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為審美範疇的「寂」(二)(12)
到了起程的日子,申生齋戒前行,病情也略有好轉。此時園林秀美,鶯鳴如簧,百花齊放,爭芳鬥豔。申生來到舅父家,快到門口時在秀溪亭與嬌娘巧遇。四目相對,兩情相悅,喜不自勝。互道別情之後,申生要進屋拜見舅父舅母,嬌娘阻止他道:「今日父母被鄰家王寺丞邀請,前往天寧寺觀賞牡丹,要到晚上才能回來。你先在這稍事歇息,然後再進屋不妨。」申生與嬌娘並肩坐在亭中,嬌娘問申生:「你的身體大不如前,是什麼緣故?今天又來到這裡,有什麼事嗎?」申生聽不明白她的話,就問:「沒過多久,你怎麼就把我忘了呀?自與你分別後,我坐不安席、食不@甘味、寢不著枕、跌足不前,又豈是一般的相思呢!曾請求家父派媒人提親,希望玉成好事。可惜天不從人願,竟然枉費了我一番苦心。春花秋月、風台雪榭,無一不是牽動我思念之地。我想方設法再次前來,以期履行你我盟約。如今你竟說『又來有什麼事』之類的話,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嬌娘聽后慚愧不已,謝罪道:「你的心果然是金石也無法改變,讓我拿什麼來報答你呢?」於是相與歡會如舊,一同向家中走去。申生回到從前居住的地方,見窗幾依舊,又反覆觀看從前所題詩詞,仍筆墨如新,不禁心中悵然若失。於是,他寫下一首《鷓鴣天》追憶舊事,詞道:
甥館睽違已隔年,重來窗幾尚依然。仙房長擁雲煙瑞,浮世空驚日月遷。濃淡筆,短長篇,舊吟新誦萬愁牽。春風與我渾相識,時遣流鶯奏管弦。
到了晚上,舅父舅母回來了,申生恭敬地上前拜見。舅父問申生:「聽說三哥身體不適,想那一兩個鬼魂此時已離開了吧。」申生致謝道:「只有舅父關心我的病,但願得以逃脫災難,舅父的再生之恩永世難忘。」舅父舅母再三勸慰后,申生回到卧室。自此他與嬌娘情意綿綿,更勝從前。住了數日,兩人越發如膠似漆。申生想起答應憐憐的話,就向嬌娘索求舊鞋。嬌娘追問申生:「你要舊鞋做什麼?」申生不敢以實相告,嬌娘也沒答應。
舅父之妾飛紅,容貌雖美,但遠在嬌娘之下。她雙腳大小與嬌娘一樣,二人經常換穿鞋子。她的詩才詞筆也與嬌娘不相上下,嬌娘不在時,飛紅也算是佳麗了。因舅母素來嫉妒,故她在舅父那裡不得寵。飛紅平時進進出出,申生偶爾與之問答。嬌娘清麗瘦弱,穩重少言,目不斜視,怕人端看。每次相遇,如若申生不問,嬌娘也不答話,只報以嫵媚一笑,就會使人魂魄飛揚。然而飛紅尤喜玩笑,擅長應對,快言快語。申生即便不與她說話,她也定會尋找事由和他搭訕。嬌娘每次看見,心裡都有些不痛快。這次申生再次到家中來,見飛紅與他很親昵的樣子,嬌娘便生出疑心。申生多次向嬌娘索鞋,而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