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無相·結局
幾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陸阿藏與她的僱主。
pol.ice們收到了可靠的線報,綁匪就在這片拆遷中的住宅區,連他們在那座房子前,都說得一清二楚。
來這裡圍剿綁匪的指令,是從pol.ice總部發出的。無人敢質疑,無人敢耽擱。
安德烈覺得自己很傻,全巴黎的pol.ice都很傻。被人牽著鼻子胡跑一氣,這種感覺太壞了。
那座被重重包圍的屋子外頭,明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白地站著那個叫穆野涼的交貨,他跟他在一起合作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雖然不長,可他絕對不會犯下連身邊人的身份都沒搞清楚的低級錯誤。穆野涼的全部資料,都跟系統里的存檔完全吻合,連指紋都相同。怎麼可能會發生,身邊明明又一個活生生的穆野涼,電話那頭卻告知又有個穆野涼被人發現昏死在十二街區的垃圾堆里,送進了醫院。
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兩個穆野涼!而且,其中一個還被冠上了綁匪的名號。安德烈的腦細胞亂得一塌糊塗。
「他們怎麼這麼快就知道我們在這裡?」陸阿藏用眼神向男人保證,自己絕對不是內奸。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乾的。」他的目光落在還沒醒來的野豬精身上,「當然也不可能是他們。」說著,他看著四周荷槍實彈的**,笑,「這麼多人來,太浪費資源了。」
陸阿藏以為,這些pol.ice應該像往常一樣,先喊一通「你們已經被包圍,放下武器出來投降」之類的口號,再來決定下一步行動。
可這次幾乎所有的槍支,都在第一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上膛,一觸即發。只要一聲令下,成千上萬的子彈會把他們打成篩子。
當然,夏洛特會變成篩子,這個變幻出來的身體會死去,但陸阿藏不會。所以她沒有任何畏懼,並且相信,身邊這個男人,她的僱主也不會有問題。從來沒有哪只妖怪會懼怕人類的子彈,真的。
她想看看,這群人類打算幹嘛。畢竟她現在是夏洛特,如果身邊這個冒充pol.ice模樣的男人被定罪為綁匪,那她就是最好的人質。可是,所有的槍口並沒有因為「人質」的緣故而有所顧忌,那些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只等一個命令。
「準備!」現場指揮官,那個穿著厚厚防彈服的禿頂中年人,舉起了手。這就要開槍射殺了?陸阿藏奇怪了,她就在綁匪身邊,難道不管她的死活?
「住手!」安德烈大喊著跳出來,跑到指揮官面前,大聲道,「誰允許你們現在就開槍的?你們看到那個人是誰了么?他是中國**派來協助我們的!還有他旁邊的人,那是夏洛特-貝魯爾!你們居然開槍?」
指揮官冷冷地盯著他:「這是上頭的命令!我們只是照命令辦事。」
「狗屁命令!」安德烈獅子般大吼,「我們是pol.ice,不是劊子手!怎麼能不查清楚就直接射殺對方!這不合規矩,還違背人性!」
「你無權干涉上級的命令。」指揮官朝旁邊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兩個彪形大漢上來,作勢要將安德烈架走。
安德烈一掌劈開朝他伸來的大手,跑到了包圍圈跟房子中間,舉起槍大喊:「我就在這裡,哪裡都不去,你們有膽子就拿槍轟暴了我的頭,然後再去殺綁匪!不過在這之前,誰上來我就斃了誰!」
「真是個混蛋!」指揮官咬牙切齒,對身邊的人附耳吩咐了幾句。
「他是個好人,只是脾氣壞了點。」男人看著擋在他們前方,阻止**們開槍的安德烈,對陸阿藏說道。說罷,他從地上拾起了一片枯葉,不動聲色地朝安德烈擲去。
安德烈只覺得自己的脖子像被一隻螞蟻叮了一口,一種麻痹感頓時蔓延到了全身。倒地前,他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站在屋子前的「穆野涼」,他不知道這個穆野涼跟躺在醫院裡那個穆野涼,究竟哪個才是真的,只看到他用誇張的口型對著自己說了一聲謝謝。
