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七章 鮮花盛開之地
.「得了好處,就果然為我說話。」
前田慶次沒有辜負他的希望,對整個京都進行了一次大清理,河邊砍下的首級可以疊成骷髏之塔。但是在皇家和公卿獲得領地的
希望下,所有道德和大義上的指責都被皇家和公卿聲嘶力竭上跳下奔之中消除了。
三月到四月,只有一個月,整個山城國八郡,全部在屠刀中清理乾淨,所有武器全部上交,野武士集團被趕盡殺絕,整個國內,
再沒有成股的反抗力量能夠存在。
檢地完成,竟然在山城國有了四十萬石領地,黑川慶德因此命人一一組織分配,並且向各國發步命令,除了一些東路的防禦不動
外,其它的全部動員,準備戰爭。
四月之中,春耕正忙,除了黑川慶德兵民分離外,哪家藩主也很難動員,黑川慶德因此好整餘暇,甚至有空回去看了看月姬和兒
子,也把竹中重治派回去主持政局。
有空閑的時間,與千居易一起,汲水煮茶,當是香醇甘甜。
當然,此時也正是櫻花開放的季節,黃鶯在天空之上歌聲不斷,音色清澈如山中的泉水一樣,黑川慶德在自己的國土內,花了十
天左右休息,並且觀看了各地情況,在大戰之前,充分休養身心。
直到糧草和各家臣準備完畢,又清除了一些在後路上的隱患,黑川慶德才悍然號令,所有臣服的勢力全部起兵,甚至包括攻略中
的德川家,也不得不派來了一千兵,因此集起了六萬大軍,攻向了三好家最大的本城飯盛城,只要此城一落,三好家在近畿的勢力立
刻土崩瓦解,整個近畿就毫無阻擋的落入黑川家之手。
在千里鏡的幫助下,清明的視野中掃過了人吼馬嘶的戰場。落到了城牆上。
一個又一個年輕地身體從城牆上翻滾著下去,投石機在轟鳴著,士兵的鮮血已經染滿了那一邊的城牆。
「砰!砰!」
數以千計的鐵炮連發,聚集在城牆上的三好家士兵頓時紛紛跌下一批來。
但是仍舊有著三好家的士兵和武士填了上去,並且舞動著長槍,將衝上來的黑川家的士兵刺倒而跌下去。拚死奮戰地三好軍,已
經成功的堵截住了黑川家的近一天的進攻。
「裡面還有本願寺的人。」黑田官兵衛說著。
「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不是這樣。我才覺得奇怪。」黑川慶德繼續用著千里鏡看著,又說著。
不管怎麼樣,飯盛城中,還有三好三人眾中岩成友通和三好政康在內,集精兵也有萬人,還有本願寺近萬人的支持,總兵力也達
到二萬,看樣子,是準備在籠城戰中消耗黑川家有生力量了。
黑川軍依靠兵力的優勢,一層層反覆進攻。當天就進行了十九次激戰。最成功的一次,甚至突入城牆之上,但是還是被殲滅絞殺
了下去。
三好家的精銳沒有在內耗中消耗完畢。在此時還保留著大量有生力量。
一方是黑川家訓練地精銳,並且具有人數上地優勢,一方是三好家的精兵,為了保護家園而戰鬥,因此激戰的慘烈度遠超常人所
想象,經常有著雙方地士兵,相互撕咬著,從城上滾了下來。
「嗯,城上又出現新的情況,啊。是雜賀眾,它們的鐵炮隊也來了。」
同樣是三排連擊,只見第一排上百人一起射擊:「砰!砰!」連聲巨響,攻城的黑川家士兵頓時數十個跌倒在地。
第一排射擊完畢,半跪而下,而第二排又站起,槍口火光閃出,鐵彈頓時穿過了幾十個黑川家士兵的身體,然後。就是第三批。
「啊……啊!」黑川軍攻城的士兵慘叫不絕。
「學的倒很快啊!」黑川慶德並不把傷亡放在心上,他望了望天色,並沒有下達命令撤退,因此一批批士兵被驅趕上去,己方的
鐵炮隊,也使對方的士兵和雜賀眾不斷流血,這純粹就是消耗戰。
而飯盛城是三好家的主城,石築,極厚,用當時簡單地南蠻火炮,打上去,只能在它表面留下淺坑。
