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感覺到，你現在並不開心

肖魅第二天起來把電腦關了，畢竟每天聯絡的讀者很多，她也很快就把那個叫「星之軌跡」的傢伙放到腦後了，算一算上個月應該有筆錢入賬了，她就喜滋滋地拿了銀行卡跑去附近一家銀行去查看帳戶了，結果剛邁進了，就看到周斯涵了，雖然天氣挺熱的，但她還是穿著長袖的衣服，把自己掩得嚴嚴實實的，看到肖魅，她微微一笑，「肖魅，你怎麼在這裡啊？」

「哦，我啊，就想看看帳戶里的錢唄，你在這兒上班？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我也是這兩天調到這個支行。周斯涵淡淡一笑。

「這麼熱的天，你怎麼還穿著長袖呢？」肖魅隨口一句話，不料周斯涵卻變了臉色，捂著手臂半天沒有說話。

「我……我怕冷……」周斯涵半天才說出這句話。

肖魅看她臉上明明都掛了汗珠，心裡起疑，但畢竟是個人，她沒有多問，就微微一笑，看她去了更衣室，自己去帳台查詢帳戶餘額了。

「你認識她？」可能是肖魅去得早了，還是銀行午休時間，結果那個公司部的一個小妹妹就努著嘴問肖魅了。

「是啊，怎麼了？」肖魅有點納悶。

「她這人啊，怪得很，這麼多天就沒說過幾句話。」

肖魅其實挺不喜歡在背後議論人家的，所以她乾脆利落地回答道：「她只是不太愛說話罷了，可是卻是個溫馴漂亮的女孩兒，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不像某些人，專在別人背後說人家壞話。」她最後一句話點得太明了，結果讓那女孩當眾下不來台。

「神經病！」那女孩白了她一眼，忿忿地回自己櫃檯去了。

周斯涵剛換好制服出來，聽到了肖魅這句話，她就站那兒，漂亮的臉蛋上沒有一絲表情，可微顰的雙眉已經足夠讓人憐惜。

肖魅可沒有跟她獻媚的意思，於是也挺尷尬地晃晃存摺卡，就跑私人帳台那邊去了，經過周斯涵身邊時，她聽到周斯涵輕聲說了句：「謝謝。」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如同幻覺一般。

肖魅一怔，待她領悟到什麼時，周斯涵已經往公司櫃檯走去了，肖魅忽然覺得自己就跟個剛被表白了的少年似的，竟然激動得心頭狂跳起來。

肖魅查詢好帳戶，經過周斯涵身邊，對她說了句：「既然離你哥家那麼近，那麼下班後來我們那兒吃飯吧。」

周斯涵抬起頭，一雙秋水剪瞳映了肖魅的影子，她沒有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肖魅哼著小曲回了家，買了菜燒了飯，等到下午五點的時候，周傲宇下班回家，聽到廚房洗涮的聲音，微笑著說道：「喲，老婆，今天怎麼那麼好興緻下廚啊？」

「因為晚上有客人嘍。」肖魅把一棵菜撿了起來，放到砧板上。

「誰啊？」

「你猜呢！」

兩人正嬉笑著，門鈴按響了，肖魅搶著跑了出去，一開門，果然看見周斯涵站在門口，有些怯生生的樣子。

「是你哥哥家嘛，幹嘛那麼拘謹呢？」肖魅把她拉了進來，她不曾想，當周傲宇看到妹妹時，那表情不是高興而竟是臉一沉，問道：「你來幹什麼？」

「我……我……」周斯涵低下了頭。

肖魅對他的反應覺得異常奇怪，一拉周斯涵的手道：「我讓她來的。」

周傲宇眸色一寒，「你幹嘛叫她來？」

肖魅漸漸有了種不安的預感，但還是犟嘴道：「我看到她在附近的銀行工作，所以我就把她叫過來吃飯啊，這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沒有。」周傲宇雖然在回答著肖魅，可是注意力卻完全在周斯涵身上，他的眼神如同鷹鳧般犀利，似乎就要將她吞噬了一般。

肖魅看著周傲宇的奇怪表現，漸漸起疑，問道：「傲宇，你這是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調到這裡銀行工作的？為什麼沒和我說一聲？」周傲宇卻不理肖魅的詢問，只是逼問著周斯涵。

「這是……總行的安排，我還來不及告訴你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周斯涵一直沒有把頭抬起來，似乎十分害怕與周傲宇對視。

