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也要娶你
第27章:我也要娶你
帶著怒氣出門,本想回家,抬表一看正是中午。猶豫了一下,還是往醫院走去,下午還要上班。
在下麵食堂吃過午飯,上樓,走到辦公室,卻有些意外,一臉怒氣的冷浩天正坐在沙發上。
「怎麼是你?」風林雪臉色瞬間變冷,剛剛的余怒又重新席捲心臟。
那天晚上之後,冷浩天一直想找一個機會,能和她心平氣和談話的機會。今天他特意早一些過來,就是想和她談一談。
「浩然來找過你,是不是?」冷浩天抬眸,臉上有些薄怒。他已經跟冷浩然說過了,這一次,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把風林雪追回來。他不需要他的幫忙。
風林雪冷哼一聲:「是又怎麼樣?」
「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冷浩天的一張俊臉滿是通紅,不知道是因為發燒的原因,還是別的原因。
風林雪淡笑一聲,眼眸直直的盯著他,卻聲音平靜的說:「他說你愛我。」
「我……」冷浩天差點一口水嗆死,一雙眼睛又是驚訝又是羞澀。猛地一口氣上頭,「咳咳」的咳嗽不止。
怎麼會,說的這麼直接?
他腦子都懵了!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猛然間抬起頭,看見風林雪靠在門邊抱臂,一臉淡漠。冷浩天又覺得有些氣憤,人家把他的心思全部看穿,就像是剝光了身子扔到馬路上讓眾人觀瞻的感覺,難受極了。
「你……早就知道了?」看到她如此平靜的表情,冷浩天又有些挫敗。他不知道猶豫了多久,才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跟她表白,沒想到,她早就洞悉出自己的感情……
那他之前的憤怒,吃醋,又死不承認,多可笑?她是在一旁洞若觀火冷眼旁觀,把他的一切可笑舉措都看成耍猴戲?
「是你爺爺在病床上告訴我的。」風林雪也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若是一般女人,估計或者奚落,或者憤怒。但她只是平和的將這句話說出來,並沒有別的意思。
病房裡兩個人都是沉默,直到吳燕艷推門而入。一個靠在門邊,一個坐在沙發上——而且坐在沙發上的那個男人,她記得,貌似是那個什麼冷家的少爺吧?昨天還來過的也!
原本喜氣的臉,感受到內里的低氣壓,她立即把門合上,「你們繼續。」
打斷了兩人沉靜的氣氛,風林雪也抬頭,淡淡的說:「我知道你對我有好感,不過我不會接受。」
「為什麼?」冷浩天抬頭,嗓音很是沙啞,「因為季洛銘?因為季洛銘是不是?」
「他是一方面原因。」風林雪冷淡的說,「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會接受你。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為什麼?」冷浩天的聲音更是上揚,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疑惑而痛苦。
「因為我討厭你。」風林雪毫不猶豫的說出了這句話,是她的心裡話。
「討厭……」冷浩天喉結一上一下,忽的站起來,眉毛一挑:「是因為,那件事嗎?」
看到她略有些慌亂和憤怒的眼神,冷浩天喉頭一陣發緊,他立即說:「真的不是我!在香港的那天晚上,約你過去的那個人,真的不是我!」
「夠了!」風林雪忽然斷喝一聲,打斷他的話:「不是你?不是你會是誰?你的親親女朋友?你的好弟弟?還是洛銘?總不會你以為是我吧?我跳上你的床,任你侮辱?」
「不是的!我知道不是你!」形勢還是失控了,冷浩天慢慢向她走進,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證明他的話:「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是你!那個字條也不是我寫的!是浩然後來交給我的,你撕成幾片扔到紙簍里的,對不對?」
「是又怎麼樣?你故意騙我過去,毀我清白!如今說一句道歉,就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抹殺掉?」被他勾起了心裡的傷,風林雪也失態的對他大聲吼:「冷浩天,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你給我滾!」
「不說清楚,我不走!」冷浩天憤怒的走過來,離她只有三十厘米遠。靠近了,他反而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唇齒間只會反覆說出那句話:「真的不是我!」
被激怒,又害病著,冷浩天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腿腳都有些酸軟。他腦子被一團莫名的感情所填滿。好想過去,把她揉在懷裡,狠狠的疼愛!
「砰」的一聲,門又被人打開,這一回,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大叔。那人操著一口濃重的鄉音,看了看屋裡的情況,奇怪的問:「是不是醫生?我看病。」
抬頭一看掛鐘,已經到上班的點兒了。風林雪一身怒氣迅速消退,整個人又恢復到冷冰冰的狀態。
「我就是,你是專家號還是普通號?」
「嗯,專家號。」男人的聲音洪亮的很,一雙小眼睛不自覺地打量起屋內的兩個人。
怎麼看……這兩人都不像是醫生和病人,卻像是男女朋友。
「那你過來吧。」風林雪也懶得理會冷浩天,徑直走到辦公桌前,拿出腕墊。「聽聽脈搏。」
中年男人大吃一驚,用濃厚的鄉音問:「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中醫大師?不會吧,這麼年輕的小姑娘?」
風林雪懶得解釋,手帕輕飄飄落到他的手腕上開始搭脈。接著又問問病情,不久就開出了藥方:「按照這個方子抓藥,吃過兩副就好。」
「這麼快?」中年男人有些驚訝,他還以為他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呢,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給出了建議。
「你這是亞健康,平時生活注意點。」風林雪輕聲說:「如果不放心,去做個全面的體檢就行。我是中醫,只能幫到這一步。」
那男人於是笑了笑,又看看旁邊的冷浩天:「小夥子,有什麼事好好說。女朋友這麼優秀,男人吃點虧沒什麼的!」
「我……」冷浩天沒想到自己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大叔教訓了,頓時臉色緋紅。
「他不是我男朋友。」風林雪連忙反對,臉色很不好看。
「不是男女朋友?」大叔有些疑惑,看這樣子分明像是吵架的小情人啊?那就是年輕夫妻?
