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墳
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爺爺奶奶因為生病，相繼離世。
墳墓就在老道士墓的旁邊。
轉眼間，過去了十幾年。
在高考完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爸就帶著我去給師公爺爺奶奶上墳。
在爺爺奶奶墳前，爸點了三炷香，跪著對爺爺奶奶的墓碑說了半天話。過了一會，爸慢慢站起來，向師公的墳走去。
「師父，寶子帶小凡來看您了。」爸在師公墳前點上三炷香，手摸著墓碑慢慢坐了下來。從塑料袋裡拿出一瓶酒，一隻烤鴨。打開瓶蓋把酒倒在墓碑前，濃郁的酒味散發在空氣里：「寶子知道您愛吃烤鴨愛喝酒，今兒給您帶來了，您慢點吃。」
「兒子，過來給你師公磕頭。」爸轉臉看著我對我說道。我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給師公磕了三個頭。從小就聽爺爺跟爸爸說師公的故事，我打心底里尊敬他，崇拜他。崇拜他是因為在我心裡，師公很厲害，像神仙一樣。尊敬他則是因為師公救了我一家人的性命。
爸看著墓碑，眼裡充滿了回憶的神色，彷彿師公就站在我父親面前。
爸跪了下來，給師公磕了幾個頭，望著墓碑說道：「師父，您傳給我的本事，我已經傳給小凡了。寶子現在也大了，經歷了很多事情。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傻乎乎的寶子了！師父！您可以放心了！不用擔心我被人欺負、辦事吃虧了！寶子現在開了個古玩店，但是您的遺願我從來都沒忘，我一直用您教給我的本事，幫人驅邪避凶，從您去世之後寶子也幫了不少人！寶子雖然從小腦子轉的不快，但是，師父，寶子沒有給您丟人！我一定會將咱家道統發揚光大！師父，您有時間的話就給寶子托個夢吧，寶子想您了！」說到這，爸已經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看見爸泣不成聲的樣子，心裡也開始難受了起來。
爸是一個很可愛的人，我小時候陪我看動畫片跟著我哈哈大笑。
下雪的時候陪我在屋子外面打雪仗，弄得全身上下都濕淋淋的。回去跟我一起挨我媽罵。
在我記憶里，爸每天都是笑嘻嘻的，沒有對我凶過，也沒有不開心的時候。
只是每年在師公忌日那一天，爸就會帶我來給師公上墳。並且在墓碑前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因為陰陽眼，我從小就能看見鬼。但是我並不害怕，因為普通的鬼就跟人一樣，只是走路腳不沾地，皮膚白一點罷了。
我第一次看見缺胳膊斷腿，血肉模糊那種鬼的時候很害怕，躲在爸爸後面緊緊抱著他。
爸見我這害怕的樣子，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小凡，記住，鬼不可怕，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當時爸說這話的時候我聽不懂，只能清楚得記著爸一臉滄桑的表情。
「爸，什麼是人心啊？你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呀？」
「小凡，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因為從小開始學道，在十六歲的時候，我已經把師公傳下來的東西學得差不多了。雖然不能說精通，但是起碼學了個大概。
我十六歲生日前天，爸剛忙完事了正回家，臉色很難看。
吃完晚飯爸把我叫去他房間，嚴肅地看著我說道：「小凡，學道的人就應該肩負起學道的責任，雖然咱們學道是為了幫人驅邪抓鬼，但是！有的人，不許幫，給錢也不行！」
爸從來都沒對我這麼嚴厲過，我那時候特委屈，啥也沒做，天天乖乖學習晚上學爸教給我的道術，這能不委屈嗎？
爸說完之後就叫我回房間睡覺，我轉身走的時候只聽見爸低聲在那兒念叨：「當今之世，人心為何如此冷也。」
