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雖然謝掌柜那人不像蕭屠夫,看著就叫人膽顫心驚,雖然他此時沒說什麼,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彷佛已經將一切看個明了,讓人莫名地心裡一抖。

好像聽人說過,這人的功夫不在蕭屠夫之下,算了,他先看看情形再說。

「這你放心,俗語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只要你們有理,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待!」老闆娘正說著,突然看到一個人在樓梯口探頭探腦。

「咦?這不是姚先生嗎?是不是有什麼事?」

這個人是前兩天住進客棧里的過路客,妻子挺著個大肚子好像快臨盆了,怎麼不守著老婆跑這來湊熱鬧?

「老闆娘,是這樣,我聽說鎮上幾位占卜測字的大仙都在這,想請幫忙解惑。」姓姚男人趕緊從樓梯處出來,說明原因。

「正好,不如諸位就藉此機會比比,事實勝於雄辯,怎麼樣?」老闆娘提議。

「好。」李二等人相互商量了一下,點頭答應。

「花大師?」

「哼,來!」誰怕誰呀?花茶煙冷哼聲。

原來這姓姚的妻子懷孕已經足十個月了,但腹中仍沒動靜,他將手裡的一張紙條放在桌上,說;:「麻煩各位大仙幫忙測測字。」

「我們先來。」李二等人連成一氣,將紙條搶過去,打開一看,原來是個「也」字。

「這有何難?」賈大仙趾高氣揚地道:「這一定是十三個月了,因為這個也字,中間是個十,兩旁是兩豎,下面是一劃,加起來就是十三。」

李二點頭道:「不錯不錯,你妻子定要懷滿十三個月才會生產。」

何柞許也摸著鬍鬚笑道:「十三個月的孩子,將來非富即貴,恭喜您啦。」

姓姚的男人聽他們一說,高興得眉開眼笑,正欲道謝,旁邊忽然有道清脆甜美的聲音道:「等一下。」

「花大師坐不住啦?」老闆娘嘻嘻笑。

花茶煙認真地將那張字條反覆看了又看對姓姚的說:「姚先生這個字,其實是您夫人所寫的吧?」

姚先生不答反問:「大師根據什麼這樣判斷呢?」

「所謂的語助詞就是『焉』、『哉』、『乎』、『也』,因此便可知道這是你的賢內助寫的。」花茶煙緩緩道:「您夫人現在正是壯年,是不是剛剛三十一歲?」

姚先生點點頭說:「對!」

「為什麼你這麼確定?」一旁看好戲的曲賬房插嘴問。

「拿這個也字看,上邊是卅,下邊是一字,所以姚先生的夫人是三十一歲。」

「是,我和內人從清洲逃難過來,外面兵荒馬亂,我不知道往哪裡去,加上內人身懷六甲,只好先在客棧住下了。」姚先生又是點頭又是嘆氣。

花茶煙蹙眉道:「我也正費腦筋,這個字加水就成了池,有了馬就成馳。現在是想從池上走沒有水,想在陸地走沒有馬,可怎麼走呢?此外,您的父母、兄弟、近身親人,想必沒有一個在世了,因為也字加上人,就是他字,現在獨見也不見人,我想你必是如此,還有現在您家的家產想必也蕩然一空,因為也字加上土就成了地字,現在不見土,只見也,所以我這樣講,您說對嗎?」

眾人聚精會神地地聽她講了這一長串,再看姚先生,根本就已經是膛目結舌。

他站起來深深地舉了一躬說:「花大師的您真是活神仙,但我最想問的是內人懷孕已經超過十個月還不生,讓我很擔心。」

花茶煙道:「有件事說起來很奇怪,所以我本不想說的,但是您正問到這裡,就是要我來判斷這件事情,您看是不是我直接了當說出來呢?」

姚先生誠懇地說:「請大師把實情告訴我。」

花茶煙道:「也字加個蟲字,就是蛇,現在您夫人腹中所懷的大概是蛇妖這類怪胎,但是現在還只是也,不見蟲字,所以這件事還不成其為禍害,我有一個小小的辦法,可以請月大夫配藥,用藥打下來,而且您夫人吃下去以後不會有什麼痛苦。」

