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山村秀才

更新時間：2012-04-22

「李兄，這次鄉試你可要好好準備啊，等你考中了，你可就成了咱們大灣村第一個舉人了！」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齣頭的男子，圓圓的臉龐，八字眉，小眼睛，一張大嘴直接連著脖子，彷彿沒有下巴一般，此刻正滿臉堆笑地對旁邊一個拿著書本的少年說笑，而那被他稱做李兄的少年，真名叫做李雲楓，其實才十六歲，長得倒是眉清目秀，雖然生長在山村，卻沒有山裡人的粗獷和彪悍。

「陳大哥你說笑了，我這次能考取秀才，已經是僥倖萬分了，那鄉試之難，難於上青天，又豈是那麼容易通過的？每年數萬秀才考試，又能有幾人考中呢？我們大灣村以前也不是沒有出過秀才，劉老夫子不就是秀才嗎？可是又有誰中過舉人呢？」李雲楓訕笑道。

「那可不一樣，劉老夫子多大年紀才中的秀才？你又才多大就中了？對了，我跟你說件事情，你知道山外那個邊雲鎮的落霞寺，最近來了一個掛單的大**法師，是從很遠地方的大寺廟雲遊到此的，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靈驗無比，有很多遠地方的人都去求佛呢，李兄不妨也去求求，說不定，你的誠心感動了佛祖，佛祖就保佑你高中呢。」

「陳大哥，你這就不對了，你我都是讀聖賢書之人，豈不聞『子不語怪、力、亂、神』，我輩讀書人，即使要拜也只拜古之聖賢，凡事都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如果拜神佛有用，那豈不是隨便哪個人去拜兩下，皆可高中？所以說，要想高中還只得靠自己的努力，不要把心思放在那些歪門邪道上，那樣只會得不償失。」李雲楓放下手中的書，一本正經地反駁道。

「李兄說得在理，我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了，都怪我這多麼年都沒考中秀才，所以對這些東西有些看不開。倒是李兄你明理啊。」陳大哥訕笑道。

「不過，李兄，你可要做些準備去找個好點的書院啊，現在只有劉老夫子一個先生教，可劉老夫子的學問不見得比你高多少啊，他自己都考不上，你再這樣跟著他學又能學到多少呢？」陳大哥一見拜佛之事沒幫上忙，又接著出主意。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進一個好的書院哪是那麼容易的，不光費用驚人，而且門檻還高得很，非才高八斗之輩不收，這是急不來的。」李雲楓嘆了口氣，神色也有些暗淡，他也知道如果能進個好點的書院，中舉要容易得多，可書院是那麼好進的嗎？自己家的情況在那兒擺著，能讓自己有書讀，不用打獵種地，家裡的負擔已經很大了，更何況現在山裡打獵的危險也大——據說山裡好像來了個什麼猛獸，前前後後已經死了好些個獵人了，現在沒有七八個人一起，誰敢上山？父親和大哥上山的次數比以前要少了許多，家境自然也就更加不堪了。

看見李雲楓的臉色不好，陳大哥也不好說什麼，李家的家境不好，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在大灣村這個山中小村，大都靠上山打獵，再種點地為生，哪有什麼有錢人。

「我相信以李兄你的才智，即使入不了書院也能考中舉人的，再說了，古話不是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劉老夫子即使沒考中，他也有沒考中的經驗，只要不去犯他犯過的錯誤，我相信李兄你一定能考中的。」陳大哥想了想，又安慰道。

「陳大哥，現在說這些還早了些，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學習吧，不然老夫子來了又要罵人了。」

「不好啦！不好啦！」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大喊大叫的聲音，隨著這聲音，一個十六七歲的黝黑少年跑了進來，看見李雲楓，三步並做兩步地衝到他跟前，然後彎下腰來不停地喘氣。

過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小楓，你，你爹跟你哥他們都受傷了，你，你快回家去看看吧！」

「他們都受傷了？嚴重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來？他們不是跟著大家一起上山去的嗎？」李雲楓聽說自己的父兄都受傷了，心中著急不已，但也有些不明白，這次父兄上山，是跟著村裡組建的狩獵隊去的，從以往的經歷來看，是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

「這次我們在山上碰到了凶獸，還不止一頭，所以很多人都受了傷，還好沒有死人。我們也覺得奇怪，以前總共才兩隻凶獸，沒想到這次竟然一下遇到了三頭！」黝黑少年喘了喘氣，接著說。「還好你爹他們運氣還不錯，碰到鄰村的隊伍，所以沒出什麼事情，傷得也不算太重，只是恐怕兩三個月是不能幹活了，更別說上山了。」

