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阿哥那
阿哥那與鐵甲軍的纏鬥從未時初開始,千多虎狼之師突然從山坡上借勢衝下來,勢不可擋,余晨灣當即就嚇得六神無主,與他一干同行的神策軍副將軍竟在敵軍離自己還有半里地的時候,嚇得大小便失禁而跌落下馬,倒是邊軍表現的不錯,他們迅速組成隊形,護送余晨灣向谷口衝去,
他們中多半人並不知來者是傳聞已久的阿哥那,但從選擇的地形和成功躲過斥候的眼睛以及衝擊的氣勢,他們知道這絕對是一支難以撼動的勁旅,他們更加知道在這種地形下,在敵我懸殊的情況下,自己是絕對不能保護所有人的安全的,現在唯一要做的是不惜性命保住天使余晨灣,只要保住他的性命即使自己全軍覆滅,他們仍是有功的,仍是成功的,反之,余晨灣有了三長兩短,即使他們保住性命,也一樣難逃一死,
阿斯密遠遠地站在山頂,他原本以為這種時候可以看出鐵甲軍與邊軍的區別,但是他們還是沒有分開,但是神策軍卻顯露出來了,這些衣甲鮮亮的天子禁軍,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著威風凜凜,打起仗來,實在是不堪一擊,面對阿哥那如風暴的衝擊,未及交手他們便紛紛墜地,那情形倒像是阿哥那們手中有了神兵利器,可以隔空傷人,
阿哥那們已經基本忽略了他們的存在,只要他們不礙事,沒人管他們的死活,一支被對手鄙視到無視的軍隊,實在是種悲哀,阿斯密想要是誰這樣鄙視我,我一定跟他拚命,但大唐的天子禁軍,面對敵人的鄙視,竟然個個心有戚戚沿,人人為逃的了性命而歡喜,
「看起來他們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強,甚至還不如六年前的龍騎衛,果然如此,他們為何肯出這麼大的價錢,請我的阿哥那進長安助陣。」阿斯密心頭冒出一個疑問,這個疑問不久就隨著他的阿哥那和鐵甲軍的激烈碰撞而煙消雲散,
「看起來他們比傳說中的還要強大。」阿斯密的眼眯成了一條縫,「有這樣的對手,長安城才值得一去嘛。」
現在已經能斷定那些和邊軍一起護著余晨灣奮力向谷口衝鋒的神策軍將士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鐵甲軍了,那些正為逃的性命而彈冠相慶的才是真正的神策軍,但是如何將邊軍和鐵甲軍呢,阿斯密並沒有很好的主意,雖然邊軍也是百鍊成功的勇士,但是比起阿哥那來,他們還遠不是對手,至少在同等人數下,他們仍就不值得一提,
阿斯密實在不想讓自己的寶貝疙瘩消耗在他們身上,
埋伏在谷口的伏兵看到了山頂傳來的信號,一躍而出,斜插進唐軍隊伍中,因為來的太突然,太刁鑽,護衛的軍卒立即分成了三個迥然不同的陣營:自己派出的護衛騎兵,約有兩百人,他們擔任外層警衛,遇到敵情后,立即從隊列中剝離出來,迎著敵人殺來,唐軍也分成了兩個陣營,邊軍在一片混亂中倉皇應戰,另外約有八十幾名騎士卻護著余晨灣,一刻不停地衝出了谷口,
「哈,總算水落石出了。」阿斯密對邊軍的配合很滿意,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但很快他就有些失望地想,「原來他們只有百十個人,這點兵力還不夠我塞牙縫呢。」他向前方士兵發出信號:殲滅一切敢於頑抗之敵,但,絕不得傷害天使,圍住鐵甲軍,不可倚多取勝,跟他們打一場勢均力敵的面對面的對攻戰,
為應付危機,鐵甲軍又一次分兵:五個人護著余晨灣繼續奔逃,其餘的,停住,列成陣型,與阿哥那對峙著,絲毫不急於進攻,阿斯密知道他們是在拖延時間,但他並不著急,他設伏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可以放過那個養尊處優、貪生怕死的國公駙馬、昔日的同窗密友了,
鐵甲軍和阿哥那的對決頗有古人之風,列隊,衝擊,用陣型,拼實力,纏鬥了一個時辰,鐵甲軍留下了八十三具屍體,阿哥那這邊是一百零八具,
阿斯密長長地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這張王牌還是靠得住的,八十三對一百零八,兩千八百對七百,哦,足矣,足矣,是兵鋒直指長安的時候了,阿斯密向西南方向望去,他的目光穿越一千里多里,看到了那個繁華富貴的萬國之都長安,
他的嘴角露出的一絲冷笑,
六月剛冒頭,長安城裡就開始熱了起來,街上路人寥寥,不多的幾個人也失魂落魄似的,這個時候一支一眼望不到邊的回鶻馬隊的到來,立即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乖乖,好大的一支貢使隊伍,這是哪兒來的。」
