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後宮妃嬪共二十五人,每月輪流侍寢,餘下五日則是賢妃、靜妃各加兩日,舞昭儀加一日,雨露均沾的規矩就這麼開始執行起來。
今日,正是浣清院如嬪侍寢。
外間,太監尖聲細氣的嗓音穿牆而入,皇上駕到了。
如嬪淡雅蒼白的臉上因著這從天而降的侍寢,染上了朝霞般的粉色,看得早晨請安的芙洛也心猿意馬,好一個絕色佳人,芙洛知道如嬪為什麼得寵,從一個小小的宮女一飛衝天成為正五品嬪,卻不知道為何這個有八分相似豫王妃的如嬪會失寵。
也曾不經意的問過如嬪,她只是低嘆,「妾與豫王妃雲泥有別,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芙洛也曾忿忿不平這種等級差異。皇上沒有愛,連寵也是分了出身高貴與否的。
想到這裡芙洛非常難以理解,為何龍軒帝能夠割愛的將上官蜜雪嫁給豫王,說他的愛偉大得到了只求付出的地步,芙洛很難相信,反而是覺得龍軒帝的愛不夠濃密更讓人相信。
主殿里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芙洛一陣心煩,作案,只有作案的時候最快樂。她閃身出去,甚至沒有知會弄影,弄影擔心的望著她的背影。
出了浣清院的芙洛不知不覺竟來到了梨婉院,想起住在裡面的柳阿蠻,突然想大舞一場。一路上的人見了她也不奇怪,如今芙洛的穿著比一個體面的宮女好不了哪裡去,眾人還以為她也是眾多舞伎之一,宮裡的人認衣服的功夫比認人厲害多了。
行到聽香水榭,只見白衣飛舞,芙洛一陣欣喜,快速來到她的面前,也不待她反應,擁住她的腰,隨著樂曲居然舞起了華爾茲。柳阿蠻正要斥責來人,趕來聽香水榭搗亂的人可不多,一看居然是昔日的芙妃,而她擁著自己,帶起的舞步自己一點也不熟悉,可是夜色中裙擺盡情飛舞,看得一旁伺候的丫頭疑為天上來客,兩個絕色佳人,裙角生風,飄然飛動,柳阿蠻知情識趣也放鬆下來,跟著芙洛的舞步,全情投入。
芙洛暗暗讚歎,果然是舞藝超群,第一次跳華爾茲居然就有條不紊,絲毫不覺生疏吃力。
一場舞下來,彷彿比以前芙洛還是芙妃的時候親近多了。
「小主的舞~~」
「叫我芙洛吧,阿蠻。」芙洛真誠的凝視著柳阿蠻。
「芙洛的舞,阿蠻從未見過,你是怎麼得來的?」
「我也是小時候看到異邦舞者跳過的。」
柳阿蠻見芙洛不想多談,也不追根問底。
「阿蠻,我以後還能來找你跳舞嗎?」
「隨時歡迎。」
「哦,對了,冰純她?」芙洛一時好奇,想起舞昭儀的傳奇經歷,以一舞動帝心,位至昭儀。
柳阿蠻面色一沉,「舞昭儀的舞不僅跳得好,人也精明得很。」
「她?」
「那日盛宴,如果不是她對我下藥,讓我一病不起,如何能有今日的舞昭儀?看她資質絕佳,本想將畢生所學都傳給她,想不到她為了爭寵,居然如此對我。」
芙洛想到當日那個讓自己以冰純命名的女子,緣何會變成那樣呢。
「阿蠻為何不對皇上說?」
「魏冰純的舞已青出於藍,我於皇上什麼都不是,現在皇上都只欣賞舞昭儀的舞了。」細聽下,也能聽出餘音里的怨恨。
「阿蠻本來就無意聖寵,為何?」
卻見柳阿蠻的臉頰升起兩朵紅雲,「我不在舞宴上跳舞,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芙洛八卦的追為,能夠不為龍軒帝所動,卻為他而動,真想知道是什麼人。