「小夫妻床頭打架床位和,你以後多讓著點就是。」大叔十分爽朗的笑了兩聲,手還在冷浩天的肩頭拍了兩下。
「我,不是……」話還沒說完,大叔已經轉身出門,「砰」的一聲關上,相當之風風火火。
剩下兩個人被關在屋子裡,冷浩天脖子都被他說紅了,只覺得腦子一陣炫目。回頭一看風林雪的側臉,頎長白皙的脖頸,細膩的肌膚彷彿高山融雪,可以將他體內的躁動消磨殆盡。
喉結一滾,他向前一步。風林雪立即察覺出危險,神情戒備的盯著他。
就在這時,吳燕艷從外面進來,一看到兩人的對峙,她丟下一句:「還沒說完?」
「我跟他沒話可說。」風林雪頭一偏,懶得理會冷浩天。
吳燕艷又朝冷浩天看去,他臉憋得通紅。素來強健的身子,因為昨天的淋雨,而顯得有些虛弱。半天,他才說:「總之,那件事情,真的不是我故意的!」
說完,他拉開門,臨走之前,他還扶著門,半側著臉說:「爺爺和浩然說的沒錯。我真的對你……」
話沒說完,他關上了門,搖搖晃晃的走到樓上。
屋子裡剩下吳燕艷和風林雪,吳燕艷吃驚的看著一旁毫無表情的她。剛剛她沒聽錯?那個又帥又冷酷的男人,對她表白了?
老天!
那為啥她還是一副冷漠的樣子,不喜歡?
「林雪,剛剛……」吳燕艷小心翼翼的問詢著。
「只是一次無聊的見面而已。」風林雪臉色依然冷淡。
「其實……他來這裡好多回了,每一次都是偷偷躲在走廊的轉角。每一次我要他進來,他都不進。」吳燕艷也嘆息一聲。
「來過好多回了?」風林雪有些訝異,吳燕艷點頭:「是啊,就是最近一個月的樣子。」
「最近一個月……」那是冷仁霆得病以後。風林雪想了想,又冷笑一聲:「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你有了季醫生嘛!」吳燕艷坐了下來,也嘆息一聲,「其實他長得也很帥的,而且還那麼有錢!」
雖然不知道冷浩天具體的家境,他那輛坐騎——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她還是認識的。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風林雪冷哼一聲,不再搭理。
「啊?聽你這麼說,你受過他的情傷?他出去玩女人?這個花花公子!」吳燕艷對他的好感頃刻消散,咬牙切齒的握著小拳頭。
「那倒沒有,不過……」除了林菀茹,他倒是沒有別的女人,但是……
想起香港那夜,依舊氣憤難平。猛然間想起剛剛他那番話,似乎……好像,也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眸光一冷,不管是不是他約她過去,那夜趁著酒醉,不顧她的掙扎與反抗繼續下去的人,總是他了吧?
就算字條不是他寫的,軟筋散不是他下的,如果他不是仗著酒醉一意孤行,她至於落到這副田地?
要知道,男人若是真的醉的連人都看不清了,還怎麼行兇?
他當時一定還保留著三分清醒!
對了,就算他不是那個設計的人,也是他仗著酒醉霸佔了自己,第二天為了堵住她的嘴,不願意負責,就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反正……都該死!
不想再去為這個男人傷神,風林雪搖搖頭,繼續開始工作。
其後的兩天,每天冷浩天都會到醫院裡來。
豁出去了的冷浩天,每天都會拿著鮮花過來門口等著,在病人們詫異的眼光中,一直守在病房門口。
當然,冷浩天的蹲守沒有絲毫的效果。風林雪根本不會理會他的示好。每一次他都得硬著頭皮,在眾人的白眼中尷尬的站著。表面上雖然冷漠如初,心裡早就不知道把這個狠心的女人罵了多少遍了……
到星期四下午,冷浩天已經在門口站了兩天。
快下班了,連吳燕艷都看不慣,回頭看了看風林雪:「要不……請他進來坐坐?」
「他愛站不站,跟我沒關係。」風林雪冷漠的收拾東西,之後推開椅子,走到門邊。
「你心疼了?」吳燕艷笑著看她開門。
「我對他沒有興趣。」說著,風林雪走出門去。冷浩天看到她出來,一雙幽怨的眼神立即放亮,他快步向前,把花往她跟前一遞。
張嘴:「雪……」
才說出了一個字,他就看見風林雪繞了一個圈,根本沒有停留的向前走。
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可惡的臭女人!」冷浩天在心裡低低的罵了一句,再一次擋在她面前,蠻橫的攔住她的前路,俊帥的眼眸惡狠狠的盯著她,像是要把面前雲淡風輕的女子一寸寸拆分凌遲,揉碎到他骨子裡。
哼,兩天都不來搭理自己,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幹什麼?」風林雪終於抬眸,眼底帶著一如既往的清澈,還有……冷淡。
「我……」等待了兩天,這是風林雪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冷浩天反而被噎住想了半天都說不出要說的話,半天才說:「花,給你。」
「謝謝,我不需要。」風林雪冷靜的拒絕,冷浩天正要說話,一個電話過來,是風林雪的。
一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她立即眼眸放亮。剛剛還冷得像冰的表情,瞬間冰雪消融。
「洛銘……」
聽到她溫柔的應聲,冷浩天心裡扭曲的很。他氣哼哼的握著那束花,覺得自己就是個玩笑!就算他在門口站多久,都不及人家季洛銘一個電話!
「林雪,怎麼了?」似乎聽出她口氣里有異,季洛銘也嚇了一跳。最近他在吉隆坡,被季家的事情攪得心力交瘁。雖然董事會偏向二房,但是他們也沒有做出什麼值得稱道的成績來。
而在這個關鍵時刻,他不希望資料有事……
「沒有,就是想你了。」
聽到這句話,冷浩天的太陽穴猛地跳了跳。這個女人!他從來沒有聽到她這麼溫柔的聲線,沒有看過她這麼溫柔的表情!
為什麼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姓季的小子,為什麼?
沒有理會冷浩天越來越陰冷的表情,風林雪兀自在這邊和季洛銘講著電話。季洛銘說,他明天傍晚就會回來,到時候,他們就能見面了。
一個星期不見,真的好想好想……
「林雪,這一次我回來,除了要幫你聯絡那位張處長以外,我還想……儘快的處理我們的事。」
「我們的事……」風林雪臉色有些發紅,再沒有比他嘴裡親口說出這幾句話更讓人心動了!她發誓,她真的很在乎他!
「嗯,我等你回來。」掛上電話,風林雪心裡已經被無邊無際的喜悅所填滿。能和季洛銘執手一生,是她此生,除了父親的事情之外,最大的希翼!
