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世紀大廈的那兩個人比華盛頓的奇普·巴伯早一步抵達利雅得。史蒂夫·萊恩
和西蒙·巴克斯曼於黎明前降落了,他們是坐夜班客機從倫敦希斯羅機場出發的。
駐利雅得情報站站長朱利安·格雷駕著他那輛沒有標誌的轎車把他們接到了那
座別墅里。五個月以來,他一直住在別墅里,只是偶爾回家去探望一下他的妻子。
他對於巴克斯曼突然從倫敦返回來感到納悶,更不用說級別更高的史蒂夫·萊恩前
來視察實際上已經停止了的行動了。
在別墅里,待房門緊緊關上之後,萊恩告訴了格雷為什麼耶利哥必須被找到和
重新帶人遊戲之中而且不得耽擱的原因。
「耶穌啊!那狗雜種原來是當真的?」
「我們只能那樣假設,儘管我們還沒有證據。」萊恩說。「馬丁的接聽時限在
什麼時間?」
「今天夜晚間點15分至11點45分之間。」格雷說。「為安全起見,我們已有五
天沒給他發報了。我們一直在期待著他隨時越過邊境呢。」
「但願他還在那裡。否則我們就糟了。我們將不得不把他重新滲入進雲,這不
知道要花多長時間。伊拉克沙漠里現在到處是巡邏隊。」
「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格雷問。
「知情人要儘可能少一些,而且要繼續保持這種狀態。」萊恩回答。
倫敦與華盛頓之間已經商定盡量縮小知情人範圍,但專家認為還是太多了。在
華盛頓的知情人物有總統和四名內閣部長,加上國家安全顧問和參謀長聯席會議主
席。再加上在蘭利的那四個人,其中一人,即奇普·巴伯正趕赴利雅得。在加利福
尼亞,那位不幸的洛馬克斯老爸的小屋裡住上了一位不受歡迎的客人,其目的是確
保博士不與外界聯繫。
在倫敦,消息已經報給了新任首相約翰·梅傑、分管大臣、內閣的兩名大臣。
在世紀大廈有三個人知道。
在利雅得,現在有三個人在秘情局的別墅里,巴伯正在趕過來。在軍方,這條
情報限於四位將軍——三位美國將軍和一位英國將軍知道。
特里·馬丁正舒適地居住在秘情局在鄉村中的一座安全房子里,由一位慈母般
的女管家和另三位不太慈善的看管人照料著他。
此後,有關搜尋和摧毀盟軍認定代號為安拉——烏特——庫布或上帝的拳頭的
針對伊拉克的所有行動,將以計劃消滅薩達姆·海珊本人或者其他似乎有理的理
由為幌子而進行。
實際上,這種圖謀已經進行了兩次。伊拉克總統也許會去居住或者至少暫時居
住的兩個地點被認出來了。沒人確切地知道到底會在什麼時候,因為熱依斯如果不
在巴格達的那座地下城堡里的話,那麼他會像狡兔那樣從一個隱藏地搬到另一個隱
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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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地點一直被從空中持續偵察著。其中一個是距巴格達40英里的一座鄉間
別墅,另一個是一輛改裝的戰爭大篷車和計劃中心。
有一次,空中的偵察員看見移動式導彈發射架和輕型裝甲車開進了那座別墅周
圍的陣地。一個戰鷹小隊進去后把別墅炸毀了。但這是一個假警報——鳥兒已經飛
走了。
另一次,一月底前兩天,那輛大型挂車被看到移到了一個新地點。於是又一次
進去實施了攻擊;但目標又一次不在家裡。
在這兩次襲擊中,飛行員們冒了極大的風險,因為伊拉克的高炮一刻不停地狂
射著。消滅伊拉克獨裁者的兩次失敗使盟軍陷入了窘境。他們根本不知道薩達姆·
海珊的準確行蹤。事實是,沒人知道其行蹤,除了由他自己的兒子庫賽統領的警
衛團抽出來的一小組私人保縹之外。
實際上他一直在四處奔波。雖然推測在整個空襲期間薩達姆一直待在他的深層
地下城堡里,但實際上他只在那裡住了不到該段時間的一半。但他的安全問題由一
系列的精心偽裝和假行蹤而得到了保證。有好幾次他被他的受檢閱部隊所「看見」
——憤世嫉俗者們說,這支部隊之所以歡呼和喝彩是因為他們沒被派往前線因而沒
被大胖醜八怪們炸得屁滾尿流。在所有這種場合里,伊拉克部隊看到的那個人是其
中一個長得酷似薩達姆的替身,只有最親密的知己才能分辨真假。
另有幾次,由十幾輛窗帘拉得嚴嚴實實的豪華轎車組成的車隊在巴格達市內招
搖而過,致使老百姓相信他們的熱依斯在其中一輛車內。實際上不是,這些車隊都
是偽裝的。當他換地方時,有時候他就坐在一輛孤獨的沒有標誌的轎車裡。
即使在他的內層圈裡,安全措施也是壓倒一切的。被通知要與他一起開會的內
閣部長們只有5分鐘時間準備離開他們的住處,跳上他們自己的轎車,並跟在一輛
先導摩托車後面。即使在那個時候,目的地還不是開會地點。
他們將被帶到一輛停放著的、窗戶封死的大客車上,在那裡發現所有其他部長
們都在黑暗中坐著。部長們與司機之間隔著一道屏幕。即使司機也要跟著警衛隊的
一名摩托車行駛到最終的目的地。
在司機的背後,那些部長們、將軍們和顧問們像小學生去進行一次神秘的遊覽
那樣坐在黑暗之中,根本不知道他們要去什麼地方,事後也根本不知道去過了什麼
地方。
在大多數情況下,這種會議是在寬大、隱蔽的別墅里召開的。該別墅被強佔一
天,夜幕降臨前即撤空了。警衛隊里的一個特別小組不幹其他工作,只是在熱依斯
要開會時去找到一座這樣的別墅,把別墅的主人軟禁起來不讓其與外界聯繫,待熱
依斯遠走高飛之後再放他們回家。怪不得多國部隊無法找到他。但他們嘗試過了—
—直至2月的第一周。此後,所有的暗殺企圖都被取消了,而且軍方從來沒能弄明
白是什麼原因。
