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把啤酒喝完,我在門口的寒冷和裡面暖和的交界處過渡了一段時間,便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迎面走入風裡。雖然胖子是那麼說,但我還得去郵局看看是不是真如他說的那樣。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想再去看一看畫,看一看畫里的悶油瓶。
如果真如胖子所說,還有人在設計我,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我也不再糾結了,難道還有人想把我推進那些無盡的深淵裡嗎?我不由得冷笑,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如今想來糊弄我,我大意的時候就罷了,但如果讓我察覺,那對方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
我來到郵局,裡面一直很繁忙,全是各種各樣的人,正在交換包裹、打包、填地址。我趁亂走進了櫃檯後面,裡面的人看著我,我就道:「我是來付錢的。」
「什麼錢?」裡面一個會計模樣的問道。我掏出了三千塊錢,說道:「上次欠的,你查一下,有個條子寫在你的辦公桌上。」他接過錢,就納悶:「我沒看過條子啊。」「不是你,是另外一個人。」
我說道。「是個女的?」我點頭:「應該是你同事,要不你打個電話去問問。」會計有點迷糊,就打電話去了,我立即裝出無聊的樣子,來到那面牆邊上,看著牆上油畫里的悶油瓶。
那邊電話剛剛撥通,我就把畫從牆壁上拿了下來,仔細去看掛畫的釘子。是老釘子,畫框后的牆壁上有一個明顯的印子,表示這畫在這裡掛了很長時間了。
嗯?難道是胖子多慮了?我心說。我把畫放了下來,看那邊還沒有打完電話,還在翻辦公桌上的紙頭,我就去看邊上掛著的錦旗和畫框。一翻之下我心中一動。那個畫著「鵬程萬里」的畫框后,牆壁上並沒有印子,而且牆面顏色非常均勻。
這玩意兒反而是最近才掛上去的。我退後了幾步,看對方還在說電話,立即轉身離開,走到外面,冷風一吹,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悶油瓶的畫太小了,而且色澤暗淡,如果當時大意,很可能看不到,為了讓我看到,必須使這幅油畫顯得非常突兀。
在這樣的私人小郵局裡,牆壁上是不可能出現一幅油畫的,本身我要注意到這幅油畫就十分困難,而要讓這麼一個小東西能夠被人一眼發現,那勢必需要在邊上有一個和它完全不同但又不起眼的大東西來突出它。
以前我覺得人不可能處心積慮地做這種細節布置,但現在我早就知道,人算計起來,對於細節的掌控能力其實是無窮的。
而且,這也確實有效。這面牆被精心設計過,就是為了讓我看到這幅油畫。為什麼油畫背後的牆壁上有印子呢?我覺得,肯定是這裡本來就掛著一幅油畫,只不過後來把畫換了,畫框還是沿用原來的,所以才會那麼吻合。
我在風中疾行,心裡琢磨著辦法,想著到這裡來的過程中發生的一切,被胖子一提醒,我的思路瞬間清晰了,很多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都開始歷歷在目。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開始在我腦子裡一件一件地形成。我非常鎮定,好像在做一件經常做的事情。在胖子到之前,我覺得我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局搭好,讓他看看我不天真的一面。
2、吳邪的破局
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孤立起來,因為我回憶了到墨脫的所有過程,發現我身邊的幾個人在這件事情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是一個沒什麼主見和想法的人,在當年的小鋪子生涯中,沒有生意時的我從來沒有想過主動做什麼,一方面可能因為我確實不愛這行,另一方面,這和我的性格很有關係。
所以當那幾個小崽子提出想去墨脫走走的時候,我就隨口答應了,當時也沒有多想,因為確實很疲憊,也不是那麼想回到沿海地區。這邊的風景還是相當讓人留戀的。
到底是哪個小崽子第一次提出來的,我已經記不清了。我決定和他們保持距離,雖然這些人是我在這裡很好的砝碼,但如果這些砝碼已經被人買通了,那放在身邊就像定時炸彈一樣。我當天晚上沒有回寺廟,而是在墨脫到處亂逛,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人跟著我。
但墨脫是一個非常難以進出的地方,所以這不代表什麼。他們如果要控制我,只需要在幾個路口安排人就行了。我這樣的人在這裡還是相當顯眼的。
一直到天黑,我住進了一家招待所里,找了一個房間躺下來,之後就把服務員叫過來,讓他幫我去買些東西。
東西里包括橡膠手套,一些衣服架子,很多橡皮筋,四個打火機,兩條在墨脫能買到的最好的煙,膠帶紙,口香糖,速食麵,長的鐵釘子。晚上我在被窩裡把橡皮筋全捆連在了一起,藏在皮帶上,又把一包只剩一半的煙放到了招待所的床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