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親02
第十二章父親02
「什麼事?」這回接電話連名字也不報,直接開門見山。談笑都打算好了,不管你說什麼,接下來肯定要拒絕的。真不知道那伙兒人是不是吃錯『葯』了?竟然敢來找她!
這次的聲音竟然是個女人,而且還哭哭啼啼的,「小紅,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但這一次真的是火燒眉『毛』了,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
蘇阿眉!
當年的第三者,現在的正妻。按中國習俗,談笑該喊她一聲媽!
談笑聽見這個聲音就想摔電話,畢竟人大了,心也毒了,忍了忍才慢慢地說:「你求我?憑什麼?救命恩人,還是什麼身份?」
或許談笑的聲音太過輕柔,或者多年過去,他們印象里的談笑還是當年那個火暴女孩兒,蘇阿眉竟然沒覺出異樣,只是稍微尷尬地解釋:「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可是,你現在大了,也結婚了,肯定知道感情的事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照顧你父親多年的分兒上,幫幫我妹妹。」
談笑眉『毛』一擰,竟然笑了,看在那嬌倩眼裡,竟然顯得有些猙獰。
「你?照顧他?呵呵,有意思!你覺得這個是理由嗎?不過,這先放放吧,你妹妹怎麼了?」
那端以為事情有了轉機,趕緊說:「周嘉,只要你讓周嘉伸手增加投資,我妹的公司就能挺過這段時間。她……她的資金鏈有些問題。周嘉說,除非你同意,他才肯投資。」
談笑說:「用得著嗎?不是有很多銀行等著巴結這個尊貴的小姨子嗎?」
蘇阿眉有些懊惱,「阿月……不太懂事,我和你父親已經批評她不能再張揚了。你也知道。城裡馮行長出了點兒事,大家都比較謹慎。可是,阿月在海上的貨出了點兒問題,不能按期交貨。我們需要資金解決信用證的問題,只是提供一下擔保。」
談笑眉『毛』一挑,這個馮行長她認識,蘇阿眉能和那人認識,還是這個當年是科長的人介紹地。不然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剛畢業的大學生如何能出現在招待重量級人物的酒桌上呢?
看來天道好還。終有一報!
談笑咬緊嘴唇,腦子裡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問,問,問,不停地問下去!
「我和周嘉早就分手了,你們應該知道。」
「嗯,周嘉以前是找過你父親。說過這事兒。不過……嘿,現在不是周嘉自己說的嘛!」
「阿月不是和周嘉在一起嗎?聽說他們還一起出去玩兒了一圈。大家都一樣,我也不過如此。」
「誤會,誤會!阿月和周嘉那是一起出差考察,都是別人爛嚼舌頭。」
「是嗎?那你家阿月的舌頭現在好了嗎?」
「嗯?什麼意思?」
「半夜兩點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周嘉和她有一腿的人就是你妹妹。你詛咒自己的妹妹不太好吧?」
「啊?我……我不知道,她……她喝醉了胡說地。」
「你們姐妹都那麼愛喝酒啊!姐姐喝了酒,就成了別人的老婆;妹妹喝了酒,就成了別人的情人。是家傳教養。還是我們母女前世不修,讓你們這麼舍下臉皮拆人家的台?前仆後繼,鍥而不捨?哈!」說到最後,談笑忍不住大聲地呵斥。
那嬌倩吃驚地張大嘴巴,談笑從來沒有說過這些!她一直以為談笑只是不喜歡周嘉,玩膩了而已,沒想到……
電話那端期期艾艾了半天,最後變成號啕大哭。也是一腔委屈,這個時候由著人罵。
談笑深吸一口氣,靜靜地等著。通常這個時候,對方會換個更厲害的,古代的車輪戰都是這麼來的。幸好她已經不會哭了!儘管放馬過來,今天的談笑再也不是當年地王紅!
