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國難
在場眾人都被我石破天驚的話震住了,其中多有他們不懂的字詞,但想來也不是好話。
太子的養性功夫確實到家,第一個反應過來。只是沖我笑笑,弄的我莫名其妙。下一刻我當即暈倒,太子果然毒辣,回身對父皇說:「父皇,此子竟然污言穢語滔滔不絕,且還辱罵父皇,望父皇降罪。兒臣身為太子,育弟無方,也請父皇責罰。」
我此時才發現,原來我手指的方向,在太子等人身後父皇也站在那裡,完了,這次闖大禍了。最絕的還是太子的話,既定了我辱罵君父的罪名,又說願一同受罰,讓人看到他「仁慈」的一面,其實傻子都看的出,現在是揭短有功,罵人有罪。
父皇龍顏大怒,喝道:「李禔逆子,你好大的膽子,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在眾皇子的煽風點火中,父皇訓斥我的話越來越狠,最後要不是母后趕來保我,恐怕我就要象五哥一樣被貶為庶民了。饒是如此,父皇還丟下一句狠話「朕以後不願再見此逆兒」,拂袖而去。最後罰我到太廟思過三年,三年期滿即日離京,無詔不的入京。
轉眼又是一年春天,今年是乾寧四年(公元897年),我知道歷史上的鳳翔國難就要到了,藩鎮諸侯的中原混戰也是今年埋下伏筆,七年後父皇就要退位,十年後大唐就分崩離析了。
可我還能做些什麼?我能怎麼做?
我雖然是帶罪之人,可我沒忘了我是皇室貴胄,我做了,嘗試過了,我三番五次的拜託送飯的小太監捎話給父皇,想告訴他今年最易起兵亂,可迴音渺渺。我甚至送了幾首批判朝政的詩回去,希望換來他的注意,可等來的只是太子的一句「無知小子,不可造次」,看來這條路是絕了。
這日傍晚崔承佑偷偷地來看我,談及時事他多是長噓短嘆,原來現在天下已經又亂了,果然沒出我倆料定的兩年之期。經過一年多的準備,李茂貞和韓健聯盟自認為元氣恢復了,竟然聯合宦官把宰相崔昭偉殺了,原因是他經常致力於勸誘朱溫干預朝政解除諸節度使對朝廷的控制。在這當口,父皇又糊塗著攪混水,竟然派諸王去指揮忠於皇室的軍隊,頓時激的李韓起兵揮軍京師,現在亂軍已經到了長安城外了。皇室的軍隊在幾次戰鬥之後已經支離破碎了,父皇近日連早朝都不上,就在後宮詠經誦佛,乞求老天解圍。
我已是欲哭無淚了,父皇啊,為什麼你不見我,為什麼你一錯再錯,我那幾個王兄哪個是帶兵打仗的料,讓他們吹牛拍馬挑骨頭倒是各個在行;你**經求佛能有用么,要是顯靈還用等到兵困長安?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啊。
算了,如今死馬就做活馬醫吧。
「現在城外李韓兩軍如何駐紮?」我突然打破了沉默。
「哦,現在是李茂貞領軍剛到西門外,韓健的軍隊在東門駐紮。」崔承佑奇怪我怎麼突然問這個。
「那就是還沒合圍京師嘍?」我心裡升起一絲希望。
「恩。」
「你速去奏於父皇,命城中諸王帶兵領家眷和百姓從南門衝出,途中多撒財寶,同時令李存孝領禁軍從東門殺出,第三路請父皇引宗室著百姓服飾從北門潛出,然後轉左去投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我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頓時輕鬆了些許,畢竟我能做的就這麼多,其他唯有各安天命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知道現在宗室還不會有什麼風險,父皇的生命暫時還能無憂。
「不要多想了,你快照我說的去辦,不然亂軍合圍就誰都跑不了。」看著還巋然不動的崔承佑,我催促道。
「哦哦,這就去這就去。」說完,崔承佑轉身就跑,估計也怕時機錯過丟了小命.
沒半盞茶的工夫,崔承佑又跑了回來,遠遠的就喊到:「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我讓你去勸說我父皇,你怎麼又跑回來了?」沒等他站定,我就訓斥道。
「殿下,不是小臣不儘力啊,我還沒出去多遠就被難民沖了回來,聽說東門已經讓宦官打開了,現在李存孝的晉軍正和韓健軍在城內撕殺呢。」崔承佑一邊拭汗一邊解釋到。
猛然間,我只覺天地變色,眼前一黑就要暈倒,幸虧崔承佑手快一把把我扶住。
壓了壓血氣,「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反覆重複這句話,我在廳內轉起圈來。
一會後聽得門外一片嘈雜,還有男女哭泣的聲音,我倆齊齊向外觀看,為首一中年人正是父皇,後面跟著一眾皇子公主,人人帽斜衣褶,甚是狼狽。
崔承佑馬上退出廳外,跪在一旁。我匆匆跑上前,叩拜道:「父皇,何事發生,為何如此匆忙?」
父皇已經沒心情再責罵我了,只是話帶哭腔地道:「亂軍已經入城了,正在肆意殺掠。」
我慌張地問「怎麼不見我母后?」
「皇后已經被亂軍害了,後宮中未逃出來的估計大半業已遇難,我們這,這……55555」口快的六哥李祺接道。
「啊!!!母后!!!」我抓住父皇的褲腿用力搖著,語無倫次的問:「父皇,六哥說的不是真的,你告訴兒臣啊,六哥說的是假話。」說到後來我已是泣不成聲,哭到在地。
父皇只是無聲的落淚,最後別過頭去不忍看我。
後來我是被大哥和二哥架著進的太廟,面對祖宗牌位,一眾人等陪著跪在父皇身後,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只隱約聽他好象是在自數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