敵不過芙洛的痒痒功,柳阿蠻終於認了自己傾慕的是七王爺,軒意。奈何身份差別甚大,只能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從梨婉園歸來,繞到冷宮,本想看看小思瑜,卻聽得旁邊的紫竹林傳來凄清的琴音,那音韻悱惻,惹人垂淚。隨著樂者的手指撥動,芙洛跟著他沉浮於初時甜蜜酸澀的愛暗戀,愛人他嫁的哀怨,至死不渝的深情,最後低低的琴音彷彿再說無論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子,我的愛從未改變。
這樣充滿了感情的琴音加上樂者出神入化的技藝,讓芙洛心醉神往,不由向林中走去。
只見一個清俊溫文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一身宮中樂師打扮,面色哀傷的撫著琴。
芙洛看他冷清的表情,不敢上前打擾,只遠遠的看著這個深情的充滿了哀傷的男子,一時不禁羨慕起他所愛戀的女子。
此後,每夜都能在這片竹林聽到男子的琴音,輾轉打聽,才知道他是新進的樂師,庄瑜。
有一次芙洛實在忍不住上前,希望能拜這男子為師。他以竹枝代筆,在地上划道,今生髮誓,再不收徒。
可是芙洛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每夜居然也坐在他身爆在空中模擬著他的指法,那男子也不介意,只是後來彈的曲子指法都漸漸放緩。
兩人就這樣不打擾對方的深夜做伴,為了他愛戀的女子寂寞彈琴。
他,不能言語,以琴代心,芙洛只凝望著他的臉,就覺得這個世界上也是有讓人留戀的東西。只是,不知那個女子為何看不見他的痴情,居然另嫁他人,好不愚蠢。
芙洛盼望的日子終於到了。
弄影望著精心打扮后的芙洛,由衷的贊道:「皇上一定會拜倒在小主的石榴裙下的。」
芙洛詭秘的笑了笑,這是她的目的。
在這宮裡,生也是因為聖寵,死也是因為聖寵,牢籠是因為皇上,逃出牢籠自然也少不了皇上。
芙洛以香花沐浴,行止間輕微花香伴著因長期服食冷香丸而得來的冷香相得益彰,讓弄影變得如小狗般,總愛在她的髮際輕嗅,這孩子被寵壞了。
一襲櫻花紛薄紗裙,飄曳輕渺,低領束腰,讓芙洛修長纖細的身姿畢現,優雅而多了分魅惑,眼睛上的妝容是下過功夫的以金粉點過,眼角微挑,妖媚蠱惑。
七寶春風車已在殿外等候。炎夏後宮的規矩是五品一下妃嬪只能應召至春鸞殿侍駕,但也會因皇上下榻地方的不同而略有改動。
例如今日的芙洛先是來到春鸞殿,可是有人報說皇上在諭昆殿接見內閣大臣后疲乏,打算在偏殿就寢,所以又來到了諭昆殿偏殿,哪知才道這裡,又說皇上起駕回了乾元殿。
氣得芙洛直咬牙,也不知是不是凍的,秋後的夜晚開始涼起來,薄紗裝扮的芙洛自是耐不住寒冷,心裡將龍軒帝咒了八百遍。
待小太監宣她入內的時候,笑顏又重回臉上,鎮定,你一定要鎮定,微笑,微笑,芙洛對自己說。
「臣妾給皇上請安。」芙洛蓮步款款的走進乾元殿,這每一個步伐,每一次笑容都是悉心演練許久,等的就是今日。還好龍軒帝讓蘭賢妃安排了雨露均沾,否則也只能上演御花園勾魂記這種老掉牙的劇本了。
「平身。」
「你是乎很高興?」坐在龍的龍軒帝望著笑容璀璨的芙洛。
芙洛但笑不語。
他招手,示意芙洛上前。
「伺候朕更衣。」
芙洛低柔魅惑的欺近龍軒帝,嘴唇似有若無的刷過他的唇。
「臣妾還為皇上準備了一支舞。」
龍軒帝嘲弄的扯出了一絲笑容,「有趣得緊。」他碰了碰床舷,萬全推門而入,「召樂師。」
芙洛旋身離開,很快樂師就到了隔壁,庄瑜居然也在,芙洛的臉上飛起了紅霞,居然升起了一絲慚愧,庄瑜面部改色,彷彿不認識芙洛一般,也叫她放鬆了心,低聲說了自己的要求。