肖魅還想問些什麼，火上的鍋已經發出「嘶嘶」的聲音，湯已經溢了出來，她不得不回身去關火，可是心神不寧之下，手觸及到了火，「呀」她叫了一聲，連忙縮回了手。

「你沒事吧？」周傲宇猛然回過了神，跑進廚房，關切地抓著她的手指問道。

「沒事，沒事。」肖魅任憑他吹著自己的手指，卻扭頭去看站在廳里的周斯涵，她一動不動地站著，就好像一尊雕像，又好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傀儡。

傀儡?肖魅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害怕。

周傲宇注意到她的目光，眸色一沉，卻只是柔聲道：「你這人粗心大意的，還是做我助手，我來掌勺吧。」

魅心不在焉地回答。

當菜全部端上來的時候，周斯涵也是一聲不吭地坐在一邊，默默地扒飯。

「斯涵，你怎麼不吃菜呢?」肖魅試探著問道。

周傲宇瞥了一眼肖魅，然後對周斯涵道：「斯涵，聽你嫂子的話，多吃一些菜吧。」

讓肖魅更加不安的是，周傲宇一開口，周斯涵就伸出筷子去夾菜了，就好像周傲宇牽著線的傀儡，不違反他的任何命令。

「斯涵，哥剛才語氣重了，不過以後你有什麼事都該跟我，跟爸媽說一聲，別老自作主張知道嗎？」

斯涵機械地點點頭。

肖魅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兩人，雖然在她面前，周傲宇極力想擺出一副兄長的模樣，可是她卻感覺到一絲不自然，在他們極力維持的平和表象下，似乎有著什麼在暗流涌動。

「哎呀」肖魅手裡的湯，撒到了周斯涵的衣服上，周斯涵躲了一下，還是被濺到了袖子和下擺。

「對不起，對不起。」肖魅連忙拿衛生紙去擦，卻更毛糙地打翻了醬油碟，把周斯涵白色的裙子徹底染成了黑紅色。

「你看我這笨手笨腳的，斯涵，你去衛生間擦一擦吧。我和你身材差不多，我去拿套衣服給你換一換。」

周斯涵低垂了眼帘，默默地點了點頭。

肖魅走到自己房間，翻出一條白色的裙子，然後走進衛生間，遞給了周斯涵。

周斯涵正把衣服脫了一半，看她進來，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連忙拉了浴簾，低聲道：「嫂子，你把衣服放檯子上就成了。」

僅僅是這麼一晃眼間，肖魅看清了，在周斯涵白凈的身體上，竟有著幾道明顯的傷痕，而手臂上一塊大傷疤，竟然像是被香煙燙的。

這會是傲宇乾的嗎？——肖魅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雖然她和周傲宇相處下來，從不覺得他會是這樣一個暴戾的人，但是，她真的了解他嗎？她忽然想起那一夜，佩珊趴她肩頭上哭，說周傲宇的眼睛一直追隨著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又會是他妹妹嗎？亂七八糟的想法紛至沓來，讓肖魅愣在那裡，忘記了離開，忘記了她身在何方，到底在幹些什麼。

「嫂子，你可以……可以先出去嗎？」半晌，周斯涵怯生生地說道。

「哦魅反應過來，連忙出了浴室，替她拉上了門。

她回身，看到周傲宇坐在餐桌前，正皺著眉抽煙——在今天以前，他從來都記得不會在家裡吸煙。

肖魅目色很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很想直截了當地問他，卻又礙於周斯涵在場，自己不能開口，她無法相信自己剛才的念頭會是現實，這個自己有過好感、結了婚的男人，難道真的是個愛戀著妹妹、甚至會虐待她的變態？他和自己結婚，難道只是把自己當作擋箭牌嗎？她忽然想笑，這些她小說里才會出現的情節難道真的會變成自己說經歷的事情？這個世界，難道真的這麼荒謬這麼可笑嗎？

她和周傲宇僵持的時間裡，周斯涵已經沐了浴換好衣服出來，沾染了水汽的她顯得更加楚楚動人，被水蒸氣熏紅了的臉和似乎還帶著霧氣的眼睛，讓一向清純的她突然帶了一種魅惑的氣質，肖魅不得不承認，連她這樣一個女人都快為之動心了，更不要提男人了，可是這不應該包括她的親生大哥！

肖魅突然覺得非常噁心，她一言不發地走進書房，關上了門。

客廳里，周傲宇默默地抽著煙，看著周斯涵，眼神裡帶著冷漠，和一抹透徹心扉的痛。

「對不起……讓大嫂和你不開心了……」周斯涵依舊是那樣乖順地低下了頭，默默地穿了鞋，開門走了出去。

肖魅抱著雙膝把自己陷進沙發里，打開的電腦里，「星之軌跡」的頭像在跳動，她無意識地把它點開，卻看到一句讓她錯愕的話。

「我感覺到，你現在並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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