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算計
就在安東軍歡慶的同時,李致、趙無憂率領的三萬精兵正在趕回幽州的路上。為了防患於未然,我吩咐他倆與重文,楊再海協同防衛幽州,一旦河東晉軍來犯,只要閉門不出堅守城池即可,待渤海戰事一了,快則不過一月,遲則不出月半,重智自會安排援兵前往襄助,屆時就不怕晉軍不退。
這日晚上為了圖個清凈,我僅在宴席上敷衍一會兒就回了寢宮,倒在榻上回想起這次渤海之戰。此次出征渤海可謂勝之不武,一路行來如走馬觀花般勢如破竹,僅在中京顯德府放了幾炮,就兵臨龍泉府;本以為對上普森會有一番鏖戰,誰成想卻也是花架子禁不得敲打,幾天後就讓倭兵兵不血刃騙開城門,一舉平定……雖然此中疑問我鄭重地詢問過藤原叔侄,但他們卻以此乃城中本國商旅買通城衛為由搪塞,其實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明白他倆說的言不由衷;關乎家國興亡,誰人甘願為些許錢帛而留永世罵名?進一步說,就是真有這樣的人,倭兵又為何入城屠殺?
另一疑點在於渤海將官各自為政,似乎無人領軍。差人打聽后才知曉,老帥普森數日前就被大緯瑎罔殺了,平日里說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當屬如此,可憐老人家忠君報國數十載,到頭來落個死不瞑目,幸得朴銳忠義收斂遺骸總算沒有暴屍荒野,並要為其扶靈送回率賓府可見情深義重。雖然主帥被殺,但副帥高特牟卻也下落不明,這似乎太駁常理,難怪城內守軍如一盤散沙般無序。
**及倭兵的禽獸做為,我無名火勃然而起,和自己記憶中的認識一般無二,只此南門一事其民族的卑劣品性就表現無遺,看來我的評價還有些高估。為了今後的發展,說什麼也不能留這幫倭人在渤海,為防以後再出現殃及池魚的禍事,更是要與其劃清界限;鑒於倭人來的迅速又莫名其妙,倭國定是早就圖謀在渤海經營,恐怕這兩萬人就是打算常駐渤海的。
哼哼,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在我心中,遼東之地早就是內定的根本,藤原仲貞若是能明智地順從我意返回倭國,安東軍還可以暫時放其一馬;如若不然,固然明著有損民聲和流言傳入倭國,影響目前的發展,然而暗中定不能讓賊人生離渤海。
早先派往渤海的童生和特工也已經全部歸隊了,童生返回安東繼續深造,而那五十名特工又回歸我和重智的親兵隊,這幫人在渤海鬧得人心惶惶,此時也好功成身退,待倭兵被我轟走時或可還能派上用場。
這兩天瑣事繁多,令人倍感疲勞,想著想著我就慢慢地進入夢鄉會周公去了。
第二日我和重智專程拜會渤海國望族烏家。此事乃那日晚上與杜老頭定下的,相較於中原內地因著連年戰亂而相繼沒落的豪門階級,渤海國內幾大家族的勢力卻依然根深蒂固,其中尤以烏家為最,是以若想在本地站穩腳跟,勢必要對他們拉攏利用;然而,也不能不加限制,萬一日後再有變故,這幾家鼓動民眾反了自己怎麼辦,故此如何下手還是要講些策略的。
杜荀鶴區區一句「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立時點醒尤在夢中的我。烏家做鷸,高、楊、李三家做蚌正是合適。捨去其他諸家不見,獨尊烏氏一來是有鑒於七十餘年來渤海正相皆由烏家把持著,誇張點說烏家之主打個噴嚏,渤海地界都要顫三顫;另一面也是作給其他人看的,不論烏府之行是否談及渤海時政,那三家定少不了猜疑;兼之表明安東軍同樣重視他們這些亡國的栗末豪門,自然導致他們主動與安東接觸;如此因勢利導,不愁他們不言聽計從。
烏家憑空受此禮遇自然不敢等閑視之,倒有些受寵若驚,以原渤海正相烏光贊為首,領著族內二十多位在京的名宿耆老早早地迎出了兩道街,惹得上京百姓積聚不散,大族能有這般動作那是常人盼望幾十年也不得易見的。
如今我的真實身份在城內已是盡人皆知,我和重智果真按約定的沒有興師動眾,僅帶了十數名親兵隨行,私下來會的舉動大大地出了烏家人的意料,我倆又能毫無架子地與人們攀談更是消釋了不少雙方彼此心中的隔閡。一路有說有笑地漫步折回烏府,烏光贊似是要作出姿態給旁人看,東拉西扯的閑談,故意放緩速度,只瞧我們熟稔的交談就如同闊別已久的親朋,讓混雜在路人中的有心人眼熱;這正落了我的下懷,烏家這般做作必會氣得某些人吐血,哈哈,若是為此真出了幾條人命倒也省了我的煩惱,只看烏光贊三十好幾,一付學究相貌,還真難料到會玩此手段,真應了人不可貌相的老話。
區區兩條街,我們足足耗去半個時辰,待到了烏府已是將近晌午,照烏家人的慢性子估算,我和重智怕是連晚飯都要在此打發了。
烏家不愧為渤海累世豪強,獨佔上京城一角,佔地幾乎達到渤海王宮一半大小,僅是烏府的門面就很是大氣,顯盡富貴,左右兩座碩大的石獅鎮門,正門即寬且高,左右另開兩個小門,四個門柱皆為金漆圖身,門前方圓十數丈闢為廣場,最近的房屋更是遠在二十丈外,一派惟我獨尊的勢頭。
此時府門大開,烏光贊躬身請我和重智前行,我倆不失時機地小施恩惠,故作熱情地拉著他同行,美得這小子喜色溢於言表,走起路來挺胸昂頭,煞是神氣。
我倆還在奇怪烏光贊怎麼前後差異這麼大,第一步邁入烏府即刻釋然,諾大的院內黑壓壓地跪倒了老老少少百十來號。一刻后我才知曉,原來烏光贊僅是當今烏家第三代,屬孫子輩兒,憑著自己是家主嫡孫的身份,且本身又在三代中鶴立雞群,故此才能接任正相,但在族內還是處處受到長輩制肘,稱得上人微言輕了。
整個烏府除了陪同我和表兄進來的二十幾人,唯有一個老者端坐在堂內,長得乾乾巴巴,身材瘦小,垂垂老態估計已逾古稀之年,但眼中精光卻閃現不斷,對我倆的到來沒做任何錶示,僅是用眼光不停地在我倆身上翻滾,看到我心中有些發毛,在我印象中也許只有地府的孟婆可略勝一籌吧。從烏光贊恭敬地為那老者介紹我倆的神情看來,就算此老不是烏家主事人,也必定身份超然,因此也不用烏光贊再說下去,我偷偷一拉重智,對那老人一鞠到底,謙恭地說道:「小王李禔,拜見老人家了。「
註:這兩日朋友們的書評,永恆認真看過了,確實有一些不足,現正在查缺補漏,可能影響更新速度,望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