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第一節
秋高氣爽艷陽高照,暖暖的陽光曬在人身上,令人感覺懶洋洋的,一動也不想動。可惜的是,我的心情卻不像天氣一樣明媚,手中那本滿是紅字的賬本,令我幾乎有種想哭的衝動。
我愁眉苦臉地看著手中那薄薄的一疊鈔票,無奈地搖搖頭:「我說珠珠同學,麻煩您老人家下回同情心泛濫之前先跟我說一聲成不成?這筆買賣咱可虧得大發了,這點錢連補充損失的裝備都不夠。」
唐麗珠義正辭嚴地教育我:「我們做賞金獵人的,眼睛也不能光鑽錢眼裡出不來。像杜勇那種凌辱女性的下流胚子,就算是不要錢我們也得替天行道把他給辦了。這種人,我恨不得見一個打一個,切掉他們的*擠出他們的蛋黃,讓他們以後就算有那賊心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唐麗珠講到激動處,面容猙獰雙手緊握對我做出個「擠」的姿勢。
我對唐麗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話是這樣不錯,但你也得考慮到我們的運營成本吧。多少收個本錢回來,也免得我們兩個活雷鋒被活生生地餓死。」
唐麗珠大怒:「楚俠歌呀楚俠歌,我今兒個總算認清了你的醜惡嘴臉,你就這麼吝嗇下去吧,你他媽多行不義必自斃。」
「成成成,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抹著冷汗表示認輸服軟,嘆息道,「珠珠同學,你這滿口髒話的毛病也該改改了。要我說你也長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為什麼到了二十三歲還是個女光棍呢?就因為你不夠溫柔呀。」
「溫柔?」唐麗珠冷笑,「我唐麗珠天生麗質美艷如花,只要勾一勾小手指頭,那些臭男人還不得跟蒼蠅一樣地撲過來呀。現在關鍵問題是有哪個男人值得我對他溫柔?」
於是我虛心請教:「那麼請問,到底什麼樣的男人你才會對他溫柔呢?」
唐麗珠一甩頭髮,伸出三個手指頭昂然說道:「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他文能經天緯地,武能定國安邦,財能富甲天下也就馬馬虎虎差不多了。當然,要能長得俊俏點、性格再溫柔點那就更好了。」
唐麗珠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喝水,她話一說完,我立馬把水噴了一地板。不過這話又說回來,我這輩子還真沒見唐麗珠跟誰溫柔過呢。
這丫頭出身蜀中唐門,她爹唐門掌門人唐百川在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她,而她娘又去得早,她爹當然是對她寶貝得不得了。捧在手上怕碰著、含在嘴裡怕化了,這也就養成了她嬌縱任性的壞毛病。
這丫頭從小是先學喝酒才學喝奶,先學罵人才學說話,先學打架才學走路,性情粗豪得像個男人。其實說句良心話,她長得倒確實不差,至少不比電影電視裡頭的明星難看。就是一張嘴就問候人娘老子的習慣不好,令得三軍辟易群雄垂首,整個修真界里的風流俠少沒一個敢往她這火坑裡頭跳。
正在這時候,門鈴叮咚叮咚地響了。我沖唐麗珠呶呶嘴,示意她去開門,可唐麗珠坐在沙發上,眼皮也不抬一下,只用手指一指大門方向,又把這任務推給我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你說我當初怎麼就請了這麼個助手?當初真不該念在同學一場的情份上收留這丫頭,如今簡直是等於平白請了一位姑奶奶回家供著,不但助手份內的諸如端茶遞水之類的小事一點也不做,而且還使勁敗著我本來就不多的家底。
搖搖頭,我不情不願地捏了個指訣:「五鬼疾疾如律令,開門!」
原本鎖上的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我一看到門外那人,不禁又在心裡哀嘆了一聲。
那人大約六十多歲模樣,頭髮已經花白,穿著一身純白色的唐衫,手柱著一根雕刻的極其精緻的青竹手杖。根據我多年練就出的毒辣眼界,一眼就看見他那身唐衫似乎已經穿了許多年頭,連袖口、領口這些部位都磨出絲絲線頭,而且那老者全身上下沒有穿戴一件飾品,甚至連手錶都沒有一隻。這樣的一個窮老頭,無疑不會和我談什麼大生意。