奇普·巴伯於1月最後一天剛過中午時分到達了在利雅得的那座英國別墅。互
相招呼之後,四個人坐下來等待他們能夠聯絡馬丁的時刻,假如他還在那裡的話。
「我想我們對這件事也有一個最後期限吧?」萊恩問。巴伯點點頭。
「2月20日。『雷霆』諾曼要在2月20日在那裡發動地面戰。」
巴克斯曼吹起了口哨。「二十天,見鬼。山姆大叔願為這個承擔費用嗎?」
「是呀。局長已經簽認了給耶利哥的1000萬美元,今天付進了他的賬戶。至於
該設備的地點,假定只有一個地點,我們將付給那個狗雜種500萬。」
「500萬美元嗎?」萊恩說,「上帝呀,從來沒人為情報付過那麼多錢!」
巴伯聳聳肩。「耶利哥,不管他是誰,是一名雇傭兵。他要錢,不要其他。那
就讓他去掙錢。這是值得的。阿拉伯人喜歡討價還價。我們不這樣。從他獲得那份
信息起五天以後,我們每天扔給他如萬,直至他為我們提供確切的地點。他必須去
了解清楚。」
三名英國人冥思著這筆比他們三人的畢生工資總額加起來還要多的金額。
「嗯,」萊恩評價說,「那對他來說應該不是很難。」
那份信息在下午和晚上起草出來了。首先,與馬丁之間的聯繫要建立起來,馬
丁必須確認預定的代碼詞語從而表明他還在那裡且仍是一個自由人。然後利雅得將
詳細地告訴他給耶利哥的待遇,並向他施加壓力,說明事情是十萬火急的。
他們由於心事重重,吃晚飯時胃口不好,撥弄著盤中的食物。房間里有一種緊
張的氣氛。10點30分,西蒙·巴克斯曼與其他人一起走進錄音室,把信息讀入了錄
音機。這段話被壓縮了兩百倍,只延續兩秒鐘時間。
11點15分10秒,那位資深的無線電工程師發出了一份「你在那裡嗎」的簡簡訊
息。3分鐘以後,傳來了像靜電聲一般的一聲微弱的僻啪聲響。衛星天線捕捉到了,
當它被放慢以後,五個聽眾聽到了麥克·馬丁的聲音:「黑熊呼叫洛基山,收到信
息。請講。」
利雅得的別墅里爆發出一陣輕鬆的歡呼聲。四位特工人員如同球迷般地互相拍
著對方的背部,好像他們所支持的球隊捧得了「超級盃」。
那些從沒去過那裡的人很難想象獲悉戰鬥在敵後的「我們中的一人」仍逍遙自
在活著的消息時的那種感情。
「他在那裡坐了整整14天呢,」巴伯說,「那傢伙接到指示後到底為什麼不撤
出來呢?」
「因為他是一個笨蛋。」萊恩咕噥著說。「這樣反而更好。」
那位更為冷靜的無線電報員正在發出另一份簡單的詢問。即使話音振蕩器告訴
他那個聲音與馬丁相匹配,他還是想要五個字以確認那位特空團少校並不是在脅迫
之下說話。14天時間足以使一個人的精神崩潰。
他發給巴格達的信息非常簡短:「納爾遜和北國,重複一遍,納爾遜和北國。
請回答。」又是三分鐘過去了。在巴格達,麥克·馬丁蹲伏在那座蘇聯人花園裡棚
屋的地面上,捕捉到這個簡單的僻啪聲,說出自己的答覆,按下壓縮按鈕,把這個
十分之一秒的電報發向沙特的首都。
傾聽者們聽到他說「歌唱燦爛日子的名聲」,無線電報員微笑了。
「是他,先生。自由自在地活著。」
「那是一首詩吧?」巴伯問。
「真正的第二句,」萊恩說,「應該是:」歌唱光榮日子的名聲。『如果有一
支手槍對著他的太陽穴,他就會那樣說了。在那種情況下……「他聳了聳肩。
無線電報務員發出最後的信息,真正的信息,然後就關機了。巴伯把手伸進了
他的手提箱。「我知道這也許不太符合當地的風俗習慣,但特工生活應該有一些特
權。」
「我說,先生,你認為蘭利付得起嗎?」格雷說。
「蘭利,」巴伯說,「剛剛把500萬綠鈔票押到了賭桌上。我猜想它還能向你
們提供一瓶香檳酒呢廠」太好了。「巴克斯曼說。
僅僅一個星期的時間就使愛迪絲·哈登堡的形象發生了徹底的改變。這是因為
愛情的力量。在卡里姆的親切鼓勵下,她已經去了格林津的一家美髮廳。理髮師已
經讓她的頭髮技下來,對它進行了修剪和定型,做成了齊下巴長,這樣頭髮從雙頰
邊垂下來,填補了她那窄臉龐的缺陷,並使她增添了一分成熟女性的魅力。
經她羞答答地同意之後,她的情人已經為她選購了一系列化妝用品;不是鮮艷
奪目、花里胡哨的那一類,而只是一些眼線筆、粉底霜。撲粉和口紅。
在銀行里,沃爾夫岡·格穆利希私下裡大吃一驚,他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走進
辦公室,因為鞋跟的關係她的身材比原先高了一英寸。使他感到氣餒的甚至不是鞋
跟或頭髮或化妝,儘管假如格穆利希夫人哪怕是稍微提及這種念頭他就會給以徹底
否決。使他感到不安的是她的氣質,是她進來遞給他要簽字的信件或聽他口述時的
那種自信感。
當然,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樓下辦公室里的其中一個傻姑娘已經說服了她去
花錢消費。那就是所有這些事的關鍵——花錢。根據他的經驗,那會導致毀滅,他
害怕會有最糟糕的事情。她那天生的害羞還沒有完全消失,而且在銀行里她仍與以
往一樣不合群,假如舉止不是那樣的話。但當卡里姆在場時,當他們獨自相處時,
她經常為自己的大膽而感到驚奇。她似乎開始告別二十年來令她厭惡的、呆板、壓
抑的生活,現在她如同一位遊客在經歷著一次緩慢和探秘的航程,懷著半是羞愧半
是害怕、半是好奇半是激動的心情。所以他們的戀愛——開始時完全是單向的——
現在已是互相探索了。當她第一次觸摸他的「下面那個地方」時,她還以為她會休
克和羞死呢,但使她感到驚異的是她仍然活著。
2月3日晚上他到了她的公寓,帶來了一隻用禮品紙包裝的、並用絲帶扎著的
盒子。
「卡里姆,你不要這樣嘛。你花錢太多了。」
他把她抱進懷裡,用手理著她的頭髮。她已經學會了喜歡他這樣做。
「瞧,小貓咪,我父親很富裕。他提供給我豐厚的津貼。你難道要我把錢花在
夜總會裡嗎?」
