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廿五章 惺惺相惜
但蘇櫻卻開始擔心起來,她本來覺得這一戰勝負的關鍵,並不在武功之強弱。而現在,她卻越想越覺得這種想法並非絕對正確,小魚兒的武功若根本就不是花無缺的敵手,那麼他就算能狠下心來也沒有用,主要的關鍵還是在花無缺是否能狠下心來向小魚兒出手。他們兩人若是鬥智,小魚兒固然穩操左券,但兩人硬碰硬的動起手來,小魚兒實在連一分把握都沒有。她若想小魚兒勝得這一戰,不但要叫小魚兒狠下心來,還要叫花無缺的心狠不下來。但小魚兒既能狠下心殺花無缺,花無缺憑什麼就不能狠心殺小魚兒,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一個人呢?"花無缺活得好好的,我憑什麼認為他會自尋死路呢?他根本就沒有理由只為了要讓別人活著,就犧牲自己呀。"蘇櫻嘆了口氣,忽然發覺自己以前只想了事情的一面,從來也沒有設身處地的為花無缺想過。
在她眼中,小魚兒的性命固然此花無缺重要。但在別人眼中呢?在花無缺自己眼中呢?翻來覆去的想著,越想心情越亂:她自己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心情從來也沒有這樣亂過。其實她想來想去,所想的只有一句話。要想小魚兒活著,就得想法子要花無缺死!死人就不能殺人了!蘇櫻在一棵樹後面,等了很久,就看到慕容家的幾個姊妹和她們的姑爺陸陸續續的自玄武宮中走了出來。他們的眼睛有些發紅,神情也有些委靡不振,顯然這兩天都沒有睡好,江湖中人講究的本是"四海為家,隨遇而安"。但這些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們早已不能算是"江湖中人"了。他們就算換了張床也會睡不著的,何況睡在這種冷清清的破廟裡。
但他們修飾得仍然很整潔,頭髮也仍然梳得光可鑒人,甚至連衣服都還是筆挺的,找不出皺紋來。他們也在議論紛紛,說得很起勁,蘇櫻用不著聽,也知道他們談論的必是小魚兒和花無缺的一戰。這一戰不但已轟動一時,而且必定會流傳後世。所以他們不惜吃苦受罪,也捨不得離開。
這群人走上山後,蘇櫻又等了很久,玄武宮裡非但再也沒有人出來,而且連一點動靜也沒有了。花無缺是否還留在玄武宮裡?移花宮主是否還在陪著他?蘇櫻咬了咬牙,決定冒一次險。
她想,大戰將臨,這些人先走出來,也許是要讓花無缺安安靜靜的歇一會兒,所以先上山去等著。現在燕南天既已到了山巔,移花宮主只怕也不會留在這裡,她們最少也該讓花無缺靜靜的想一想該如何應戰!玄武宮近年香火雖已寥落,但正如一些家道中落的大戶人家,雖已窮掉了鍋底,氣派總算是有的。廟門內的院子里幾株古柏高聳入雲,陽光雖已升起,但院子里仍是陰森森的瞧不見日色。
蘇櫻走過靜悄悄的院子,走上長階。大殿中香姻氤氳,"玄武爺"身上的金漆卻早已剝落,他座下的龜蛇二將似乎也因為久已不享人間伙食,所以看來有些沒精打採的,至於神龕上的長幔更已變得又灰又黃,連本來是什麼顏色都分辨不出來了。十來個道士盤膝端坐在那裡,垂臉□目,嘴裡念念有辭,也不知是在念經,還是在罵人。
蘇櫻從他們身旁走出去,他們好像根本沒有瞧見一樣,蘇櫻本來還想向他們打聽消息,但見到他們這樣子,也就忍不住了,除了有些腦筋不正常的之外,世上只怕很少有年輕女孩子願意和道士和尚打交道的。
後院里兩排禪房靜悄悄的,連一個人影都沒後院里兩排禪房靜悄悄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花無缺難道也走了么?蘇櫻正在猶疑著,忽然發現片門后的竹林里還有幾間房子,想必就是玄武宮的方丈室。慕容家的姑娘們雖然都是"吃雞要吃腿,住屋要朝南"的人,但在這出"戲"里,花無缺才是"主角",主角自然要特別優待。她們就算也想住方丈室,但對花無缺少不得也要讓三分。
蘇櫻立刻走了出去,只見方丈室的門是虛掩著的,正隨著風晃來晃去,檐下有隻蜘蛛正在結網,屋角的蟋蟀正在"咕咕"的叫著,悟桐樹上的葉子一片片飄下來打在窗紙上"噗噗"的響。
屋子裡卻也靜悄悄的沒有人聲。蘇櫻輕輕喚道;"花公子。"沒有人回應。花無缺莫非已走了?而且走的時候遠忘記關上門。
但蘇櫻既已到了這裡,無論如何總得進去瞧瞧。她悄悄推開門,只見這方丈室里的陳設也很簡陋,此刻一張自木桌子上擺著兩壺酒,幾樣菜。菜好像根本沒有動過,酒卻不知已喝了多少。
屋角有張雲床,床上的被褥竟亂得很,就彷佛有好幾個人在上面睡過覺,而且睡像很不老實。花無缺並沒有走,還留在屋子裡。
