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馬車沿著通往皇宮的御道慢慢行駛著,這幾日天氣炎熱,日頭西沉地面散發出陣陣潮氣,大多數人都躲在家裡避暑,路上行人不是很多。

聶小川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想著這次皇帝請她前去,應該不是赴宴這麼簡單,想那玉春肯定第一時間將此事的原委告知了皇帝。

玉春畢竟是穆桔公主的身份,對於天鴻與南詔的結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北周與天鴻的關係實在不是表面上這麼融洽,所以她小小一個川夫人無足輕重。

只是因為自己這張酷似某人的臉,這個皇帝才突然改變想法,堅持要留下自己,一旦利害衝突,便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拋棄掉,畢竟她聶小川不是那個人,想到這裡時,後方蹄聲驟響。

此時的街道上行人幾乎絕跡,所以突然的蹄音格外刺耳,聶小川立刻生出警覺之心,單聽來人縱馬行駛的節奏,就可知是訓練有素的隊伍。

不會這麼赤裸裸的當街刺殺吧?

鄭譯所帶的數十位侍衛也察覺不對,紛紛回頭看去,只見五人並排疾馳而來,他們的手中舉著弩箭,明晃晃的對準他們。

侍衛們立刻齊聲呵斥,一面分出人手護著聶小川以及鄭譯的馬車快速離去,一面解下馬上的盾牌,抽出長劍迎敵。

聶小川緊緊抓住車門,由王山等人護著飛馳而去,身後一片慘叫聲。

鄭譯被手下從車上拉下來,護在馬上,另有三人護著空馬車向另一方向而去,聶小川忙效法如此。

「護著夫人要緊。」鄭譯忙亂中不忘囑咐侍衛,兩輛馬車已經分別駛向皇宮方向。他們二人在十個侍衛的護送下轉入一條小巷中。

「這是什麼人乾的?」聶小川低聲問道。

鄭譯嗨了聲,「誰都有可能,隋侯的人,流亡的王爺們,以及,哼哼。」

他的意思自然是指天鴻的皇帝,聶小川不由默然。

「這樣做有什麼好處?」聶小川一絲不解,他們如果死在天鴻。除了引發二國更大地衝突別無他用,除非,聶小川那種閃過一道亮光,同時心裡一沉,除非就是要引發二國的衝突。

但是,目前來看,北周會是天鴻的對手嗎?

「大人,要跟天鴻作戰嗎?」聶小川忍不住大聲問道。

鄭譯被夾在侍衛中間。一時沒聽見,回頭詢問,就在這時,一陣呼哨聲由頭頂傳來,兩面的房頂上躍下十幾人。劈頭蓋臉的砍過來。

侍衛們突然聚攏到聶小川的身邊,鄭譯就這樣暴露在刺客們面前,他一介文官,能騎馬就不錯了。哪裡見過這樣兇險的場景,驚叫一聲從馬上跌下來,正巧躲過三柄大刀的襲來,馬嘶叫著狂奔而去。

又一柄長劍砍向他,「當」地一聲,鄭譯只覺得頭皮發麻,被聶小川一把拉起來護在身後。

「走!」聶小川反手一個回擋,盪開三個人的攻擊。順手將鄭譯拋向侍衛。

忽地四面敵人揚手拋出一,將他們分別罩住,聶小川猛地想起來了,這種刺殺方法在北周她就遇到過,那時是蘇香影的人,那麼這次,到底是隋侯還是天鴻帝?