為什麼要說謝謝……安德烈不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他剛一倒地,便被兩個**脫離了危險區域。子彈呼嘯著,落雨般密集地朝陸阿藏他們倆飛來——她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大規模的「捕殺」,以前頂多幫過自己的僱主挨一顆暗殺性質的子彈而已。男人拉著陸阿藏的手熟練而快速地閃避,問:「好玩兒么?」
「我可不喜歡被人當靶子玩兒。」她沒好氣地回答他,「趕緊走吧。」
「得帶上我的野豬弟兄一起走。咱們一人扛一隻吧!」
「開什麼玩笑?為什麼要……」陸阿藏話沒說完,卻見他臉色一變,暗叫了聲:「不妙。」
再看他的胳膊上,不知幾時出現了兩個彈孔,紫色的血從裡頭緩緩溢出。人類的子彈,是不可能打傷妖怪的。
陸阿藏拽著受傷的他快速移到了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傷口,說:「這些普通的子彈里,混了幾顆血銀彈頭。」
用從七種不同種類的黑色動物血液中提取出的混合物,再配以適當比例的純銀溶液而生成的「血銀」,是對付妖怪的利器,有許多獵人喜歡在子彈或者武器上加入血銀,一旦妖怪被含有血銀的武器擊中,就會像普通人類一樣受傷,甚至死亡。但是,血銀的製作方法,甚至於血銀這種物質的存在,根本就不可能是普通人類所能知道的。有人成心想至他們這兩隻妖怪於死地。
攻擊仍在繼續,全巴黎的火力都集中在了一起。可屋后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只有一縷白白的煙霧,裊裊冒出。
指揮官下令停火。眾人當心逼近屋后,一看,地上除了躺著兩個睡得像死豬一樣,頭上長著角的奇怪大個子男人外,再無他人,只有一套男人穿的衣褲,孤零零地遺落在不遠處。
【八】
原來這傢伙的原身是只灰色的兔子……
陸阿藏看著蹲在自己懷裡,左肩上流血不止的「他」。
幸虧那隻樹妖當年教過自己一招很有用的逃脫之術,否則,她跟他,很快就會成為血銀子彈的犧牲品。
行走在夜色下的樹林里,她不辨方向,亂走一氣,心有餘悸。好像,還沒有哪一次的生意,搞得像這次那麼狼狽。他被血銀子彈傷的很重,不過,幸好沒被打到頭,否則,神仙都難救。現在要去哪裡,陸阿藏自己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是不是要先找個地方讓自己的僱主把傷養好,不然,自己找誰要酬勞去?
她手摸到衣兜里那個四方形的白盒子。這是他的東西,剛剛隨著他變回了原身而掉了出來,雖然她至今也不知道那個藍色的菱形體究竟有什麼玄妙,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但,她還是會替他好好收著。她始終是個有職業道德的妖怪吧。
正想著,前方的樹叢間,影影綽綽地晃過某些東西。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怎麼回事,前頭的幾棵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兩隻一臉兇相的野豬精從樹后譜了出來,三兩下便將她摁倒在地。
她甚至都來不及喊出聲,一個冷硬的金屬物便觸及到了她的額頭,白光閃過,她身子一軟,連眼睛都沒有閉上,便失去了所有意識……
【九】
還好,她沒有像恐怖電影里的那樣,被變態弄暈之後,在緊緊束縛住全身的皮帶或者鐵箍之類的玩意兒里醒來。她被肖邦的《夜曲》喚醒。
雪亮的光環在頭頂上晃動,這種蒼白而犀利的光,讓她想起手術室里的無影燈。她躺在舒適寬大的白色沙發上,行動自由,四肢健全,連個擦傷都沒有。
「我喜歡這首《夜曲》,它讓我想起家鄉,還有很多遺落的回憶。」一個滄桑的聲音,在她對面響起。消瘦的男人,戴著她再熟悉不過的面具,胸前掛著一塊老式懷錶,坐在一架鋼琴前。看起來並不夠完美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熟練地來回。
他的身下,不是舒適的鋼琴凳,是輪椅。這個房間太大,大到任何一個聲音都有迴響。優美的琴聲因為這種獨特的「伴奏」,透出了一種詭異的誘惑。
房間里,活的,只有她跟彈鋼琴的人,以及一隻匍匐在彈琴人腳下的,受傷的灰兔。除此之外,只有一個沙發,一架鋼琴。滿眼的雪白,乾淨的不像是地球上的地方。
陸阿藏坐起來,朝沙發一角縮了縮。她現在還是夏洛特,這一點她絕不會忘記。
「夏洛特小姐。」琴聲突然停下,戴著面具的臉孔轉向她,「哦,不對,陸阿藏小姐,妖怪里的稀有物種,無相。」
好像,這是第一次在契約到期前,自己的身份被外人識破。陸阿藏長長吁了口氣,直起身子,從沙發上爬下來,鼓掌:「夜曲彈得不錯。」