但他的一顆心卻似早已飛到十萬八千里之外去了。他痴痴的站在窗前,獃獃的出著神,像他耳目這麼靈敏的人,蘇櫻走進來,他居然會不知道。日色透過窗紙,照在他臉上,他的臉比窗紙還白,眼睛里卻布滿了紅絲,神情看來比任何人都委頓。
大戰當前,移花宮主為何不想法子讓他養足精神呢?難道他們確信他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擊敗小魚兒?還是她們根本不關心誰勝誰敗?她們的目的只是要小魚兒和花無缺拚命,別的事就全不放在心上了。蘇櫻覺得很奇怪,但她並不想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因為她知道絕沒有任何人會告訴她。
突聽花無缺長長嘆息了一聲,這一聲嘆息中竟不知包含了多少難以向人傾訴的悲傷和痛苦。
他為了什麼如此悲傷,難道是為了小魚兒?蘇櫻緩緩走過去,在他身旁喚道:"花公子……"這一次花無缺終於聽到了。他緩緩轉過頭,望著蘇櫻,他雖在看著蘇櫻,但目光卻似望著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得他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蘇櫻記得他本有一雙小魚兒同樣明亮,同樣動人的眼睛,可是這雙眼睛現在竟變得好像是一雙死人的眼睛,完全沒有光采,甚至連動都不動,被這麼樣一雙眼睛看著實在不是件好受的事。
蘇櫻被他看得幾乎連冷汗都流了出來,她勉強笑了笑道:"花公子難道已不認得我了嗎?"花無缺點了點頭,忽然道:"你是不是來求我莫要殺小魚兒的?"蘇櫻怔了怔,還末說話,花無缺已大笑了起來。
他笑聲是那麼奇怪,那麼瘋狂,蘇櫻從末想到像他這樣的人也會發出如此可怕的笑聲來。正常的人絕不會這麼樣笑的,蘇櫻幾乎已想逃了。
只聽花無缺大笑道;"每個人都來求我莫要殺小魚兒,為升么沒有人去求小魚兒莫要殺我呢?難道我就該死?"蘇櫻道:"這……這恐怕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小魚兒絕對殺不死你!"花無缺驟然頓住笑聲,道:"他自己呢?他自己知不知道?""他若知道,就不會讓我來了,因為我並不是來求你的。"花無缺道:"不是?"
蘇櫻道;"不是。"他也瞪著花無缺,一字字道:"我是來殺你的!"這次花無缺也怔住了,瞪了蘇櫻半晌,突又大笑起來。"你憑什麼認為你能殺得了我?你若是真要來殺我,就不該說出來,你若不說出來,也許還有機會。"蘇櫻道:"我若說出來,就沒有機會了么?"
花無缺道;"你的機會只怕很少。"
蘇櫻笑了笑,道:"我的機會至少比小魚兒的大得多,否則我就不會來了。"她忽然轉過身,倒了兩杯酒,道:"我若和你動手,自然連一分機會都沒有,但我們是人,不是野獸,野獸只知道用武力來解決一切事,人卻不必。"花無缺道;"人用什麼法子解決?"
蘇櫻道:"人的法子至少該比野獸文雅些。"
她轉回身,指著桌上的兩杯酒道:"這兩杯酒是我方才倒出來的。"花無缺道:"我看到了。"
蘇櫻道;"你只要選一杯喝下去,我們的問題就解決了。"花無缺道:"為什麼?"蘇櫻道:"因為我已在其中一杯酒里下了毒,你選的若是有毒的一杯,就是你死,你選的若是沒有毒的一杯,就是我死。"他淡淡一笑,道:"這法子豈非很文雅,也很公平么?"花無缺望著桌上的兩杯酒,眼角的肌肉不禁抽搐起來。
蘇櫻道;"你不敢?"花無缺啞聲道:"我為什麼一定要選一杯?"蘇櫻悠然道:"只因為我要和你一決生死,這理由難道還不夠么?"花無缺道:"我為什麼要和你拚命?"蘇櫻道;"你為什麼要和小魚兒拚命?你能和他拚命,我為什麼不能和你拚命?"花無缺又怔住了。
蘇櫻冷冷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做太沒有把握?你是不是只有在明知自己能夠戰勝對方時才肯和別人決鬥?"她冷笑著接道;"但你明知有把握時再和人決鬥,那就不叫決鬥了,那叫做謀殺!"花無缺臉色慘變,冷汗一粒粒自鼻尖泌了出來。
蘇櫻冷笑道:"你若實在不敢,我也沒法子勉強你,可是……"花無缺咬了咬牙,終於拿起了一杯酒。
蘇櫻瞪著他,一字字道:"這杯酒無論是否有毒,都是你自己選的,你總該相信這是場公平的決鬥,比世上大多數決鬥,都公平得多。"花無缺忽然也笑了笑,道:"不錯,這的確很公平,我……"突聽一人大喝道:"這一點也不公平,這杯酒你千萬喝不得!""砰"的,門被撞開,一個人闖了進來,卻正是小魚兒。
蘇櫻失聲道:"你怎麼也來了?"