抬頭,看到冷浩天還在面前。一張帥氣的臉龐早已經烏雲密布,那雙黑深的眼眸里,突突的跳著火苗。
「有事?」因為剛跟季洛銘通話的緣故,她的態度難得的好。但是冷浩天卻絲毫不留情,冷哼了一聲,憤怒的把花往旁邊的垃圾桶里一送,轉身就走。
「怎麼了?」冷浩天離開的一幕,恰好被吳燕艷看到,連忙問詢一句。「你欺負他了?」
風林雪只是搖搖頭,吳燕艷看著冷浩天離去的背影,也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挺好的。」
好不好,跟她沒關係。風林雪也懶得理會,與吳燕艷道別之後,就獨自回去了。
星期五,是個大晴天。
一覺醒來,耀眼的陽光照入室內。晨練之後,照常收到季洛銘的電話:「林雪,我大概六點多到,到了以後打電話找你,八點的時候我和張處長約好在飯店見面。」
「嗯。」風林雪乖巧的點點頭,為他的體貼而感動,「可是你太辛苦了——」
「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這不算什麼。」
「嗯,我等你回來。」等到風林雪掛上電話,季洛銘也鬆了一口氣。他此刻拿著行禮,已經走到了燕城機場。
上午,一切如常。
工作快結束的時候,吳燕艷探頭探腦的出來,發現走廊里,已經沒有了冷浩天的身影。她聳聳肩膀:「那個誰,是不是不來了?」
「他來不來,管我什麼事?」風林雪依然冷淡,收拾著東西準備離開。
「誒,也別這麼說嘛……」吳燕艷回身,坐到椅子上,「其實,他也挺好的。」
「挺好的,那你去追。」風林雪難得調侃一句,因為季洛銘要回來的緣故,所以心情也格外好。
「別傻了。我追,他就會答應?」吳燕艷嘆了口氣,昨天她不過是要他在一旁坐著,結果換來的是他冷漠的眼神。誒,那男人帥是帥,但是太冷傲太霸道了,她吃不消啊!
「那不就是了,與其關心別人,不如做好自己。」風林雪站起身來,「我收拾好了,再見。」
難得聽到她用如此隨和的口氣說話,吳燕艷卻趴在桌上沒有理會:「誒,我真的好羨慕你啊,有個那麼好的男朋友,還有這麼帥的富家公子惦記著……」
「惦記不惦記我沒什麼興趣。但是男朋友……」吳燕艷抬頭,看到她飛揚的髮絲和唇角。陽光照射到她的臉頰上,素來沉靜的表情帶上一絲喜慶和溫柔。雖然並不是絕色,卻給人更致命的吸引力。
歲月靜好,淡然如詩,大約看到她這樣的狀態,自己心裡也會覺得有些平和幸福吧!
兩個人的靜謐狀態,很快就被打消了。就在此刻,有人敲門,風林雪回頭。
「請進。」
剛說完這個字,穿著連衣裙的李靜萱就推門而入了。
「風小姐,你好!」
再一次看到李靜萱,風林雪有些微怔。李靜萱卻是大大咧咧的,似乎沒有將她眼底的一絲驚訝列入考慮範圍:「怎麼,看到我很吃驚?」
「沒有。」風林雪平靜下來,「有事?」
「你還真是直接!」李靜萱笑了笑,指著旁邊的沙發:「不請我坐下?」
「請坐。」風林雪的表現讓她啞然失笑,彷彿她是一輛貨車,推一點就動一點。
「額……那個林雪啊,我先走了。」吳燕艷顯然是看得出來李靜萱和風林雪有事商量,立即收拾東西走人。
「有事嗎?」等吳燕艷走後,風林雪看著沙發上的李靜萱。
李靜萱只是看著她平靜的臉孔,笑了笑:「說實話,我還真有點喜歡你的個性!直來直往,不會藏著掖著。」
「要是沒事的話,恕我先離開了。」風林雪懶得跟她廢話,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誒!慢著慢著!」李靜萱連忙攔下她:「我是有事,也跟你有關。」
風林雪停住腳步看她,李靜萱繼續說:「季姑姑待會兒約我一起吃午飯,說洛銘哥也會去。洛銘哥的堂伯堂伯身體不行了,據說要商量我們的事情……」
風林雪臉色一變,不對啊,洛銘不是跟我說了,要傍晚才回來嗎?怎麼會現在就到了?
而且,商量婚事?怎麼可能!
李靜萱看到她瞬間變白的臉,也站起來說:「我這個人呢,其實很侵襲、欲的。我喜歡洛銘哥,也想跟他在一起。我可以忍受他心裡有別人。」
李靜萱說著,認真的看了她一眼:「但是,我不能忍受他跟我的婚姻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你明白嗎?」
風林雪沉靜的點點頭,她當然明白。兩個家族的聯姻,彼此可能並不深愛卻要在一起。只要對方沒有玩出格,對彼此的家庭和婚姻負責,就已經是萬幸。
李靜萱可以接受季洛銘不愛自己,但是她沒有辦法接受季洛銘一面迫於壓力答應跟她結婚,另一方面卻跟風林雪不清不楚。
當然,如果季洛銘選擇李靜萱,風林雪也會禮貌退出。她知道,自己和李靜萱的條件擺在那裡,無論季洛銘怎麼選擇,都有他無法割捨的原因,她不會憎恨他。最多,不過是遺憾和無奈。
於是,風林雪點點頭說:「我知道。」
李靜萱說:「我看你似乎不知道中午我和季姑姑約好的事情。我這個人呢,喜歡把什麼事情都說明白了。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不可以。所以我希望你也過去。雖然兩個女人一起去似乎有些丟臉……但是我想,開誠布公一點,也不算是一件壞事情吧?」
風林雪有些猶豫,再看看李靜萱,她似乎也是一副微笑的表情。風林雪心下稍安,至少,就算季洛銘真的選擇了她,依照李靜萱的個性,兩個人應該也不會相處的太差。至少,比表面溫純卻內里陰柔的林菀茹,來得順眼的多。
於是她點點頭:「好。」
李靜萱也點點頭:「我的車在外面,一起走?」
「可以,不過我想回去拿一點東西。我家就住在附近。」風林雪輕聲說了一句,語氣彷彿飄揚在空氣中。
「行,我先開車送你回去,接著再一起走?」李靜萱說著,站起身來,拿著沙發上她的愛馬仕手袋。
兩人於是下樓,先去到風林雪家。李靜萱在單元樓下停車,看著風林雪上樓。
回到家,風林雪一身都像垮了一樣,無力的靠著牆壁。
李靜萱剛剛的話,無疑像是晴天霹靂一般。
她說,季邵容約她去吃飯,是商量婚事。
她還說,洛銘也會出席。
而在今天早上,洛銘明明跟自己說了,他會在下午才到,而且回來之後,也要儘快解決他們之間的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風林雪有些驚訝,她也覺察出來,季家人似乎也沒有一開始對待她那麼熱情了。只是季洛銘對她一貫太好,所以她沒有去多想。按照李靜萱的意思,季家人分明是已經看好她和洛銘在一起。雖然洛銘似乎不願意,但是……
手,緊緊握拳。她無力的站起來,覺得有些暈眩。就算季洛銘再愛她也好,她真的什麼都沒有。她拿什麼去爭?拿什麼去搶?