她也喜歡他對她開玩笑。當然,卡里姆決不會去那種可怕的場所。於是她接受
了這些她曾經——也就是僅僅兩個星期之前,決不會去觸及的香水和化妝品。
「我能不能打開來?」她問道。
「買了就是讓你打開的。」
起初她並不明白它們是什麼東西。盒子裡面的內容似乎像是一種絲綢、花邊和
各種色彩組成的泡沫。當她明白了時,因為她在雜誌廣告上見過(當然不是她買的
那種),她的臉漲得通紅。
「卡里姆,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能,你真的能,」他微笑著說,「來吧,小貓咪。到卧室里去試一下。關上
門——我不會看的。」
她把裡面的東西都—一放到床上,凝視著它們。她,愛迪絲·哈登堡?從來不
曾擁有過這種物品。它們是長統襪和緊身褡、內褲和胸罩。吊襪帶和睡衣,有黑色
的、粉紅的、紫紅的、米色的和乳白色的。有的飾著透明的花邊,有的是光邊的,
那絲綢般光滑的面料使手指摸上去猶如摸到冰塊一般的感覺。
她獨自一人在房間里待了有足足一個小時,然後才穿著浴袍打開房門。卡里姆
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迎了上去。他帶著慈善的微笑俯身打量著她,並開始解開那
條系住浴袍的腰帶。她又臉紅了,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去看旁邊。他讓浴袍敞開
了。
「噢,小貓咪,」他柔和地說,「你真可愛。」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她用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當她的大腿觸及他的牛仔
褲里那件硬梆梆的東西時她再也不感到害怕和恐懼了。
他們做愛之後,她起身去了衛生間。當她回到卧室時,她站在床邊俯視著他。
他身上沒有一處部位是她所不愛的。她在床沿坐下來,用手指撫摩著他的下巴旁邊
那道淡淡的疤痕;他曾經說過那是小時候他在安曼郊外他父親果園的玻璃暖房裡掉
下來時留下的傷疤。
他睜開眼睛微笑了,伸手去摸她的臉。她抓住他的手,摩挲著他的手指,撫摩
著戴在他的小手指上的那枚印章戒指;那是他的母親給他的鑲有淡粉紅蛋白石的戒
指。
「我們今晚幹什麼?」她問。
「我們到外面去,」他說,「去布里斯托爾的西爾克餐館。」
「你太愛吃牛排了。」
他把手伸到她後面,抱住了她那穿著透明薄織物的小小的屁股c「那才是我喜
愛的牛排呢。」他微笑著說。
「別說了,你這個人真壞,卡里姆!」她說。「我要穿衣服。」
她掙脫身子,在鏡子里看見了自己。她的變化怎麼會那麼大呢?她想到。她怎
么會讓自己穿上這種內衣褲呢?然後她就明白了為什麼。為卡里姆,她的卡里姆,
她愛著的卡里姆,她願為他做任何事情。在她的生活中,愛情也許來得晚了一些,
但現在它已經像山洪暴發般地來到了。
備忘錄致:美國國務院詹姆斯·貝克國務卿由:政治情報及分析組事由:暗殺
薩達姆·海珊日期:1991年2月5日密級:僅供閱讀自從由沙烏地阿拉伯和鄰近的
海灣國家出發去執行飛行命令的多國部隊與伊拉克共和國之間產生敵意以來,您肯
定已經注意到了,為使伊拉克總統薩達姆·海珊讓位,至少已進行了兩次或許更
多次的轟炸。
所有這些轟炸都以空襲方式且由美國專門去執行的。因此本小組認為眼下急需
闡明暗殺海珊先生的企圖成功后很可能會出現的後果。
理想的結果,當然是由獲勝的多國部隊扶植起一個接任的政權以取代現在的復
興黨獨裁體制,形成一個人道的和民主的政府。
我們相信這種希望只是一種幻想。
首先,伊拉克不是、而且從來不曾是一個團結的國家。它只是暫時離開了部落
間戰爭的一代人。它包含著幾乎是勢均力敵的兩個抱有潛在敵意的伊斯蘭教派,即
遜尼派和什葉派,再加上三個基督教少數派。除此之外,還有在北方的庫爾德人,
他們一直在尋求獨立。
其次,從土耳其人到哈希米特到復興黨的統治中,伊拉克從來沒有過一絲一毫
的民主經歷,期間也沒有插進過西方人所理解的民主。
因此,現在的獨裁統治如果因遭暗殺而突然結束,那麼只會有兩種現實的方案。
第一方案是按外界的意圖,結合各派別的意見組成一個聯合政府。
本小組的意見認為,這種政府的掌權時間極為有限。傳統勢力和頑固不化的宿
敵用不了多久就會使它分裂。
庫爾德人肯定會利用這個機會,選擇脫離伊拉克,並在北方建立他們自己的共
和國。由各黨派團體組成的在巴格達的一個軟弱的中央政府將無力阻止此類事件的
發生。
土耳其人的反應將是可以預見的,也是狂暴的,因為居住在邊境地區的土耳其
自己的庫爾德少數民族會立即加入邊境對面的同胞,從而對土耳其的統治開展強有
力的對抗。
在東南方,巴士拉和阿拉伯河周圍的什葉多數派肯定會找到正當的理由向德黑
蘭做出表示。為在最近的兩伊戰爭中被屠殺的伊朗年輕人報仇雪恨,伊朗肯定會被
引誘去迎合這種表示,希望能當著無能為力的巴格達的面去吞併伊拉克東南部。
那些親西方的海灣國家和沙烏地阿拉伯一想到伊朗延伸到了科威特邊境,肯定會
陷入坐立不安的境地。
再往北,在伊朗的阿拉伯斯坦,阿拉伯人會發現與在伊拉克境內的阿拉伯同胞
有著共同的事業,這一舉措肯定會遭到德黑蘭的阿亞圖拉分子的堅決鎮壓。
在殘留的伊拉克內,我們幾乎肯定可以看到內部部落間戰爭的爆發,以報宿仇
和謀求在殘餘的伊拉克內部稱雄。
我們都已經痛心疾首地目擊到了發生在前南斯拉夫塞爾維亞人與克羅埃西亞人之
間的內戰。到目前為止,戰火還沒有蔓延到波斯尼亞,在那裡,作為第三支力量的
波斯尼亞穆斯林正翹首盼望著。當戰火燒到波斯尼亞時——有一天會燒到的,屠殺
