智的突破方式，而現在終於到了考驗他的時候了，他忽然想起吳天，想起曾經苦心琢磨吳天進攻的那些時候，像是和現在一樣安寧的日子。他從不曾忘記。
――哥哥，我是要做唯一一個能夠擋得住你的人，怎麼能在這裡倒下。
吳極靠在靠背上，有一種深深的倦意在溫和的陽光下蔓延和滋生。
巴上有一種讓人昏昏欲睡的氛圍，彷彿有一場巨大的雷雨暴風正在這平靜而愜意中慢慢醞釀著，醞釀著，等待刺破雲霄席捲大地的時刻。這將是一場盛大的狂歡，有關於所有的榮耀和輝煌，所有蟄伏在黑暗裡的潮，有一種愈發翻騰的涌動，彷彿在等待著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你……感覺到了嗎？
……
歐陽上智把窗帘全部拉開。
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有些發愣，過來之前的幾天北陽已經進入了紛紛的梅雨季節。天空開始變得陰暗，空氣里也滿是潮濕的味道，所以當今天突然看見這樣燦爛的天氣，似乎覺得這樣的天氣似乎好的有些過頭了。
而卻忽地讓歐陽上智的心裡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上智哥哥，」房間的門被推開了，王若若探了個頭進來，「你休息好了嗎，王教練說二十分鐘之後集合了。」
「是么。」歐陽上智回過頭來，望著王若若清秀的臉龐笑了笑，「我知道了。」
歐陽上智輕輕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夜長風已經和他說過顏雨峰迴信了，他將會和商林一同來觀看自己這場比賽的轉播。每當想到這裡的時候，歐陽上智的心裡就湧起從未有過的強烈的鬥志。他的眼前劃過的是半個月前比賽結束的那一刻紀寒天漸漸明亮的眼神。在歐陽上智的腦海里變得愈發的清晰起來，彷彿一塊抹不掉的刺痛的印記。
「你好像精神不太好呢？」王若若走到歐陽上智面前輕輕道。
回過神來的歐陽上智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只是突然有些期待這場比賽趕緊開始，我已經等不及了。」
王若若將信將疑的看了看歐陽上智那和往常幾乎沒有什麼差別的笑容，這幾天的他似乎總是特別的奇怪，還有這以前幾乎沒有的對於比賽的渴望。王若若覺得歐陽上智對比賽永遠帶著一種不緊不松的情緒，像這樣炙熱的嚮往著比賽的開始還是記憶里的第一次吧。
是因為這場比賽特別重要嗎……可是哪怕去年總決賽的時候他也依舊毫無憂慮的活蹦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