小魚兒冷笑道:"我為何來不得?"
他嘴裡說著話,已搶過花無缺手裡的酒杯,大聲道:"我非但要來,而且還要喝這杯酒。"蘇櫻變色道:"這杯酒喝不得。"
小魚兒道:"為何喝不得?"
蘇櫻道;"這……這杯酒有毒的。"
小魚兒冷笑道:"原來你知道這杯酒是有毒的。"蘇櫻道:"我的酒,我下的毒,我怎會不知道?"小魚兒怒吼道:"你既然知道,為何要他喝?"蘇櫻道:"這本就是一場生死的搏鬥,總有一人喝這杯酒的,他自己運氣不好,選了這一杯,又怎能怪我?"他瞪著花無缺,道:"但我並沒有要你選這杯,是么?"花無缺只有點了點頭,他縱然不怕死,但想到自己方才已無異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掌心也不覺泌出了冷汗。
小魚兒望著杯中的酒,冷笑著道:"我知道你沒有要他選這杯,但他選那杯也是一樣的。"蘇櫻道:"為什麼?"
小魚兒大吼道:"因為兩杯酒中都有毒,這種花樣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我,他無論選那杯,喝了都是死,你根本不必喝另一杯的。"蘇櫻望著他,目中似已將流下淚來。
小魚兒搖著頭道:"花無缺呀花無缺,你的毛病就是太信任女人了!……"蘇櫻幽幽嘆息了一聲,喃喃道:"小魚兒呀小魚兒,你的毛病就是太不信任女人了。"她忽然端起桌上的另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花無缺臉色變了變,嗄聲道:"你……你錯怪了她,這杯毒酒我還是應該喝下去。"小魚兒道:"為什麼!"
花無缺大聲道:"這既然是很公平的決鬥,我既然敗了,死而無怨!"蘇櫻嘆道:"你實在是個君子,我只恨自己為什麼要……"小魚兒忽然又大笑起來,道;"不錯,他是君子,我卻不是君子,所以我才知道你的花樣。"花無缺怒道:"你怎麼能如此說她,她已將那杯酒喝下去了!"小魚兒大笑道:"她自然可以喝下去,因為毒本是她下的,她早已服下了解藥,這麼簡單的花樣你難道都不明白么?"花無缺望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蘇櫻也望著他,良久良久,才喃喃道:"你實在是個聰明人,實在太聰明了!"他凄然一笑,接著道:"但無論如何,我總是為了你,你實在不該如此對我的。"小魚兒又吼了起來,道;"你還想我對你怎樣?你以為害死了花無缺,我就會感激你嗎?"蘇櫻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會感激我,因為你們都是英雄,英雄是不願暗算別人的,英雄要殺人,就得自己殺!"說著說著,她目中已流下淚來。但她立刻擦乾了眼淚,接著道:"我只問你,就算我是在用計害人,和你們又有什麼不同?"小魚兒吼道:"當然不同,我們至少比你光明正大些!"蘇櫻冷笑道;"光明正大?你們明知對方不是你的敵手?還要和他決鬥,這難道就很公平?很光明正大嗎?難道只有用刀用槍殺人才算公平,才算光明正大.你們為什麼不學狗一樣去用嘴咬呢?那豈非更光明正大得多。"她指著小魚兒道;"何況,我殺人至少還有目的,我是為了你,一個女人為了自己所愛的人無論做什麼都不丟臉,而你們呢?"她厲聲道:"你們馬上就要拚命了,不是你殺死他,就是他殺死你,你們又是為了誰?為了什麼?你們只不過是在狗咬狗,而且是兩條瘋狗。"小魚兒竟被罵得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也說不出來,被人罵得啞口無言,這還是是他平生第一次。花無缺站在那裡,更是滿頭冷汗,涔涔而落。
蘇櫻嘶聲道:"我是個陰險狠毒的女人,你是個大英雄,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想高攀你了,你們誰死誰活,也和我完全無關……"她語聲漸漸哽咽,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掩面奔出。
她沒有回頭。一個人的心若已碎了,就永遠不會回頭了。