「瞎說!青天日日,菩薩在上,你要將肚中的孩兒活活打下來,簡直是良心淪喪!」何柞許跳出來指著花茶煙大罵。

「不要聽她瞎說,姚先生,你的孩子已經成形,萬萬不能吃那種葯。」賈大仙也接著跳出來。

「我看你這小妖精才是蛇妖下凡,想害人,看我怎麼收拾你!」李二直接往花茶煙的方向衝去。

他在江湖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卻被個來路不明的黃毛丫頭壓得死死的翻不了身,早就氣急敗壞,因此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教訓一下花茶煙。

而花茶煙沒料到他有此一招,愣了一愣,來不及躲開,眼睜睜地看著對手朝自己殺過來。

誰知他人還沒沾到花茶煙的裙擺半分,已經被一道凄厲的勁風擊中,「噔噔噔」倒退三步,摔在地上,而出手的是棺材鋪的掌柜。

謝孤眠出手了!他只不過使出三成功夫,就讓從地上爬起來的李二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誰知那李二還不知死活地想跑過他去教訓他身後護住的小女人!

這下,可把謝孤眠給整個惹惱了,只見他大手一攬過花茶煙,便將她緊緊護在懷中,另一手由掌化拳,上下翻飛,一連串應接不暇的招勢瞬間瞧花了眾人的眼,還未等大伙兒反應過來,那隻手掌已經毫不客氣地拍擊在李二胸口上,後者吐出一大口鮮血,仰天朝後,倒在地上。

李二仍不服氣,正要跳起來叫囂拚命,突然他身後客棧的一面牆「嘩啦」一聲,應聲倒塌

出一個巨大的窟窿,露出後院里正嗑著瓜子曬太陽的福公公和貴嬤嬤來。

一片寂靜……院里的兩人,呆若木雞,屋內的眾人,鴉雀無聲。

在烏龍鎮,很少有人看過謝掌柜發火的樣子,更別提他動手了。

不苟言笑的謝掌柜就像是一抹孤魂,總是獨來獨往,或是呆在棺材鋪里做一些雜七雜八的事。

他不像蕭屠夫,是個火藥桶,一點就著;也不像曲賬房,狡黠乖舛;更不像皇甫先生,外表膽小怕事,其實一肚子陰謀詭計。

他沉默、寡言、深沉,當然也有脾氣,也會發火,只要不小心碰到那根導火線,他就會爆裂!

現在每個人都清楚地知道了,那根導火線的名字叫,花茶煙。

「各位還有沒有問題?」連硬著頭皮出來總結的老闆娘都問得小心翼翼。

「沒……沒有……」賈大仙早就一溜煙跑掉了,何柞許嚇得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還是身受內傷的李二用半死不活的聲音回復。

「姚先生,您的意思是?」老闆娘推了推看呆了的姚先生。

「啊!」姚先生清醒過來,忙不送地點頭:「一切聽花大師安排。」

這時,謝孤眠開口說話了,他盯著李二,一字一句道:「告訴姓賈的,我不想再看到他在我面前出現。」剛才那人想對小花兒出言不遜,他又不是傻瓜,怎會察覺不到?

「是!小的明白。」李二捂著胸口從地上爬起來,攙扶著何柞許一拐一拐地走出客棧,什麼叫高人,今兒算是見識到了!

正當花茶煙回頭與月大夫商量配藥,驀然聽到謝孤眠又說了聲:「我和小花,已經成親了。」

「什麼?」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當事女主角。

一抹紅暈染上嬌顏,花茶煙小臉一紅,羞地垂首,她還以為他一直不會說。

自從那天她為了練那勞什子絕世神功,胡裡胡塗和他拜了天地洞了房,之後這一個月來,白天他們還是各忙各的。

她在道觀,或者下山替人超渡念咒,他在棺材鋪,做生意,或者幫忙解決一些鎮上的麻煩,日子過得浪平凡,很忙碌,也很充實。

到了晚上,他就會來到道觀里,與她一道同床共枕,像天下間所有的夫妻一樣,甜蜜而激/情。

他再也不會「孤眠不轉,點淚聲相及了」,因為他有了她,他從此不再孤枕難眠。

「什麼時候的事?」老闆娘一臉驚詫,「我們怎麼一點都不曉得?」

「是啊,一點風聲都沒有,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曲賬房也是一臉呆狀。

「嘿嘿。」只有皇甫先生賊賊地笑,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可惜無論眾人如何間,棺材鋪掌柜又如蚌殼似地緊緊地閉上了嘴,死活再不開口,只有那沉靜的眸光在看到被老闆娘抓著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滿面紅暈的小妻子時,剎那間變得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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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道士的負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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