電話里換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紅,你跟你媽胡說什麼!」這是談笑爸爸的聲音,低沉威嚴而有磁『性』。
談笑想起媽媽笑著說出的那句「可惜」。突然沖著電話呸了一聲。然後愣住了。那股恨意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她並不想讓自己像個潑『婦』。尤其是面對那個自詡風雅的男人。她地身上流著母親的骨血精氣,無論多大的喜怒,絕不能讓人家說談悅容的女兒沒有教養。
略微頓了一下,談笑放平了聲音說:「你喜新厭舊請自便,只是別污染『媽媽』這個偉大地字眼。會說人話不等於是人,穿身衣服該是禽獸也擋不住臭味兒。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以為我忘了你做的齷齪事兒。姓王的,這些年我不理你,你不會忘了那封信吧?離我遠點兒!」啪嗒,談笑再也無法控制地合上電話,憤怒地摔到桌子上,驟然提高聲音,「狗日的!」
那嬌倩看著手機在桌子上轉著圈兒,然後掉到地上,摔出了電池,伸伸手沒敢撿。她怕談笑城門失火,殃及自己這條魚。
「你……打算怎麼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大學我都沒見過他找你,現在怎麼了?」
談笑的腦子有點兒『亂』,沒理嬌嬌,過了一會兒才抬頭問她:「你記不記得上次有人查周嘉?」
「記得啊!檢察院的,不過幸好有人,透出風來了。你不是告訴我了嗎?還是我去通知他的。」
談笑說:「如果我要知道那個人出了什麼事,該找誰?紀委,檢察院,有同學嗎?」
那嬌倩皺著眉頭說:「笑笑,算了吧!咱們都出來了,犯不著再理會他們。弄一身『騷』,不值得!再說就你爸……不是,那個人的位置,要是真出事兒,也不是咱們這種道行能打聽出來地。」
「那周嘉呢?可是他提的要求。你真以為我開口一求。他就能幫那家子?」
那嬌倩撓撓頭,「那個……按他的『性』格是不太可能。是不是他也不想幫,故意拿你做借口呢?」
「借口多的是,何必扯上我?」
「不甘心嘛。你是第一個甩掉他的人,他說什麼也要試試……」
「或許吧。不過,這也未免太兒戲了。你想,做個擔保是多簡單地事兒,別說建行出事不肯。下邊隨便找個信用社,天高皇帝遠,出個證明對他來說是難事嗎?竟然扯下臉皮求到周嘉,我看他是走投無路了!」
「啊!有那麼嚴重?」
「多嚴重不知道,不過至少他還不太怕,不然也不會伸手救人。那個人最是自私,要是他自己都保不住了,根本不會管別人!可見……他還有能量。所以……我以為……」談笑沉『吟』著。「周嘉也是在衡量,等看事態進一步發展再決定怎麼走,我這裡不過是一步緩棋。」
「好『奸』啊!」那嬌倩聽得直起雞皮疙瘩。至於這麼複雜嗎?都是在陽光的照耀下,怎麼談笑那腦袋就那麼陰暗呢?「你打算怎麼辦?」
「今天話沒說透,他們可能還會找周嘉。若是周嘉繼續推太極。我不妨接一下……」
「談笑,」那嬌倩有些擔心,「咱們現在挺好的,你早就和那個人斷絕父女關係了。何必再這渾水?」
談笑目光爍爍,「我是不想。躲了這麼多年,連周嘉地事兒我都算了。可是現在她們送上門了,我推一下又何妨?」
那嬌倩打了個冷戰,縮了縮脖子才說:「說實在地,笑笑,那個阿月的話你信嗎?」
談笑放鬆了眉頭,淡淡地說:「不信。但是噁心!沾上她們家地事兒,我就噁心。」
「所以你放棄周嘉?」
「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她們還不配影響我的決定。我和周嘉……不是一路人。」
那嬌倩認真地看著談笑,仔仔細細地看著她,想找出哪怕一句假話地痕迹。可是談笑沒理她,倒水,沖茶,一氣呵成的動作,豁達無拘。
那嬌倩信了。
談笑喝了口水說:「讓我再想想吧!那些事只要一想起來。我就恨不得一刀一刀剮了她們!可是又不可能。就算可能也不能做。所以只好不理會。沒想到,你不去惹她們。她們反而上杆子爬過來。我不就失業了嗎?至於這麼折騰我嗎?難道真讓我剮了她們,她們才功德圓滿?」
那嬌倩想起那兩個女人頂著禿頭,冉冉升天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好笑,咯咯地笑了起來。
談笑也覺得無奈,搖搖頭,心頭的怒火漸漸平息。她彎腰撿起手機,裝上電池,再次開機,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那嬌倩笑夠了,才問道:「那陸楓呢?我覺得你根本就沒把他當成自己人,難道這就是你說的一路人?」
談笑一愣,玩手機的手停在空中不動了。
談笑爸爸的電話影響了兩人聊天的情緒,意興闌珊地說了兩句,正準備分手,電話又響了。
「業務真忙啊!」那嬌倩揶揄了一句。看見屏幕上「私人電話」幾個字代替了數字,愣在那兒——周嘉?
