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後我罩你

第3章：以後我罩你(本章免費)

此時御書房外，眾女吵著吵著火氣就起來了，愈演愈烈的戰況已經讓她們完全忘記了此刻身在何處，原本還曉得顧及身份，壓低著嗓子，這會兒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再高貴的女人放下了身段來撒潑，都與市井潑婦無異，什麼氣質什麼斯文，這些東西彷彿在瞬間縮回到了體內，彷彿從來都沒有擁有過。

他眉宇微皺，藏於暗處的九曜現出身來，「爺，要屬下去請眾位娘娘離開嗎？」

「朕不想瞧見她們。」伸出手把龍袍的扣子解開，三下五除二的褪下那象徵了身份的服飾，換上飄逸瀟洒的儒生袍，鑲嵌了千年寶玉的腰帶盤於腰間。「就讓這群母雞在門口叫吧，九曜隨朕來，去瞧瞧紫霞宮裡的小東西在做些什麼。」

忍住笑意，九曜可不敢在這時接話，「母雞」這個詞兒顏贏可以隨性稱呼，他若也跟著附和，傳言出去，非得被幾十位娘娘罵個狗血淋頭不可。

顏贏信步來到窗前，輕輕一推，入目所及的是御書房後花園內的明媚春光，他撩開袍子直接躍出，幾個巡視的侍衛瞧見了，遠遠的行禮，並不靠近，也沒表現出很驚奇的樣子。

很顯然，顏贏已經不是第一回這麼做了。

金蟬脫殼的把戲，他從小玩到大，可是不折不扣的高手呢。

他向前走了幾步，又道：「那些個女人既然來了，索性就留到天亮，不準給吃不準給喝，也不許她們坐著，更不準停止說話，明天早晨再放他們離開。」

這是對影衛下的最高指示，也就是說，任何人想求情都不管用。

那些個灰濛濛的影子獨來獨往，只聽從皇帝一個人的指令，不折不扣的完成，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

顏贏伸了個懶腰，疲倦之感一掃而空，從後花園隱藏的小門走出，挑一些偏僻的小路直奔紫霞宮而去，轉眼就把還等在門前的宮妃們忘的一乾二淨。

溫若若早晨起床后，就對著鏡子咕噥不停。

穿越這種狗血的事件竟然發生在她身上，忍了！

身體莫名其妙地縮回十歲的模樣，也忍了！

可是這黑乎乎的小臉和乾癟的身材，無論如何也不能忍。

女為悅己者容，她的理解永遠都是：女人應該為了取悅自己而分外注意容貌，天天看的次數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容貌，若還馬馬虎虎地不注意，真是大傻瓜。

這個道理從她八歲起就懂得了，所以才會在沒什麼錢的時候，也盡量地挑些經濟實惠的辦法來改善先天的不足。

長大后，雖然還是貧窮，追她的人卻能沿著家門口的巷子排到街尾，可見她保養的有多成功。

誰知道一夕之間來到了這裡，所有的努力都被打回原型，灰姑娘的水晶鞋到了十二點就失去了魔法，她七八年日夜不停地努力，卻最終像人魚公主似的變成了海里的泡沫。

哀悼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溫若若又生龍活虎地復活了，原因其實很簡單，她在日冕帝送來的禮物堆里找到了十幾串碩大的珍珠，托在手心沉甸甸的，閃動著柔和的光澤。

她鬼魅地笑開顏。

讓個小宮娥去尋了搗葯的罐子送進來，再把所有伺候的閑雜人等都攆出去，溫若若傻笑著取出賣相最好的一串珍珠，並沒有戴在脖子上，而是使勁地拽開線，取了三五顆一股腦扔進罐子里，高舉缽杵，狠狠地朝那成色極佳的珠子砸過去。

珍珠粉可是上好的養顏珍品，而供奉給皇室的珍珠肯定是最好的，她守著寶山怎會空手而歸，瞧她就近取材七十二變，幾年內就能再護理出一張水噹噹的小臉兒來。

人小力薄，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只留下個淡淡的擦傷。

溫若若連試幾次，除了讓那珠子表面變得凹凸不平之外，並沒有得到她夢寐以求的珍珠粉來做面膜。

這回可真是犯了難，難道老天爺真的看不慣她暴殄天物，所以不讓她打這些漂亮珍珠的主意？

要不要隨手抓個太監進來幫忙呢?

