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陰警
最後柳胖子說你們可以走了,我這才和向日華連忙離開。因為,收拾了這屍體后我們還要趕到北門那邊收拾屍體,聽說那邊撞車了……
這一天我見到了各種屍體,也因為這樣,晚上睡覺成了煎熬,即便我困的不行,可我就是不敢睡。
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一坨肉、一具具形態各異的屍體,不論怎麼「弄」都揮之不散,歷歷在目。甚至鼻子還能聞到那種血腥的味道,肚子也會再一次不「爭氣」的翻江倒海,任由我緊閉著嘴巴都憋不住嘔吐感。最後實在憋不住,只好衝出去,躲在草叢嘔吐。
我吐了,嘔的連膽汁都出來了,眼淚也早已經出來。最後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著,慶幸自己還活著。
可就在這個時候夜風吹襲,讓我全身發冷,顫抖。
我驚恐的看著四周,看著被夜風吹成起伏不定像海浪的草叢和樹木。只是我即便明知道這些是草木,可落在眼裡卻是夜叉、魔鬼一般。
我起身,全身發軟沖屋子裡方向跑去,軟綿綿的身子和麻木不聽使喚的腳讓我舉步維艱,還好,終於還是回到了屋子,直到關上門那一刻懸著的心才放下來,背靠大門,癱坐在地上縮成一團。
「啪!」
突然,外面響起什麼聲音短促響亮,我瞪眼猛然扭頭看去。可是,什麼都沒有。
「呼!」
另一邊,詭秘的聲音突然響起,我驚恐張望過去。可是,還是什麼都沒有。
有風的夜晚是不安靜的,我縮成一團警惕著。任何東西發出的聲音都讓我害怕,慌慌張張,毛骨悚然。
就這樣,縮成團度過了這一晚。
早上起來的時候向日華踢醒了我,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居然睡過去了。至於我的記憶依舊停留在清醒的狀態。
可能是太累了,最後才以為自己「清醒」,其實已經睡過去了。
「有床不睡縮在這裡是因為見鬼了么?」向日華道。
我抬頭獃獃看著他,沒有說話。
早餐有肉吃,也許是為了關照我們這種扛屍賣苦力的,所以肉還不少。只是我剛坐下,看到碗里的肉立馬臉色變的慘白起來。
昨日的情景出現在我眼前,滿地的血,一坨坨的肉……
瞬間,翻江倒海的感覺又來了,而且非常強烈!
「嗚!」我忙扭頭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這次我死都不會吐出來的,在大家都吃著早餐的時候。也許因為我的行為古怪、臉色難看,整一個餐廳的人都停了下來,看著我。
內心暗罵跳樓的人死的太恐怖,不然自己怎麼會幾次丟臉?但是接下來的日子才讓我意識到更恐怖的場面還有很多。
我見到過撞車死的人,腦漿紅白混雜在一起從濃密的黑髮里流出來,有的還會把半張臉撞成窟窿,能看到染紅的一排牙齒。
也有撞車把身體卡在車裡面,整一個人的身體幾乎斷成兩截,只有一點皮肉連著。身體畸形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去形容場面的詭異,
也見到過被劫匪砍脖子的路人,躺在地上直挺挺的,半個脖子血肉模糊,脖子上的大動脈斷裂。地上的血成了小湖,甚至我可以想象當時被砍時脖子上大量鮮血湧出噴射半天高的場景……
太多太多了,只是做了三天,我瘦了18斤。最後拿著3600元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個令我「刻骨銘心」的地方。
原本事情到這裡也該結束了,扛屍工這件事在我內心成了秘密,我甚至不願意跟身邊任何人提及這件事
只是回到家的第一個晚上,我睡不著,身體發冷。
這種冷是下意識的,具體怎麼來的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房子的窗戶鎖死了,門也關緊。
我保證沒有風吹起來,可我就是冷,用手摸了摸手臂和額頭之後才發現汗也是冷的。
冰冷的感覺並不是意味著結束,我開始恐懼起來,房子里的燈全開了,白熾燈是那麼的刺眼。只是驅散不了我內心的恐懼。
為什麼冷,我不知道。
恐懼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不像我,彷彿我是另外一個人,「他」肆意使用我的身體,讓身體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要恐懼便恐懼,即便腦海清醒的我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燈很亮,怕什麼。窗戶關死了,不會冷……
這一晚,我驚恐到天亮。
白日,沒出門,吃的是泡麵。也沒胃口,肚子餓死了也就吃了幾口,最後縮捲成一團躺在床上。
我很困,想睡覺。
縮成一團能讓我感覺到舒服,從沒有過的舒坦。
剛閉眼就有人推我了。
我很困,沒理會。可是那人又推我,還說著什麼。
「他」說話的聲音很古怪,靡靡么么的像是在念經又像是在說話,總之很模糊,而且我也集中不了精神去聽。
「起來了,王虎同志。」
赫然,低沉的靡靡么么聲炸響,和雷聲一樣震的我耳朵疼痛,「嗡嗡」響著。
我坐了起來,被聲音嚇的立馬坐起來。
可是,誰在說話?