「看裝束像是回鶻人,你看,還穿著皮袍子呢,這大熱的天,他們也不嫌熱。」
這支跋涉千里來到長安的回鶻馬隊,是隨幾個月前離京宣撫西北的欽差余晨灣一起回來的,他們的首領正是阿斯密,自天使在野狼谷遭遇不測起,阿斯密就和余晨灣形影不離了,甚至不惜千里送他回京,當然,護送天朝的欽差回京並非阿斯密此次來長安的主要目的,他此來,是為了敬賀大唐皇太后的萬壽節,這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給彼此都蒙上一層和諧的氛圍,
皇帝李炎決心以異國國君之禮唔見阿斯密,為顯得隆重,他讓鴻臚寺挑選一個黃道吉日,吉日未到就只能暫時委屈來賓坐在國賓館了,
大唐皇帝同時頒下旨意:阿斯密的隨行商隊可以入東西市公平買賣,酌情減免稅賦,大唐皇帝寬仁讓隨行商隊大喜過望,他們在東西市左近的平康、延壽等坊包下整座旅店,以為根據,天使余晨灣詳細地向大唐皇帝奏報了此行的詳細情況,
皇帝大喜,賜了余晨灣金華御酒,賞金銀各五百兩,
余晨灣見駕后的當晚,又去見了仇士良,不僅將白天跟李炎說的話完整地複述了一遍,又加上了一些仇士良可能感興趣的東西,
他說:「卑職在野狼谷遇難時,第一個趕來救援的是單濫族的族長大佬唔,第二個趕來救援的是朔方鎮的節度副使肖恩清,兩者相差不足半個時辰,卑職事後打聽,單濫族距離野狼谷約八十里地,肖恩清駐地距離野狼谷則有兩百里,卑職還觀察到肖恩清部與曲澤部似乎早有交往,彼此甚有默契,用兵布陣上竟能相互配合。」
仇士良聽聞這話,果然雙目灼灼,但他到底沒說什麼,二日早朝後,余晨灣出鴻臚寺直接去了左軍大營,找到了吳臣,
吳臣剛忙完幾件要務,正在喝茶小憩,和幾個學生閑聊,聞聽余晨灣到訪,便迎出門去,二人寒暄了幾句,吳臣將他領進內室,說道:「聽仇公說,你這趟差辦的很好,朝廷正議論嘉獎呢,你不是不想呆在鴻臚寺了嗎,想去哪,不妨直說。」
余晨灣道:「我想入朝為相,不知玉量兄可能成全。」
吳臣微笑道:「憑你這份功勞,怕是有點難。」
余晨灣道:「那我要是再立一件天大的功勞呢。」
吳臣仍笑道:「願聞其詳。」
余晨灣喝了口茶,略一思忖說道:「我欲助仇公再立新君,重掌大權。」一言既出,吳臣頓時變色,他起身喚衛士:「我與國公有話說,不可讓人打擾。」衛士領命,離室十丈外警戒,
吳臣道:「現在話出你口,入我耳,再無第三人。」
余晨灣道:「那我就直說了,我欲借阿斯密的手刺殺上面,助仇公重掌大權。」
吳臣道:「你怎麼就認為仇公已大權旁落了。」
余晨灣道:「這不是明擺著嗎,明升暗降,剝奪仇公軍權,繼而逐出朝廷,等他腳跟站穩了,還有你我的活路嗎,俗話說無毒不丈夫,只有先下手,才能穩操勝券。」
吳臣不動聲色地問:「你打算怎麼做。」
余晨灣便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我知道他為了擺脫仇公監視,常常到禮泉坊的曲梅館,名為飲酒,實則暗中召會大臣密謀,而今,延壽坊的龍溪老店內住著兩百名回鶻商人,表面上他們是跟隨阿斯密進京經商的商人,實則他們都是阿斯密手中的王牌阿哥那騎兵,兩百人,只要戰術得當,足可敵兩千人,屆時我會鼓動他們去曲梅館尋歡,尋機將他斬殺,一個皇帝在曲舍與番人爭風吃醋讓人殺了,我想大唐的天瞬息可變吧。」
吳臣冷冷地問:「那要是殺不死他呢。」
余晨灣道:「那就請仇公即刻下令封鎖京城九門,全城搜捕逆臣,藉機將那一伙人一網打盡,為了防止外鎮入京,還可以以防備曲澤部為名下令封鎖關中各關隘,只要皇帝在我們手裡,諒他們也再難翻出花來。」
吳臣哈哈大笑,他望著余晨灣道:「這話你為何跑來跟我說。」
余晨灣道:「某倒是想一個人干,奈何力有不迨,若是跟其他人商議,誰又如玉量有眼力,有謀略,又有手段。」
吳臣道:「我問的是你為何不去跟仇公講,你跟我說,我還是要跟他講的。」
余晨灣道:「不能跟仇公講,這是十惡不赦的謀逆大罪,跟仇公說了還有我的活路嗎。」
吳臣道:「此事事關重大,你容我想想。」
余晨灣道:「罷了,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余晨灣辭了吳臣,回到公主府,明德公主問:「你說通吳臣了嗎。」余晨灣道:「你猜的不錯,他果然沒有立即答應。」
明德公主笑道:「他肯放你回來,就是答應了,你等著吧。」
余晨灣恍然大悟,拍拍額頭,道:「你看我,都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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