他們現在雖然稱不上是男人，可是力氣還是有的，把珍珠碾成粉末這種事，應該不費吹灰之力吧。

正想著，房門發出沉重的吱嘎聲，一張俊美脫俗的帥臉映入眼帘，溫若若獃獃地揉揉眼，沒錯，真的是那日落荒而逃的謎樣美少年，她正愁四處尋不到他，沒想到他卻自動送上門來。

立即扔下手裡未完成的大業，一個箭步衝上前，使勁拽住他的袍子，得意洋洋道：「刺客，這回你可跑不掉了，給本小姐老實些，否則我可就喊了。」

顏贏很想回一句，「你喊吧，就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敢進來救你的，除非是他們活膩歪了敢打攪朕的好事。」

但最終只是撇了撇嘴，什麼都沒說。

「只要你聽話，我就絕不拆穿你。」溫若若順勢握住顏贏的大手，掌心的粗糙和手背的柔軟組合出矛盾而奇異的觸覺，她不及細想，硬拽著他來到搞不定的珍珠面前，用手指著，「幫我搗成粉末，越細越好。」

正愁找不到人呢，苦力就自己送上了門，她可真是幸運啊。

顏贏微感訝異，望著上好的東珠被糟蹋成這樣，溫若若還洋洋自得——真是猜不透這女娃娃的想法。

不過，既然是她要求的，要做到卻也不難。

兩根手指優雅地捻出一顆珍珠，托放在掌心，雙掌合十，微微用力，再張開時，已經是極細的碎粉末，都攤放在他的手心內。

溫若若歡呼一聲，立即把準備好的小盒子拿過來，小心地把粉末刮進去，一雙閃亮的眸子彎成了月牙，「你真是太厲害了，來來來，別客氣，這裡還有很多很多，多拍碎一些給我備用。」

這少年來無影去無蹤的，想逮到他一回太難了，溫若若一心想留下存貨，竟然連顏贏的身份都忘記問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地瞎高興。

顏贏手中不停地把一顆顆美麗的珍珠「拍」成珍珠粉，失神地望著溫若若歡天喜地的笑容，為何這雙眼不聽使喚地聚焦在她的臉上，連移開都忘記了。

有很多很多的光從溫若若背後迸射出來，七彩顏色，沐浴在這樣的美麗之中，即使平凡不出色，也叫人移不開眼。

顏贏合上眼整理自己紊亂的思緒，過了好一會兒方又張開眼，剛才看到七彩光的錯覺已經消失，而溫若若正擔憂地凝望著他。

「喂，你是不是太累了？可以休息會兒再做嘛，或者，你不想做了，我也不會勉強你，停手吧，已經足夠用了。」

顏贏眸中飄過一抹暖意，他搖搖頭，幾下把剩餘的珠子都拍碎，再將滿滿當當裝了珍珠粉的小盒子塞到溫若若懷裡。

溫若若隨意地放在一旁，摟著他的手臂緊了緊，「很不舒服嗎？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不好，不該強拉著你做這做那……」

顏贏嘆息，「朕……真的沒事。」

溫若若驚訝地張大嘴，「原來你不是啞巴，會說話的喔？」她好感動哦，終於讓謎樣美少年心甘情願地與她交談了。

顏贏微笑，「自是會說。」只是平素不愛張嘴而已，他要操心忙碌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於是就養成了大多數時間保持沉默的習慣，節約每一分力氣，用在適當的地方。

「那你能告訴我名字嗎？」她的黑眸濕漉漉地凝望著她，附帶舉起三根指頭，「就算你是刺客，我也絕對不出去亂說，咱倆做了朋友就是一夥的，那樣你進出皇宮還可以拿我這裡當落腳點哦！」她神秘兮兮地湊近，壓低了聲音誘惑，「老皇帝從來都不到紫霞宮來，搞不好他早就忘記了世界上還有我這麼個人吶，所以在這邊你絕對是安全的，有我罩著。」

