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福兮?禍兮?

第五章 福兮?禍兮?

那個宮裝美婦坐在兒子的床頭,緊緊的抱著兒子,抱著這個本以為必死的兒子,心裡充滿了對上蒼的感激和對未來的希望,泣不成聲。

趙伯謙的兒子,這個在一個時辰之前還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少年,此時靜靜的躺在他母親的懷抱里,雙目中除了熒熒淚光外,竟沒有多餘的激動,反而有一種絕不該有的安詳和寧靜,竟似完全沒有死裡逃生的喜悅,也許在這個命運坎坷的少年心裡,早就把死做成一個解脫了吧。

趙伯謙站在大院之中,滿心感激的看著眼前這個拯救了自己兒子的恩人,心中萬語千言,卻不知如何開口。

突然間,趙伯謙竟然單膝跪倒,抱拳供聲道:「大恩不言謝,先生救了我的兒子,本侯萬分感激,日後若有差遣,本侯萬死不辭。」

見此情景,來人趕忙將趙伯謙扶起,道:「侯爺不必如此,其實真正救令郎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侯爺你自己。」

趙伯謙聞言疑惑不解,奇道:「先生此言何解,本侯實在不明。」

來人微微一笑,輕道:「侯爺如欲知詳情,此處多有不便。」

趙伯謙一聽便知其意,道:「那先生請隨我來。」隨即將來人引到了自己的書房之內,請來人坐下后,關上了房門。

來人閉上雙目,似乎沉思了一會,趙伯謙站在一旁靜靜等候,不敢打擾,過了一會兒,來人睜開雙目,笑道:「侯爺的府邸里似乎不太平啊。」

趙伯謙苦笑了一下,答道:「也不能這麼說,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反而是保住我侯府太平的護身符。」言語至此,神情中充滿了無奈。

這些?是什麼東西?趙伯謙將其視為護身符,當然非同小可。

來人緩緩沉吟道:「君王多疑,自古已然,而當今皇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謂伴君如伴虎,作臣子的真是難啊。」

趙伯謙聞言一陣沉默,想到多年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官場生涯,真是好累好累,可是又能怎麼樣呢,所謂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而身在官場又何嘗不是一樣。皇上疾賢妒能,喜怒無常,早已令他萌生辭官之意,可是自己多年戎馬,殺敵無數,同時也是結怨無數,因為自己地位尊崇,才保住平安,如果失去權位,只怕隨時仇家上門,那時滅門之禍,就近在眼前了。

「哎」趙伯謙嘆息道:「生死註定,柳暗雖未必花明,但絕處也可能逢生,正如今日天賜先生,救得我兒性命,不正是如此嗎。」

來人緩緩笑道:「我已經說過,救令郎的正是侯爺自己,而不是我。」

「原聞其詳。」

來人起身站起,凝視著趙伯謙,嚴肅的道:「侯爺可還記得30年前,泰山之上的往事。」

趙伯謙不禁深深沉思,回憶起那段歷史。

30年前,江湖上出現了一位姓名不詳而武功蓋世的絕頂高手,大殺四方,所向無敵,在他打敗了各大門派之後,終於約戰當時的武林第一人——武當開山大宗師張三丰於泰山絕頂一戰。此戰震動的整個天下,一位是縱橫天下數十載,絕對無敵的大宗師;一位雖是新近崛起江湖,卻轉戰天下未逢一敗的武林神話,此戰實在堪稱驚天地,泣鬼神,無數武林中人前往觀戰,希望可以一睹這場曠世之戰,當時趙伯謙只是一個神功初成的遊俠,尚未遇見朱元璋,同樣也慕名前往,可是令人失望的是,那兩位絕世強者的驚世之戰卻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觀戰,因為兩大高手都選擇了秘密進行,事實上也根本無人有這個資格觀戰。兩大高手對決之時,氣勢驚天,泰山絕頂之上,方圓千丈之內,滿目創痍,寸草不生,情景恐怖絕倫,其對拼時所產生的隆隆巨響猶如九天神雷,聲傳百里,整整持續了一天一夜,後來據說張三丰終以半招的優勢取勝,而那位傳奇高手,在戰敗後下山時被霹靂堂主暗算,最後同歸於盡,死無全屍,傳奇至此終結。

