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光頭
「進來吧。」渾厚的有些蒼老的聲音從廟堂之中傳來，直浸入奧古斯丁的心裡，又把他剛才的激動難安的心境一下子就平復下去。
奧古斯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推門跨檻而入。
有些幽暗的房間之內，一個巨大的方桌安放在廟堂的正中間，在那方桌的背後，數道經幡從屋頂直掛而下，被經幡半遮掩的，是一座形狀怪異的石像。
石像腳下，有兩盞光線昏黃的油燈。
房間的兩側，則分別樹立著兩排書架。
先進而來的雅易安正翹著嘴，一臉刁頑地看著滿眼不可思議的奧古斯丁。
在雅易安的身邊，一個半百老者正有趣地打量著奧古斯丁。
「好大一尊神棍像！」這賤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尊古怪的石像，那石像面容莊嚴，雙腿盤膝，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整一個傳說中的某位大能模樣再現人世。只是，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的目光挪移到了那半百老者的臉上。
「佛祖什麼時候成了獸頭了？」那雕塑的頭卻完完整整的就是一個普通獸人的頭顱，這種感覺讓他有些震撼，又有些怪異，甚至在心頭有些鄙夷，「竟然身上也長了胸毛？」
不過，他的心神迅速地被轉移到了眼前的老者身上。
「光頭。。。和尚！」油亮亮的獸頭之上，稀疏的頭髮不知用什麼方法給拔得一乾二淨，那老者坐著，寬廣的光頭之上，奧古斯丁可以一眼就看清楚那頭頂之上正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十六個戒疤。
一襲袈裟蔽體，那半百獸人和尚望著奧古斯丁微微一怔，然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就是維撒，奧古斯丁，過來坐吧。」他隨意地指了指身前方桌的一側，對著奧古斯丁說道。
「謝謝維撒院長。」奧古斯丁清醒過來，他的目光仍然不經意地把自己的視線重點在那長胸毛的佛祖頭像與眼前的光頭之間來回地游弋著。
「維撒爺爺，我已經把人給你帶到了，你答應借給我的書現在應該給我了吧。」雅易安嬌笑著道。
「好。給你給你。」光頭維撒目光之中露著寵愛，慢慢地起身，走到靠左邊一個書架面前，微微翻了一下，然後抽出一本古舊的線本書籍遞給了雅易安道：「記得看完了后儘快地還給我。」
「好的，我知道了。」雅易安笑著從光頭維撒的手中接過那本書，又朝著身前的奧古斯丁揚了揚道：「小弟弟，姐姐走了。」
奧古斯丁嘟了嘟嘴，把自己的頭偏向了一側，嘴中不自覺地啐念道：「我。。。不是小弟弟。」
維撒又坐回了原位，奧古斯丁也不再說話，沉默。
先前那詭異的試探力量讓奧古斯丁心頭生出一絲恐懼，他心頭有些沉重，只覺得眼前這個大光頭平靜的眼神似乎可以望穿自己的內腑，身體內的所有秘密皆瞞騙不了對方。這種沉默……
代表了一種壓力，不斷地在他心頭累積，而維撒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依然平靜地盯視著奧古斯丁。
「傑克可好？」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或許只是短短的片刻，但是，奧古斯丁在覺得自己心弦都快要承受不了的時候，光頭維撒終於再度開口問道。
所有的壓力一下子隨風而去，奧古斯丁下意識地聳了聳肩膀：「傑克？。。。」
他有些不解。
維撒皺了一下眉頭，微笑地看著奧古斯丁道：「我知道，那老傢伙與你肯定有些關係的，要不然，也不會把他以前吃飯偷東西的傢伙傳給你的，他難道就沒有提過我么？」
這一笑，竟似讓這昏暗的廟堂一下子變得光芒大放，奧古斯丁心頭靈光一閃：「光頭。。。哦。不是，維撒院長大人，你說的是那無恥的神棍么？」
「無恥？神棍？」似乎聽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眼前的光頭突然大聲地笑了起來，並不斷地點頭一臉愉悅地說道：「嗯，那老頭子本來就是無恥的神棍。奧古斯丁，說得不錯啊。」
奧古斯丁嘿嘿地笑了一下，這才又開口說道：「院長大人，我想起來了，老傑克曾交給我一封信，說是交給您老人家的。」
一想到眼前的光頭就是自己在帝國學府討生活的最大保證，這貨見風使舵，小臉立時變得恭敬了許多，他手指輕輕地自手上的空間戒指上撫過，一封沾著火漆的信件被他從空間戒指之中拿捏而出，然後又恭敬地遞到了維撒院長的跟前，整個動作由於過於的恭敬，那肥碩的**掉了老大一塊在板凳外面，連腦袋都差點搭到桌面上了。
維撒從桌面上拿起那封信，然後當著奧古斯丁的面輕輕一搓，那封信立時化為一蓬火焰出現在手中。老傑克猥瑣的形象自火焰之中緩緩閃出。