老皇帝？顏贏很是介意聽見這刺耳的三個字，他看起來很老嗎？居然還被這小妮子嫌棄成這樣。

溫若若那邊可得意了，從謎樣少年低沉而帶有磁性的聲音之中就可以斷定他絕不是太監，因為無論舉手投足還是下意識的小動作，都和那些娘里娘氣的公公完全不一樣。

那麼就一定是位帥帥的刺客了，為了不知名的原因，冒險潛伏在宮中，電視劇里不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戲碼嗎？所以，肯定是這樣，沒錯的！

顏贏輕嘆了一聲，「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禮貌上是否應告知你自己的名字呢？」禮尚往來嘛，一對一的交換，說起來很公平。

一直到此時，溫若若才想到，胡裡胡塗搞了半天，彼此根本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她還沒犯過這麼低級的錯誤呢。

回到古代，不只是身子變小了，就連智商都彷彿嚴重退化，對著個比她小了許多的少年郎，竟然連最簡單的防備之心都沒有生出，若眼前的謎樣少年真的存有惡意，扛出去把她賣了，她還會笑呵呵地幫他數銀子呢。

窘了會兒，溫若若又實在抗拒不了顏贏的提問，細聲細氣道，「我叫溫若若，溫暖的『溫』，草右那個『若』。」

溫若若？這麼嬌柔的名字，掛在她身上似乎有些不相符。

那種無所畏懼的氣質，倒有些巾幗不讓鬚眉的味道。

見他發獃不說話，溫若若跺跺腳，「我已經說啦，輪到你了，哼，不會是知道了人家的名字，就想反悔不告訴我了吧？」

刺客都是希望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密自己的身份，溫若若心裡有個聲音在警告，對於那些不該知道的，最好別生出太多的好奇心去問，可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真恨不得咬掉舌頭，吞掉已經出口的疑問。

顏贏奇怪地看著她複雜的表情變換，雖猜不透小女娃的心思，還是順了她的心意道：「我的名字是贏，字燕隱，你可以稱呼我的字。」

「贏？」溫若若攤開手掌，一筆一劃工整寫出來讓他看，「是這個很複雜的字嗎？」

顏贏奇怪的看著她，猜不透小小年紀的孩子，居然還會記得這麼難寫的字，「是這個字沒錯。」

「寫出來真的好漂亮，又穩重又大氣，你的父母一定很愛你，所以才把如此尊貴的名字用在你的身上。」中國歷史上有位統一天下的皇帝就叫做嬴政，也就是世人所說的秦始皇，雖然他暴虐兇殘，可溫若若卻認為，單從名字來說，他那兩個字還是很有看頭的。「小贏、阿贏、贏贏？似乎都不大適合你的氣質，算了，以後我還是叫你燕隱好了。」

「我的父母在我五歲的時候，就把一堆爛攤子丟給我，去過逍遙日子了。」顏贏並沒有責怪父母的用意，他用平直的嗓音敘述那段往事，無悲無喜。

溫若若吐了吐粉嫩嫩的小舌頭，下意識的先說了聲抱歉，默默地瞅著他。

怪不得要改行做刺客呢，原來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沒爹沒娘，靠自己長大的孩子。

「別這麼看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很好。」他一本正經地解釋，聽到她耳朵里自動變調為男性自尊的抵抗。

若若烏溜溜的眼珠轉了好幾圈，倏地伸出手，緊緊握住顏贏冰冷的指尖，咬咬牙下定了決心道：「別難過，其實我也不比你好多少，至少你還有爹有娘活在世界上，我呢，一出生就剋死了父母，這輩子想見他們都只能在夢裡。」

她從來都不肯輕易對外人坦露孤兒的身份，怕異樣的目光，怕被別人同情，今天卻不知怎的，寧可暴露藏了許久的虛弱，也要安慰顏贏。

至少她比他慘哪，看到不如自己的人，心裡總會舒坦些吧。

這邏輯雖然不那麼好聽，卻真切的好用，難過的時候，瞧瞧那些不如自己的人，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願意成為顏贏眼中的小可憐，來襯托他的生活其實沒那麼糟糕。

