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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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歆雖然沒有死,不等於事情沒有發生,案件的追查是雷厲風行的。嫌疑人很快就被鎖定了,接著,嫌疑人的屍體就出現在火車的衛生間里。順藤摸瓜,嫌疑人常去的酒吧進入了警方的視線,但很快,孟繁章的出境記錄傳了過來。線索斷了。

警方去酒吧搜查,臨時的代班經理石老三,一問三不知,很配合的接受警方檢查。

石老三,京市人,現年三十三歲,曾經因為打架鬥毆,被判三緩三。自稱對孟繁章的去向不清楚,酒吧目前是半停業狀態。據他說,老闆走時交待,酒吧兌給了明珠的張友。不過手續尚未辦理。

警方找到張友,張友雖然吃驚,但也有問必答。張友說,他常去那個酒吧,他喜歡那裡的氣氛,一起看看球什麼的,喜歡看球的都明白,自己一個人看沒意思。前段時間,老闆說手頭緊,跟張友借了筆錢,前天,又說要把酒吧兌給他,他答應考慮。因為忙,一直沒考慮呢。沒想到,警察來問酒吧的事兒。張友還找出借據,給警察看了。

警察問張友,這兩天和孟繁章聯繫沒,張友說沒有。

警察找了幾個酒吧的熟客,熟客都認識張友,說張友豪爽,人緣好。其他的,就說不出什麼了。

石老三笑嘻嘻的趴在那裡,看服務小妹擦著酒杯。一點也不擔心以後的生活問題。服務小妹憂心忡忡,老闆跑了,馬上就要失業了。

石老三家庭的詳細情況:

石老三的爺爺,就是京市人,非常貧窮,窮工人,娶不起媳婦,沒法子,娶了個農村媳婦,媳婦是京市郊區的一個菜農。那年月,城市戶口和農村戶口,差別可老大了。就以吃糧來說,要憑糧證的。城市戶口,是藍皮的糧證,農村的,是紅皮的糧證。紅皮嫁給藍皮,跟現在傍個大款差不多。要是能嫁給城市幹部,那得多水靈、聰明、能幹的女人哪,戶口說不定都能轉成城市的,比嫁給大款難多了。

石老三爺爺的老丈人家,是歡天喜地了,石老三爺爺的日子,卻越發艱難了。那時候,買糧要去糧站,和糧證對應,糧站還有檔案卡,每個人應得的糧食,記載的詳詳細細:幾斤米,幾斤面,幾十斤粗糧,幾兩油。乃至過年過節時的幾斤肉,一條魚,半隻雞,幾個雞蛋。這是藍皮的。紅皮的就少的多啦,很多東西,幾近於無。

(話說,如果你現在去北棒子,還能看到這東西,不過更損,醬油都要憑票買。可是呢,據說他們的慈父般的頭目出行,僅菜系就要準備四大類備選,法式、俄式的等等,還要有歌舞助興,方能用膳。過太陽節,即他們已逝老頭目、現任頭目的父親的生日,是隆重的太陽節,如此隆重的節日,他們誇張的福利是:每家分兩塊豆腐。真希望他們頭目,撞豆腐死了算了。或者,為百姓計,歸了南棒子吧。苦熬的百姓也有偷跑Z國的,Z國是要遣送的。北棒子來人接,不用銬子,直接用粗鐵線,擰了人的手腕,過江就處理了。小說家言,不必當真。)

言歸正傳,石爺爺被親戚打秋風,窮的是雪上加霜啊。石爺爺就一個孩子,也許是不敢生。就是石爹爹。眼看石爹爹也要娶親了,石爺爺咬牙切齒,說什麼也不娶農村的了。可沒人肯嫁啊。熬啊熬,把石爹爹熬成高齡了。終於討了一房老婆。整年病仄仄的。

病老婆,更是一無底洞。尤其讓石爺爺捶胸頓足的是,菜農有錢了,大把大把的。吃糧也不用證了,吃肉不用票了。

石爺爺活著,還能幫襯石爹爹一二。等石爺爺老夫妻相繼離世,石爹爹的日子更不好過了。石爺爺和石爹爹都有好手藝,號稱『一把刀』。不是手術刀,是瓦刀。砌牆不用吊線,筆直的。用尺子卡,磚與磚之間的砂漿,厚度基本一致。

那時節,大大小小的包工頭,已經起來了,一個個牛皮烘烘的。石爹爹看著家境窘迫,在大夥的鼓動下,也扯旗單幹了。可是,如果頭班車你不敢上,末班車就不那麼容易上了。包工頭想攬到活,裡面藏了無數的貓膩。

石爹爹順利的在外地攬到活了,辛辛苦苦的幹了一年,不曾想,這個開發商,就是靠吞包工頭的錢,滾動開發的。別的包工頭,遇到這種情況,大不了,吞了民工的錢,少損失一點,回家還能過小康日子。石爹爹不能啊,原本就是啃鹹菜過日子的主兒。再加上,一些老夥計,可都是沖他的面子來的。

石爹爹走投無路之下,從他蓋好的樓上,蹦下來了。別說,沒白摔成肉餅。開發商擠出來點錢,總算把那些老夥計打發了。石爹爹在天之靈,良心可以安了。

石爹爹只有一個兒子,就是石老三。石爹爹一死,石媽媽缺醫少葯的,很快也駕鶴西歸了。石老三可就撒了歡嘍。

從石家的家世看,憨厚,沒有眼光,是他們的傳統。可石老三是個怪胎,那叫一個精乖。很像後世穿越來的。

燕小山和甄歆兩人,來到酒吧。燕小山拉開座椅,甄歆嫣然一笑,坐下。這時候酒吧還沒有營業,但石老三半句廢話沒有,還親自端來兩杯酒。心裡琢磨,這兩人是誰呢?沒必要告訴張友吧。