「謝謝。」男人朝她頷首,面具下有淡淡笑聲,「我只會彈這一首。」
「說明你很專一。」陸阿藏起身,看著他腳下的兔子,「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該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我只是個收錢辦事的替身,我除了扮演別人,沒有別的價值。你抓我來這裡並不明智。當然,我對你的身份也沒有興趣。不過我希望你暫時別傷害那隻兔子,因為,是它雇傭了我。在拿到我的酬金之前,我可不希望它有什麼閃失。」
「我喜歡爽快的人。」他按下輪椅上的按鈕,輪椅自動轉了方向,朝陸阿藏這邊移動過來,停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你一點都不怕么?」
怕?她從他身上的氣味斷定,這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妖怪不會懼怕人類,畜除非極厲害的獵人。眼前這個人沒有獵人身上的利氣,她甚至嗅到了一種真實的脆弱。
何況,她是一隻無相,無形無相,長生不死。沒有任何人可以拿走她的性命,再厲害的妖怪,再厲害的獵人,都不能殺死一隻無相。只有在一種情況下,可以讓她死去。但她認為,這種情況應該永遠都不會發生。
她還是愛惜自己的生命的,覺得這樣活著挺好。雖然一活就是成百上千年,的確有些乏味。但,她已經習慣了。
她不太習慣像很多偉大的人那樣,去探索生命的意義。對她而言,活著就是可以呼吸,可以看,可以聽,可以用不同的身份打發無聊的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她有什麼理由去懼怕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類?不論她身後,有怎樣強悍的背景。
「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現在在哪裡,你抓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我還是願意聽的。」陸阿藏笑笑,「反正我這次的契約還沒有到期,我依然是夏洛特,你的人質。」
「你有沒有怨恨過自己?」男人突然問,「如果有個機會,讓所有人都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沒有健康與非健康,聰明與不聰明,美麗與不美麗的區別,沒有貧富,沒有等級,大家都是相同的,面對一切都是公平的……萬物平等,你說這樣好不好?」
陸阿藏抿了抿嘴唇,很久,她垂下頭,笑道:「當然很好。但是,那只是個肥皂泡一樣的理想。世界上的一切,不可能從一開始就在一條公平的起跑線上。」
「來。」男人脫下了皮手套,朝她伸出手,那隻手,瘦的皮包骨頭。
陸阿藏握住了他的手,就像握住了一截冰涼的枯骨,會給人帶來一場噩夢的感覺,但,有一種奇怪的力量。
輪椅朝東面的牆壁移去,陸阿藏跟著他緩慢前行。他從懷裡掏出一個u盤大小的遙控器,摁下去。
眼前厚重的牆壁,朝上打開。陣陣滴滴咔咔的電子儀器聲音,混合著人類略帶嘈雜的交談時,氣浪般從牆外的世界衝進來。陸阿藏的眼神,凝固在了驚詫之中——
腳下約十米深的地方,是一個用鋼化玻璃搭建,合金鑲邊的巨大實驗室,程一個標準的六邊形,完美的堪比一顆切割上乘的鑽石。一眾身著白色防輻射服的人或坐或走,在一排排閃爍著各色指示燈的電子儀器前忙碌,兩條直徑約三米的粗大管體,一南一北從實驗室的兩個對角外延伸進來,在中心處的空置區域上對接,天線般粗細的音色長針從對接處探出,直刺空中,出了實驗室的頂棚,繼續往上,像童話里不斷生長,一直長到天空的豆芽一樣。
燈光在閃爍,一起在運作,某種特有的震動在兩條罐子里來回,腳下的實驗室,像一個蠢蠢欲動的宇宙。
陸阿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用「宇宙」來形容這個地方,但她就是這麼想的。
「這……」她舌頭略有些打結。
「這是我自己的,仿強子對撞機。」男人緩緩摘下了面具,已經不年輕的臉上,只有一隻眼睛,左額頭明顯比右額頭凸出一塊,沒有鼻子,只有兩個大小不一的孔,生在一塊瘤子似的肉塊上,連嘴也是歪的,說話時,會時不時有口水流出。
陸阿藏沒有見過長相如此不堪的人類,這樣的外表,是比妖怪更加妖怪的。但,她分明從這張怪物般的臉上,看到了超乎常人的自信,以及興奮。這些東西,是會給人帶來光彩的,哪怕是一個坐在輪椅上,面目盡毀的人。