顏贏聞言，倏地睜大雙眼凝視著溫若若故作鎮定的神情，在她稚嫩憨實的嬌靨上，有的是一抹自嘲和強裝的無謂。

恍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不是在「炫耀」她的可憐以博得同情，而是想借這種另類的方式想要安慰他。

若若心裡真的認為他在為父母的離開而深深受傷，她試圖盡最大的努力，來轉移他並不存在的難過。

或許，這個平凡的孩子，並沒有想像之中的一無是處。

至少她的心是善良的，為別人著想，用蹩腳的方法來安慰人，不管效果如何，這份心意，他領了。

顏贏凝視的目光讓小女孩心臟噗通噗通亂跳。

拜託，雖然表面上她才十歲，藏在身體內的靈魂卻已經不折不扣的成年了，用這種眼神瞧著她，她是會心跳加速的。

顏贏真的很帥，比她記得的屈指可數的帥哥都強過很多，前世今生，她可從來沒被這種等級的男人如此目不轉睛地凝視過。

小臉不爭氣地辣了起來，幸好皮膚黝黑看不出紅色，大概這是變回小孩子后，唯一的好處吧。

他輕輕地抬高她還帶著嬰兒肥的下頜，好看的嘴唇緩慢靠近，在溫若若都以為這會是烙印下來的一個吻時，顏贏忽然開口，「若若，做我的妹妹吧，以後不管怎樣，我都會保護著你。」

他又在心裡加了一句，就像對待瑤瑤一樣。

既然若若是瑤瑤換回來的，她身上又有自己喜歡的閃光點，不妨把她當做是顏初瑤，好好的善待呢。

天啊！這個帥得掉渣的美少年，他居然……他居然……想當她哥哥？

她明明比他大出許多好吧，這具身體完全就是個意外，是時空旅行的時候老天爺開下的玩笑，她可是早就拿到身份證的成年公民耶。

身邊雕欄玉砌提醒著她這是古代，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現代社會。

好吧，不比真實年紀，只論身高的話，剛長到顏贏腰部的她，的確是可以喊他一聲哥哥的。

忍住雞皮疙瘩，溫若若撅起小嘴，用蚊子般大小的音量，頗為不情願的嘟囔道：「哥哥。」

「什麼？」顏贏心情大好，忽然生出逗弄小傢伙的心思，故意裝作沒聽見，希望她能重複一次。

若若忿恨地咬了咬下唇，「哥哥哥哥，燕隱哥哥，聽！清！楚！了！嗎？？？」

再聽不清楚，她就「親手」幫他治療耳疾。

顏贏很開心地頜首微笑，一抹燦爛頓時把若若的三魂七魄勾去一半，什麼火氣啊、不平啊，瞬間都飛出宮闈城牆，不知落到什麼地方自生自滅去了。

顏贏從左手腕褪下一隻雕刻了蟠龍的九爪金龍環，送到若若面前，見小妮子仍舊呆愣著，他也不介意，直接牽過她骨瘦如柴的小手，套進去。

龍環可笑地掛著，只要顏贏一撒開手，立即就會掉下來。她實在太瘦了，還沒有足夠粗的手腕撐起這龍環的寬度。

於是只好褪下來，讓她坐在身邊的椅子上，顏贏半蹲，抬高她同樣枯瘦的小腿，把這龍環套在了她的腳踝。

不大不小，剛剛合適。

「若是有人敢為難你，就抬起腳給他看。」顏贏溫和地說著，卻有著溫若若完全無法理解的霸道。

這九爪金龍環的意義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皇帝欽賜的保命令牌，有它在身，除了顏贏本人之外，任何敢欺負溫若若的人，那就是在同她身後強大的靠山挑戰。

可惜若若前世見慣了金店裡售賣的那些雕龍刻鳳的手鐲，除了覺得顏贏給她的九爪金龍環又貴氣又好看之外，倒是沒有聯想太多，就連龍這個圖騰是專屬於皇帝使用的明顯破綻都被她忽略了。

她腦中閃過的念頭市儈地令人想噴血，嘻嘻，有了這麼大塊金子傍身，將來出了宮也不怕挨餓嘍。

就不知道天底下有哪家當鋪，膽敢收皇帝陛下的九爪金龍環作典當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