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懺悔

第二百零四章懺悔

桑晴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也浮現了點點的金光。惠妃尖利的指甲在桑晴的脖子上流下了深深的印痕，她覺得生命正一點一滴的離她遠去。她費勁的睜開雙眼，凄然一笑：「塔塔。。。。如果我死了你就能快樂的話，那就讓我死吧。。。。反正，活著也只是平添痛苦罷了。。。。」

她想起不久之後朱棣與允文的兵戎相見，心慢慢的疼痛了起來。

到了那一天，不管是什麼結局，我都不會快樂的！我是朱棣的妻子，但我也是允文的好友啊！為什麼身上流著相同血液的人一定要斗個你死我活？而我。。。。是該靜靜的看著慘劇在我面前發生，還是給允文一些適當的提示？雖然我已經打定主意，再也不會對歷史有任何干涉，但為什麼我心中還有著一種淡淡的期盼？我期盼他們兩個一個都不會死，都那麼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桑晴突然覺得胸口一松，脖子上的力度也突然消失了。她捂著喉嚨不住的咳嗽起來，眼淚直流，有一種死後重生的快感。惠妃冷冷的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疑惑的問：「你。。。為什麼不反抗？」

「反抗的話就有用了嗎？」桑晴淡淡一笑：「就好像人是無法反抗命運一樣。。。。。」

「你。。。真的是文印雪？」

「對。我就是你恨了那麼多年的印雪。」

「不，你騙人！印雪絕對不會說什麼認命的話，她也不會向你這樣軟弱！」

「那麼多年過去了啊。。。。你也變了，不是嗎？曾經的年少輕狂都已經成了過眼雲煙，而我們還必須那麼艱苦的活著。。。。人生短暫，不要讓妒忌與猜疑佔據了你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吧。允文是愛你的，只是他沒有表達出來罷了。」

「皇上愛我？」惠妃好像聽到了人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他愛我的話，為什麼娶那麼多的妃嬪？為什麼要把玉妃那賤人娶進宮來？他愛的，就是文印雪那張美麗的臉！現在好了，你終於又回來了。。。。但你還是離開了他！哈哈哈！他一輩子都只能守著一個軀殼默默相思罷了！他真是好可憐！」

「你又何嘗不可憐？你是真心愛允文的，但愛情蒙蔽了你原本清澈的雙眼。。。。我也愛朱棣，所以我為他的妻妾們吃醋、難過，痛苦的不能呼吸。但我最終理解了他的無奈。不管他身邊有多少人，只要他心中想的是你就夠了，不是嗎？因為。。。這就是身為皇室的無奈啊！好好珍惜和允文團聚的時間吧，不然就太遲了。」

「什麼太遲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燕王此戰，必定勝利。到那時，整個皇宮都會是血的海洋。。。。而我，什麼也不能做。塔塔，我對不起你們。可是這就是命運啊！」

「燕王必定勝利？我不信！皇上是不會輸的！」

「我也希望如此。」桑晴的笑容中滿是凄涼。她靜靜的望著窗外，突然驚叫了一聲：「下雪了呢。」

天空飛飛揚揚的飄灑起了鵝毛般的雪花，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寧靜與祥和。桑晴不管惠妃驚異的眼神，快樂的跑出了屋子，用手接起散落的雪花。靈犀見怪不怪的望著主子小孩一般的行徑，替她把披風繫緊。

惠妃獃獃的望著雪花，又望著雪中紅梅一般的桑晴，思緒飛到了很多年前。她終於相信，這個桑晴說的話很可能都是真的。

印雪。。。我記得印雪也是最喜歡雪天了。這個晴兒笑起來的神情真是和印雪一模一樣。。。那樣的純，那樣的真——就像大雪一樣，讓我自慚形穢的潔凈啊。

「塔塔，你在做什麼？我們來堆雪人吧！」

「堆雪人？」惠妃驚愕的張大了嘴巴。有沒有搞錯？讓我一個堂堂的娘娘去做那些下人才做的事情？不，我才不幹呢！

「你快來嘛！很好玩的哦！」

「我不去。」惠妃倨傲的說道。她話音剛落，脖子里就一陣冰冷。她驚慌的朝後抓去，抓到了一個雪球。

「你。。。。你做什麼？」

「你掐我害我，我當然要報仇了。看招！」

桑晴笑嘻嘻的團起雪塊就往惠妃身上扔去。惠妃一開始還惱怒的罵罵咧咧的，到後來實在忍不住了也投入了戰鬥。靈犀在一片焦急的勸解著，但她轉眼間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桑晴與惠妃的雪球都朝她扔去，把她水綠色的襖子都染成了白色。

「你們。。。欺負人！」

「對，就是欺負人，怎麼樣！你也來啊！」

靈犀一咬牙，也不管什麼身份地位了，抓起雪塊就往桑晴臉上扔去。在紛紛揚揚的雪天中，兩主一仆就好像孩子一樣，打的不亦樂乎。她們的小臉都格外的紅潤，臉上有著細細的汗珠。終於，打累了，就回屋趴在椅子上歇息了起來，不住的喘著粗氣。

「娘娘，讓奴婢為你們燒些熱茶來吧。」

「不用。我這兒是沒有熱水的。」惠妃微笑著說道。

「什麼？」

「你忘記了我這兒是冷宮了嗎？哪還像以前一樣錦衣玉食的啊！這樣也好，能讓我的腦子靜靜。你說的對，我確實被蒙蔽了雙眼。。。我的好朋友，印雪。」

「你。。。相信我了？你不恨我了？」桑晴激動的握著惠妃溫熱的小手，眼中淚光閃動。

「我做的錯事比你多的多啊。如果不是我的任性的話，你不會吃那麼多苦，玉妃也不會死。。。。我，是罪有應得。」

惠妃想起慘死在她劍下的那縷亡魂，第一次有了種內疚的感覺。

想起玉妃，桑晴的心中也是一疼。這個女子就好像一陣風一樣，淡淡的吹過，在平靜的水面上沒有留下一點漣漪。她是為了我死的，而我現在和她的仇人一起玩樂，是不是太沒良心了？可是。。。。仇恨並不能解決問題。如果玉妃還活著的話，她也一定希望大家都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塔塔，你看窗外的雪。」

「什麼？」

「雪花，是最純凈的水。它們歷盡了千辛萬苦從空中墜下，一落地就失去了生命。可它們也是快樂的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活著的人未必開心，而死去的人未必難過。玉妃能在死在皇上的懷中，讓皇上一生一世記掛，也算是她的幸運了——這麼想的話，活著的人的心中都會好過許多。塔塔，我必須回去了。以後我還會經常來看你的。你。。。保重。」

桑晴慢慢的向惠妃揮手，臉上帶著最甜美的笑容。惠妃獃獃的看著桑晴，眼淚終於止不住的流淌。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晴兒。。。印雪。。。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上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會怎麼辦？也許，我應該把對你的嫉妒收起來吧。。。這樣，我就不會那麼辛苦的活了那麼久了啊。。。。。

她望著天空，突然跪倒在地。她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深的懺悔、祈禱著，臉上帶著最誠摯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