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賀然依禮制率眾嬌妻出谷迎候王駕。
谷外已搭起了數間簡易帷帳,軍師府的帷帳設在路右,相令府的設在路左。
賀然出谷后一頭就扎進了相令府的帷帳中,拜見了時老夫人後,與朵兒公主及時郎的兩個妹妹東拉西扯的說了起來。
沒多一會,竹音找了過來,見過老夫人後,笑著對賀然道:「怎麼還說起來沒完了?王駕就要到了,快回去吧。」
賀然只想混過一時是一時,偷偷對時瑾使了個眼色,時瑾聰慧不下時郎,當下會意,對竹音道:「等望信之人來通報了再讓他過去不遲,正說到趣處,你就容我們多樂一會吧。」說著笑嘻嘻的把竹音往外。[
賀然使鬼自然瞞不過竹音的那雙眼,她親昵的伸手在時瑾額頭上點了一指,道:「鬼丫頭,虧你這一身機靈氣了,偏甘心讓他當槍使!」
時瑾咯咯笑道:「我才不管那些呢,只管開心就好,沒人再比他言語有趣了,求姐姐留他多呆一會吧。」
朵兒亦幫腔道:「報信的到了我們就趕他過去,誤不了事的,你就別掃瑾兒的興了。」
竹音笑著瞪了賀然一眼,道:「看你能躲的了幾時!」說完轉身去了。
時瑾幸災樂禍道:「你又怎麼惹了她了?我說你好好的怎麼這麼有閑心陪我們呢。」
「你這話可讓我寒心了,沒事時我不一樣陪你說笑?何時敢怠慢了你?」
時瑾機敏的笑道:「別想岔過去,快說怎麼惹了她了。」
賀然敷衍道:「哪有啊,你還不知她這個人,有事沒事的都要拿我消遣,我又哪敢得罪她?」
朵兒怕時瑾沒個輕重的追根問底,岔開道:「霄兒姐姐什麼時候能到?」
賀然還未開口,外面有人稟報道:「王駕已到了。」
眾人忙起身出迎。
賀然回到自己一方,蘇夕瑤與竹音立即投來各有意味的目光,暖玉夫人則嘴角含笑借看枝頭兩隻鳥雀把頭扭向一邊。
接了蘇平疆與南薺,賀然看著迤邐排列的儀仗、鼓樂隊伍,略帶不滿的對蘇平疆道:「弄這麼大聲勢作什麼?我可沒那麼多錢管飯。」
蘇平疆氣道:「我這不是想給你臉上添些光彩嗎,不識好人心。」
賀然毫不領情道:「你真覺得我稀罕這些?要貪榮耀我跑谷里來幹嘛,快都打發回去吧,我真沒預備這麼多人吃飯,別讓小竹為難。」
這句話小竹聽到了,大為讚賞的偷偷對賀然豎了下大指。
蘇平疆委屈的對蘇夕瑤道:「你看你看,我這可全是為他著想才帶了這麼多人的,有這麼不識好歹的嗎?」
蘇夕瑤正跟賀然憋了一肚子氣,此刻白了他一眼,道:「他何嘗懂過好歹?」
姐姐這樣給自己撐腰,蘇平疆洋洋得意的看了賀然一眼,與姐姐並肩朝溢心園走去。[
小竹看著那滿眼的儀仗隊伍有些發愁了,撅起了嘴。賀然走過去在她耳邊道:「別管,有我呢,怎麼也讓他都打發回去,否則就餓著他們。」
小竹心裡有底了,抿嘴一笑點了點頭。
蘇夕瑤邊走邊小聲對蘇平疆道:「帶這麼多人來你該早打聲招呼,一會他肯定還得說這事,你刁難他一下,然後就都打發回去吧。」
蘇平疆聞言笑了,問:「他是不是得罪姐姐了?」
蘇夕瑤哼了一聲,道:「是,你不許多問,今天別太給他臉就是了,萬事有我呢。」
蘇平疆的心立時就雀躍了,能好好的折騰賀然一番想想就痛快,有姐姐做主,賀然就是沒了刺的刺蝟了!
南薺沒理會他們姊弟的私語,故意落後了幾步,扭頭滿含幽怨的看了賀然一眼。
賀然連忙低下了頭,他大致猜出了南薺眼神中的含義。
儀仗隊、禁軍侍衛就在谷外紮營,僅幾個隨身的侍臣、宮女跟了進來。蘇平疆親自把時老夫人送到時府,以顯恩遇,時府上下不感恩戴德。
溢心園如同是個有魔力的地方,一切禮儀在這裡都會失效,蘇平疆等人早就有了經歷,不用端著架子,他也覺輕鬆了許多。
南薺也不再避諱什麼,移步靠近賀然,低聲道:「是不是你的主意?」
賀然覺得此時裝糊塗太沒意思了,道:「王后指的可是納妃一事?機緣巧合,非是有意為之,長公主一直為蘇家子嗣而憂心,納妃是早晚的事,王后是通達之人,不用臣多言。」
「我以為你會提前跟我說一聲。」南薺語帶失望,再次幽怨的看了他一腳步走到了蘇平疆身邊。
賀然苦笑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正堂安席坐定后,賀然重拾話頭道:「快把帶來的那些人都打發回去吧,這麼多人的飯哪裡作的過來呀?」
蘇平疆不耐煩道:「你谷中上千戶,準備點飯食有何為難?」
賀然見他神色不對,心中不由暗自嘀咕起來,陪笑道:「理雖是這個理,可擾動谷民終究不太好……」
蘇平疆板著臉道:「你愛民如子,難道我就不能愛惜自己侍從?現在趕他們回去,得什麼時候才能到鳴鐘城?還來得及吃午飯嘛。」
賀然沒想到他會這樣,當著一堂的人不好放肆,只得訕訕的閉上了嘴,心中滿是疑團。
冷眼旁觀的竹音注意到蘇夕瑤幸災樂禍的神情,明眸中不由閃出笑意,開口對賀然道:「你真是多慮了,但凡這等規模的儀仗出行,都是有庖廚同行的,一應飯食都是備好的,哪用得勞動谷民?大王是與你相戲的。」
「果真?」賀然很少關心這些,想想確是這裡理,竹音說的應該不錯。
蘇夕瑤沒好氣的看了竹音一眼,盤算著或許該找個機會跟她說個清楚,免得她糊裡糊塗的亂幫忙,有她插手,想收拾賀然可就不容易了。[
蘇平疆嘴硬道:「我想今天到谷中來,飯食自然是有的,所以就沒讓人準備。」
賀然嘴角有了笑意,他身為大王,怎麼會去管這些,遂笑道:「既如此,我這就打發人去問一下,萬一他們要是準備了,我這裡就省事了。」
眼看要露餡,蘇平疆不悅道:「我說的話你還不信嗎?」
賀然含笑道:「大王說的話臣自然不敢猜疑,不過大王方才只說『沒讓人準備』,而非是『吩咐他們不必準備』,這種事原本就是不勞大王囑咐的,大王既未特意吩咐,那他們按常例應該是帶了飯食的,還是問一下的好。」
要論咬文嚼字的嘴上功夫,蘇平疆哪裡是賀然的對手,一個不留神就被抓住了漏洞,待要繼續嘴硬,又怕查證了自失顏面,一時言以對了。
蘇夕瑤淡淡的對一個侍臣吩咐道:「蘇庭,你去問問,速來回報。」
竹音不住的對賀然偷偷使眼色,其實不用她使眼色,聽了蘇夕瑤的這句吩咐,賀然也多少看出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