本想打電話求證,但是她也擔心……擔心在這個時候,季洛銘對她說謊……
走到電腦桌前,胳膊撐著額頭平靜了半晌,她才站起身來。往抽屜里一拿,這裡有一個小小的磁碟,裡面裝著的,就是他父親的研究資料和解藥!
可笑是吧?季洛銘處心積慮想要的東西,就在這裡!這麼顯眼的地方!他只要拉開抽屜,把磁碟拿走,就一切都解決了!當然,磁碟是寫有密碼的,但是,找幾個精通編程的高手,這種小兒科一般的密碼,根本就不在話下!
二十多年前,她父親研究出來的資料,如果寫下來,至少有半米高。這麼龐大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再用文字保存。早在十年前,就被她錄入了電腦,存在磁碟里。
就這一張小小的磁碟,是她父親畢生的心血,也是她父親一生都洗不掉的污點!
而解藥的配置,她也隨之存入了這張磁碟。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為父親沉冤昭雪!
因為當年雖然父親受命研究這個能夠改變人類基因的項目,確實造成了被試者的死亡。但是,當時研究者,可不只有她父親一人!是一個班子,一個研究的班子!
而且,在給被試者吃下藥物的時候,風茗煜曾經極力的反對,說是解毒藥還沒有製造完畢,怕出危險,不能輕易試驗!
是當時的領導,還有他的副手,急功近利的想要出成績,才背著他給被試者吃下藥物。並且在被試者出現排異反應以後,極力的壓下事端,才使得那些被試者沒有及時吃下解藥而暴斃!
她的父親,當時是項目的負責人,又是一等一的負責個性。出現了這種事,風茗煜痛心疾首。而他的副手和領導,卻在這個時候紛紛推卸責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父親頭上!
百口莫辯又真的十分痛心的風茗煜,自覺對不起那些被試者,對不起他們的親友,也對不起自己的父親和妻子!
所以,選擇了自縊身亡!
捏緊那方小小的磁碟,風林雪咬著牙,半天,還是把磁碟裝入包里。走出去,毒辣的太陽光照射在她身上。一時間,她竟然有些恍惚的感覺。
真不知……陽光下的罪惡,是不是比黑暗中的魑魅魍魎,更加可怕……
李靜萱一路帶著她到了一家豪華的五星級酒店。這裡是園林式的建築,開車從大門進來之後,還要往後穿行約十分鐘。
一路上,風林雪坐在副駕駛室里,咬著牙,而手,在放在膝蓋上,緊握成拳。
車窗外的景色,呼嘯而過。她有些擔心,前路茫茫,到底自己這樣去,是對還是錯?
忽然間,她有種想跳下車的慾望。她害怕,這一趟去了之後,會讓自己難過。
短短的半個多小說車程,卻像是煉獄一樣。直到李靜萱踩下剎車,說:「到了。」
風林雪才抬起頭來,臉色有些蒼白。
「Jessica?」剛走進飯店大門,一聲驚喜的叫聲響起。
「belly!」李靜萱看向大叫的那個人。風林雪一看,上一個高挑身材的美女,朝著兩人很驚喜的走過來。
「真的是你哦,什麼時候到燕城的?好久不見啊,親愛的!」belly張開雙臂抱住李靜萱,兩人非常親熱的寒暄起來。
「就這幾天啊。」李靜萱笑著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哦,就是我們家那一位嘛!」belly笑了笑,看著旁邊的風林雪:「這位是?」
「我朋友。」李靜萱也沒有多話,立刻轉頭對風林雪說到:「風小姐,不好意思,你先進去好了,一會我去找你!包廂在419。」
「好。」風林雪也沒多話,轉身跟著女服務員往裡走。上了四樓,走到李靜萱說的包廂門口。這裡空空蕩蕩的,因為是頂級飯店的豪華包廂,反而沒有什麼人過來。女服務員告辭之後,走廊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深呼吸,也不能平復急劇跳動的心臟。
風林雪猶豫了一下,該不該推門進去。握在門把上的手,竟然有些遲疑——
如果,推門進去,真的是洛銘在裡面,那……
但自己都到這裡了,若是轉身就走,有用嗎?
想了半天,貝齒緊咬著下唇,她還是伸手,死死的握住了冰冷的把手,一轉……
門的機括輕輕響動,正當門即將拉開的瞬間,她聽到了不遠處的轉角,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拿到資料,這件事請必須儘快解決,不然家裡面你怎麼交代?」
是季邵容的聲音!風林雪一愣,立即一轉頭,走廊里並沒有人,想必是正在上樓。
「資料?交代?」風林雪頓時起疑,想要擰開門把的手,停了下來。咬咬牙,看到旁邊的包廂門虛掩著,但是裡面卻沒有一個人,於是她一閃身,鑽了進去。
接著,那個魂牽夢繞,給了自己無數溫暖的聲音,傳到耳邊……
「姑姑,我明白的,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儘快處理的。」
是洛銘!真的是洛銘的聲音!他果然回來了!風林雪驚訝和苦澀頓時襲上心頭。他回來,為什麼不找我?而那個資料,又是什麼東西?
「我放心?哼!」季邵容冷冷的哼了一聲,「你讓我和爸爸怎麼放心?四個月前,你就說可以搞定她,但是現在呢?資料!我們要資料!你知道這個東西對我們季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季洛銘半天不答,腳步聲慢慢朝著這邊過來。門縫裡看不清外面的場景,只能收錄兩人的語言。
「林雪現在已經完全信任我了。我答應她,這一次回來,就要跟她結婚。」
「洛銘!」風林雪攥緊拳頭,眼前閃過一絲驚喜。
「跟她結婚?」腳步聲忽的一斷,她能聽到外面的季邵容上揚的聲線。
接著,那個平素總是溫婉大方的名媛,用嘲笑的語氣說:「洛銘,你搞清楚一點!風林雪對於我們季家來說,只有那一份資料是有用的!你的作用,就是去爭取拿到她父親的研究資料,其他的事情,不要想太多!」
手指,猛地摳住牆壁。風林雪瞪大眼眸,不可置信的聽著外面的談話!
如果說過去的二十多年,風林雪一直都覺得孤獨的話。
那麼這一刻,她才終於懂了什麼叫做萬丈深淵!
如此熟悉的聲音,卻訴說著如此殘忍的事實!
她不敢去想!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只為了一份冷冰冰的研究資料,把她騙的團團轉!