鼓點奏起,的琴聲響起,令人臉紅心跳的情歌奏出,芙洛開始了古代鋼管舞秀,只是鋼管換成了床柱,其實何須柱子,椅子凳子,包括龍軒帝皆可為鋼管。
她,輕紗落地,她,裙裾飛揚,她的眼角魅挑,她的嘴唇魅笑,她的粉舌輕輕滑過紅唇,她的手指撫上性感的鎖骨,她狂野,她奔放,她如水蛇擺動的腰肢,她在柱上膠著滑動的豐臀,她那著龍軒帝的,無一不在述說著。
她魅指纖纖蠱惑,雪足靈動,隨著她的跳躍,整個宮殿彷彿都顫動起來,那些黑暗的角落裡暗藏的正在點燃。
龍軒帝的喉結動了動,眸色越了越深,芙洛彷彿看到哪裡反射著妖異的紫色。
能忍到一舞完畢,芙洛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力。
芙洛移動自己的赤足,輕輕走到龍軒帝的面前,手指輕划他的嘴唇,「皇上可滿意自己看到的?」
「你想要從朕這裡得到什麼?」龍軒帝的聲音因為而低啞,芙洛覺得這樣的聲音才好聽,比那平日如破冰般寒冽的聲音好聽多了。
也難怪龍軒帝會這麼問,一個被自己親手扼殺了孩子的妃子,如今對自己絲毫不怨恨,反而盡心討喜,這很不正常不是嗎?他可沒有被沖昏頭腦。
「芙洛想要」芙洛凝望著他的眼睛,好不害怕的看到他的深處,微起粉唇,輕輕吐出~~
「芙洛想要軒奧的心。」芙洛聲音低啞,笑容嫵媚,眼睛卻認真的看進龍軒帝的眼裡,他閃過一絲錯愕,一絲尷尬。
「大膽,居然敢直呼朕的名諱。」
芙洛只笑不語,嘴唇刷過龍軒帝那薄情的唇瓣,吮吸,吮吸,丁香舌游弋在他的唇爆龍軒帝低嘆一聲,化被動為主動,反身將芙洛壓在身下。
「皇上,要怎樣處罰臣妾呢?」芙洛眼角含魅,手指輕輕滑過龍軒帝的胸膛,猛地捏住他的。
他的吻如狂風驟雨般落下,他的手指在芙洛潤白的身軀上。
芙洛仰頭承受著他的吻,雙腿緊緊的夾住他的腰,「你這個小妖精,就這樣等不及嗎?」
芙洛也不回答,只是抬起腰肢,含住龍軒帝的。
「該死。」龍軒帝低喝,那樣的就這麼深入芙洛的***,「啊,啊,啊~~」
芙洛隨著他的律動搖擺,,那樣猛烈的撞擊,彷彿要將人的靈魂都撞將出來,融合。他的技術一如往常的好,芙洛不能自主的,哭泣,可是她的心,她知道,她的靈魂她知道,再也容不進這樣的中,漠然的看著交纏的兩具軀體。
這一夜龍軒帝彷彿怎麼也要不夠,次日七寶春風車送芙洛回去的時候,弄影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平日生龍活虎的芙禾女。
連說話的力氣都欠奉,芙洛足足休養了三日才算能直起腰來。
「小主,那樣后都會這樣啊?」弄影很害怕的問。
「小丫頭情竇初開啦?」芙洛打趣道。
「小主~~」弄影害羞的揉著衣角。
弄影手裡拿著一片紅葉,跟隨芙洛來到宮裡與外界相同的御溝爆所謂的御溝其實是人工開鑿的河流,蜿蜒流淌過御花園,為後宮的景色增色不少。
弄影想起今天早晨,小主讓自己抄錄一首詩於紅葉上,說是要給自己覓個天賜良緣,弄影又是企盼又是害怕,害怕失望。像她這樣的宮女,等到了二十五歲放出宮,早已是人老珠黃,如何能覓得如意郎君。
二人來到一處小山坡,御溝繞過這座小山坡就出到了宮外。
弄影聽芙洛的吩咐,將紅葉放在水中,任其漂流,口中默念道:「一入深宮裡,年年不見春。聊題一片葉,寄與有情人。」
芙洛一陣好笑弄影的虔誠,她也是為了安慰情竇初開的弄影,才想起這麼紅葉題詩覓情郎的遊戲來。
「小主,真的會有人能撿到嗎?」弄影害羞的問。
「那當然,一天沒撿到,就天天寫,天天來,我就不信感動不了上天。」其實芙洛想說的是,我就不信瞎貓碰不上死耗子。