「仿強子對撞機?」她聽過這個名字,隱隱知道這不是個普通的玩意兒。
「將我要的東西分解為粒子,利用強子對撞機的原理,將他們劃分為兩束質子流,在機器里以光速對撞,對撞成功后,這台機器不但能產生超過7萬億電子伏特的能量,還有我最想要的異離子,當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們通過那根針,輸送往地球最高的地方,然後內部膨脹,爆炸,它們的力量,將會散布到整個地球。」他的聲音興奮得有些顫抖,「我要感謝你,是你替我拿到了海王星。而你,也將有幸見證一個偉大的時刻。」
「我沒興趣見證任何東西。」陸阿藏把目光收回來,「我只照契約辦事。」
「你會有興趣的。我研究過無相這種妖怪。」他笑得很古怪,「如果你不是討厭自己,是無法變成一隻無相的。」說罷,他按下遙控器,牆面恢復正常。
他回到鋼琴前,輕輕撫摸著掛在胸前的老懷錶,喃喃道:「很快就會成功了。我們需要一個新的世界。」他吻了吻那塊懷錶,「我很想念你。」
許久,他的目光落在流血不止的灰兔身上,嘆息,說:「你還是讓我失望了。你以為你做的我都不知道么?」他指著自己的頭,說:「我的這裡,不是你能打敗的。一切都會按照原計劃進行。雖然我極討厭被判,不過,既然血銀子彈都不能要你的命,那就留下來,看這場巨變吧。」
他移動到西面的牆壁前,按下輪椅上的某個開關,一塊矩形的區域頓時凹陷出去,留出一條通道。
「你們都要記住。」進入通道前,他回頭,對陸阿藏以及灰兔說,「你若能創造一個世界,你就是神。」
「你為什麼想當神?」陸阿藏問。
輪椅停止了移動,男人沒回頭,只呵呵地笑,說:「你也想過吧。只是你最終沒有辦到。」
一本極舊的羊皮紙封面的小冊子被扔到她面前。
「它跟了我很久很久,隨時提醒我應該做什麼。不過現在我已經不需要叻,送給你當八卦雜誌讀一讀吧。哈哈哈。」他消失在通道之後,牆壁恢復正常,整個碩大的房間變成了牢固的囚室。他一定是個瘋子,陸阿藏認定。
可是,瘋子與天才,不過隔著一條線。
【十】
她拾起那本冊子,跑到灰兔身邊,問:「兔子,你沒事吧?連話都不能說了?」
灰兔轉動著毛茸茸的耳朵,虛弱地回答:「血銀子彈很討厭。讓我再休息一個小時。如果你無聊,就看看他給你的東西。也許你心裡的問題,會有答案。」
好吧,陸阿藏承認,她的心裡早已經掛滿了問號。從她看到腳下那座深埋地底的實驗室開始,她便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這場綁架案,根本就不是以綁架為最終目的。
她把灰兔抱到沙發上,自己窩在另一側,翻開了那本被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染黃的冊子。
是一本日記,扉頁上落了一個名字——肖恩。
陸阿藏能看懂任何一種語言,但這本冊子上的筆跡,是她見過的,書寫最漂亮的法語。
3月1日天氣:晴朗
我聽見屋頂的鳥兒在談論,明天會下雨。我跟媽媽說,她說小孩子不能撒謊,鳥兒是不會說話的。可我聽見了。
從我出世的第一天,我就聽見護士的尖叫,聽到她們悄悄說,媽媽生了一個畸形的怪物。
那時候,我在嬰兒床上百無聊賴,我的床在育嬰室最角落的地方。別的孩子,每天都有許多親友來探望,我沒有。除了爸爸媽媽。
兩隻螞蟻爬上了我的床頭,我看到它們變成了兩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姑娘,真有趣啊。她們跟我聊天,說我是唯一能看到她們,聽到她們的孩子,說我真厲害。
我很高興,我不再無聊。螞蟻姑娘們每天都來看我,還為我帶來甜甜的漿果。可那天清晨,螞蟻姑娘只來了一個,難道另一個在睡懶覺?原來,她的夥伴被人踩死了。
她說,螞蟻家族活得很辛苦,很當心,因為它們太小,太弱,人類一個小動作,對它們就是致命的。我跟她說,我不會傷害你們。
第二天,媽媽抱著我回了家。我再也沒見過螞蟻姑娘。
9月13日天氣:雨
爸爸媽媽跟鎮長吵了一架,因為他不批准我去學校讀書。今年我已經十歲了,同齡的孩子每天都背著書包,打打鬧鬧地從我家門前經過。
聽說,學校是一個能學到很多東西,認識許多人,收穫很多快樂的地方。我想去讀書。
昨天,我跟隔壁的大衛說,我想跟他一起去學校,哪怕只是看看也好。大衛同意了。我真高興。
大衛是我唯一的朋友。雖然他偶爾會對我惡作劇。
9月14日天氣:雨
我被大衛推到學校後頭的空地上,他把我從輪椅上推下來,把輪椅拖到了河溝里。
學校里的孩子朝我扔石頭。他們嬉笑著,說比比看誰仍的更准。我聽到有人在喊:打死這隻怪物!