「姑姑,我愛她!我要娶她!」外面,季洛銘的聲音,也不自主的大了起來。
「『愛』?哼!」季邵容不屑的冷哼,「洛銘,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用這麼幼稚的辭彙!你應該分得清楚什麼才是必須的!」
「可是姑姑,她有醫術!她還救過爺爺,救過冷老爺子,救過那麼多人!」季洛銘極力的爭辯著,「她對我們季家是有用的!」
「有用?我看你是瘋了!」季邵容也忍不住跟他吵了起來,「她一個殺人犯的女兒,被上流社會徹底除名的棄子,你要娶她?你到底要不要你的那一份股份了?你還想不想爭取你的資本!」
「我……」季洛銘頓時語塞,季邵容又苦口婆心的勸:「洛銘,我從小就知道你很有才華。比起你的哥哥,比起大房的三個堂兄,你是我們季家年輕一輩里,最有出息的人。季家的狀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年,雖然外人看著不錯,可是我們在東南亞的市場,是大大的縮水了的。從長遠看,我們必須要尋找最恰當的合作夥伴。這個合作夥伴,現下來說,最好是李家。」
季洛銘不說話,咬著牙微低著頭。季邵容又說:「而如今,大房的堂兄病危。你那幾個堂兄你也知道,只會花天酒地,要他們開拓,是不可能的!而你哥哥,雖然也很努力,但是才能有限。如果這個時候,你和李靜萱在一起,而且,又拿到了風林雪父親的研究資料,這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意味著,從今以後我們二房,可以徹底翻身!而你,洛銘,則可以一步登天,踩在那些兄弟們的肩膀上!以後,在沒有人會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的母親!」
季邵容的話,字字句句打在季洛銘的心頭!作為一個情婦的兒子,一個不被家族重視的次子,這些年的苦難和嘲笑,他不是沒有經歷過!
所有的人都把他看成是一個下人的孩子,根本沒有給予他足夠的尊重!這麼多年,他忍辱負重,處心積慮,為的,不過是站在季家人的頭頂上!
看到季洛銘略有些鬆動,季邵容的聲音也漸漸放緩:「洛銘,我知道,你喜歡風林雪。說實話,我打心眼裡,也喜歡那個孩子。安安靜靜,不吵不鬧,而且很有些本事。但是喜歡歸喜歡,她不是你應該選擇的對象!她對季家來說,有用的只是那一份資料!她能幫到你什麼呢?」
「姑姑,可是我……」季洛銘說不下去了,他心裡未嘗不飽受煎熬。感情與利益的天平,一直在搖擺,搖擺。
「相信姑姑,拿到資料以後,就跟她分手吧。如果你真的對她心有虧欠,給她一筆錢,讓她以後衣食無憂就是了。李家那個丫頭對你很是上心。堂兄眼看著就要不行了,洛銘,你要分得清才是!」
「姑姑,我……」季洛銘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所打斷,季邵容和季洛銘同時望向走廊。
「季姑姑,洛銘哥,你們來了?」
是李靜萱的聲音,她剛剛在大廳里見過belly之後,就走過來。遠遠的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她也沒有聽得太清楚,一過轉角,看到的就是他們。
「Jessica,中午好。」季邵容一改剛剛的模樣,笑容滿面的朝她走來,擁抱了她。「沒想到你來的比我們還早!」
「季姑姑好!」李靜萱甜甜的喚了一聲,隨即又看向季洛銘:「洛銘哥。」
「嗯。」季洛銘只是淡淡的回應一句,顯得有些生疏。
「來來,我們進去。」季邵容笑容滿面的推開了包廂的門,而李靜萱卻在開門的一瞬間詫異不已:「風小姐呢?」
「什麼?」季洛銘一下子就怔住了,瞪大眼睛四處找尋。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裡。」
一句清冷的話語,忽然從三人耳邊傳來。
隔壁包廂的房門,忽的打開。風林雪平靜而冷凝的從包廂里走出來,目光灼灼。
「林雪?」季洛銘震驚不已,被從天而降的林雪驚的說不出話來。繼而心裡忽的一沉,暗叫不好,問了一句:「林雪,你怎麼……」
風林雪一句話都不答,雖然眸子里波光瀲灧,臉色卻如同冰雪般慘白。
季洛銘的臉,瞬間蒼白。他大概已經猜到,剛才的話也許林雪都聽到了。頓時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一開始接近她,的確是為了她父親的資料。可是越是靠近她,原本的航道就在不知不覺的偏離。當自己驚覺的一瞬間,對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原來的界限,泥足深陷。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愛上這個外表冷清內心善良的苦命女子?
特別是,只要一想到是因為自己的設計,導致她失身於冷浩天。就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
但是縱使是如此,又如何向她解釋這一切?
自己在家族的地位本就低微。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可以做出成績,季洛銘的心裡猶如千軍萬馬在對峙一般,忐忑不定。
但是即使是如此,他也不忘記,上前一步,故作鎮定的問了一句:「林雪,你什麼時候來的?」
相比之下,眼前的風林雪看上去卻平靜的多。她就這麼站在門口,一雙又深又靜的眼眸,直直的注視著季洛銘。彷彿要將他的影響,全部嵌進自己的瞳孔里,就這麼一直看著,看著。
聽到季洛銘的問話,她的嘴角,反而詭異的彎出一絲笑意。緊握著雙拳,儘管外面天氣漸熱,也無法剋制住心裡那股越來越深的寒意。驀地,她咬緊牙關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終於緩緩開口,聲音,卻嘶啞的嚇人——
「告訴我,這是真的么?」
她不敢去想!一直以來,在她身邊照顧著她,總是帶著陽光般微笑的男人,原來心裡也有如此陰暗的角落!
她也不敢去想,在莫名失身後,對自己不離不棄,給予她勇氣和力量的男人,竟然也會背棄自己!
在她彷徨無助時,對自己呵護疼愛的也是他!在倍受侮辱時,為自己遮風擋雨的還是他!
原來一直以來,他的微笑和溫柔都是假象!他所要的,不是她,而是她手裡的資料!
洛銘,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為什麼你要騙我?
為什麼!?
風林雪的意外出現,顯然讓季邵容也萬分驚訝。她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是這個資料,雞飛蛋打了!
而李靜萱,顯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只是直覺里,不在開口,而是密切的注意著他們的動向!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那一瞬間,她真的想逃!她不想待在這裡,她要離開!
指節,被捏的泛白。下唇,被咬的沁血!她的眼眸,死死的盯著季洛銘。那一瞬間,她真的希望,季洛銘就算是騙她也好,搖搖頭哄她一句,說自己剛剛聽到的不過只是玩笑!就算是騙她也好,不要讓真相來的那麼殘忍!
可是沒有。
季洛銘也如此之深的看著她,靜靜的站著。兩人之間,相隔不過一米。但是,卻彷彿隔著千山萬水一樣遙遠!
