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婚

天色有些晚了，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肖魅正在鍵盤前敲著字，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拖著拖鞋跑到門口，湊在貓眼上一看，就看到了一張很疲憊的男人的臉，不過這張臉她倒也熟悉。

「傲宇？這麼晚有什麼事？」肖魅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門——她租住的這間房有些年頭了，鎖芯一直有些問題，她拿鑰匙轉動了一下，竟一時打不開。

「你別急，等等啊。」肖魅跑到廚房，拿了些菜油，抹在鑰匙孔里，連拉帶踹地才把門打開。

周傲宇一直低垂著頭站在門口，全身濕透，頭髮上還一直嘀嗒嘀嗒地流水，那模樣，就跟個水鬼鑽出來似的。

「外面下雨了？」肖魅有點意外，一邊把他拖進來，一邊關上了門，又急匆匆地跑到衛生間拿了毛巾，遞給他擦頭髮。

周傲宇接過毛巾，有些機械地擦著，表情還是有些那樣黯淡，渾然了沒有生氣似的，跟肖魅平日見的那個意氣風發的部門經理完全搭不上邊。

「怎麼了，碰到什麼事了？」因為400度近視，肖魅不得不湊得很近，才勉強看得清他。

周傲宇卻突然抱住了她，低低地說道：「我們結婚吧。」

「你……你說什麼？」肖魅僵在那裡，話說他和自己好朋友歐陽佩珊也就剛分手不到兩月吧？自己和他的關係又一直這麼不咸不淡的，怎麼突然就扯到結婚的事上去了呢？她慌忙推開周傲宇，一臉窘迫，「你是不是喝酒了？在說什麼醉話呢？」

周傲宇搖搖頭，「不，肖魅，我是說真的，其實我們都那麼大了，也不需要那些小孩子的遊戲了，其實我們相處一直很愉快不是嗎？我也相信，你對我是有好感的，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結婚相處一下呢？」

肖魅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周傲宇很平靜地看著她，「肖魅，我是說真的，你考慮一下我說的話吧。」

「是，我是28歲了，平時喜歡窩在家裡，也沒什麼異性朋友，可你不該覺得就因為這樣，我會隨便是個人就嫁吧？」肖魅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弄愣住了，可接下來就是勃然大怒，她最煩的就是把她當貨物一樣丟來丟去，母親三天兩頭帶她去見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相親，她實在不明白，女人的價值難道就是通過婚姻體現出來的？

周傲宇頹唐的臉色上首次帶了點笑意，雖然淡淡的，卻讓他的臉登時明亮起來，「肖魅，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也不是覺得你沒人追就趁人之危拉你來結婚，其實你早該感覺到了啊，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一直很開心很快樂，這跟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是不一樣的，何況佩珊也要結婚了，即使你和我在一起，也沒有對不起老朋友啊。」

肖魅漲紅了臉，「你在說什麼呢。」

「我說真的，肖魅，我想和你結婚。」周傲宇抬眼看著她，這一次肖魅看清了，他的眼睛里閃爍的的確是真誠。

肖魅遲疑了一下，卻兀自不敢相信，這個平時衣著光鮮、工作前景美好、一直有著美女圍繞的男人，真的會來追求自己？她今年已經二十八，而不是二八十六年華，早就不相信那些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故事了，即使有，自己也會把啤酒罐子砸向他，問他為什麼不早點來接自己？

周傲宇站起身，向她邁進了一步，嚇得肖魅連忙退了一步。

「你還真的很怕我呢。」周傲宇嘴角一勾，整張臉登時就生動了起來，「肖魅，你別告訴我你還是處女？」

肖魅臉立刻燥紅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關你什麼事？周先生，我們好像不是很熟吧，你半夜三更闖到我家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看來還真的是呢，」周傲宇微微一笑，剛才圍繞他的陰霾漸漸散去，他又有了平日里那個花花公子的范兒，「肖魅啊，你還真是不斷給我驚喜。」

肖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不禁想到她和他的初見，他也是這樣笑眯眯地對她說道：「這位漂亮小姐，是在等人么？」當時她在等著她的好朋友歐陽佩珊，於是白了他一眼，就走了開去。可是他又厚顏無恥地跟了上來，微笑著說道：「是在等看電影嗎？不知道我有沒有幸和你一起看？」肖魅正要罵他呢，結果歐陽佩珊跑了過來，挽起他的手臂，笑著對她說：「肖魅，你別生氣，他就這樣經常故意逗人玩，我跟你介紹一下，他是我男朋友——周傲宇。傲宇，他是我好朋友肖魅。」

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肖魅竟然有惘然若失的感覺，她伸出手，和他相握，他的眼睛適時地撞入她的眼帘，在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下肖魅卻意外地覺得他的眼神里有一抹抹不去的憂傷，是他的內心隱藏的感情？亦或僅僅是她的錯覺？