而在趙伯謙下山之時,偶遇一人。此人50來歲,滿身血污,昏迷不醒,趙伯謙本著仁義之心救了他,帶他下山細心醫治,那人醒后對他十分感激,離去前說過報答之語,卻未留姓名,而此後隨著時間慢慢過去,趙伯謙也就淡忘了這件事,此時舊事重提,不禁感慨。趙伯謙聰明絕頂,一**間已有所悟,道:「莫非先生是當年那位先生的後人?」

來人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道:「侯爺果然心思緊密,但是還是算錯了一點,我並非其後人,而正是其人。」

趙伯謙嚇了一跳,不禁細細的看了看來人,搖頭笑道:「先生真愛開玩笑。」

來人沉默不語,笑看著趙伯謙,但神情之中,卻有種莊嚴之氣,絕沒有半點開人玩笑的感覺,趙伯謙被這種氣勢震撼,凝視來人,神情漸漸由疑惑轉變為驚詫之情,語調顫抖的道:「如果先生沒有和本侯開玩笑,難道,難道…………」

來人心神領會,微笑著點了點頭,趙伯謙心中的驚詫之情已經無以附加了,返老還童是神話傳說中才有的事,此時竟然親眼目睹,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趙伯謙終究也非常人,勉強壓服下激蕩的心情,拱手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來人神情嚴肅的看著趙伯謙,一字一字緩緩的道:「上官無極!」

正在此時,敲門聲響起,管家楊平的聲音響起:「老爺,聖旨到,請您去前庭接旨。」

異事一件接一件,趙伯謙的心反而冷靜下來了,心知聖旨無事不至,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遂向上官無極一拱手,道:「上官先生先坐,本侯去去就來。」說完轉身就出門了。