風林雪靜靜的站著,眼神從未離開過季洛銘。沒有人經過,走廊里空蕩蕩的。空蕩蕩的世界里,彷彿只有他和她,相視無言,讓人瘋狂。
林雪突然覺得世界好安靜,安靜的讓人不安,讓人恐慌,讓人絕望!
明明是自己的深愛的男人,那麼熟悉的臉孔,還帶著讓她動心的溫柔淺笑,但是,卻彷彿沾著毒藥的鮮花,刺得人鮮血淋漓!
明明早上還你儂我儂互許終身,為什麼如今會變成這樣!?
季洛銘沉重的抬起頭,凝視著站在不遠處的風林雪。明明那麼近的距離,為何感覺卻那麼遠?遠的彷彿自己再也抓不住她的一絲一毫!
他知道,面前的這個女子在等,等他的回答,等他承認亦或否認。他怎麼敢承認,又怎麼敢去否認?
在相處這麼久的日子裡。季洛銘已經很了解林雪的性格。若是讓她知道自己接近她的目的是為了利用她得到那些資料,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參雜著那麼多的情緒,猶豫、不安、痛心還有不舍……
明明已經身處崩塌的懸崖,卻在顫抖著等待最殘酷的命運!
「告訴我,是不是真的?」猛然間,風林雪忽的爆發出來,咆哮著向他問詢。
她需要一個答案!
彷彿站在刑場之上,等待最後的處決!
等這個自己用生命去愛的男人是把自己從懸崖邊拉回,還是將她推入那無底的萬丈深淵!
「林雪,你聽我說!我……」季洛銘向前邁了一大步,手死死的按住胸膛!他要跟林雪說清楚自己心理的想法!想告訴她,自己是真的愛她,真的想娶她,想疼她一輩子!就算是整個季家的壓力,堵上自己的前途,他也管不了了!
可是話還沒說完,季邵容就插話了——
「林雪,站在這裡幹什麼?我們剛剛只是說笑而已,洛銘他當然只是……」
資料沒有到手,她自然不會蠢到把一切都合盤托出的地步。她臉上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顯得無比勉強。
季洛銘心煩意亂的制止住季邵容的話:「姑姑,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你先迴避一下好么?」
「好,那你說,剛剛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望著林雪那雙清澈的眼睛,季洛銘逃無可逃。他屢次張開嘴,想要辯駁,但是話到嘴邊,竟然無從說起!
一貫有辯才的自己,為什麼就是無法開口?
「林雪,一開始我接近你就是為了你的信任,可是到後面,我是真的愛你!林雪,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季洛銘完全被她的態度嚇到了,連忙握住她的手。
她低著頭,手指冰冷。
聽到這,林雪終於明白被判處死刑的滋味是什麼滋味。
低垂著頭,絕望的閉上雙眼。
原來如此!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別有用心的算計!
原本以為老天還是眷顧自己的,曾經的海誓山盟卻換回如今的背叛!
她差點站不穩,後退了兩步,靠著牆。
黑暗,四周茫茫的黑暗。原來她的分量,真的敵不過身上那一方小小的磁碟!
為了這張磁碟,她的父親賠上了性命,她們風家賠上了名譽,她賠上了她的童年她的青春!
——現在,還要賠上她的感情!
一片蒼茫中,風林雪緩緩睜開雙眼。季洛銘立即惶惑的看著她,他寧願她罵他、打他、怒斥他的欺騙他的薄倖!
——但是沒有!面前的風林雪,平靜異常。那一雙無數次映照著自己影像的黑眸,終於再無一絲一毫的挂念!
啟唇,風林雪毫無血色的雙唇,極輕的,卻一字一句的說:「說完了嗎?」
季洛銘一愣,他忽然感受到一絲絕望!他一把扣住面前女子瘦弱的肩膀,用力,拚命搖頭!
不要不要!他不能失去她,不能!
面對季洛銘用力,風林雪只是淡淡的拂去了他的手掌。眼眸一抬,靜靜的看向李靜萱:「謝謝你帶我過來。」
李靜萱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猜想到他們之間出了大問題。她真的不知道這一次過來,會無意中引發這一次的驚天動靜!
「再見。」
轉身,風林雪一個人淡淡的離去。靜默了三秒,季洛銘忽然瘋了一樣的追過去!
季洛銘跑得快,風林雪走得更快。明明只是走路而已,卻像是帶過了一陣風,飄然的像仙子一樣。
「林雪,等等!」
兩人一追一趕,不久就走出了大廳。
一出門就看見,門外一直徘徊著的冷浩天,忽然間趕了過來。
他其實今天也一直在醫院,只不過他不是時時刻刻都在門外候著,而是一開始陪著爺爺鍛煉,等到差不多是風林雪下班的點,才走下樓去。
昨天被風林雪拒絕的太尷尬,冷浩天也不願意湊上跟前去找不痛快。但是他心裡又放不下風林雪,一直在旁邊看著。
他看到李靜萱進去,他也認出來,這個女人就是上一回和風林雪一起和茶的那位。但問題是,風林雪平素並沒有什麼朋友,也沒什麼交際。這個女人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但是帶著太陽鏡和帽子,看不出真容。接著,風林雪果然跟她走了,先回家,再上車。
到了飯店門口,他差點被人攔下來。憑著自己的勞斯萊斯,和冷家的身份,好歹也跟著進去。到了門口,他忽然間發現了遠道而來的季邵容和季洛銘,心裡知道有些奇怪。
剛準備跟上,風林雪就下來了。
風林雪臉色平靜,但是,他卻看得出一絲不尋常。
因為她的眼瞳里,是一眼到看不到頭的黑暗。
而隨即,季洛銘也跟著她沖了出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氣喘吁吁的說:「林雪……」
冷浩天竟然聽得出來,他的口氣里,有那麼一絲的緊張和惶惑。
而風林雪,一直不轉過頭去看他。冷著一張臉,甩開他的手臂。接著,又向前疾走。
「林雪!」
季洛銘又大步追了幾步,拉住她的手腕。接著轉身,閃到她正面,扣住她的胳膊,急切的說:「林雪!」
風林雪想甩開他的手,季洛銘還是死死的扣著。風林雪禁不住發力,筋肉像彈簧一樣,把他震開,後退幾步,與他保持半米的距離。猛地抬眸,一雙眼睛看著他,眼底是十足的疏離和冷漠:「放手!」
「林雪……」
季洛銘看著她戒備的眼神,忽然間喉頭有些乾澀。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風林雪看著他的眼神,能這麼冰冷,這麼疏離,這麼……痛恨。
雖然她只是表現的那麼冷漠,但是微顫的嘴唇,和緊握的拳頭,無聲無息的昭示著——她很痛苦。
「林雪……」季洛銘柔柔的呼喚了一聲,一雙眼睛里儘是悔意。
眼見著風林雪還要離開,季洛銘又一次擋在她身前:「林雪!」
「還有什麼要說的?」本想冷淡,本想憤怒,本想一走了之!但是,看到他那雙帶著羞愧和悔恨的眼神,風林雪的心,還是軟了。
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啊!是給過她無數的關懷,給過她無數的感動的愛人!是原本決定要攜手一生,永遠在一起的人啊!