周傲宇看到她的窘迫，卻又笑了起來，「也許我真的嚇到了你？我還以為你會比我想象得勇敢呢！」

肖魅甩了他個白眼，懶得和他多說話。

「肖魅，我可以給你時間，不過，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周傲宇忽然以極快的速度晃了一眼窗外，然後收回目光，走過去重重抱了肖魅一抱，強烈的男子氣息讓肖魅渾身微微一軟，沒有了剛才的掙扎。

周傲宇抱著她，目光卻落在窗外，肖魅住的是一樓，窗外的人來人往都能透過防盜窗看清，窗外瓢潑大雨里，影影綽綽的站著一個人，他勾起嘴角，抱著肖魅，柔聲道：「你終於不再抗拒了我嗎？」

肖魅回過神來，立刻把他推開，自己又退了一步，雙頰通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你還真可愛呢！」周傲宇哈哈一笑，「想通了記得給我打電話，我會立刻給你準備戒指，你喜歡鑽石還是鉑金的？」

肖魅被他幾個擁抱也弄得渾身濕透，她本來就只穿著薄薄的睡衣，沾了水之後就更是貼身，幾乎勾勒出她的，她看周傲宇一直在看她，連忙低頭，才發現自己的異樣，臉漲得通紅，立刻去卧室拿了件外套披上。

周傲宇卻還是坐著，一點也沒有走的意思。

「你還不走？」肖魅下了逐客令。

「好，這就走，這就走。」周傲宇頑皮地一笑，站起身往外走去。

「誒，」肖魅叫住了他，遞給他把傘，「外面還在下雨，你帶把傘去吧。」

周傲宇彎起嘴角，輕笑道：「不用了，反正已經濕透了，不怕再多濕一次。」

周傲宇打開門走了出去，他一走出門笑容就立刻收斂了，摸出早就在震動的手機，借著燈光看得清楚：你永遠別想從我身邊逃走，這個女人，也會和你前幾個女人一樣離開你的。他嘆了口氣，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肖魅靠在門后，捂著胸口，實在無法相信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到底它真實地發生過嗎？或者僅僅是自己寫作寫多了的臆想？

對於周傲宇，她的確有著太多隱藏的心結，從見第一面開始，他就讓她有著不一樣的感覺，可是隨著交往的深入，她才發現周傲宇是個多麼受女人歡迎的傢伙，而自己大概就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個吧？更何況他還是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不論站在哪個角度，自己都是不該開口的吧？

當感情漸漸被理智隱沒，她也就漸漸遺忘了一開始的情愫，本來嘛，這人生中，就沒有那麼多所謂執著到死的感情，何況肖魅對於感情，一直是隨波逐浪的態度，周傲宇的存在對她來說，也就慢慢成為了一個普通朋友，特別是在他和歐陽佩珊分手后，自己更加沒有和他有過什麼接觸，可是他為什麼會突然跑到自己家裡，跟自己求婚？

肖魅走到浴室，慢慢脫掉睡衣，把自己泡在熱水裡，慢慢地想著剛才發生的事。

他想到了歐陽佩珊和周傲宇分手后，靠在自己肩膀上哭得一塌糊塗，自己還推了她一把，「喂，佩珊，不是你自己甩了他的么？不是你挑了另外一個男人結婚的么？怎麼現在又那麼沒志氣地哭成這個樣子啊？」

「因為我真的愛傲宇啊……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肖魅也沒留意，敷衍著問道——歐陽佩珊從高中起就是學校里的校花里，經常交換著男朋友，一個月甩人12次的記錄至今無人能破，所以她對她戀愛或者失戀都已經司空見慣，或者說接近麻木了。

「只不過我覺得他的眼睛總在看另外一個人。」

「呵呵，我是覺得他的眼睛總能看到好多人。」

「肖魅，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我覺得傲宇心裡還藏著別人，這個人是誰，我一直都不知道，可是卻已經讓我覺得很沒安全感了。」

「佩珊，也許是你想多了吧。」

歐陽佩珊搖搖頭，「肖魅，我閱遍男人，我的感覺不會錯的。」

肖魅想著歐陽佩珊心裡的話，心裡一動，佩珊說的人會是自己嘛？隨即她又搖著頭笑自己的幼稚，自己多大了呢?怎麼還在那裡自作多情？

肖魅把自己沉到水裡，吐出一個又一個的氣泡，在水底她總能感覺到超乎尋常的安靜，難怪魚總是沉默的呢？！她不禁笑了起來。

肖魅從水底爬起來，一邊拿毛巾擦著身上水珠，一邊對自己說今天發生的一切就當作一場夢魘，就讓它這樣過去吧。

她返回電腦前，敲擊下一行字：今天，神又讓我做了個關於灰姑娘的夢，夢醒了，什麼都不該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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