「殿下,是不是撤戰修整的時候了?」直到千里鏡中,戰鬥的人影已經變的模糊,黑田官兵衛詢問的說著。
也就在這時,一個近衛上前,說著:「殿下,土車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立刻攻擊。」
「是,殿下。」
侍衛立刻去傳達命令,沒有多少時間,就看見數輛奇怪的龐然大物在向前推進,仔細看去,原來是車子,用棉被打上水放在車上
,並且推上土。
但是行到了路上,就出現了問題了,飯盛城前的道並不很平坦,推行極為緩慢,不過這還不是問題,關鍵是敵人的護城河保護著
,雖然有部分已經填上,但是還是太狹窄,使之無法靠近城牆。
「用土填出一條路來。」黑川慶德眼見如此,命令的說。
就在這時,城牆上地三好軍也發覺不對了,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些車子是幹什麼,但是很明顯正是黑川軍非常重要的攻擊手段,因
此弓箭和鐵炮,紛紛的向車上射擊,可惜的是,無論怎麼樣攻擊,都如石沉大海,車子仍舊緩慢的向前移動。
其實這個時代,黑火藥已經用於火槍,配方相當不錯了,黑川慶德甚至不必改良配方,只是把黑火藥放入木桶中,紮實,就足夠
了。
大批的黑川軍士兵,各背一包土,上前就填護城河,然後,又靠著趕上來的土車的掩護,以及臨時以木板製成的木盾來抵抗,大
力在挖掘著一個牆根之處。
雖然說挖牆底本是攻城的一種很常見的手段,三好軍自然集中了弓箭、鐵炮、石塊、熱油進行攻擊,下面的黑川軍死傷狼藉,但
是在嚴令之下,然後一批批上前,死一批填上一批,堅持挖掘。
三好軍方面的武士因此感到相當奇怪,因為飯盛城的城牆修得非常堅固,想挖塌它當然也是可能。但是需要很長時間,而現在每
一分每一秒,黑川軍都在流血,在居高臨下的打擊下,一個又一個士兵倒在鮮血中。
但是,半小時后,洞還是挖開了,木桶就深深埋入其中。然後就點著了引火線,大批的黑川家士兵就退了下去。
「轟!」在慢慢變黑的黃昏中,如雷霆一樣地聲音炸響,其實飯盛城石築之牆,就算有三個黑火藥木桶一起炸起,也只炸了一個
小口子,崩出了半米左右的裂縫。
二方軍隊都在一瞬間鴉雀無聲,但是黑川軍畢竟已經有提醒和準備,頓時,黑川軍士兵猛烈的沖入其中。等三好軍反應過來。已
經有上百個黑川軍士兵沖了過去。
「如此,大勢已定了。」黑川慶德放下了千里鏡,徐徐的說著。
「是。此城一破,三好家就徹底完了。而且也破壞了對本家的包圍圈。」
「哦,對本家的包圍圈,說來聽聽。」黑川慶德坐在小疊墩上,說著。
「本家旗本軍一出陣,武田家就傾力進攻今川家,而德川家也幾乎同時出動,二家配合之默契,幾乎是聯軍之勢,不得不讓人懷
疑其中的關巧。一旦今川家滅亡,那武田家得北信濃國、南信濃國、甲斐國三國,本是一百二十萬石之領,如果再給他得了駿河國32
萬石,那就是一百五十萬石的大藩,配合甲信地金銀礦,已經足以對本家造成威脅,如果德川家取得遠江和三河二國,也同樣是八十
萬石的大藩。聯合起來的話,是本家的大敵。」黑田官兵衛說著:「以他們來判斷,飯盛城堅固,又有本願寺的直接支持,怎麼樣想
都應該打上一年,而一年之中,也足夠德川和武田二家瓜分今川家了——可是誰也想不到殿下竟然有這樣的手段,三日之內,就攻下
飯盛城。」
黑川慶德笑了,其實想不到的,也包括黑田官兵衛吧,如果真的忠勤,他早就應該說了,可是還是到現在才說。
未必一定是叛逆,但是「如果給黑川家如破勢竹的話,那就自己就沒有機會上位」的思想,黑田官兵衛是肯定有地,地確,如果
戰爭拉長,在其中閃爍光輝的人物,必有黑田官兵衛的一席之地吧!
