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夏州
有了奮鬥的目標,就要去努力。
夜裡我們躲在一家農戶的馬廄里,又仔細的分析了當前的形勢。
現在朝廷完全落入了李茂貞和韓健之手,他們貿然攻打長安,威逼皇上,必然引起眾怒,知道太子逃到太原,李克用定又會起兵討逆,朱溫也會順水摸魚,這兩家的任何一家都是李茂貞他們惹不起的,李韓必敗無疑,關鍵是誰先攻入長安,假如是李克用搶得先機,到那時只要太子和假皇上見上一面,奸計必然敗露,李韓被誅固不用說,太子登基即位,李克用就是第一大反正功臣,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壓制朱溫,朱溫若不想讓到口的肥肉就這麼溜走,他必會找個借口和李克用大戰。如果是朱溫先到,那情況就微妙了,李茂貞等人可以溜回鳳翔,把假皇上扔給朱溫,朱溫也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對付李克用;李韓也可以拉攏朱溫,讓假皇上從中牽線,撮合三家,朱,李,韓三家,合聯軍,汴軍之力共同對付晉軍,到時李克用只能化主動為被動,採取守勢。
無論怎樣,必成三家混戰之勢。原先定的出走路線沒有錯,現在的問題是從哪裡出長城。向東北走是絕對不可能的,只有夏,靈兩州可走。夏綏節度使是党項人夏國公拓拔思柬,是平叛黃巢有功的拓拔思恭的弟弟,總管夏,銀,綏,宥四州,可以說只要我們過了洛水,再向北走就進入了他的地盤,走這條路是最近的,不過據說拓拔思柬和李克用關係密切,從這裡走好象不太安全。而過洛水後轉向西北,去靈州?好象也不行,朔方軍有李思忠的後人李茂控制,他們本來是回鶻貴族,歸入大唐后還被封為了郡王,而他們族長就是西州回鶻的可汗仆固俊,李茂貞的鳳翔軍能這麼快恢復元氣,都是西州回鶻的功勞,再說去年年關李茂來京賀歲時見過我,我要去那裡就是自投羅網。既然兩面都有危險,我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呢,就去夏州試試運氣。
離京畿漸遠,我倆的膽子也大了,不用再躲躲藏藏,不過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我是孩子速度快不了,崔承佑背的包裹也是麻煩(說是包裹,其實就是一快大布,把一些細軟裹在裡面,背在背上然後在胸前打個結),每次取東西都要費一番手腳。到了簏州城的時候,我忍無可忍,堅決的讓他拋棄了那塊破布。按照我的樣圖,我倆在集市裡買了些牛皮,然後托一個農婦幫忙做了一大一小兩個背包,就和後代學生的書包差不多,不同的是我們的是純真皮的。等我倆出城時,路人頻頻想我倆行注目禮,好似在看兩個怪物。過了洛水,又買了匹馬,這樣速度就比以前快了不少。
十幾日後,已經到了夏州地界,但我卻甚是奇怪,怎麼越往北走流民越多呢?按理說中原亂戰還沒涉及到這兒啊。從難民口中我才知道,這幾年夏州的治安每況愈下,開始只是小股盜匪搶劫過往客商,只為錢財;後來演變成傷財害命,給不給錢都要死,甚至乎連夏綏軍的軍糧都劫了,節度使拓拔思柬帶兵去剿匪,著實安靜了幾個月;不過現在連官軍也不敢輕易出門,現在已是數千馬賊殺回來了。馬賊殘忍好殺,遇到商隊或小隊官兵就趕盡殺絕;並且行動快捷,往往見到大隊官軍出城,就絕塵而去。
看此情景,夏州也不能久呆,在這裡補充一下馬上就走。進了夏州城后,我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現在城內別說是商鋪酒肆,就連臨街叫賣的小販都是鳳毛麟角,看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在客棧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我倆就打算上路。出於我的堅持,崔承佑托店家聯繫,好不容易又買了匹馬,價格竟然是簏州城的五倍還多,幸好崔承佑家底頗厚(後來我才知道,崔家在新羅也是名門望族,但算不上富豪),這點錢還不肉痛。
這匹馬自然是給我騎的,在來的路上,出於好奇我逼崔承佑教我騎馬,因為以前在長安不是被人抱著就是被人抬著,在李兆立的記憶中也沒騎過馬,所以我要試試。幾天下來,累是累了點,不過我騎馬趕路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從店家那裡補充了些乾糧蠟肉,我倆就向東門而去。行了不遠,突然城內一片嘈亂,四門關閉,一隊隊士兵跑向城牆,估計是馬賊又到了。哎,世事難料啊,看來又要在這裡多住一日了。
我以為馬賊就是一些草寇糾結在一起,應該沒什麼戰鬥力。可是這次我錯了,這幫馬賊一直折騰到快傍晚才去,傷了許多士兵。
令我不禁懷疑,這裡還是大唐的夏州么?這次逃難讓我體會到大唐確實是病入膏肓了,這裡連盜賊都敢於向官軍叫板。作為大唐的宗親,今天讓我碰上了,我就不能不管。中原諸侯我惹不起,正好拿這些賊人解解這些天心中的惡氣。
「大哥,你可願陪我冒次險?」為了方便跑路,我現在是崔承佑的弟弟——崔宗禔,禔是我本名,宗是代表自己宗室的出身。
相交幾年,更有近日同患難共生死,崔承佑和我很有些心意相通的味道,料想我是要對馬賊有所作為,說道:「弟弟,想到什麼就去作,這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不辱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