將會更加令人可怕而且更加難以消除。
然而本小組相信,與現在所設計的伊拉克的四分五裂的方案相比較,南斯拉夫
的悲劇算不了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人們可以見到在殘留的伊拉克內陸會有一場大
規模內戰、四周邊境戰爭以及海灣地區的極不穩定狀態。光是難民問題就會達到數
以百萬之眾。
另外惟一的可行方案是薩達姆·海珊被另一名將軍或復興黨內另一名黨務大
員所替代。但是由於現在的統治集團內部的所有成員都與其領導人一樣犯有血腥罪
行,所以把一個惡魔換成另一個惡魔看不出有什麼好處。
因此理想的——儘管不是完美的,解決方法是保持伊拉克的現狀,但是所有的
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必須被摧毀,傳統的武器和軍事力量必須被降至至少在十年之內
不會對鄰國構成威脅的地步。
會引起爭議的是現在的伊拉克政權,如被允許倖存下來的話,繼續濫用人權將
證明是令人痛苦的。這是毫無疑問的。然而世界上許多國家和地區都存在著人權問
題。美國不可能在全世界施加入權的影響,除非它準備進入永久性的全球戰爭。
因此,現在的海灣戰爭和最終入侵伊拉克的最好的結果是讓薩達姆·海珊作
為統一的伊拉克的惟一的領導人的政權倖存下去,儘管多國部隊的入侵將使其軍力
大為削弱。
綜上所述,本小組要求結束暗殺薩達姆·海珊或者進軍巴格達和佔領伊拉克
的所有努力。
專此呈送,並致敬意。
政情組麥克·馬丁於2月7日發現了粉筆記號並在當天晚上從死信箱里取到了
那份薄薄的信件。剛過午夜,他架起衛星天線,使其朝向他的棚屋的門口,把只有
一頁的阿拉伯語手稿直接讀入了錄音機。讀完阿拉伯語后,他加上自己的英語翻譯,
於凌晨零點16分時,即進入他的時限后一分鐘把信息發送出去了。
當那聲僻啪聲音傳過來,利雅得的衛星天線捕捉到之後,值班的無線電報務員
喊了起來:「是他來電。黑熊來電啦廠隔壁房間的四個入睡眼惺忪地跑了進來。靠
牆的那台大錄音機放慢速度把信息譯解出來了。當無線電技術人員按下播放按鈕后,
房間里充滿了馬丁說阿拉伯語的聲音。阿拉伯語水平最好的巴克斯曼才聽了一半就
噬噬響著指了出來:」他找到它了。耶利哥說他找到它了。「
「安靜,西蒙。」
阿拉伯語聲音停止,英語譯文開始了。當那聲音停止並且最終結束時,巴伯激
動得捏緊一隻拳頭砸進了他的另一隻手的手掌。
「朋友們,他完成了這項任務。能給我一份錄音稿嗎,現在?」
技術人員把磁帶倒回去,戴上耳機,轉向他的文字處理器,開始了打字。
巴伯去客廳里打電話,是打給設在地下室里的空軍總部。他只需要與在那裡的
一個人講話就可以了。
查爾斯·霍納將軍顯然只需要很少時間用於睡眠。這段時間裡,在沙特國防部
大樓地下室里的盟軍指揮機關里和在老機場路沙特空軍大樓底下的空軍總部里,大
家都睡得很少,但霍納將軍似乎比大多數入睡得更少。
也許由於他所鍾愛的空軍官兵頻頻升空,飛行在敵人的領空上時使他難以入睡。
由於現在每天24小時都在飛行,那就使他的睡眠時間更少了。
他習慣於半夜裡去巡視空軍總部各辦公室,從黑洞的作戰分析員那裡信步走到
戰術空軍控制中心。如果碰巧電話響起來而旁邊沒人的話,他就去接聽。有幾位在
沙漠里的不明就裡的空軍軍官來電話是想澄清一個問題或提出一個詢問,希望能得
到答覆,結果發現他們是在與將軍本人通話。
這是一種講究民主的習慣,但有時候也會帶來驚奇。有一次,一位中隊長,他
的名字就不提了,來電抱怨說他手下的飛行員們在夜間去奔襲目標時遭到了A三角
火力網的交叉射擊。難道不能派遣重型轟炸機,即大胖醜八怪去把伊拉克的高炮炸
啞嗎?
霍納將軍告訴這位中校中隊長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大胖醜八怪們的任務都排滿
了。在沙漠里的這位中隊長提出了抗議,但得到的答覆仍維持不變。嗯,中隊長說,
那樣的話,除非你來舔我的屁股。
很少有軍官能對一位將軍說了這種話而逃脫懲罰的。但傳聞說查克·霍納是如
此地喜歡他部下的空軍官兵,以致兩星期以後那位直言直語的中隊長由中校晉陞為
上校。
那天夜晚快1點鐘時,奇普·巴伯就是在那裡找到他的。4O分鐘之後,他們在
位於地下室里的將軍辦公室里會面了。
將軍陰鬱地閱讀著來自利雅得的那份英文稿紙。巴伯已經用文字處理器修改了
一部分內容,使它看上去不像是無線電報的文體了。
「這是你們會見了歐洲商人後的又一個推理嗎?」他譏諷地問道。
「我們相信這份情報是準確的,將軍。」
霍納咕噥了一聲。與大多數軍人一樣,他對諜報人員,也就是人們稱之為密探
的那些人知之不多。也許一直不大知道。其理由相當簡單,軍界奉獻於追求樂觀主
義——也許是謹慎的樂觀,但畢竟是樂觀,要不然沒人會參軍了。情報界奉獻於推
測悲觀主義。這兩種理念大相徑庭,而且即使在戰爭的這個階段,對於中情局再三
提醒的實際摧毀的目標要比聲稱的少,美國空軍感到越來越惱火了。
「那麼這個假定的目標是與我心中所想的有聯繫的了?」將軍問。
「我們只是相信它是非常重要的,先生。」
「好吧,巴伯先生,首先我們要去好好看它一看。」
這一次是由從塔伊夫起飛的一架TR-l偵察機去執行這項光榮的任務的。作為
老式U-2偵察機的改進型,這架TR-1正被用於多重任務的情報收集,它能夠無
聲無息地飛臨伊拉克上空,帶著雷達和監聽設備深人對方防區。但它還帶著照相機,
不是用於拍攝大範圍的照片而是用於執行單項的特定任務。這次要拍照的是一個叫
庫拜的地點。
使用TR-1偵察機還有第二個理由:它能夠及時傳送圖片。用不著等待任務結
