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俳論中的美學問題(二)(2)
關於這個問題,有如下一段話:「……芭蕉翁曾說過,只有有志於正風、虛實者,方可成為吾門之高足。」「文章有虛實,有巧辯,有仁義禮智,虛中有實,方可謂文章,方可謂禮智。虛中有虛,是為罕見。有自稱正風傳授者,蕉翁笑之。」又說:「俳諧之姿,雖為俗談平話,但俗而不俗,平話而不平,其微妙之別,應予牢記。然此區別,對初學者而言難以領悟。」我認為,這些句子與我們在《二十五條》中看到的相關論述頗為相似。
接下來是關於「不易、流行」的問題,正如在上文中所說,在許六與去來的俳書中都論及這個問題,在其思考角度和解釋方法方面,兩人之間還展開了爭論。今天我們從美學的角度來看,在他們的爭論中,有許多想法是值得我們注意的。只是這些爭論並不像支考俳論中的虛實哲學那樣有一定的體系性。但在他們的相互論辯中,各自的思考都有所深化,特別是關於俳諧樣式的問題,其思考則頗為細密。我認為,如果在蕉門俳人中,能有人像支考對「虛實」概念所做的哲學闡釋一樣,把「不易、流行」這個概念也朝著一種哲學的乃至形而上學的方向深深挖掘下去的話,那麼這個概念對於「寂」的內容的解釋而言,則會成為至為重要的關鍵概念。然而在許六和去來的俳論當中,對「不易、流行」的解釋卻很少含有哲學的意味,只專註於俳諧的樣式論的應用方面,因而對「寂」的內涵與「不易、流行」之間的關係,論述得比較薄弱,這一點是非常可惜的。不過從論述順序上,我們還是要把這個問題作為一個重要問題,與蕉門俳人的各家觀點一併加以大體的考察。
許六在他的題為《篇突》的著作中,首先提到了這個問題。他說:
俳諧有「不易、流行」之說,除此二題之外,別無其他。近來有人為「不易、流行」自縛手腳而失去俳諧之血脈,或者推崇「不易」,或又重視「流行」,顧此而失彼。若要血脈相續,「不易、流行」之形都要自然具備。正如生男或者生女,只在口頭喊出,往往事與願違。不以「不易、流行」為貴,則不稱其為俳諧,此乃從《萬葉集》《古今集》延續至今之血脈。先師承續這一血脈,併發揚光大之。後世學習者,必須見此血脈,方可成為蕉門俳人。
由此可以看出許六俳論中的特殊的「俳諧血脈說」之一端。此外在這本書中,還有許多文字特別具有一種洒脫、淡定的俳諧趣味,值得參考,不妨引述一段如下:
先師云:俳諧只@是桌上的東西,落到桌子底下就成了廢紙一張。臨場應該隨口吟出。世間不知俳諧為何物者,一旦找到有趣的題材,便咬住不放,是不知無味之處自有風流。無味之事,到了頭腦中依然無味,則一無所用。要儘可能在有味之事物中去除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