顯然,談笑也是這樣懷疑地。猶豫了一下,接通電話沒吭聲。
「哦,你能幫我一個忙嗎?」陸楓的聲音。談笑鬆了口氣,順便看了一眼那嬌倩。嬌嬌做了個鬼臉,眉眼又恢復了以前的賴皮。
陸楓不知道談笑那邊發生了什麼,按照自己的思路直奔主題。
「家裡的小阿姨,就是韓阿姨,說我媽病了。可是我打過去,老爸什麼也不說。我現在不能再請假了,你看,能不能……」陸楓沒有說下去。
談笑大致猜著陸家平日有什麼麻煩都不會打擾陸楓,所以他才這麼急切。想起自己剛才接地電話,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爹!
「行,住院的時候我做得有點兒過分,還沒有給你媽道歉。光你說也不管用,我去看看吧。」談笑很爽快地答應下來。在她看來,道歉是表面文章。只要不涉及實質問題,她不介意把面子做足。可是,真要實招里讓步,大概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陸楓不知道這些,對談笑的爽快大感吃驚。放下電話,還以為是自己那兩天地表現感動了談笑,忍不住握拳一揮,輕輕地「耶」了一聲!
陸媽媽是病了。但是沒那麼嚴重。談笑那事兒弄得她老是心口疼,檢查了幾回都沒效果。陸楓從談笑那兒回來,沒敢直接和老媽提,悄悄地跟老爸商量了一下。
老爸當了多年的黨幹部,理論素養深厚。首先嚴肅地批評了一下當前年輕人不懂尊老,然後理論聯繫實際,數落了一番陸楓不知道心疼娘,最後歸結到問題地關鍵——犯錯可以。知道悔改就應當給機會。
陸楓等的就是老頭最後的這句表態,趕緊把自己最頭疼的事端出來:怎麼讓老娘接受談笑的道歉,兩人還不至於再鬧翻呢?
這時的陸楓早忘了當初結婚就是為了省事,現在他焦頭爛額,就算想起來估計也沒工夫理會那個稀里糊塗地設計了。
陸爸爸畢竟是老男人。在和陸媽媽多年的鬥爭中掌握了豐富地「對女作戰」的經驗,對女人的心理把握得還是比較準確的。這個時候,他有點兒自豪地拿出來給兒子獻寶——專業點兒說,叫安排作戰計劃。
首先。要冷卻一下女人,不提這事,讓她們自己琢磨去。談笑不是還病著嗎?那就等她好了再說。這叫外交。所以,這段時間,陸楓要兩頭保持聯絡,都要問候好了。
然後,陸爸爸會慢慢跟陸媽媽提談笑的事。這就有個技巧問題了。陸爸爸出面和陸媽媽說,那是一家人私底下說話。而且人家兩口子還是一個戰壕的。陸楓『插』嘴說:「對,這叫反間計!」被陸爸爸一句「滾——」堵住了嘴巴。
這裡面陸爸爸和陸楓商定一個讓陸媽媽保全面子地法子,陸爸爸會站在陸媽媽地立場把這個辦法端出來,看似是教訓孩子不懂事,讓陸媽媽覺得特有面兒。陸楓那邊出面和談笑談,要搞得她覺得是她分內地事兒,這樣才能設定一個良好地會談基礎。
陸楓覺得老爸簡直是天才,沒當上軍委『主席』真是遺憾。老爸卻登高嘆息。「平生仰慕周總理。遺憾沒進外交部!」
陸楓真誠地說:「您不僅是偉大的軍事家,還是偉大的陰謀家!」
老頭驟然咆哮起來。還依稀有老媽的聲音。陸楓趕緊掛掉,心想:還是出來好,他想打也打不著!