束回來,卸下戰術空中偵察吊艙系統,沖洗膠捲,心急火燎地送往利雅得。當這架
TR-1偵察機巡航在巴格達西邊、穆哈馬迪空軍基地南邊的那塊特定的沙漠上空時,
它把所看到的圖像直接傳送到了沙特空軍司令部地下室里的電視屏幕上。
地下室的那個房間里有五個人,包括在控制板前操作的那位技術員。只要其他
四個人說一聲,他就會指令電腦靜止圖像並列印一份以供仔細研究。
奇普·巴伯和史蒂夫·萊恩坐在那裡,穿著與軍隊氣氛不合的便裝;另兩個人
是美國空軍的貝蒂上校和英國皇家空軍的喬·佩克少校,兩人都是目標分析的專家。
使用庫拜這個名字的原因是因為這是最靠近那個目標的村莊。由於這個居民點
太小了,地圖上沒有標示出來,因此分析員們還得使用附在一起的格子坐標圖和文
字說明。
TR-1偵察機在由耶利哥報告的方位的幾英里處找到了它,應該說這個描述是
正確的,不會有問題,而且這個地區的其他地點都與描述不相吻合。
那四個人看著目標閃現在屏幕之上,在達到最佳圖像時靜止不動了。調製解調
器列印出一張圖片以供研究。
「是在那裡的,」貝蒂上校說,「方圓幾英里之內沒有像它那樣的東西。」
「狡猾的傢伙。」佩克說。
庫拜實際上是用於賈法爾·阿爾賈法爾博士負責的整個伊拉克核項目的那座核
工程工廠。一名英國核工程師曾經這麼評價說他的技藝是「百分之十的天才和百分
之九十的管道工程」。其實還遠不止此。這座工廠是技術人員接受物理學家的產品、
數學家和計算機的計算。化學家的分析化驗結果以及進行產品的最後安裝的地方。
是核工程師們實際上使這件設備成為一塊可交付使用的金屬。
伊拉克已經把它的庫拜工廠完全建在沙漠底下80英尺深處,而且那只是工廠屋
頂的深度。在屋頂下面,再往下還有三層車間。使佩克少校說出「狡猾的傢伙」這
種評語的原因,是其偽裝的技術。
把整座工廠建在地下並不是十分困難,難點在於如何對它進行偽裝。地下工廠
一旦建成后,可把沙土回填到鋼筋混凝土牆壁和屋頂上,直至廠房被掩埋起來。最
底下的污水可用排水系統加以解決。
但那座工廠需要有空氣,調節新鮮空氣的吸人和污穢空氣的排出——這兩種管
道都會突出在沙漠地平線上。它還需要強大的電力,那意味著功率強大的柴油發電
機。那也會需要進氣口和排氣口——又是兩種管道。
那裡還需要有供人員進出和貨物交付的斜坡或升降機——又是一種地面結構。
載運物資的卡車不能在軟沙土上行駛——它們需要硬路面,要有一條支線公路連接
到最近的幹線公路。
那裡還會發出熱量,白天難以察覺,因為外面的空氣很熱,但在寒冷的夜晚就
不同了。
因此,該如何進行偽裝,把一條莫名其妙的瀝青公路通向一片沙漠上的處女地、
四條大管道、一架升降機、卡車進進出出和持續的熱量發射這些現象騙過空中偵察
呢?
是奧斯曼·巴德里上校這位伊拉克陸軍工程兵的年輕的天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的作品愚弄了多國部隊及其所有的偵察機。
從空中俯瞰,庫拜是一個佔地45英畝的報廢汽車堆場。雖然在利雅得的觀察者
即使使用最好的放大鏡也看不見。但那四堆生了銹的轎車殘骸是焊接起來的框架,
在其下面是通過轎車和麵包車破車體的新鮮空氣吸入管和污濁空氣排放管。
那座主要的工棚,即把氧氣鋼瓶和乙炔氣鋼瓶故意放在外面的切割車間隱藏著
升降機豎井的出入口。在這樣的一個場所里進行的廢車切割、焊接作業自然而然地
會釋放出熱量。
那條只通一頭的瀝青路的理由也很明顯——載著廢舊轎車的卡車需要開進來,
然後又需要載著廢鋼鐵離開。
整個系統實際上早已被阿瓦克斯飛機見到過,但它只被認為是沙漠中一個巨大
的廢金屬堆場。它是一個坦克師嗎?一座軍火庫嗎?早先的飛機偵察已把它定為僅
僅是一座廢車場,於是對它的興趣消失了。
在利雅得的那四個人還沒有看見的是,另四座由廢舊小汽車堆成的小山也是用
電焊焊接起來的框架,內部是拱頂形的,但下面有液壓千斤頂。其中兩個框架內隱
藏著火力威猛的高射炮組,是蘇制的ZSU-23-4多管高射炮;另兩個框架內布置
著薩姆導彈,是6型、8型和9型的,不是用雷達制導,而是更小的尋熱型導彈—
—雷達天線會把真相暴露出來。
「那麼它就在那裡的底下嘍?」貝蒂喘著氣說。
即使在他們觀察期間,一輛載著廢舊轎車的長車身卡車進入了畫面。它在行駛
過程中好像沒什麼跳動,因為飛行在庫拜上空8000英尺高度的TR-1在以每秒鐘幾
幅的速度拍攝靜止畫面。很有意思。兩名情報官一直到那輛卡車轉彎進入了焊接、
切割工棚。
「我敢打賭食品、水和供應品肯定是藏在轎車的車身下面。」貝蒂說。他把身
體靠在了椅背上。「問題在於,我們無法去摧毀這座該死的工廠。即使大胖醜八怪
也沒法炸得那麼深。」
「我們可以把他們全封在下面。」佩克說。「炸毀升降井,封死他們。然後如
果他們想採取救援打破封鎖,我們再把他們打得稀巴爛。」
「聽起來不錯。」貝蒂表示同意。「距地面戰還有幾天?」
「12天。」巴伯說。
「我們能執行這任務。」貝蒂說。「高空,激光制導,一群飛機,一個大猩猩。」
萊恩用眼神朝巴伯示意了一下。
「我們想更隱蔽一點。」巴伯說。「一次兩架飛機的奇襲,低空、用肉眼確認
該目標的摧毀。」
房間里沉寂下來了。
「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們?」貝蒂問,「比如,不讓巴格達知道我們對此感興
趣?」
「你們能不能那樣做?」萊恩催促說,「那裡似乎沒有任何防衛。關鍵是偽裝。」
貝蒂嘆了一口氣。該死的密探,他這麼想著。他們在竭力保護著某一個人。好
吧,這不關我的事。
「你們的意見呢,喬?」他問那位少校。
「狂風們能幹這事。」喬·佩克說,「由海盜們為它們標示目標。通過那個工