「我馬上回家去看看，陳大哥，你幫我給老夫子請個假。」李雲楓也不敢耽誤，連忙向出了學堂，向家中跑去。

大灣村坐落在群山環抱中，由兩個相鄰的小盆地構成，有兩百來戶人家，千餘人口，因山中一條小河在此轉了一個大彎，留下兩片不算小的肥沃土地而得名。村民的房屋大多沿著山腳而建，形成兩片弧形的建築群。

李雲楓沿著山腳房屋前的小道向家中跑去，一路上都不斷地聽到鄰居慌亂的聲音，顯然這次的事情對大家的影響確實是太大了。三頭凶獸，這也太過駭人聽聞了，這些凶獸，以前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不過那都是傳說在大山深處才存在的東西。說起來，大灣村雖然也算是在山中，不過離山外卻也沒多遠，也就是十多里山路而已，而村子後面的大山，卻是連村中學識最淵博的老夫子和老獵戶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傳說深處有兇猛無比的凶獸，甚至還有吞雲吐霧的妖怪精靈，不過這只是傳說而已，沒人見過，一般獵戶也只能往山裡數百里範圍活動，從不敢往深處去，裡面山勢陡峭，地形複雜無比，而且越往深處瘴氣，毒物，猛獸也越發的多了起來，所以一般人也不敢進去，據說百年前曾經有武藝高強的外界高手聘請了兩個獵戶做嚮導進去過，但卻從來沒有見他們再出來。

十年前，就有單獨的獵戶出事，但大家都沒有太過在意，畢竟打獵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用村裡趙老頭兒的說法，就只許你吃野獸，不許野獸吃你啊。不過事情卻越發的複雜起來，不斷的有獵戶出事，後來，有人終於見到那元兇，竟然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野獸，樣子有點像老虎，頭上卻長著兩隻尖角，背上還有一對肉翅，雖然不能真正的飛行，卻可以在林中滑行，兇猛無比，老獵戶站出來說，這正是傳說中大山深處的凶獸。後來，大家商量了一個辦法，就是以後進山打獵一定要多人一組，於是村裡人在多次討論之後，成立了十多隻狩獵隊，每隻隊伍至少都有二十多人。這樣一來，他們的收穫自然比前要少許多，但勝在安全，這些隊伍甚至不只一次和凶獸打過交道，凶獸雖然兇猛，但獵戶也不是吃素的，雙方多次交鋒，卻都奈何不了對方。而且人們經過長期的觀察也發現，外面的凶獸只有兩隻，而且從來都是單獨行動。

不過沒想到，這次竟然遇到了三頭，沒死人已經是萬幸了，只是這凶獸一多，以後上山打獵該怎麼辦才好啊。李雲楓回憶了一些關於凶獸的事情，不禁對以後自家的生活充滿了憂慮。

回到家中，父兄的傷口都已經由經驗豐富的老獵戶給處理過了，現在都躺在床上休息。李雲楓先去老爹的房間看，李老爹臉色很蒼白，身上有多處傷口，最要緊的是一條腿的腿骨斷了，雖然已經接好，但恐怕要好幾個月才能恢復。見老爹已經睡下了，李雲楓也沒敢打擾，轉而又來到大哥的房間。李大哥不像李雲楓有個文雅的名字，他就叫鐵蛋，當然其實李雲楓原本也是一樣，父母剛開始時就叫他小二子，李雲楓這個名字還是他入學后，劉老夫子給他改的。

大哥並沒有睡，他現在二十二歲，正是身強力壯的年紀，雖然傷得不輕，卻還在和幾個夥伴吹牛，李雲楓來時，他正在那兒大侃自己和那凶獸大戰的情形。

「你們不知道哇，那凶獸皮糙肉厚，大刀砍在上面頂多就破點皮，連血都不會流半滴，拼盡全身力氣，長矛也就讓那畜生流點血而已，根本就傷不了什麼。最可怕的是那東西速度太快了，根本防不甚防。」李大哥說著，比劃了一個飛的動作，卻扯到了傷口，疼得連連吸冷氣，手也不得不放了下來。

「我說鐵蛋哥，你就吹牛吧，那凶獸我又不是沒見過，它身上皮又硬又厚，這不假，可是它的頭上兩隻角中間卻是一個軟肋，只要砍它那裡，它就會跑，你當我不知道啊。還有，它的眼睛，耳朵同樣也是要害。」一個同樣二十來歲的少年不服氣地爭辯道。

「哪有那麼容易？你當它站在那裡讓你砍啊，再說了，那凶獸的那對肉翅，你砍它的頭它會用肉翅擋住，那肉翅，你們該不會不知道吧，那傢伙，上面的鱗片，可太硬了，媽的，一刀砍上去就只有一條白線。」李大哥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