怎麼會,有這麼卑劣的原因……
「我……」季洛銘看著她,喉嚨里哽咽出聲。但是他知道不能就這麼放開她,於是上前一步:「林雪,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風林雪卻退後一步,完全沒有被他那句話所打動。她只是睜著清澈的眼眸,仔仔細細的,再最後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將他的形象,映入心底。
「我再問一句,剛剛你姑姑說的……是真的嗎?」
季洛銘哽住了,他知道,風林雪的心是揉不進沙子的!
若不是完美的感情,她寧願不要!就算要孤獨一生,也絕對不妥協!
他是愛,但是愛情里,卻參雜了如此多的利益糾葛!彼此盤根錯節,早已經失卻了真與美!
他想搖頭,他想否認!他只知道,若是此刻否認掉一切,他還有機會挽回她的心。
但是——真的可以否認嗎?
「——是。」他的腦袋似乎有千斤重,艱難的點頭之後,幾乎再也抬不起頭來看她!
而風林雪,在聽到那一句話以後,似乎覺得,她的世界,一片片碎掉了……
疼痛,撕心裂肺。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場自編自導的戲劇!他挖了坑,看著她義無反顧的往裡跳,縱使是粉身碎骨!
後退兩步,常年習武的她,從來沒有感覺腳步如此虛浮過!季洛銘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急切的說:「但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愛你!林雪,我們在一起吧!」
她低著頭,眼眸被劉海掩蓋,落下大片的陰影。季洛銘連忙扣住她的肩膀,緊緊的抱住她。生平她一個不小心,就從自己眼前溜走。
「林雪,我錯了……」季洛銘看到她這副樣子,真的說不出什麼來。表白嗎?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只是……
或許別的欺騙都好,就算是他為了前途拋棄了她,選擇了李靜萱,她恐怕也不會這樣。
她父親,是她唯一的死穴。任何人碰了,她都會永遠的嫉恨。何況是……他呢?
「林雪,我知道我錯了,你別這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挽回,他只好死死的抱住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飛走了。
「喂,你幹什麼?」冷浩天看不過去了。剛剛的情形,顯然是季洛銘惹怒了她,並試圖挽回。而風林雪卻是不讓,僵著一張臉,死活不答應。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談的事情究竟是如何,但是看到他抱住風林雪,冷浩天不禁開始吃味了。他上前剛走了幾步,就看見後面季邵容和李靜萱沖了出來。
「洛銘!」
「洛銘哥!」
冷浩天認出來了,這個親昵的叫「洛銘哥」的人,就是和風林雪一起來的這位。
仔細的看了看,這個李靜萱,似乎有點面熟?是哪一家的豪門千金來著?
看到李靜萱如此神態,還有和季邵容一起下來的狀態。冷浩天腦子裡,迅速的組合成一組畫面——
難道,是季洛銘選擇了和她門當戶對的這個千金大小姐,把風林雪給甩了?
所以,她才那麼痛苦,堅決不肯回頭?
該死的混蛋,竟然欺騙她的感情!
冷浩天立即上前,一把將季洛銘拉開。季邵容和李靜萱也趕到,兩人也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有服務員上來的時候,被季邵容用眼神支走。
冷浩天將他拉開,季洛銘也不去理會,他一雙眼睛,只是看著風林雪。
「原來你真的……是為了這個。」良久,風林雪緩緩的從口袋中拿出裝有父親資料的磁碟。
「只是為了這個……」
她輕語,聲音細碎而無力,彷彿被風吹下的花瓣,零落入土。
季洛銘半句話都沒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著她,心裡緊縮。
猛然間,風林雪抬起頭。眼裡儘是漠然,連那一絲傷痛都看不到了。
隨即,臉上,卻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意:「你幫了我那麼多忙,我是應該道謝的。」
說著,她忽然上前,把磁碟,硬塞在他的手中!
「林雪?」季洛銘驚詫不已,不懂得她這樣的做法是為了什麼。
「解毒劑也在裡面,密碼是我的生日。」風林雪用毫無溫度的語言對他說,「現在,我們兩不相欠!」
「林雪!」季洛銘像是意識到什麼,心臟忽然被腐蝕了一大塊。手裡的磁碟雖然輕如鴻毛,卻彷彿有千斤重!
精心的算計,最後得到的只是她的一句「兩不相欠」!
多麼的符合初衷啊!又是多麼的切合他的狼狽!
「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不要給女人用這種藥物!」風林雪說完,接著一個決然的轉身,向門口走去!
「林雪!」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是想把風林雪追回來!
「她都走了,你還追什麼?」冷浩天冷冷的甩開他的手,嘲笑似的丟下一句:「你們完了!」
「你們完了!」季洛銘眼前,彷彿閃現出巨大的「GAME、OVER」,一瞬間彷彿天旋地轉,連站都站不穩了。
季邵容見到他手裡握著磁碟,而風林雪又離開了,心裡簡直喜上眉梢。這不是正好嗎?一切太符合標準了!
「洛銘,你……」季邵容上前,看到他驚慌失措的眼神,搖搖頭,知道他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平復心情。
而季洛銘,一眼都沒有看到姑姑的樣子。只是死死的握著那張費盡心力才得到的磁碟,心裡,似乎落下了茫茫的雪……
「上車。」在外面,風林雪一個人疾步行走。冷浩天立即回去開車,接著,追上她的步伐。
風林雪沒有理會他,只是一個人默默的走。冷浩天只好放緩了速度:「上車!」
還是不答。冷浩天乾脆停下車,幾步跑了過來拉住她的手腕:「上車吧。」
「不用你管。」風林雪終於回話,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卻讓冷浩天有無比深寒的感覺!
他從來沒有看到風林雪如此冷漠的眼神,就像是從封凍的極地過來的一樣!那麼的冷,那麼的疏離!
他不懂得風林雪和季洛銘之間的糾葛,似乎也不像是單純為了李靜萱。他分明看到了她將那張小小的磁碟塞到季洛銘手裡的感覺,彷彿是一塊千斤巨石,終於碎裂化灰!
「你不知道回去的路,讓我帶你一程。」冷浩天好害怕,害怕這樣的風林雪!他寧願她跳起來罵他,打他,奚落他也好,不要這樣冷漠!