其實這個計劃也有問題。陸楓琢磨了快一個月,收到談笑發來地簡訊,也不知道該怎麼讓她覺得是分內的事兒。正好碰上趙伯州的婆婆得病,媳『婦』本來要來也沒來成,天天遺憾地嘮叨,甚至神經質地私下裡要轉業。陸楓一拍腦門子,不是出不去嗎?好嘞,就這麼說吧!
談笑應該能答應吧?
自從從醫院回來,陸楓還保持著和談笑至少一天一個簡訊的聯繫頻率。雖然都是簡短地「吃了沒?」「怎麼樣?」這類問題,但是談笑那兒從「好的」「沒事」已經漸漸升級到問他「訓練累嗎?」「注意安全」這類話了。經過趙伯州的分析,這是女人在乎男人的表現。陸楓在男女問題上還是比較聽指導員的,覺得這也是個機會看看談笑是不是真的重視這段婚姻。就像老趙說的:「兩口子,占點兒口頭便宜沒事兒!大事上,要學會步調一致。不然怎麼過?」
談笑的回答讓陸楓卸掉一個擔子,心裡也暖洋洋地,她還是很守諾言的。他想:那次事件說不定是談笑燒糊塗了,才六親不認。算了,不計較了。過年的時候,自己都忘了問候爹娘,不是談笑代他問候的嗎?算了,算了,不計較了,不計較了。總是一家人,不用那麼較真。
陸楓安慰著自己,心情大好,打牌時,愣頭愣腦的五班班副給他剃了個光頭,他一點兒也沒生氣,乖乖地頂著臉盤鑽了桌子。弄得其他人詭異地面面相覷,汗『毛』直豎,生怕這個好面子的年輕副營長給他們找別的小鞋穿!
那嬌倩不知道陸楓和談笑說什麼,看談笑答應下來,才問:「什麼住院?誰啊?」
談笑一愣,知道自己說走嘴了,低頭說:「我。在外面旅遊的時候不是病了嗎,就去打了點滴,那時候他媽正好打電話過來,我心煩,就沒給好話。」
沒給好話地說法那嬌倩信,因為這不是談笑第一次讓別人下不來台,問題是……「你不是一直關機嗎?」
「偶爾也會開開啊!我不是還給你打電話了嘛。陸楓約好地時間,我也變不了。他媽媽啰唆,我難受,大概為了掛電話,口氣不太好,老太太生氣了。」
「哦,這樣啊!也是,你幹嗎結婚啊?就你這脾氣,自己一人過一輩子多好!」
「陸楓還行!」談笑沒直接反駁那嬌倩的話,反而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
那嬌倩擠眉弄眼地看著她,「哎,你不會動心了吧?」
「什麼動心啊!」談笑反駁道,「我是說他不會耽誤我工作,加班也方便。而且不用像你,每天晚上在屋裡等著。反正都是空著,我想睡就睡,沒啥變化!」
「那不結婚也行啊!」
「結了婚還能像不結婚一樣,不是賺了嗎?」談笑簡直在強詞奪理。那嬌倩卻認真地想了想,「也是!其實,很多男人就是因為結婚和沒結婚一樣,所以才結婚地。」
「啊?」這下輪到談笑奇怪了。
那嬌倩看著杯子里的茶,「那天我問周嘉為什麼認定你是當老婆的料,你猜他怎麼說?他說,你結婚後也不會管他。結婚就像沒結婚,自由一點兒也不會受限制,所以才決定娶你!」
談笑舌頭打結,不知道自己竟然留給別人這麼個印象。難道周嘉不知道自己曾經暴烈如火,疾惡如仇嗎?男人自詡理智,怎麼看女人的時候和女人差不多——走眼呢?
反正最近沒找到工作,談笑還拿不準主意要不要去宋白『毛』那兒。想著陸楓急切的口氣,決定把他的事放在首位,至於那家人……死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