上官無極看著趙伯謙匆匆離去的背影,嘴角浮現出一絲有所得的微笑,再度閉起目來。

趙伯謙快步來到前庭,立刻看見李公公和兩個錦衣衛立於堂中,李公公看見趙伯謙到來,立刻高聲喊道:「奉皇上口喻,定遠侯趙伯謙接旨。」

趙伯謙山呼萬歲,翻身拜倒,李公公隨即接著喊道:「皇上口喻,著定遠侯趙伯謙立刻進宮見駕,不得有誤,卿此。」

趙伯謙再度山呼萬歲後起身,問李公公道:「李總管,不知皇上召見我是什麼事啊。」

李公公滿堆起了一種噁心的媚笑,卑聲道:「哎喲,侯爺真是高看我了,皇上有什麼心思,哪是我一個奴才所能知的,還是請侯爺現在就隨我進宮吧。」

問也問不出什麼,趙伯謙見別無他法,只能吩咐下人一聲,隨著李公公回宮了。

宮門似海,九曲十八繞,關卡無數,但是輕車熟路,李公公很快就將趙伯謙領到養心閣,那閃亮的三個金色大字已然抬頭可見了。

李公公讓趙伯謙在殿前等候,自己先進去稟告,過不了一會兒,就又反身出來宣詔,命趙伯謙覲見了。

趙伯謙誠惶誠恐,進閣后當即翻身拜倒,山呼萬歲。

朱元璋抬手賜趙伯謙平身,趙伯謙站起身來,抬眼向上看去,意外的發現除了朱元璋高坐龍椅外,燕王朱棣也立在其身旁。

燕王神色憂慮,望著趙伯謙,雙眼頻頻使眼色。而朱元璋臉上卻是滿面微笑,什麼也看不出來。

趙伯謙察言觀色,心中已明今日將是危機重重,當下穩定心神,小心奏道:「啟稟皇上,不知召見微臣,有何要事。」

朱元璋和聲悅色的道:「趙愛卿,看你紅光滿面,看來心情不錯啊。」

趙伯謙奏道:「多謝皇上關心,這都是託了皇上的鴻福。」

朱元璋嘆了口氣,道:「可惜朕就沒有你這麼好的福氣啊,最近讓朕煩心的事太多了。」

趙伯謙一時摸不清朱元璋的企圖,奏道:「不知皇上何事心煩,微臣願替皇上分憂。」

朱元璋搖了頭,嘆道:「還不是北方戰事,朕得到奏報,那些蒙古韃子又不安分了,蠢蠢欲動,欲犯我邊界。」說到此,朱元璋臉上微笑全消,代而起的是一片憂慮之色。

趙伯謙面色一凝,拱身奏道:「皇上,在三個月前,藍玉大將軍不是已經出征北疆,打退了這些韃子了嗎,他們如何會這麼快又捲土重來?」

「哼」朱元璋冷哼一聲,森然道:「狼子野心,還要什麼理由,那些韃子連傷疤都沒好就忘了疼,真是膽大包天。朕若不給他迎頭痛擊,他們還不知道死是怎麼寫的!」

趙伯謙連連稱是,除外也不發一言,多年為官的他深知強作出頭鳥的危險,如若毛遂自薦上陣只怕又要讓朱元璋懷疑自己想撈權,這樣太危險;反正如若朱元璋有這個意思,自己會提出來的。

果然,朱元璋話鋒一轉,道:「可是藍玉大將軍如今患病在家,難以出征,別的將軍又都在各司其職,朕一時實在找不到合適人選。」說著眼神不住的看向趙伯謙,意圖實在已經昭然若接。

這時就是表忠心的時候了,趙伯謙上前一步,單膝跪下,朗聲道:「食君之祿,擔君之事,微臣願披掛上陣,出征漠北,為皇上分憂。」

朱元璋面露微笑,似乎對趙伯謙的回答十分滿意,抬手示意其起身,點頭道:「愛卿果然忠心,朕心甚寬,但此事雖急,卻終究是明日之事,眼下朕卻還有一件煩心之事,希望愛卿能先為朕解憂。」

「來了」朱棣心中一棱,明白今日的正菜要上場了。

趙伯謙抬頭拱手,不卑不亢的道:「願為皇上分憂。」

「好!」朱元璋輕喝一聲,面上笑意盡斂,換上一片愁剎之色:「今日朕偶觀天象,突然發現天有異變,實令朕不解。」說到此,朱元璋語氣稍頓,雙目凝視住了趙伯謙,似乎要從此時開始看穿趙伯謙心中的一切想法。

原來如此,趙伯謙登時恍然大悟,對朱元璋今日召見他的意圖已是瞭然於胸,更加明白了此時自己的危險處境,心底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不過心雖驚,面上卻絲毫也看不出來,從容的道:「不知皇上所講的是何事。」

朱元璋凝視了趙伯謙好一會兒,似乎什麼也沒看出來,才接著道:「就是今日天生異象,竟同時出現九日當空的情景,實在令朕憂慮。」天無二日,民無二主,自古已然,現在天現九日,對朱元璋而言確實非吉祥之兆。

趙伯謙明白朱元璋的意圖,當下也全無隱瞞,將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如實相告,甚至連上官無極報恩的緣由,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元璋細細凝聽趙伯謙所奏,面上原本深鎖的眉頭漸漸鬆開,看來極是滿意其所言;而朱棣更是聽的心蕩神馳,難以相信世上會有如此幸運之事。

聽完趙伯謙的話,朱元璋突的開懷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也是愛卿多種善因,今日方得善果,真是值得恭喜啊,哈哈。」此時的朱元璋看來已是完全相信了,再無試探之意了。

趙伯謙恭聲道:「謝皇上抬舉。」

朱元璋笑夠了,突的臉色一變,嚴肅得道:「趙伯謙接旨!」

趙伯謙心中一驚,跪下道:「微臣接旨!」

朱元璋道:「朕封定遠侯趙伯謙為征北大元帥,領十萬大軍,十日後兵發漠北,剷平蒙古部落,欽此。」

無驚無險反有好處,趙伯謙心中稍定,恭聲道:「微臣接旨,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元璋笑道:「愛卿此次前往,當奮勇殺敵,不負我大明國威啊。」

趙伯謙道:「是,皇上。」

朱元璋接著道:「派你去還有一個原因,現在長城守關的守將正是你以前的部下鄧曲和李敢,相信你此去必定可以如臂使指,運用自如的。」

趙伯謙聞言真正大喜,拜倒在地,道:「謝皇上關愛之情,微臣定當鞠躬盡瘁,報效皇恩。」

朱元璋道:「好了,也就是這些事,愛卿可以回去準備準備,好起身出發了。」

趙伯謙當下謝恩告退,心情舒暢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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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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