侍衛們被猛地罩住。慌亂的用刀要劈開束縛。但只這一耽擱,倒下去了一片。

「趴下!」聶小川將鄭譯一把按到。身後一個侍衛被刺穿胸膛撲倒在鄭譯的身上,這個時候救兵終於來了。

沿街巡邏的城防兵們涌過來,刺客們並不戀戰立刻四面逃散,鄭譯從侍衛的死屍下鑽出來,一頭一臉的血,狼狽不堪。

「這是你們地職責!讓你們大人前來見我!」鄭譯受驚不小,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等他們到達皇宮時,宴會已經開始了,來往的人們看到他們由城守兵護送著,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負責治安的官員得知消息,立刻匆匆跑來請罪,又被鄭譯大罵一頓。

侍從們將他們引到一處偏殿更換衣衫,僅存地十幾個侍衛寸步不移的守在門口。

「多謝夫人!」換完衣衫的聶小川剛走出來,靜候在大廳里的鄭譯突然跪下道,嚇得她忙扶住他。

「大人,何出此言!」

鄭譯坐正,微微一笑,「我鄭譯自來是眾人口中最能忘恩負義地小人,但夫人今日的救命之恩,鄭譯記下了。」

聶小川訕訕一笑,想起方才危險時刻那些侍衛竟然棄鄭譯不顧,可見定是事先得到安排的,如果不是自己出手,鄭譯怕是已經沒命了。

這個命令是誰下的,一個她不願意承認的人名浮現在腦中,聶小川突然有些後悔,這樣做豈不是給李君帶來危險?要不要殺了他?她的心中猛地閃過一絲念頭。

但鄭譯卻在這時接著說道:「唉,隋侯爺早已動了除掉我的心思,忍到現在才做,已經不錯了。」

聶小川鬆開了手,手心裡滿是汗,勉強一笑道:「怎麼會是他?要是他的話,應該更想殺了我。」

門外傳來一聲山呼萬歲地聲音,二人忙起身迎接,只見穆楓皇帝慢慢走進來,身後跟著一隊侍從。

「可有受傷?」主僕坐定之後,皇帝一臉關切的詢問,得到二人的回答后臉色稍安。

屋內突然陷入一片沉靜,皇帝似乎陷入沉思,用手指輕輕敲著面前的矮几,忽地擺擺手,身後的侍從們立刻退下了,能夠容納百人的大廳里只剩他們三人。

正戲來了!聶小川攥了攥手。

「有些事需要請教一下夫人,請鄭大人先迴避一下。」皇帝慢慢說道,並不是商量的語氣。

鄭譯遲疑一下,只得躬身退下。

側門咯吱一聲開了,眼睛紅腫的玉春走了出來。看到皇帝立刻又開始嗚咽。

「住嘴!」穆楓皇帝說道,玉春立刻禁聲,突然看到坐在面前地聶小川,尖叫一聲撲過來。

「我殺了你!你這個賤人!」

聶小川伸手扶住她,暗地用力,玉春身子一軟跌倒在地上,放聲大哭。

「公主這是怎麼了?」聶小川故作訝異地問道。

「皇帝哥哥,你看她還在裝。就是她下藥給我,和魏大人,我……。。」玉春說著,又一次撲過來,這次緊緊攥住了聶小川地手腕,長長地指甲幾乎要嵌進她的肉里。

「川夫人,可否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皇帝依舊面無表情的端坐著,目光淡淡的盯在她的臉上。

「小川不知道陛下指的什麼事。」聶小川恭敬的一低頭。感覺到自己地手腕疼得厲害,而玉春揚起另一隻手,打向自己。

聶小川冷下臉來,側身躲過,順手推開玉春。「王後殿下,請注意你的身份!」

「川夫人,這件事,朕向你賠罪了!」穆楓皇帝站起身。嘆了口氣,慢慢走下來,「皇妹有錯在先,但請你念她年幼,又自小喪母的份上,原諒她這一次。」

穆楓皇帝走到玉春身邊,輕輕攬住她,玉春聽了他的話。似乎勾起傷心的往事,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看上去真是兄妹情深的很。

「皇妹因為他人調唆,對川夫人有些誤會,所以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穆楓在此給夫人賠罪。」穆楓皇帝說著,沖聶小川深深躬身。