棚的門扔進去六顆1000磅的炸彈。我敢肯定那個鐵皮棚屋裡面是鋼筋混凝土建造的。
炸彈下去應該能把它炸毀。」
貝蒂點點頭。「好,就按你們的要求去辦。我會去向霍納將軍澄清的。喬,你
準備派誰去執行?」
「608中隊,駐紮在馬哈拉克。我認識菲利普·柯曾中隊長。要我把他叫過來
嗎?」
菲利普·柯曾中校統領著駐紮在巴林那個島嶼上的皇家空軍第eds中隊的12架
狂風飛機,他們是從德國的拉爾布魯克基地於兩個月之前轉場過來的。2月8日那
天剛過中午,他接到了一份不容否定的命令:立即向在利雅得的空軍總部報到。這
道命令是如此之緊急,以致當他剛剛看完,他的副官就進來報告說一架海灘王飛機
剛剛降落,現正在滑行,準備來接他。當他匆匆穿上軍裝戴上軍帽登上海灘王時,
他發現這架雙引擎的執勤飛機是霍納將軍的坐機。
「到底怎麼回事?」中校自己問自己。
在利雅得軍事基地,一輛美國空軍的公務轎車正等待著準備沿著老機場路把他
載到一英里之外的黑洞去。
那天上午10點鐘時在開會討論TR-1發來的圖像的那四個人仍在那裡,只是那
名技術人員不在了。他們再也不需要更多的圖片了。他們已經得到的照片攤滿了桌
子,佩克少校為他們作了介紹。
史蒂夫·萊恩解釋了要求,柯曾查驗著照片。
菲利普·柯曾不是傻瓜,要不然他就不會統帥著女王陛下的一支昂貴的戰鬥轟
炸機中隊了。在早先攜帶JP-233炸彈去進行低空轟炸伊拉克機場的行動中,他已
經損失了兩架飛機和四名優秀的機組人員;他知道其中兩人已經死了,另兩人剛被
遊了街,都被打得鼻青臉腫,一臉茫然——這是伊拉克電視台播放出來的,是薩達
姆的又一項公關傑作。
「為什麼不把這個目標作為空襲任務命令,與所有其他任務一樣?」他靜靜地
問道,「為什麼那麼急?」
「我對你實話實說吧,」萊恩說,「我們現在相信這個目標里隱藏著薩達姆的
主要的而且也許是惟一的特別厲害的毒氣炮彈儲備。有證據表明第一批儲備品快要
運到前線去了。所以事情很急。」
貝蒂和佩克活躍起來了。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的解釋,說明密探們對那座廢車
場底下的工廠的興趣。
「但是兩架進攻飛機?」柯曾堅持自己的意見。「只派兩架?這種進攻沒有空
中優勢。我該怎麼去向我手下的機組人員說呢?先生們,我不能去向他們說謊。請
把這任務說清楚。」
「沒有必要,我自己也不能容忍。」萊恩說。「只告訴他們事實。就說空中偵
察顯示出該地方有卡車進出。分析員們認為它們是軍車,他們得出結論說這個廢品
場地隱藏著軍火——主要儲藏在那個中央大棚里。因此它是目標。至於為什麼要進
行低空轟炸,你看那裡沒有導彈,也沒有A三角。」
「這是事實嗎?」中校問道。
「我發誓。」
「那麼,先生們,為什麼要有這種意圖,即萬一飛機被擊落,我的飛行員們遭
到審問后,巴格達不應該知道這個情報的真正來源?你們也並不比我更相信這個軍
車的故事。」
貝蒂上校和佩克少校靠到了椅背上。這個人正在擠牙膏似地擠著密探們。好樣
的。
「奇普,你告訴他。」萊恩只得屈從。
「好吧,中校,我對你開誠布公。但這話只說給你一個人聽。下面的話絕對是
真實的。我們有一個投誠者。在美國。是作為一名畢業生在戰爭之前過來的。現在
他已經愛上了一個美國姑娘並想留下來。在與移民局官員會談時談出了一些情況。
一名聰明的官員把他交給了我們。
「中情局嗎?」柯曾問。
「對,是中情局。我們與那傢伙達成了交易。他可以拿到綠卡,但他得幫助我
們。當他在伊拉克時,在陸軍工程兵部隊期間,他參加過幾個秘密項目。現在他全
都吐出來了。所以現在你們知道了。但這是絕密的。這並沒有改變這項任務,也沒
有向你說謊讓你不去把它告訴機組人員——這事,附帶說一下,你也許不會去說的。」
「最後一個問題,」柯曾說,「如果那個人在美國很安全,為什麼還要再次去
愚弄巴格達呢?」
「他還在向我們吐露其他目標。這需要時間,但我們也許可從他口中得到二十
個新的目標。如果我們提醒巴格達說,他已經和盤托出了,那麼薩達姆會趁夜色把
那些東西搬到別處去的。」
菲利普·柯曾站起身,收起照片。每一張照片都在一邊打上了精確的地圖坐標
方位。
「好吧。明天黎明,那座工棚將不復存在。」
然後他就離開了。在回去的航程里,他思考著這項任務。他內心的一個聲音說
它有一股腥味。但那種解釋是完美的,似乎是有理的,而且他必須執行命令。他不
會去說謊,但他不能把情況全部說出去。好在該目標只有偽裝,沒有防衛。他部下
的人員應該能夠安全地進去並且安全地出來。他已經打算好了讓誰去領導這次襲擊。
在傍晚的陽光下,洛夫蒂·威廉森少校快樂地蜷縮在一把椅子里,這時候電話
鈴聲響了。他正在閱讀最新一期的《世界空軍力量雜誌》,這是作戰飛機駕駛員必
讀的刊物。他有點惱火地放下才讀了一半的那篇關於他也許會遭遇上的一種伊拉克
戰鬥機的權威性文章。
菲利普·柯曾在他自己的辦公室里,他面前的寫字檯上攤展著照片。他用了一
個小時的時間向他的高級飛行編隊隊長威廉森少校交待了任務。
「你們會有兩架海盜為你們標定目標,這樣你們就能扔下炸彈並且趕快離開那
里,趕在他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挨炸時逃離出來。」
威廉森找到了他的領航員,也就是美國人稱為火控員的後座乘員布萊爾上尉,
現在他的工作除了領航以外還負責電子儀器和武器系統。錫德·布萊爾上尉享有很
高的聲譽;人們說他可以在撒哈拉沙漠里找到一隻罐頭,假如要對它進行轟炸的話。
在作戰參謀的協助下,他們一起在地圖上制訂出行動計劃。那座廢車場的準確