對,他們是英勇的騎士,我是醜陋的怪物,陣營分明。媽媽流著眼淚把一身傷痕的我帶回家。
以後,我再也不會跟他們說我要上學這種話了。
童話里的怪物,是要吃人的,可我不吃人,這樣也是怪物么?我有點不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了。
1月8日天氣:陰
大衛結婚了,新娘真漂亮。他們搬去了巴黎。
隔壁的房子有了新主人。我看見了一個白頭髮老頭,身後跟著一個個子小小,一頭金色捲髮的姑娘,提著乖巧的旅行箱,臉蛋像秋天剛剛熟透的蘋果。
我躲在窗帘后,悄悄地看。
1月19日天氣:晴
克拉瑞給我做了蘋果薄餅。
她是唯一一個,見到我的樣子也沒有尖叫的姑娘。她說,她聽到我彈琴,那琴聲是她聽到的,最美的聲音。
對,我有一架二手鋼琴,是我用替人寫論文,寫書稿賺來的錢買的。
我沒有念過書,是爸爸媽媽教我識字。可是,當我看到那些讓別人頭疼的數學題物理題化學題等等一切難題時,我輕易就能寫出答案。我幫一個學物理的人寫的畢業論文,在他的學校引起了轟動,他們說那不可能是一個大學畢業生能寫的出來的。的確不是,因為我連一天學都沒上過。
能賺錢,我很高興。我其實不太喜歡幫人寫這些東西,我喜歡彈琴,肖邦的《夜曲》,我只聽了一次就愛上了。
沒有曲譜,沒有指法,我在我的二手鋼琴上一遍又一遍地彈奏。克拉瑞說,她喜歡我彈琴時的樣子,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光彩。
3月27日天氣:雨
克拉瑞被她的爺爺鎖在了閣樓上。
跟我交往,是禁忌。好姑娘不應該跟一隻怪物來往。
我把鋼琴拖到離窗戶最近的地方。
從清晨到日暮,我一遍又一遍彈奏《夜曲》、
我知道,她就在離我最近的地方。
我的曲子,只為她而彈奏。
4月26日天氣:陰
隔壁的房間空了。
克拉瑞被她的爺爺強行帶去了波蘭。聽說,那裡有個有錢又英俊的男人,在等他的新娘。
我的手裡,捏著一個懷錶,這是克拉瑞送我的生日禮物,她說,每次聽我彈琴,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就被凝固。
我趴在鋼琴上睡著了。眼淚從我的眼睛里,流進了琴鍵間的縫隙。
6月28日天氣:晴
媽媽跟鎮長起了爭執。還是因為我的緣故。
鎮長他們「建議」我們搬離鎮子。他說所有居民都表示,不願意看到這個「和平安樂」的鎮子上,有一個隨時會嚇哭小孩子的「怪物」。
媽媽不肯。
晚上,一幫人闖進了我的家。家裡的許多東西都被砸壞了,包括我的鋼琴。
「你這樣的怪物也配彈鋼琴?」離去時,有個小眼睛男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坐在輪椅上,看他們趾高氣昂地走出我的家門。
我的心,一點一點冷卻。
8月2日天氣:雷雨
鎮子里爆發了一種怪病,像瘟疫。許多人奄奄一息。
鎮子里那個靈媒說,是我的存在,導致了不幸的降臨。他們要動用私刑,燒死我。這個鎮子很偏僻,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不會為外人所知。
爸爸第一次拿起了獵槍,向那些逼近的人咆哮。
媽媽緊緊護住我,預備跟任何一個接近我的人拚命。
他們用鐵鏈鎖住了我們家的大門,淋上汽油,放火。
濃煙真嗆人。爸爸媽媽倒在了熊熊火光里。
我以為我會死去。可是,灰兔救了我。它把我拖到了樹林深處。我看到了許多別的動物,熊,鼴鼠,野豬。
它們說,它們是妖怪。
12月25日天氣:雪
我不太記得這是我生命里第幾個聖誕節了。
剛剛,我送給野豬精們一個禮物。我剛剛研製成功的加速晶元,有了它,它們的速度可以與光速持平。
我要感謝它們,只有它們的力量,才能幫助我在這麼短的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之內,建立起這個地下王國。這麼多年來,它們已經習慣了以我為領導。野豬精曾經代表他們所有的妖怪同伴們,說了一句話——你比我們都聰明。
對,我比任何人都聰明。所以,我有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我討厭曾經的自己,我討厭被人凌駕在我之上。
5月3日天氣:晴
他們十個人,必須為當年的行為付出代價。
海王星,最終是送給他們,送給所有鄙夷弱者的人類的,最好禮物,我會創造一個世界。
我就是神。
啪!陸阿藏合上了冊子,心裡五味翻騰。