一個皇帝竟然給自己行這麼大的禮,聶小川忙跪下了。「陛下。折煞小川了!」

「刀大王是皇妹難得地良婿,朕不想她就此被棄。還請夫人對刀大王解釋一下,此事不是皇妹故意的。」穆楓抬起頭,一臉的憂慮。

玉春低聲哭泣著,忽地跪行幾步到聶小川面前,哀求道:「夫人,你不原諒穆桔也沒什麼,只是不要讓大王誤解哥哥,穆桔願意以死給夫人賠罪。」

說著拔出頭上的銀簪,插向自己的咽喉。

「桔兒」

「王后」

攔住她地自殘,聶小川嘆了口氣,她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四周,伴著她的視線所及,耳中傳來地呼吸聲頓時急促。

這四周黝黑的屏風后,到底埋伏了多少士兵?

「小川已經算是天鴻的人,自然要為天鴻儘力,請皇上放心。」聶小川低下頭,誠懇的說道。

穆楓皇帝面上一喜,「夫人果然明事理,實乃我天鴻之福。」

一面拉起玉春,「桔兒,快帶夫人前找大王,萬不可再發脾氣。」

玉春抹著眼淚站起來,沖聶小川再次行禮,可憐巴巴的說聲謝謝,這才引著她走出去。

「小川告退。」聶小川對穆楓皇帝說道,抬起頭看到他微微怔忪的神情,眼中似乎帶著一絲遺憾,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她犯糊塗了!自己在他眼裡只是一個陌生的北周便宜皇后!哪裡會有那麼多的情意?也許那刀若木也就在屏風后,只要自己一開口,他地目的就達到了,自己也就沒什麼用了。

聶小川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怎麼就承認了?!

不過話已出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玉春走在她的身旁,一直低著頭不言語,時不時哭泣兩聲。

四名宮廷侍衛走在最前方,兩名侍女提著燈籠跟隨其後,看到她出來,王山等四人立刻跟上,經歷方才的刺殺事件,他們一點也不敢鬆懈。

聶小川神經繃緊,看著四周茂盛的花木,不知道會不會掩藏著危險,也沒有心情去假惺惺的勸慰玉春,一行人靜寂無聲的走在碎石子路上,彎彎曲曲的轉過一道宮門,就看到一處小小地宮殿。

殿內亮著燈火,隱隱可見人影走動,門外站著彪悍地侍衛,看到他們過來。遠遠就詢問。

「回稟大王,穆桔求見。」玉春快步上前說道。

那些人立刻讓開了,並且推開了門。

「夫人請。」玉春站在門邊,低聲道。

這一路上,聶小川始終找不到逃生的機會,眼看到了門口,她地手腳都有些發抖,就在這時。覺得左右風聲襲來,身後響起王山等人的慘叫,剛要矮身躲過,背後又是一擊,她整個人踉蹌撲進屋內,屋門咚的關上。

王山等人的慘叫聲息,鮮血濺滿了門扇。

明晃晃的箭鏃對準了聶小川,皇帝親自安排。那就絕對是萬無一失了,聶小川笑了笑,死就死吧,到最後還是回到原點,還是死在這個穆楓哥哥手裡。

一個人影就在這時破門而入。將她抱入懷中。

「大人?」屋內整裝待發的眾人都是一怔,看著突然出現的魏嶺。

他這是又想做什麼幺蛾子?聶小川下意識的抬手相距,魏嶺卻並沒有看她一眼,雙膝下跪。對這屋中一角叩首道:「臣求陛下將她賜予我,我保證她絕不會再威脅我朝。」

這是要救她?聶小川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還是因為這張臉?