位置已經根據坐標方格找到了,標在了他們的航圖上。
威廉森解釋說,他想在太陽剛剛升起時從東方發起攻擊,這樣伊拉克的高射炮
手的眼睛會對著太陽,而他——威廉森則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目標。
領航員布萊爾堅持要有一個參照物,在進攻的航線上某種不會搞錯的陸上標記,
由此他可以對航向作最後的調整。他們在目標的東方12英里處找到了一個——距進
攻航線恰好一英里的一座無線電發射塔。
黎明時實施進攻可使他們獲得他們所需的關鍵的目標時刻。目標時刻必須分秒
不差的理由是,時間的準確與否能決定成敗。如果第一架飛機慢了哪怕是一秒鐘,
那麼後續的飛機可能正好落人他的戰友投下的炸彈的爆炸之中,更糟糕的是,前面
的飛行員身後將有一架以每分鐘差不多10英里速度相跟的狂風——視線就不會很好。
最後,如果前面的飛行員太快了,而後面的飛行員太慢了,那麼高炮手就會清醒過
來,進入陣地,向他們瞄準。所以第二架飛機應該在第一架飛機投下的炸彈彈片散
落下來時進去。
威廉森帶來了他的僚機飛行員及其領航員。這是兩名年輕的上尉,彼得·約翰
斯和尼基·泰恩。他們一起計算出目標東部小山丘上的準確日出時刻為07:08時,
並一致同意在這個時刻向正西方270度的目標實施攻擊。
與他們一起駐紮在馬哈拉克的第12中隊的兩架海盜飛機也接受了任務。威廉森
將在上午與海盜的飛行員聯絡。軍械管理員已接到指示為每一架狂風配置三枚1000
磅重的彈頭上有鋪路系統的激光制導炸彈。那天晚上8點鐘,四名機組人員吃完飯
就上床了,起床時間定為凌晨3點鐘。
當一名空軍士兵駕著一輛卡車來到第608中隊的宿營區把四名機組人員帶往飛
行準備室去時,天空仍然漆黑一片。
如果說駐紮在阿爾卡茲的美國空軍正在帆布帳篷里過著艱苦的生活的話,那麼
在巴林的這些英國空軍官兵是在享受舒適文明的生活。有些人是兩人一間住在謝拉
頓賓館里,還有些人住在空軍基地附近的磚砌的單身漢營房裡。他們吃得很好,飲
料也有,單調沉悶的軍旅生活因為有了附近海灣航空公司培訓學校的三百名女乘務
學員而顯得富有生氣。
「海盜們」是剛剛一星期之前才來到海灣的,原先說不需要它們。此後,它們
已經證明了它們的價值。作為反潛飛機的海盜們習慣於在北海掠著水面飛行,尋找
蘇聯的潛艇,但它們也願意在沙漠上空飛行。
它們的特長是低空飛行,而且雖然它們已是三十年軍齡的老戰士,但在加州米
拉馬爾的海軍戰鬥機培訓學校里與美國空軍展開的軍事對抗演習時,它們已被軍人
們認為可通過簡單的「吃沙塵」從而躲過速度比它們快得多的美國戰鬥機。「吃沙
塵」是指前面的飛機飛得如此之低,以至於後面的飛機不可能穿越沙漠之間的小山
包追上去。
在兩國空軍的對抗演習中,美國人不喜歡低空飛行,在sbo英尺以下的超低空
飛行時,他們老是想把起落架放下來;而英國皇家空軍喜歡低空,在100英尺以上
飛行時反而抱怨要暈機。實際上雙方都能高飛和低飛,只不過亞音速的、但操縱性
能相當好的海盜們認為它們能比其他飛機飛得更低。
海盜們在海灣露面的原因是狂風們在超低空執行任務時遭受了損失。單獨執行
任務時,狂風們不得不在投下炸彈之後一路跟著它們到目標,從而正好進入到A三
角的中心。但在海盜的配合下,狂風就可攜帶激光尋熱鋪路系統彈頭的炸彈,而海
盜則攜帶被稱為鋪釘系統的激光發射器。在狂風後上方飛行的海盜能夠標定目標,
讓狂風投下炸彈然後迅速逃離。
況且海盜的鋪釘系統是安裝在飛機肚子里的一隻陀螺迴轉穩定器的萬向接頭上,
因此它能夠進行萬向旋轉,保持激光光束始終照在目標上直至炸彈落下去擊中目標。
在飛行準備室里,威廉森與海盜的飛行員們同意把起始點(開始投彈)定在目
標工棚以東12英里處。然後他們就去換上飛行服。他們是穿著便裝到達的。他們在
巴林的策略是儘可能不穿軍服,以免引起當地人的不安。
當他們全都換好衣服后,作為編隊負責人的威廉森向他們作了任務交待。離起
飛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可以喝一杯咖啡然後作準備工作。每一個人都佩上了自己的
手槍,這是一把小型的瓦爾特PPK.他們還帶上了1000英鎊,分成5英鎊硬幣帶在身
上,以及一份「聲明書」。這種別具一格的文件是美國人在海灣戰爭期間引進的,
而英國人因為自1920年起就已經在這些地區進行作戰飛行了,對它知道得更多。
「聲明書」是用阿拉伯語和六種貝督因人的方言寫成的一封書信。它的大意是:
「親愛的貝督先生,本書信的遞交人是一名英國軍官。如能把他交給處在最近的英
國巡邏隊,你就可以得到價值5000英鎊的黃金。」有時候這一招還挺靈的。
如果飛行員落到了沙漠上,飛行服的肩章上塗有反射物質,可被盟軍的搜索飛
機所探測到;但在左胸袋上方沒有空軍徽章,只是釘了一塊米字形的英國國旗。
喝完咖啡之後是衛生檢查——沒有聽起來那麼可怕。所有的戒指、香煙、打火
機、信件和家庭照片都被拿走了,任何會使審問者知道其俘虜人格的物品都不得隨
身攜帶。搜身檢查由一位叫帕梅拉·史密斯的極漂亮的空軍婦女隊隊員執行。機組
人員認為這是任務中最精彩的部分。年輕的飛行員們故意把貴重物品藏在身上最敏
感的部位,以測試帕梅拉到底是否能找到。幸好她以前當過護士,能夠不動聲色地、
帶著幽默感地對待這種胡鬧。
離起飛還有一個小時。有的人在吃東西,有的人吃不下,有的人在打瞌睡,有
的人在喝咖啡,心裡希望不會在執行任務的中途小便,還有的人在嘔吐。
一輛客車把這八個人載到了他們那些已經掛上了裝備和軍械的飛機旁。每一位
飛行員走向自己的飛機,繞著走了一圈,作為起飛前的檢查工作。最後,他們登上