孟繁章當時囑咐石老三,以後張友是老闆了。石老三可沒當回事兒。孟繁章跟張友說,石老三好衝動,沒調教好,真實情況是,石老三滑不留手,沒法掌控。孟繁章跟石老三交待時,石老三肚子里就嘀咕,這張友看上去不像白痴,居然敢用我。莫非老子要時來運轉了。

燕小山和甄歆若有若無的目光,給石老三無處遁形的感覺,這兩人不是來喝酒的,石老三小心翼翼,不敢遠離,以備諮詢。

甄歆和燕小山低聲談笑,不理石老三。甄歆對酒吧正放著的一個老片子,感興趣。看了一會兒,卻搖搖頭,微笑喝酒。

燕小山也看,片子里,好像是民國時期,一個女子,身世坎坷,不得不做妓女。後來避難,回到偏遠的老家。老家村子的孩子大人指指點點的罵,女子含淚離開。

燕小山笑著說:「這個時期,你熟悉啊。」

甄歆露出當仁不讓的神色,說,那個時候,稍微偏遠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妓女是怎麼回事兒。就算那些爺們,逛了窯子,回頭跟女人說了,女人也不可能跟孩子說啊。女人難道能教育孩子:來,娘告訴你們,以後可不能當妓女啊。或者,來,今天娘給你們講講,什麼是妓女。

燕小山大笑。

甄歆回憶道,有一次,陪同軍官姨太太,回到了姨太太的老家。村子是知道姨太太是小老婆的,可也都非常羨慕。恰好,一個在城市做妓女的女人也回村了。甄歆看到,村子的大姑娘、小媳婦,看那女人穿著漂亮,都圍著看,或者在家門口,伸著脖子看。尤其是羨慕妓女油黑水亮的大辮子。不要誤會,那辮子是假的。那時候,很時興買個假辮子,給自己編上的。也是首飾的一種吧。

甄歆又仔細想想,說:「沒看到有人攆她。」

燕小山說:「那時候和現在,老百姓能接觸到的信息量,差得太多了。」

甄歆拿出煙,燕小山給點上,甄歆吸了一口,拿下,送到燕小山的嘴邊,燕小山叼上。甄歆托腮擰身,怔怔的看燕小山吸煙。

燕小山說:「是不是太帥,所以看呆了。」

甄歆說:「甄歆有點眼光。」

燕小山說:「這話應該是誇我,可怎麼這麼彆扭。」

甄歆說:「那時候,流行鴉片,跟現在抽煙似的,見了面,要讓一讓的。」

燕小山說:「那你也抽了,上沒上癮呢?」甄歆仰頭,晃了晃頭髮,讓頭髮順一些,說:「偶爾抽,回延安后,就不抽了,也沒什麼。」

燕小山看著甄歆的頭髮,說:「你買沒買假辮子。」

甄歆很悵然的想想,說:「上學時是短髮,參軍后也是短髮。」燕小山抓過甄歆的小手,細細把玩,說:「等我送你幾件首飾。」甄歆抽手,說:「不許佔人便宜。」

燕小山撇嘴,大便宜都佔了,偏偏計較起小便宜來。

甄歆似笑非笑,說:「想什麼呢?」燕小山這才醒起,此甄歆不是彼甄歆了,這個可是人精了。趕緊堆起笑臉,嘴上的煙卻被搶下,按滅了。

甄歆說:「不是告訴過你,抽煙只抽三分之一嗎?」

燕小山說:「你知道,我身體是無所謂的。」

甄歆說:「現在的我是知道了,那以前的我,說的話就可以不聽啦?」燕小山連忙一疊聲的說聽。

甄歆才高興的,用紅唇含著煙,再給燕小山點了一根。送到燕小山嘴邊時,燕小山輕輕咬了她手指尖,甄歆嫵媚的瞪了他一眼。

燕小山和甄歆在這裡打情罵俏的,石老三在吧台該做什麼做什麼。甄歆說:「這人倒是很鎮靜。」說完打個響指,石老三過來了。

甄歆說:「我們來這兒幹什麼,能猜出來吧。」

石老三自若的說:「如果是問老闆的事兒,我真的不知道什麼。老闆走時說的明白,讓我在這兒,就做一算盤珠子,誰願意扒拉,隨便扒拉。酒吧能開就開,不能開,關了也成。」

甄歆說:「認不認識張友?」

石老三說:「明珠集團的張友張經理,常來這兒。以後興許是酒吧老闆呢。」

甄歆說:「酒吧背後的勾當,你知道多少?」

石老三說:「太核心的,我不知道。沒辦法,混這一行了,太笨太純潔,是混不下去的。」

甄歆說:「前兩天的爆炸案,你知道或猜到多少?」

石老三說:「我事後猜測,或許是老闆牽的線,但線的那頭是誰,我猜不到。這事兒牽扯大,肯定安排的很機密。」

甄歆說:「會不會是張友?」

石老三認真想想,說:「不知道。酒吧暗地裡的生意,老闆沒讓我瞞著他。不過,他又敢明著來接盤。」

甄歆說:「沒隱瞞什麼吧?」

石老三說:「想,但是不敢,總覺得你能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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