我驚恐的看著四周,沒有人。
寒冷的感覺再一次來臨,身體不由自主的發冷,再一次開始毛骨悚然。
我看向窗戶,外面漆黑一片,已經是夜晚。
可是我明明只是剛閉眼……
「謝謝你。」突然,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在空蕩的房子里還有迴音。
而我,嚇的整一個人僵硬,獃滯。
是錯覺嗎?
但是聲音是那麼的真切,至今耳朵還在回傳著:謝謝你,謝謝你,謝謝……
「誰!」我大聲吼道。
但是四周靜悄悄的,哪裡有人?!
窗戶外的夜色和遠處隨風搖曳的樹葉讓我神經綳勁,那樹葉左搖右晃就像個張牙舞爪的魔鬼,肆意的擺弄自己的「身體」,張開黑色的大嘴……
疲憊再一次「襲」來,我咬牙告訴自己不能睡!
但是眼皮很重,總是不由自主的掉下來。我開始捏大腿,拔頭髮。我不能睡,不能睡。我怕我怕我睡了會有「東西」爬到我身上,我怕之前見過的死屍突然會「活」過來。
可是我還是睡著了,還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到一個長相英俊的警察對我致敬,嘴角勾勒出微笑,由心而發的微笑。這讓我也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瞬間,情景突然轉變到跳樓的地方,那個對我微笑的青年警察站在樓頂上面,他低頭看著我,我抬頭看著他。
「不!!」眼看他閉目絕望向前邁一步,我吼道。
但是他依舊我行我素,已經邁步。
來不及由我尖叫,只見他的身體落下,無聲無息,接著「篷」的一道沉重聲讓我心跳靜止,閉眼。
掉落的過程很快,幾乎一秒都不到。身體砸落在地的時候我能感受到地面抖動,似乎也看到了他的身體在落地的時候四分五裂場景……
我呼吸不了!眼睛打不開!
心臟居然不跳了,堵塞在我喉嚨口,任由我怎麼「使喚」都沒用。它堵的死死的,我想呼吸,但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不再去思考為什麼會這樣。我掙扎,雙手掐喉嚨,拍打胸口,腦海開始有股股氣息上涌,臉紅了,紫了。
「叮鈴鈴!!」
「叮鈴鈴!」
就在此時,尖銳的聲音響起,我猛然張開眼,倒抽一口氣,好半天才緩過神,聽著耳邊手機鈴聲,看著白熾燈刺眼。
我躺在床上,剛剛是睡著了,而不是……
剛剛只是做夢?
坐起來喘息,濕透而冰冷的汗水告訴我剛剛又經歷了一遍常人難以承受的驚駭場景。
陌生號碼,猶豫後接通居然聽到了向日華的聲音。
他會給我電話是我萬萬想不到的,而且手機號碼是我後來回到自己的城市后換的,所以他能得到我的手機號也讓我匪夷所思。
他說:回來!
說完,電話就掛了。
和我當初認識他的時候一樣,還是不怎麼喜歡說話,為人冷漠。
不過事實上他人還是挺好的,三天的相處他對我照顧有加,不然那三天我也熬不過。
掛了電話后我沒有半點去長隆的想法。
這幾天我已經是噩夢連連,睡覺都不敢,總感覺自己徘徊在生死之間。那種感覺很模糊,但卻又真實。
每每我閉眼就感覺到自己會死,而且剛剛已經經歷過一次,如果不是手機響,只怕我會死在夢裡。
去?不去?
冰冷的汗水刺激著我,讓我無比清醒。最後我還是去了,帶了張黃符帶了個銅錢。
這些東西是我從火葬場回家的時候在火車上買的,當時正好有個大叔推銷這些擺件,說帶身上能辟邪什麼的。
黃符寫著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銅錢倒是能看清楚,有雍正兩個字。不管這東西有用沒用,我都帶上了。
還有個文昌塔,純黃銅打造。但是因為體型大了點不好帶,所以就沒帶了。
再次回到長隆感觸最深的是在吧過夜後路人見了我捂住鼻子避開的場景,不過如今再來,我想應該沒人記得當初那個像乞丐的我了吧。
搭上公交車往雨花區的侯照村出發,顛簸后很快就來到了目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我站在火葬場外看火葬場總感覺怪怪的。事實是上以前看到也感覺怪,只是現在看更清晰一點。
就像個土葬墳墓,眼前的火葬場正門是墓碑,火葬場兩邊建築就是墳町兜唇,至於裡面自然就是棺材。
想到這裡渾身沒由來的感覺到一股寒意,心道自己以前豈不是在棺材裡面做事?和死人有什麼區別?
我忽然不敢進去了,只是這個時候向日華出來了,臉色比三個月前更蒼白,瘦小的身子在遠處看去是那麼的弱不禁風。
他說來了就進去吧。聲音依舊不帶任何色彩。
「日華,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
「你還想活著的話就進來。」
向日華的話讓我吃驚,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想活?難道我真的要死了?
他一定是在嚇唬人,我又怎麼可能真的會死?我屬虎的,夢瑤說我命硬,還說我比向日華還要硬……
只是此時頭頂陽光之下我感覺不到半點炎熱,反而寒意附體。
我看到值班的黃達爺用一雙疲倦無神的眼睛看著我,嘴角再次不經意的冷笑起來……
「你是陰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