灰兔睜開了眼睛,氣息比剛才平穩了許多。
「被綁架了的那是個孩子的父母,以呂克-貝魯爾為首,當年曾集資合作,從遙遠的海王星上帶回了一塊晶體,為了完成他們改造人類智慧的實驗。海王星上最深處的藍色礦晶,據說可以瞬間改造生物大腦容量,增加活性蛋白質。簡單說,可以在短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內讓一個白痴變成天才。」灰兔慢慢踱到她身邊,繼續道,「他們管這塊晶體叫海王星。當海王星被帶回地球后,他們需要一批實驗對象。他們秘密從全法國招來是個孕婦的資料,以某健康組織免費提供孕前檢查為名,將這些准媽媽們帶來巴黎。檢查完后,他們很熱情地帶著這些大多來自偏遠小鎮或者鄉下的女人們,去遊覽盧浮宮。那一天,德農館的空調系統已經被人動了手腳,放置了從海王星里提取出的原液,原液在空氣里蒸發,順著出風口擴散而出。在外頭參觀的人,毫無察覺。」
「實驗不太成功吧。」陸阿藏冷笑,「而且,那是個孕婦裡頭,有一個就是肖恩的母親。」
「十個孕婦里,三個沒能當成母親。其餘幾個,生下來的要麼是殘疾,要麼是腦癱。還有,就是肖恩。」灰兔嘆氣,「那幫傢伙根本就是在草菅人命。海王星這個東西,擴張人類智慧是假,擾亂DNA、破壞神經元是真。不知道這幫有錢人從哪裡聽來的海王星能讓人變聰明這個謬論。他們期望試驗成功,期望從海王星上獲取空前的利益,甚至還渴望用海王星讓他們自己比現在更聰明。」
「他們已經很幸運了,卻還是對自己不滿意。」陸阿藏摩挲著肖恩的日記本,「肖恩跟妖怪溝通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吧。」
「對。我不知道他這種能力跟海王星有沒有關係,但他的確天生就具備跟各種妖怪溝通的能力,而且,所有的妖怪都願意聽命於他,因為他實在太聰明了。」灰兔眨了眨眼睛,「包括我,都是崇拜他的。那年,我被獵人的陷阱困住,傷了前肢,是在樹林里散步的肖恩聽到我呼救的聲音,把我放了出來。也許這樣的情節你會覺得很老套,但事實就是這樣,我很感激他,然後一直留在他身邊。當他差點就被燒死的時候,我用盡全力把他拖出了火場。」
陸阿藏走到那面牆壁前,問:「外頭的實驗室,全部是肖恩的傑作?」
「對。」灰兔點頭,「肖恩的頭腦,根本不在正常人的範疇,他的智慧超乎你我的想象。他召集了許多妖怪,在巴黎的地底修建了這個實驗場,這些妖怪雖然都不是多麼厲害,可聚集在一起的力量還是不容小覷。他們按照肖恩的指示,獲取了大量資金,甚至吸引了一批人類科學家來到這裡。一切資源,一切力量,都是為了肖恩的計劃。」灰兔頓了頓,說,「他要用海王星改變世界。」
「等等,你不會是說……肖恩把海王星分解,用他的強子對撞機,把海王星的力量發揮到最大,然後運送到地球的最高點,引爆,讓這個晶體的作用,以黑洞爆炸的趨勢,席捲整個地球?」陸阿藏突然覺得大事不妙。
「一旦對撞成功……」灰兔抬起頭,紅紅的眼睛望著虛空中的某處,「海王星的力量會將地球上所有人類,變成身懷各種各樣缺陷的怪物,可能是失去智慧,可能是四肢殘疾,總之……一場徹底的改變,與災難。」
「當所有人都變成有缺陷的『怪物』,這個世界就變成了肖恩所期望的,絕對公平的新世界?」陸阿藏開始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是的。沒有歧視,沒有壓迫。」灰兔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他綁架了那十個富豪的子女,部分是出於報復,要他們也常常骨肉分離的痛楚。但最後他要他們帶上最珍貴的東西去盧浮宮,他跟我說,只要那十個人里有一個人說,我最珍貴的東西就是被你綁走的孩子,他就會放棄這個計劃。可是,沒有一個人這麼說。他們最珍貴的東西,是鑽石,是本票,是利益。」
「你不想他的計劃成功,對吧。」陸阿藏走到灰兔面前,突然說道。
灰兔的三瓣嘴翕動著,許久之後才說:「我以監視人類**對於綁架案的進展程度為借口,暫時離開肖恩,並且要你當夏洛特-貝魯爾的替身,不為別的。因為要拿到海王星,必須現取那十個富豪的DNA,並且在一小時內,將所有的DNF混合,再加上夏洛特的指紋與視網信息,才能開啟那座特製的立方體。而真正的夏洛特,被我安置在了別處。她是個異常膽小的人。我擔心找她本人,會影響我的計劃。所以我才雇傭你,希望你能完全配合我。」
「你打算神不知鬼不覺換掉海王星?」陸阿藏回想他在那座舊房子前做的一切。