悟桐樹上的葉子,一片片打在窗紙上,牆角的蟋蟀,還不時在一聲聲叫著,檐下的蛛網,卻已被風吹斷了。蛛絲斷了,很快還會再結起來,蜘蛛是永遠不會灰心的,但情絲若斷了,是否也能很快就結起來呢?人是否也有蜘蛛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小魚兒和花無缺面面相對,久久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花無缺才嘆了氣,道:"你為何要那麼樣對她?"小魚兒又沉默了很久,喃喃道;"看來你和我的確有很多不同的。"花無缺道:"人與人之間,本就沒有完全相同的。"小魚兒道:"她為了我找人拚命!我卻罵得她狗血淋頭,她要殺你.你卻反而幫她說話,這就是我們最大的不同之處。"他苦笑著道:"所以你永遠是君子,我卻永遠只是個……"花無缺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為何總是要看輕你自己,其實你才是真正的君子,否則你又怎會為了我而傷害她?"他嘆息道:"除了你之外,我還想不出還有誰肯為了自己的敵人而傷害自己的情人。"小魚兒忽然笑了笑,道:"我並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花無缺道:"為了你自己?"
小魚兒道:"不錯,為了我自己……"他慢慢的將這句話又重複了一次,目中閃動著一種令人難測的光,這使也看起來像是忽然變成了個很深沉的人.花無缺每次看到他目中露出這種光芒來,就知道很快就會有一個人要倒楣,但這次他的對象是誰?小魚兒已緩緩接道:"因為找若讓你現在就死在別人手上,我不但會遺憾終生,而且恐怕難免會痛苦一輩子。"花無缺動容道;"為什麼?"小魚兒道:"因為……"他的話還沒有說出來,突聽一人道;"因為他也要親手殺死你!"這是邀月宮主的聲音,但卻比以前更冷漠。
她的瞼也變了,雖然依舊和以前同樣蒼白冷酷,但臉上卻多了種晶瑩柔潤的光。她的臉以前若是冰,現在就是玉。
小魚兒望著她長長嘆了氣,道:"才兩三天不見,你看來居然又年輕了許多,看來天下的美女那該練你那"明玉功"才是。"邀月宮主只是冷冷瞪著他,也不說話。
小魚兒又嘆了口氣,道;"自從我將你們救出來之後,你就又不理我了,有時我真想永遠被關在那老鼠洞里,那時你多聽我的話,對我多客氣。"邀月宮主臉色變了變,道;"你的話說完了么?"小魚兒笑道:"說完了,我只不過是想提醒你一次,若不是我,你就算變得再年輕,不出幾天還是要被困死在那老鼠洞里。"從山頂望下去,白雲飄渺,長江蜿蜒如帶。燕南天孤獨的站在山巔最高處,看來是那麼寂寞,但他早已學會忍受寂寞,自古以來,無論誰想站在群山最高處,就得先學會如同忍受寂寞,山上並不只他一個人,但每個人都似乎距離他很遙遠。山風振起了他衣袂,白雲一片片自他眼前飄過。
慕容珊珊忽然長長嘆了口氣,黯然道:"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燕大俠雖然絕代英雄但這一生中又幾曾享受過什麼歡樂?"慕容珊珊嘆道:"看來一個人還是平凡些好。"慕容雙也嘆了口氣,悠悠道:"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突聽一人呼道:"來了,來了。"慕容雙道:"什麼人來了?"她轉過身,已瞧見白雲繚繞間出現了小魚兒和花無缺的身影。
山風更急,天色卻漸漸黯了。
蘇櫻茫然走著,也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已走到那裡?她只恨不能有一陣霹靂擊下,將她整個人都震得四分五裂,一片片被風吹走,吹到天涯海角,吹得越遠越好。她又恨不得小魚兒會忽然趕來,跪在她腳下,求她寬恕,求她原諒,而且發誓以後永遠再不離開她。
但小魚兒並沒有來,霹靂也沒有擊下。杯中的苦酒還滿著,她也不知到何時才能喝光。
從鐵心蘭站著的地方,可以看得到小魚兒,也可以看得到花無缺,她看到花無缺目光中的痛苦之色,自己的心也碎了。小魚兒卻仍然在笑著,彷佛一點也不擔心,他難道早已算準花無缺會殺他?還是他已有對付花無缺的把握?鐵心蘭咬著嘴唇,咬得出血,血是鹹的,心卻是苦的,但她的苦心又有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