「嗯。」弄影猛力的點頭。
這事芙洛以為就這麼了了,不過是寂寞宮中的一個點綴,可沒想到過些時日,弄影手舞足蹈的跑進來大喊,「小主,小主,我在御溝里也撿到了一片紅葉呢。」
芙洛猛地坐起,「拿來我看看。」
「杜鵑泣血楓葉紅,龍超女斷腸時。君恩不閉東流水,葉上題詩寄與誰?」
芙洛看著弄影,深思道,不知是誠心敢動上天,還是真的傻人傻福。
芙洛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一葉題詩出禁城,誰人酬和獨含情,只願身似波中葉,乘風流與有情人。」
弄影再次將詩句謄抄於紅葉上,放入水中,卻再不見迴音。
那片紅葉卻成了弄影最寶貝的東西。
「弄影~~」芙洛覺得很對不起弄影,讓一個好好的姑娘惹上愛情這種病毒。
「小主,弄影很快樂,真的。」她的眼神明亮透徹,她的要求很簡單,擁有過,或者幻想中擁有過,就知足了。
「弄影,有時候我真的羨慕你。」芙洛喃喃的說。
芙洛用秋水般潺潺如詩的朦朧雙眸,滿是誘魂柔情的凝望著龍軒帝,柔弱無骨的玉臂向他微微抬起…玫瑰小口輕啟,吐露著酥骨綿媚的靡靡之音,「嗯嗯~人家還想要~~」
龍軒帝長龍再挺,覆在芙洛的身上。
是聽誰說過,溫沙公爵不愛江山愛沒人,可能也是因為公爵夫人的功夫了得。男人是下半身動物,芙洛想盡一切方式在纏繞著他,何況享受這樣的美男,並不是一件讓人不愉快的事。
這是芙洛復出后第二次侍寢。
接下來的一個月芙洛也沒閑著,例如。
她在皇上下朝後每日必經的路上遺失了一張寫了詩句的花簽。
「弄影,你快幫我找找啊?」
「小主在找什麼?」
「一張綠色花簽,上面還貼了一片小小的銀杏葉子。」
這樣尋物的動作自然要讓皇上看見。
芙洛的那張故意遺失的花簽上,寫的正是「清塘引水下藕根,春風帶露沾儂身。待到花開如滿月,覽勝誰記種蓮人。」這首詩不正是龍軒帝當日柳后所聽到的嗎?
雖然那啥對二人增進感情是必不可少的,但是精神食量也是不能少的,哪個穿越女豬不是能詩能歌,把一眾自負才子的男豬網羅裙下。
再如那初雪的日子,芙洛在皇上最愛賞梅的寒蕊院,粉衣起舞,落雪與寒梅紛紛落下中,仿如天人,她是早打聽到龍軒帝下朝後便要到此處賞雪與梅的。
在看到他的一霎那,芙洛俯身請安,不待龍軒帝出聲挽留便告退而遠走。
她的古典現代舞她有自信,而且今日雪梅相和,效果更是非同反響。
「小主,弄影的手搖得好酸啊。」
是啊,要不挺的搖晃梅樹,如何不酸。
又一日,落霞十分,芙洛與弄影獨上宮內鏡雲山,座於開元亭,焚香撫琴,好不風雅。跟隨著庄瑜偷藝也不算短了,今日一首大氣的《將軍行》已可信手拈來。
心中想到自己為了出宮,不擇手段,委曲求全,曲意承歡,龍軒帝過去對自己的種種,指尖殺伐之氣畢路,配上這首將軍行,更是有金戈鐵馬,萬夫莫擋的氣勢。
龍軒帝踏上鏡雲山,本以為次等琴藝定是靜妃才能奏出,想不到居然是當年不學無術,而今看來卻才華橫溢的芙洛。
第三個月該芙洛侍寢的時候,她讓弄影請來了醫女很容易就得了證明,說是身體違和,不宜侍駕,怎麼能讓他次次都得償所願,這樣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呢。
那夜芙洛不能侍寢,龍軒帝則歇於雲嬪處。
弄影再次看到芙洛寅夜出去,很晚而歸。
後來的日子,龍軒帝也並沒有如芙洛設想般的,會因為忍不住而來尋她。
芙洛撇撇嘴,越有難度的事情做起來越有精神。
正是所謂的,有困難迎著困難也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