就見得老傑克微微朝著維撒低了一下頭，然後又把自己的頭仰得老高地叫道：「親愛的，老而不死的大光頭，我的朋友維撒，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最近還好么。嘎嘎。。。」
一陣猥褻的笑聲之後，老傑克又繼續乾澀地叫嚷道：「當然，你這老光頭想來應該生活得不錯的，那迦小美人兒想來被你這光頭摧殘了不少吧，哦哦。。。不要怪我揭穿你的老底，你本來就是一個不守戒律的獸人。不要在我老傑克的面前掩飾什麼，你的一切，騙騙其它的無知獸人還可以，但是休想騙過我老傑克，咳咳……差點忘記說正事了，奧古斯丁，是我的老傑克的徒兒，在那迦的一切生活，你必須給我照顧好了，你知道我不想光顧你的老窩的，嘿嘿，你們不會想到吧，我老傑克會收一個獸人小子做徒弟吧，當然，奧古斯丁這猥褻的小子是需要你的管教的，這一點，老傑克會滿心感激你的。我。。。」
有些瘋闐的叫嚷聲還未說完……
，維撒的臉色已然變得十分的古怪了，他手一抖，那一蓬魔法火焰立時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行摧毀在空氣當中。
「這該死的老傑克，都老成那個樣子了，還中傷我！這是威脅。。。」耳中傳來維撒近乎神經質的叫喊聲，「這是中傷，奧古斯丁，你不要相信那老頭兒的話，那個老盜賊可是什麼下賤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貨色，他偷過女人的褻褲，偷看過精靈老女人洗澡，這種猥瑣的人絕對不是好人，我以背後老祖神的名義發誓，我維撒是一個好人。我從來就沒有干過那等猥褻的事情。」
奧古斯丁可以看到眼前的院長大人那雪亮的光頭之上，似乎有一滴冷汗出現，然後又迅速地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蒸發了。
迅速地低下了眉頭，奧古斯丁從板凳上站了起來，保持著罕有的謙恭，然後下意識地忽略了眼前巨大的咆哮聲：「院長大人，以你這麼高貴的存在，怎麼會去做那等無聊的事情呢。我早說了老傑克是個神棍的，他是無恥的，他是猥瑣的，而您老，是如此的光明正大，偷女人褻褲、偷看精靈老女人洗澡之類的事情，你當然是不會做的，當然，奧古斯丁也是無辜的，我並沒有老傑克叔叔口中說的那麼猥褻，這一點，你也得相信我。」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咆哮有些過於激動了，維撒在聽到奧古斯丁的話後有些羞赧地笑了起來，原本有些光滑的面容立時起了一條條細細地皺紋，表露出歲月刻畫在他身體裡面的痕迹：「奧古斯丁，我相信你是一個好孩子，我們都是。。。嗯，都是好人不是么。那老傑克既然把你交給了我，我當然會照顧你的。」
微一停頓，這有些驚惶的院長大人又繼續說道：「所以，巴頓那小子在我面前告你的狀是完全虛構的，整個事情我會查明的，我相信你，孩子，那巴洛向來就是一個遊手好閒的小貴族，你教訓他完全是應該的。」
「這院長大人莫不是真的做過那些猥瑣的事情？要不然，怎麼會這麼激動爭辯？」奧古斯丁臉上湧起純真的笑容，心頭卻是極其怪異地猜想起來。
「謝謝院長大人。這世上，終究是有好人的，奧古斯丁的清白總算是有人能夠理解了。」他再次彎下了腰，謹慎地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奧古斯丁，我相信你。」維撒再次重重地朝著奧古斯丁點了點頭道：「此次我叫你來，就是想看看你而已，並沒有什麼大的事情，嗯嗯。。。我以學府院長的身份，正式取消你旁聽生的身份，允許你以帝國學府學員的身份參加不久舉行的那迦大會，希望你能為帝國學府爭得榮光。」
……
……
奧古斯丁一頭霧水地離開了這座深藏於帝國學府的廟宇，腦海之中不時地回味著剛才老傑克那乾癟的叫嚷聲：「看來……
，這兩個神棍之中似乎獸經有過那麼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啊。嗯，到底以前他們發生過什麼事情呢？」
……
……
身後的維撒院長目送奧古斯丁離開之後，心頭微微地噓了一口氣。他抹了抹頭頂上的戒疤，轉過頭去實誠地拜了一下經幡掩蓋下的雕像：「祖神在上，信徒維撒不是有意欺騙這善良純真的小孩子的，那小獸人天生的金骨，實是我獸人一族罕有的人材，祖神的戰技必將在他的身上得到發揚，我獸人神戰士的威名必將重現輝煌，為此，我必須得豎立起引導者的榜樣，唉，誰叫那老傑克先我一步收他為徒的呢？我這樣做，只是為了能從那無恥的老傑克身邊把這孩子的心挽過來啊。嗯，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獸人一族。」
當維撒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然是一臉虔誠，先前的驚惶再也不見一絲一毫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