「大人,你莫要讓我們為難!」為首的一人焦急的喊道,天師家族的人,他們是絕對不敢殺的。

魏嶺再不說話,只是一味的叩頭。很快地上就濺滿了血。

屋內響起一聲嘆息,聶小川下意識的尋聲望去,那硃紅色地八扇屏風后隱隱可見一個身影。

「你保證?」穆楓皇帝的聲音終於傳了出來。

「是,我保證,我保證魏家從此再沒有後人!」魏嶺抬起頭,堅定的說。

天師家族是歷代天鴻君主的心腹大患,他們的權利世襲,言論左右著朝廷地更迭。就算弒君到了他們手裡。也是順應天意,相信每一任君主做夢都想讓魏家徹底消失。

但是他們做不到。雖然他們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一旦被扣上違背天意的帽子,他們就沒有膽量下手。

現在作為魏家正統血脈傳人的他,竟然說出這樣地聲明,那就意味著魏家真的要徹底的消失了。

「你這是何必?」聶小川理解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后,脫口道,「別傻了,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人。」

「去吧。」穆楓皇帝沉默半響后,慢慢吐出兩個字,屋內的兵士放下箭鏃。

魏嶺站起身來,拉住聶小川的手,「走。」

「哥哥!」玉春從角落裡走出來,滿眼怨恨的盯著聶小川,聲音里透著不甘心。

聶小川掃了她一眼,任魏嶺牽著向前走,經過她地身邊,就見玉香猛地一揚手,一團石粉罩住他們二人。

這一招讓他們措手不及,誰會想到有人敢違背皇帝的命令呢?石粉入眼,頓時火辣辣的疼。

「去死吧!」玉春的尖叫在耳邊想起,隨即一聲慘叫。

聶小川目不能見,覺得胸口一疼,一柄匕首入胸而沒,這一下讓她啊的一聲,倒向地上,跌入一個懷抱中,聞到熟悉的青草香氣,是刀若木!

感覺屋內一片大亂,似乎發生了很可怕的事。

「公主!」士兵們都大聲喊著。

「刀若木!你竟敢斬殺我的皇妹!來人,拿下!」穆楓皇帝地暴喝響起。

他殺了玉春?眼睛地灼痛被胸口的痛壓制住,聶小川覺得自己手腳冰涼,有人按住她地手,制住了出血的傷口。

「沒事,有我在,別擔心!眼睛不會有事的!」刀若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突然陷入黑暗的聶小川有些心安,本能的抓住了他的手。

「我要讓你們的長老們來給我個交代!你們南詔是怎麼處罰親手殺死自己妻子的人!」穆楓的聲音充滿暴躁,「就為了這個女人!你竟然親手殺了自己的王后!」

期間還響起魏嶺急促的呼喚,詢問聶小川是否平安,他的眼睛也暫時睜不開,四下摸索著,士兵們都被這狀況弄蒙了,看著面前身首異處的公主穆桔,隨著皇帝的命令一涌而上,將刀若木以及聶小川圍住。

依據南詔的嚴明規矩,刀若木就算當場被誅殺,也沒有人會提出異議,也許還要對天鴻帝感恩戴德,多謝他清除了不配為南詔人的刀若木。

「她是王后?」刀若木冷笑一聲回道,「穆楓,你當我南詔人是傻子么?你說的對,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王后,就算是你也不行!」

「刀若木,你這話什麼意思?」穆楓皇帝厲聲喝道。

聶小川心中一驚,猜到刀若木要做什麼,慌忙抓緊他的手,「不,不要說。」

但是刀若木已經開口了,「你睜開眼好好看看,誰是我的王后!」

聶小川覺得肩背一涼,衣服被撕開,她下意識的蜷縮起來,將整個後背露出來。

「退開!」穆楓皇帝一聲大喊,四周腳步聲響。

聶小川覺得身邊氣息一滯,一個人抓住了她的雙肩,「桔兒?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聶小川被他搖晃的幾乎嘔吐,帶動的匕首刺入處又開始流血,刀若木一把推開穆楓,小心的扶住她。

「桔兒怎麼還活著?」穆楓的聲音有些狂亂,「不可能,我親眼看到她掉入……。蛇窟!啊,對了,難道……」

皇帝不虧是皇帝,立刻想到前因後果,雖然是在十一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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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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