後來才知道，爸出去幫人驅邪。請我爸的是個公司總裁，姓陳，說他家鬧鬼，叫我爸去看看。
我爸一聽，是個肥差啊，估計能賺不少。（那時候我家還沒開古玩店，爸就只靠幫人驅邪抓鬼賺錢。）
第二天下午，我爸收拾收拾行李就出發了。
到了陳總裁他家，一看，果然是有錢人，住別墅，一個大廳都比咱家大。
姓陳的見我爸來了，急忙把我爸迎進去：「齊道長，您可總算來了，昨天晚上又鬧騰了，您趕緊幫忙看看啊！」
我爸一見姓陳的這樣子，估計真鬧鬼了。（越有錢有權的人越迷信，經常杯弓蛇影，其實只是自己想多了）
「陳總，您家這鬧鬼到底是咋回事啊？原來有沒？看您這房子的風水可不像鬧鬼的鬼宅啊。」我爸拿著羅經在房子里走了一圈問道。
姓陳的一聽，支支吾吾的說：「這我也不清楚啊...道長，您晚上看看就知道了。」
不過一會，吃了晚飯姓陳的一家全回了房間不敢出來。我爸便坐在客廳里等那東西來。
晚上大概九點多的時候，客廳里的燈光就開始一閃一閃的。我爸一看。不屑的說道：「小兒科，嚇唬小孩呢？」突然，兩隻手從我爸背後伸了過去，一個女聲陰狠地說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爸一聽見這聲音，頓時跳了起來：「我擦！不按常理出牌啊！不打個招呼就動手？不帶你這樣的！」轉頭一看，是個女鬼，樣子跟普通人一樣，穿著個淡黃色的碎花裙。
那女鬼見我爸動作這麼快，一下子也沒了其他動作，只是看著我爸。
我爸正準備動手，看見女鬼的眼神，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是什麼樣的眼神啊。沒有其他情緒，只有痛苦，後悔，恨意以及絕望。
「你，是道士嗎？」女鬼幽幽地問著我爸。
我爸一聽，這就是傳說中的先禮後兵？
「我是道士，你為何要在陳家遊盪，人有人道，鬼有鬼路。看你樣子不像惡鬼，你還是速速離去，不然貧道必然打得你魂飛魄散！」我爸一看這女鬼軟了不動手，頓時就硬氣了。
「我不想傷害其他人，我只是來找陳亮報仇的，你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么？」我爸一聽，點了點頭，心想：「陳亮不就是陳總他兒子嗎，這是什麼個情況。」
女鬼自言自語似的說出了自己的故事，女鬼名叫林琳，是貴州某所大學的學生，跟陳亮一個專業，陳亮見林琳長得清純乖巧便動起了心思。
林琳本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從小就是屬於三好學生那種類型，大學之前都沒談過戀愛，見陳亮帥氣多金，沒多久，便被陳亮花言巧語給拿下了。
不到兩個月，陳亮便玩膩了，就打算甩了林琳。但是林琳不想放棄他，她愛上陳亮了。陳亮被糾纏得煩了，一直躲著她。
後來她直接上門，去陳亮家裡找他。正好那天陳亮喝多了，看見她還來纏著自己，就跟林琳大吵一架，一時氣急，將林琳給掐死了。林琳的父母就是普通的小市民，知道自己女兒死了的時候，一下子就崩潰了。因為陳亮家裡有錢，打算給點錢了事。
但是林琳父母不同意，堅持要告上法院讓陳亮進監獄，姓陳的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被弄進監獄吧？於是找關係，把這案子給壓了下來。
我爸聽完這故事，拳頭握得緊緊的，一下一下敲在大腿上，不住的說道：「這個畜生！這個畜生！」
「道士，你還要阻止我嗎？」林琳看著我爸說道。
「這件事我不管了。這種畜生，死有餘辜！」話音一落，我爸轉頭便走。姓陳的從窗子看見我爸正從大門走出去，連忙大叫：「道長救命啊！救命啊！我可以給錢！你要多少都行！」
我爸頭也不回，一直向門外走去。
第二天，報紙新聞頭條《藍天別墅區陳家一家三口慘死家中》，我爸看見這新聞的時候。久久無言。
想到這，我爸已經從墓碑前走了過來，拍了拍我肩，笑著說：「走吧，回去了，餓了吧。」
「爸，你哭的樣子真丟人！」
「擦，敢亂說出去老子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