「我本來希望你跟我演戲演到底,騙過肖恩,讓他用假的海王星放進機器里。」灰兔嘆氣,「可惜,他還是太聰明了,我的伎倆終是被他識破了。」
「就算他相信了那是真的海王星,一旦用過之後,他一定知道那是假貨,到時候他依然可以再找真的海王星,繼續他的計劃。」陸阿藏覺得繪圖的計劃似乎很不完美。
「他沒有那個機會了。」灰兔搖頭,「肖恩的健康,每況愈下。長年的超負荷腦力運作,以及身體本身的缺陷,註定他不會活太久。可是,你相信一個人可以聰明到能夠從計算身體各項機能指標,來精確測算自己的死期么?肖恩可以。」它從沙發上跳下來,「今天零點。」
灰兔走到鋼琴邊,費力地跳了上去,說:「你無法不佩服他這樣一個天才。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像鐘錶一樣精確。把那些富豪的孩子騙來巴黎,讓那些富豪不得不聚集到一起,由我提取他們的DNA,帶上夏洛特拿到海王星。什麼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發生什麼事,都在他的安排之下,不會早一分也不會晚一分。我曾經想破壞,可你看到了,我失敗了。」
「既然他已經活不過零點,為什麼你不直接帶著海王星遠走高飛?如果你不回到他身邊,你現在就不會落得這般田地了,真是自找麻煩。」陸阿藏不解。
「我不想他死在遺憾里。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海王星被輸送出去。騙騙他也好。」灰兔晃了晃腦袋。
陸阿藏嘆氣,手指在鋼琴琴鍵上掃撫著,問:「為什麼要破壞他的計劃?你跟他本該是一國的。那些人類的死活,其實跟你沒有什麼關係。」
灰兔沉思了好一陣,問她:「記得那個偷家裡東西來喂狗狗的男孩吧,記得那個用身子擋在我們前面的莽夫**安德烈吧?」她點頭。
「我只是不想讓跟他們差不多的人類,被海王星禍害。」灰兔長長吐出一口氣,似要將全部鬱結都吐出來,「如果肖恩追求的是絕對的公平,他在做的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極其不公平的事。人類裡頭,不光有呂克-貝魯爾那樣的傢伙,還有更多是小男孩與安德烈那樣的人。」
「你真是一隻偉大的兔子。」陸阿藏笑道。
灰兔沮喪地伏下身子,說:「我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我儘力了,但是沒辦法阻止肖恩。海王星已經對撞成功,他會在零點準時將它送到地球的最高點。屆時,除了實驗室的人,地球上所有人類,明早醒來,就會發現自己……」
陸阿藏的手指,在琴鍵上笨拙地跳動,鋼琴發出單調的聲音。「我一直覺得,拯救全人類這句話挺土的,」她突然哈哈一笑,「你說,如果我可以拯救他們,我是不是也會成為一隻偉大的無相?」
「你不可能辦到。」灰兔覺得她在說夢話,「對撞機已經在運行,它的程序設定是一開始就不會停止。除非有人鑽進它的內部,破壞它的主電源線。可你知道么,就算有人可以把身體縮得跟老鼠蟑螂一般大小,從機器的進線口進入,也不可能抵擋它內部的高熱與高輻射,在還沒有接近主電源線之前,就會化成一縷水蒸氣了。而且,那些電源線是用最堅韌的合金製成,不可能被任何東西切斷。
「哦……」陸阿藏又想了想,朝灰兔嫣然一笑:「你能不能幫我做件事?」灰兔一怔。
【十一】
時針一格一格朝零點邁進。
肖恩靠在輪椅上,雙目微閉。他的右手放在心臟上,手心裡緊緊我這那塊已經不再走動的懷錶。
他的身體已經太虛弱了,但是他一直在堅持,只為了等這一天。那些被他抓來的孩子,他已經將他們放走了。
明天,他們會跟他們的父母一道,享受嶄新的人生。
他微笑,繼而猛烈地咳嗽。他抬起手,看著那塊克拉瑞送他的懷錶,光滑的表面上,映照出了他的臉。扭曲,醜陋,像一隻真正的妖魔。
他垂下手,深呼吸,喃喃:「很快就結束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歧視你的缺陷,因為大家都是相同的,呵呵……」
時鐘滴答滴答,整個世界,只聽到它的聲音。
【十二】
四周真熱啊,像要把人烤熟一般。
那些在身側閃爍的光,像蛛網般密布的電線,讓人頭暈。可是,她依然快速前進。