風林雪懶得理會,還是一個人向前走。冷浩天沒有辦法,只好開著車,一點一點的跟著。
從酒店飛奔出來的風林雪,一個人低著頭,走在大街上。
這裡是郊外,行人不多,但是感受著身旁車子卻川流不息。車子在她身邊飛馳而過,她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
抬起頭,看了看白熾的太陽。陽光暈出一道一道的光圈,照耀在她身上,有種暈眩般的錯覺。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
原來,到頭來,還是只剩下我一個人……
風林雪就這麼漫無目的站在街口,怔怔的看著變換的紅綠燈。
突然眼前,一片陰影擋住了去路。還來不及轉頭,就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討厭的聲音。
「雪,別站著這裡了。」
是冷浩天。他把車停在一邊,看著風林雪失神的模樣,心裡一陣絞痛。
風林雪緩緩的抬起頭,雖然是看他,但是眼眸里,卻沒有焦點。
她毫無溫度的說:「讓開。」
這個時候,她更加不想看到這個男人。
看到風林雪紅腫的眼睛,冷浩天更加擔心,真怕她會一個看不開,撞上滾滾的車流!
「季洛銘那個混蛋,不值得你為他那麼傷心!」
聽到「季洛銘」這三個字,風林雪的瞳孔猛地一縮,身子搖了搖,沒有說話。
冷浩天一邊說一邊,一面低下頭憂慮的看著風林雪,雙手不自覺的輕輕抱著她的肩膀。
「你放開我!」林雪迅速的掙扎開,神情戒備的看著冷浩天。像一隻受傷的小貓,無助卻又假裝鎮定的看著冷浩天,不讓他接近自己。
越是這個樣子,冷浩天就越忍不住心疼。
看著她明明受傷,還要假裝堅強的眼神,心裡不由自主的有一種衝動。要將她抱在懷裡好好呵護,想要保護她再不受到任何傷害。冷浩天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去做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林雪,緊緊的擁在懷中。
「你放開我!」
林雪在冷浩天懷裡不停的掙扎,想要掙脫開來,越是掙扎冷浩天就越用力的抱著,剛剛經歷那一場天大的背叛,已經是身心俱疲。
頭頂,冷浩天的話傳來,溫溫的在耳邊迴響:「忘記他,跟我在一起吧!我會對你好的!」
「忘記他?跟你在一起?」風林雪忽然冷笑一聲,掙脫開他的懷抱。雖然在初夏,面部表情卻封凍的猶如寒霜:「別以為這麼一點小事就能把我擊垮!我風林雪不需要人的幫助!」
說完,她轉身就走。
冷浩天看著她前進,方向卻和她來時候的路完全相反。他想上去提醒,卻又不敢。只好上了車,放慢速度,一點一點的跟著。
已經臨近初夏,下午太陽光毒辣的照射,馬路的邊緣只是青草和田園,這裡已經是燕城的郊外。
灰色的馬路,像是一條死氣沉沉的巨蛇,像遠處延伸,沒有盡頭。
風林雪還在繼續走,腳步卻沒有了開始的輕快,一步一步的,似乎沉重無比。綠化帶掩映著她小小的身體,一點點向前推進。冷浩天只知道這是她和季洛銘分手后的崩塌,卻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擊碎了她的心。
一直走到暮色深沉,旁邊的小村落已經開始炊煙裊裊。冷浩天終於忍不住了,把車子往路邊一扔,跳了下來,幾步跑到她面前:「夠了吧?我們回去吧?」
風林雪根本沒有看他一眼,只是繞開了他,彷彿連說話都變成了一種多餘。
冷浩天一陣惱怒,忍不住回嘴道:「不就是被男人甩了嗎?有什麼了不起的?這麼要死要活?」
冷浩天明顯的感覺到,前面的風林雪猛地頓住了身形。但是一分鐘后,她依然恢復了速度,漫無目的的向前走。
冷浩天心裡,忽然一陣擔憂——
她莫不是,被傷害到,想要輕生吧?
「當年跟我滾床單也沒見著這麼痛苦,不過就是被男人甩了而已,你至於嗎?」冷浩天心裡很慌,他害怕風林雪就此想不開!他沒有勸慰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要激發她的憤怒,要她重新回復活力!就算跟她吵架,得罪她,也沒有關係!
然而,風林雪這一次卻木然的向前走,一點都沒有反應。
冷浩天不僅有些生氣。搞了半天,她心裡還是只有那個季洛銘!
不是都跟人家鬧掰了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他不是也跟林菀茹鬧僵了,一樣也能生龍活虎的?
「喂,風林雪,你不是一概很能的嗎?不是一直都很厲害嗎?」冷浩天見她不理會,也怒了,「我前一陣也和林菀茹分手了,我都沒有傷心難過,你傷哪門子心?」
她還是不理會,冷浩天又喊:「你就算這樣走下去,死了季洛銘也不會傷心!他身邊早就有美女了,他不要你了!」
見到風林雪依然面無表情,冷浩天實在忍不住了,跺腳幾聲:「我不管你了!你就死了算了!」
說完,憤憤然回到車前。想起她的冷漠,冷浩天忍不住伸出腳,恨恨的踢了一腳輪胎。
開車,發動引擎,冷浩天憤怒的轉向。這個該死的女人,本少爺勸她,她居然不領情?
她願意走,累死她算了!
冷浩天氣哼哼的嘟起嘴,越發加大馬力。車子沿著來時的路一路飛馳,看著天邊的斜陽,冷浩天忽然有些遲疑。
她再怎麼冷血,畢竟也是一個年輕的單身女子。要是就這麼把她放任不管,萬一遇到壞人……
想到此處,冷浩天立即一腳,車子瞬間一百八十度平地漂移,漂亮的轉了個彎。接著,越發的加大馬力,回去尋找。
這一次,他反而在原地,找不到風林雪。
他沿著路往前開,是一個小村落。岔路變多,風林雪的影子再也找不到了。
這一下冷浩天急死了,眼見著日薄西山,天色越來越暗。難不成這一迴風林雪沒有走大路,而是進了村子?
又或者,是遇到危險了?
冷浩天立即打電話,電話一直接通,就是沒人接。
這下冷浩天真的著急了,踩著油門,先按照她下午的思維,照著前方筆直的道路衝過去,如果找不到,再回來調轉車頭找人。
開車了一段時間,走出了村落,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風林雪的身影。
冷浩天鬆了口氣,再不敢對她發火,只是看著車慢慢跟上她,從車窗里探出頭來:「上車吧?」
風林雪沒理會他,冷浩天只好嘆口氣,給冷浩然打了個電話:「喂,浩然?是我,我今晚不去看爺爺了,你幫我照顧一下,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