出於禮貌,我勉強欠欠身,道:「請坐,請坐。」
他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接過一看,那張名片上只簡簡單單地寫著程浩然三字,其餘地址、電話、職銜等全是一片空白。
我皺皺眉頭,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這程浩然究竟是何方神聖,似乎在我記憶中從未有聽說過這樣的一個人。
程浩然見到我臉上的神色,凄然一笑:「二十年未出江湖,你一時記不起我的名字倒也正常。在下泉城程浩然……」
「泉城程浩然?泉城槍王程浩然?!」我立時如同被針扎了屁股一樣跳了起來。
程浩然臉上閃過一絲得意,隨即又被凄楚之色掩蓋。他搖搖頭嘆口氣道:「泉城程家早已煙消雲散,柳鏡曉如今也已經成了個廢人,昔日榮光如同過眼煙雲,就不要再提了。」
我恭恭敬敬地道:「無論如何,您都是賞金獵人界的老前輩,記得我初入江湖的時候,還把您老人家當作我的偶像呢。」
「江湖前輩?」程浩然神經質地笑笑,無意識地揮一揮手:「算了,不提這個了。今天我來是有一件事委託你,你看看願不願意接下這筆生意。」
我心裡一驚。程浩然在二十年前是江湖上的風雲人物,泉城程氏亦是江湖中一大豪門,但在二十年前,程家突然宣布閉門謝客,從此全族退出江湖,再不問江湖中的是是非非。一直到現在,都沒人明白風光一時的柳程為何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如今程浩然突然找上門來,所委託的case一定不簡單。
程浩然從口袋裡取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呼吸突然變得局促了起來:「我要你幫我找回一柄槍,一柄柳家祖傳的槍,一柄本來就屬於我的槍——烈焰焚城槍!」
「烈焰焚城槍!難道那柄槍……」
「丟了,已經丟了二十年了……程氏家規,槍在人在,槍失人亡。否則何以二十年前程家要閉門謝客,我又何以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丟了?怎麼丟的?丟在哪兒?」
程浩然拿出一幅畫,小心翼翼地慢慢在我的辦公桌上攤開。
我對於繪畫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門外漢,但即便是以我的眼光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幅極出色的水彩畫作。那畫上用七彩顏料描繪著一處城堡及附近的風景,畫家在色彩上運用得十分嫻熟,古堡那歷經滄桑城牆以及古堡前那片綠油油的草地還有碧藍色的小湖被他畫得活靈活現,美麗至極。
唐麗珠一見之下就對這幅畫喜歡得不得了,湊過來翻來覆去地看個不休,指著這幅畫問:「程前輩,這幅畫你賣嗎?賣給我好不好?」
我無奈地翻翻白眼,感到渾身無力。
唐麗珠生平最大的一樁本事,便是喜歡一廂情願地自說自話,根本不顧及別人的心情。且不說程浩然是不是肯出售這幅水彩畫,就算程浩然願意出售,以唐麗珠現在的財務狀況來說,也沒有可能有錢買下這幅畫。到時候她會怎麼辦……哼哼,還不是從我這裡搜刮嗎?
一念及此,我趕緊做出很生氣的表情:「珠珠同學,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這個道理你還不明白嗎?你看程前輩這麼珍愛這幅畫,你怎麼能開這個口?」
唐麗珠不服氣地皺皺鼻子:「可我不是君子啊,我明明就是一個小女子吖。」
呀呀個呸的,這回又成了小女子了,你也不看看你混身上下哪一點像是小女子。
我正腹誹著唐麗珠,程浩然倒大方地開了口:「既然唐小姐喜歡這幅畫,我送給你也沒什麼關係。不過前提是你們能替我找回烈焰焚城槍。」
得,程浩然話一出口,我便立刻知道要壞菜了。果然唐麗珠當即就豪氣干雲地一拍手:「好,這筆生意我們接了。程前輩既然這麼豪爽,我唐麗珠也不能白占你便宜,這單買賣就給你打個八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