這種身體被炙烤的感覺,許久許久以前,她也經歷過。那次,是比這次更加痛苦百倍的經歷。肖恩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她討厭自己,她是不會變成一隻無相的。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族,那是一個被所有人異口同聲鄙視,恨不得將之毀家滅族的存在。它們卑微地生活在世界上最陰暗骯髒的角落裡,吃人類的殘羹剩飯,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她記得自己的母親,因為飢餓,去偷一戶人家的肉塊,被那家人打死了。還有她認識的許多鄰居,有的被毒死,有的被燒死,少有善終。
她從出生開始,就被冠上了不光彩的名聲。她是憎恨的,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像那些人一樣,有安穩的生活,以及尊重與敬仰。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也向那些同族一樣,不明不白,也不光彩地死於非命。
她要改變。於是,她翻越千山萬水去了西溟幽海。在那個妖怪的聖地,有一個無相岩洞,只要跳進那滾滾岩漿脫去一身皮毛,在錐心之痛中熬過七天七夜還能不死的話,她就能隨心幻化成為任何人類,在妖魔界也屬少見的物種——無相。修鍊成無相,意味著完全拋棄過往的自己。
她可以以無相的身份,開始全新的生活,拿到曾經奢望的一切。以後,不會再有人知道她出生何處,本尊為何。可今天,她居然願意恢複本來面目,去干一件她以為自己根本不可能去乾的事。
無相是不死的,但是,一旦選擇恢複本相,意味著放棄不死之身……挺傻的。但是,她隱隱覺得,自自己也許幹了一件真正正確的事。
這個晚上,全巴黎的人都感覺到了類似地震的現象,當然,地面只是略微震動了幾下,一切便恢復了正常。
翌日,大家起床,吃飯,上班,大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一切一切,再正常不過……
【尾聲】
眼前這個灰色頭髮的男人,給我帶來了一張照片。也不能說是照片,應該是一張手繪出來的,類似照片的畫。
畫面上,是一架黑色的鋼琴,琴鍵上,站著一隻灰色的小老鼠。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看到陸阿藏,也是最後一次。
「她拜託我來找你,要我找人畫下我當時看到的情景,當作照片。」男人苦笑,「說是給你的禮物。」
「她還說了什麼?」我收起「照片」,臉上波瀾不驚。
「她說,世上沒有誰的牙齒,會比一隻鼠妖厲害。」男人喝了一口茶,不是浮生,是一杯青山綠水,但他顯然還是不喜歡茶水裡的苦味。
我說過,陸阿藏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喝浮生不會皺眉的人。因為為了變成無相,她承擔了太多太多痛苦。浮生的苦與之相比,太微不足道。
我已經無從揣測陸阿藏化回鼠妖的本尊,用那副天下最厲害的牙齒切斷肖恩的對撞機電源時,心裡究竟有著怎樣的念頭。我只知道,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類,被一隻他們眼中卑微骯髒的老鼠拯救了。
當然,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個零點前,巴黎地下的某個區域里,有一台奇怪的機器發生了爆炸。一種名叫海王星的奇特物質,在這場爆炸中煙消雲散。
他們更加不可能知道,是一直曾經修鍊成無相的老鼠,放棄了不死之身,鑽進了機器,咬斷了電源。
送走了男人,我捏著那張照片去了後院,把它埋在了那棵銀杏樹下。埋掉照片的地方,悠悠閑閑爬過一隻螞蟻。
胖子在那頭扯著嗓子喊開飯了,我缺一點飢餓的感覺都沒有。這個夏天的空氣里,有讓我難過的味道。
我不想去論斷陸阿藏最終的選擇究竟是正確還是傻氣,那是她的選擇。我也不想去深究肖恩這種人的存在,是他自己的問題,還是外界的錯誤。
我所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的是,再微弱的生命,只要他們不曾傷害,不曾卑劣,都值得被尊重。
哪怕只是一隻螞蟻,兔子,甚至老鼠。
我希望有更多的人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這個道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