了飛機。
第一件事是建立快速的無線電聯絡系統,這樣他們可以互相交談。然後是APU,
即供所有儀器工作的輔助動力裝置。
在後面,惰性導航平台激活了,於是錫德·布萊爾把他的計劃航線和轉向點輸
了進去。威廉森發動了右舷引擎,等它發出柔和的嚎叫聲后又發動了左舷的引擎。
關上座艙罩,滑行到一號,即控制點。獲得控制塔的允許,滑行到起飛點。威
廉森瞄了一眼右側。彼得·約翰斯的那架狂風就在他的旁邊,但稍微偏後一點,再
往外是那兩架海盜。他舉起了一隻手。三隻戴著白手套的手也舉了起來作為回答。
腳閘踩住、把「干」動力加到了最大。狂風在柔和地顫抖著。動力通過油門桿
閘間進入了加力燃燒室,現在它是因為制動而戰慄著。最後,一隻大拇指翹了起來,
得到了三下點頭確認。腳閘鬆開,輪子滑了一下,隨即急速滾動起來,瀝青跑道越
來越快地閃向後方,然後他們就騰空了,四架飛機編成了一個隊形,傾斜著從漆黑
的海面上空掠過,麥納麥的萬家燈火落到了後面,把航向定到了在沙特與伊拉克邊
境線上空的某個會合點。在那裡,他們的加油機正在等待著他們。
威廉森關去加力燃燒室,以300節的航速爬向20000英尺上空。通過雷達,他
們在黑暗中找到了那架加油機,飛到它的後面,讓戰機的油嘴咬住飄忽不定的輸油
臂。加滿燃油后,所有四架飛機轉身離開,飛向沙漠深處。
威廉森率領他的分遣隊飛行在200英尺低空,並把最大巡航速度定在480節,
就這樣他們闖進了伊拉克。他是在使用TIALD,即熱像及激光指示物系統進行飛行。
這個系統的功能相當於藍盾系統。在漆黑的沙漠低空中,飛行員們能夠看清他們前
面的一切:岩石、峭壁、地面的岩層、山丘等,好像它們能夠發光似的。
太陽升起之前,他們從起始點轉人了投彈航程。錫德·布萊爾看見了那座無線
電塔並告訴他的飛行員把航向調整1度。
威廉森把投彈的方式轉為手動,並看了一眼頭盔顯示器。再往前飛行幾英里,
或者說再過幾秒鐘就是炸彈釋放點。他已經降到了100英尺低空,緊貼著平整的沙
地,並保持著平穩飛行。在他後面的某處,他的僚機也與他一樣飛著。目標時間非
常準時。他現在推動油門桿打開了加力燃燒室以保持540節的進攻速度。
太陽從山丘上蹦了出來,把第一線陽光灑向了平原。前方的目標只剩下6英里
距離了。他能夠看到金屬的閃光、一堆堆的廢舊汽車。中間的那座巨大的灰色工棚、
正對著他的那兩扇門。
海盜們在上方100英尺,但在1英里之後。從起始點開始,他的耳朵里一直傳
來海盜與他聯絡的聲音。6英里、更近了,5英里、目標區有些動靜,4英里。
「我標上了。」第一架海盜的領航員說。從那架海盜發射出來的激光光束正好
照在工棚的門上。距離3英里時,威廉森開始上升,他拉起機頭,傾斜著機身,目
標從他的視線里消失了。沒有關係,餘下的工作由技術設備去做。在300英尺上空,
他的頭盔顯示器告訴他釋放炸彈。他按下投彈按鈕,三枚1000磅重的炸彈同時飛離
了他的機肚。因為他正在爬升,所以炸彈也跟著稍微爬升了一下,然後由於重力它
們開始以一個優雅的拋物線軌跡飛向那座工棚。由於他的飛機減輕了一噸半重量,
他快速地升上了1000英尺空中,然後以135度的傾斜飛行並一直拉著操縱桿。狂風
現在開始俯衝和轉彎,回到了低空,回到了進來時的航路上。他的海盜從他的頭頂
上方掠過,然後開始轉向。
因為飛機的肚子下裝有電視攝像機,所以海盜的領航員能看到那些炸彈擊中了
工棚的門。工棚前面的整塊地方溶成了一片火焰和濃煙,原來工棚的地方騰起一股
塵柱。當沙塵開始回落時,彼得·約翰斯駕著第二架狂風進來了,跟在他的領導后
面相差30秒鐘。
那架海盜上的領航員看得更清楚。他剛才看見的動靜現在有了端倪。高射炮露
了出來。
「他們有A三角!」他喊道。第二架狂風在爬升。第三架海盜都看見了。被前
面三顆炸彈炸成了碎片的那座工棚露出了內部結構。但從廢車堆中吐出了防空高射
炮炮火。
「炸彈投下了!」約翰斯叫道,並緊急拉動他的狂風進行最大的G形轉彎。他
自己的海盜也在迅速離開目標,但它的機身下的鋪釘系統仍把光束照在工棚的廢墟
上。
「彈著廠海盜領航員尖聲叫道。
廢車堆中出現了火光的閃爍。兩枚肩扛式薩姆導彈呼嘯著追向那架狂風。
威廉森已經從俯衝轉彎拉乎了機身,回到了沙漠上方100英尺的低空,但朝著
另一個方向,朝著初升的太陽。他聽到彼得·約翰斯的叫聲:「我們中彈了!」
在他的身後,錫德·布萊爾沉默著。威廉森憤怒地再次把狂風轉過身來,心裡
想著也許還有機會用他的航炮去壓住伊拉克的高射炮手。但是已經太晚了。
他聽到了其中一架海盜說:「他們下邊有導彈。」接著他看見了約翰斯的那架
狂風,吃力地爬升著,一台起火的發動機後面拖著一股濃煙,他還聽見了那位25歲
的飛行員清楚地說著:「栽下去了……跳傘。」
對此,他們誰也無能為力。在以前執行任務時,海盜總是伴隨狂風雙雙回家。
可是今天,海盜只能自己返回了。兩架海盜採取了最佳的措施:它們把機身緊貼著
沙漠,迎著早晨的太陽一路飛行回到了家裡。
洛夫蒂·威廉森怒火萬丈,深信自己是上當受騙——有人向他說謊了。但是沒
人說謊;沒人知道庫拜隱藏著A三角和導彈。
在高空中,一架TR-l偵察機把目標遭毀的實時圖片傳回了利雅得。一架E-
3哨兵已經聽到了空中的全部通話,並向利雅得報告說他們損失了一架狂風的機組
人員。
洛夫蒂·威廉森孤獨地回到了家裡,準備彙報任務的執行並把他的氣出在利雅
得的目標選擇者身上。
在老機場路上的空軍總部,史蒂夫·萊恩和奇普·巴伯獲悉上帝的拳頭已被埋
葬在了它所誕生的子宮裡的喜悅心情被兩名年輕機組人員的損失所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