真論地話,當然其心可誅,但是黑川慶德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把眼光轉向了飯盛城。
雖然城破,但是城中的抵抗還非常激烈,黑川家的士兵一波波沖了過去,直從黃昏戰到了天亮時分,城中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殿下,城中大門已經敞開,但是敵軍守在了二丸和天守閣。雜賀眾鐵炮的威力甚大,其中又有不少好手,我軍傷亡甚眾。」
黑川慶德聞報,在侍衛武士的重重保護下,至二丸不遠處觀察,卻見雖然破開了一丸城,但是裡面的防守仍舊非常嚴密,裡面還
有近萬人守在裡面。
黑川慶德觀察了一下,嘴角就浮出一絲冷酷的笑:「第一城牆是石牆,石牆附近又多清理出空地,焚燒不易,現在外城已破,里
面多是木房木築,何不焚燒之?命,調附近油火之物,無需招降,一股腦兒全部給我燒了,我要的不是殺一傲百,而是殺百傲百,殺
千傲百!」
「是,殿下。」黑田官兵衛答著,心中卻是大寒,現在裡面,包括著雜賀眾,還有岩成友通和三好政康等天下名人,甚至還有著
12代將軍義維的兒子,義輝地弟弟足利義榮,現在卻連一次勸降都懶得做,下令全部斬盡殺絕,其凶名果然兇狠。
隨著這一聲令下,黑川慶德毫不猶豫的縱兵掠奪,給二個小時清理,凡是城中百姓,全部殺了,女人盡可**或者分屍,財富盡
由之,各房屋全部拆毀,堆積如山,面對這樣的情況,人人都知道黑川慶德想幹什麼了。
沒有多少時間,火把四起,簡單的拋石機,將大把的火把拋了過去,甚至四處焚燒,雖然有人想突圍,但是黑川軍已經退到了城
外,列陣在城外,凡是要想突圍的人。全部用亂箭、鐵炮殺死。
這個時代,外城就算以石牆,裡面大部分還是木製,因此一旦烈火燃燒,沒有半個小時,大火就焚燒半邊城市,不斷有房屋在火
焰中倒塌,被焚燒的人在火焰中哀號。焚燒的肉香傳聞到十里之外。
而在城外,黑川慶德,已經舒服著躺在一張塌塌米上,欣賞著遠處的大火,雖然距離一里之路,仍舊感覺到熱氣撲來,當下,他
就轉過身來對黑田官兵衛說著:「為將者,就要好整餘暇,等到死戰之時。已是落得下風。你說是不是。」
略動了動身子,黑田官兵衛回答:「這是兵法正理。」
「都快中午了,你說這火能夠燒到什麼時候?」黑川慶德有些厭倦地說。
「看這火勢。起碼要燒到天亮。」黑田官兵衛回答的說,然後猶豫了一下,終於問著:「殿下,您現在已經得朝廷和舊公方眾之
心,此戰勝利,必可開幕府,為什麼要焚燒萬人呢?現在這樣地情況,其實勸降,就已經足夠了。」
黑川慶德聽著,只是冷笑。也不起身,然後才說著:「得天下,霸道最速,王道最固,我出身低微,不過是的方國人,得今天之
勢,非仁義,是實力也。不過,就算如此,還是許多人不服,你所知甚少,我就明確的說吧,周圍諸藩,都對我家不服,時有參與陰
謀,正要屠城滅族,以法鎮懾,看看今天之後,近畿又有誰敢違抗我令。」
「可是,口服,未必心服。」
「我只要他們口服,也要他們人服,心服姑且不論,只要他們乖乖的奉上錢,米,人,我就饒他們一命,不然只有死路一條,你
不會覺得,我勝利之後,不斬草除根,由得他們再來搞風搞雨吧?」看了一眼黑田官兵衛,黑川慶德又說:「而且,正要減封於他們
,把土地分封於我軍之有功之士,民間之火雖眾,但是如果燒之又燒,還是有盡,這點就足夠了。」
說著,黑川慶德就不再繼續說了,自去休息飲酒。
直到次日下午,大火終於全部熄滅。屍體已經燒的不能分辨,不過,正因為如此,所以免除了瘟疫,黑川慶德得意的巡查廢墟,
說著:「不消數月,等夏來觀看,此城之處,必滿是鮮花青草,春光美麗。」
次戰之後,黑川慶德追究戰敗者的責任,不少當地參戰的豪族也因此受到了嚴厲的打擊,或者削弱封地,或者索性貶為平民,這
些家破人亡,四散逃走地浪人,因此組成了浪人集團,分為上百股,總體數目就上萬。
這些武士,或者被迫無奈,或者不甘就此老死,有才能的人秘密組織對抗黑川家,沒有才能的,就自暴自棄,目無法紀,到處惹
是生非,一心想擾亂黑川家治下的領地,並且不斷祈禱亂世繼續下去,以獲得再起的機會。
不過,黑川慶德說的話並沒有錯,就在幾年之後,就有一個女子記錄了以下的文字:「我是飛彈益田郡那偏遠之地出長,但是我
在攝津國中長大……父親得封一千石,春來之時,我跟著他前來這裡,村邊那片廢墟,那裡風景獨佳,黑泥肥沃,原野生長紫草,茂
盛如人高,走在裡面,鮮花四處,當真是樂土。」
「雖然說前幾年,是大將軍焚燒敵人的地點,但是我只看見了鮮花與肥土,這是我少女時代的樂園,有時春來到這裡,微風帶著
涼意。遠處的溪流潺潺不斷如輕聲絮語,它也在誦經祈福嗎?」
「父親一眼就看中廢墟附近地那片小平原,就以木製柵欄,又以竹木製成房屋,茅草覆蓋著屋頂,同時還挖掘了壕溝與水井,這
個小小地城,深挖了五口井,即使是大旱也不會幹涸……從我的房間中,就可眺望那片土地,那裡的花兒美麗地使我驚訝,如果說春
天有十分春意,那至少有三分就在那兒!」
人渺小如塵土,區區幾年,除了當事人,或者親屬,誰又記得焚燒數萬人之事呢?也許花兒和青草會感激吧,因為那裡的土地格
外肥沃。
人生意義僅僅如此,與生同塵,白骨和哀號無人聽見,少女甜蜜的回憶,卻流傳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