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狼狽為奸
第十七章狼狽為奸
見幾人都不說話了,我看了看大家,個個面有憂慮之色,這樣下去可不行,仗才打一半,士氣先崩潰了,這不是必敗無疑了嘛!當下沉聲道:「現在先不管了,想辦法出去才是真的,出不去,一切都是扯淡。」
幾人也別無他法,也都點頭應承,馬四哥道:「事不宜遲,這裡不便久待,我們還是儘快尋到出口。」說完轉身帶頭向前方走去。
我緊走幾步,跟上四哥,低聲說道:「四哥,萬一我真回不去了,家裡你多照顧點,我家那小老虎,你給找戶好人家,千萬別讓她認死理了。」
馬四哥雙眼一翻,一把攬住我的肩膀說:「你給我聽好了,那是你的事,別來煩我!有什麼想法,自己跟我表妹說去,不過我醜話說前頭,你要敢對不起我表妹,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
我苦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馬四哥雖然說話口氣不是太好,但這是怕我自暴自棄,是為了我好,我心裡明鏡似的。
走了一段路,地勢猛的陡峭起來,幾無落腳之處,而且越走越低,好似在蜿蜒而下,我不禁驚奇,舉頭向上望去,影壁隱約,在左右一看,不由得脫口驚呼道:「不好,我們好像走到這深淵下面來了!」
大家卻一點也不驚慌,老六鄙夷地道:「你丫當然不知道,當時睡死過去了,冰蠶王后當然是生活在這深淵之中,難不成活在陸地上?當時為了救你,馬四哥和石錘輪流背著你,衝過那些小冰蠶的包圍之後,就找到了一條峽道,順著峽道就走下來了,這期間還看過一次瀑布爆發呢!花猛這小子腿都嚇軟了,要不是蘇姑娘反應快,估計現在都成肉餅餅了。」
這一說,我就明白了過來,敢情大家在我昏迷的時候,為了救我,下了深淵,尋到冰蠶王后,一頓撕殺,然後我才醒來,這段時間內,對於我來說都是空白的,所以,我不知道也無可厚非。
紅毛怪忽然疾踏幾步,單手揚起,示意大家噤聲,側起耳朵仔細聆聽。我們幾人急忙停下,凝神屏氣。這地方,怪石嶙峋,氣氛陰森,還真得小心一點,估計有個把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足為奇,說實話,就算忽然躥出來一個鬼,我都不會吃驚。
但幾人聽了半天,卻什麼動靜都沒聽見,花猛一個縱身,幾起幾落間,已經摸到前面一塊大石後面,伸出半個腦袋看了看,忽然轉過頭來,對著我們招了招手。
幾人悄悄摸了上去,一齊擠在那大石後面,大石雖大,但我們畢竟有六七人之多,仍舊略顯擁擠。而更要命的是,蘇色桃正好擠在我身邊,一陣陣香味毫不費力的鑽入鼻孔,不由的轉頭瞅了一眼,一眼就看見蘇色桃那溫潤如玉的肩頭,纖細白嫩的脖子,以及美不勝收的側面,頓時心中一陣漣漪。
蘇色桃卻像知道我心中所想一樣,轉過頭來,一雙能滴出水來的大眼睛瞄了我一眼,似戲謔,又似包涵了無限溫柔,我頭腦一熱,差點失去控制,急忙轉過頭來,不敢再看。
幸好幾人都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前方,並沒有發現我的異常,不然這人丟大了,別人不說,馬四哥估計第一個就會不高興,畢竟我老婆是他表妹,知道我和別人眉來眼去的,能不生氣才怪。
大煙槍及時拉了我一把,將我從胡思亂想中拉醒過來,將頭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道:「你來看看前面是誰?」
我的色心頓時被好奇心代替,這前面到底是誰?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有興趣?該不會真是有隻惡鬼擋住了去路吧?
悄悄伸出半個頭去,想前面看了一眼,卻是張易龍和李光榮,還有王四海三人聚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商議些什麼。頓時對幾人緊張成那樣覺得好笑,不就是張易龍幾人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又不是沒見過。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這張易龍和李光榮在一起是正常的,這兩個傢伙本來就是一丘之貉,聚在一起很是正常,可王四海怎麼會和他們在一起?我記得一開始時,張易龍和李光榮不是王四海的階下囚嗎?怎麼這才沒半天,就搞一起去了呢?
由於距離較遠,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見王四海拿著彎刀,在地上指指劃劃,劃一會又說上幾句,張李二人則不住點頭表示贊同。
大煙槍低聲道:「大家小心,張易龍這人我知之甚深,絕對不是什麼好鳥,更不是什麼大度能容之人,此番竟然拋卻前嫌和王四海合作,只怕對我們不是什麼好事。」
豹子介面道:「不錯,我們相遇后,他們就消失了。目前我們勢力最大,他們無非是想合力和我們抗衡。這個王四海我是只聞其名,現在才第一次見面,不知道其為人,不過能有那麼大的名聲,又敢和張易龍合作的,只怕也不是好相與之輩。」
「要不,我們先下手為強?」老六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這傢伙一路被張易龍和李光榮欺負,估計早就想出這口氣了,一逮到這樣的機會,哪肯放過煽風點火的時機。
「不妥!」馬四哥低聲道,「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打贏他們不是問題,但想殺了他們,卻未必能夠辦到,他們三人只要不戰而逃,我們也不敢窮追。這裡地勢險要,兇險異常,萬一要有埋伏設計,只怕我們偷雞不成反折米,沒打到黃狼子惹身騷,還是謀定而後動,跟在他們身後,看看清楚再說。」
蘇色桃掩嘴笑道:「馬四哥好計謀,真沒看出來,四哥是張飛穿針,粗中有細啊!這樣一來,起碼兩點有利於我們,其一:他們在明我們在暗,更方便掌控局面;其二,他們在前我們在後,有事他們先上,聽說我們一走的時候,張易龍和李家小子就是這樣對付你們的,現在我們也這樣對付他們,這叫一報還一報。」
幾人正暗自高興,忽然聽見王四海喝道:「誰?出來!」
石錘一聽,就要起身,卻被馬四哥一把按住,搖了搖頭,又示意大家不要出聲,過了片刻,果然再無聲息。
馬四哥嘆了口氣,低聲道:「早就聽說王四海此人善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大家以後需小心提防才是。」老六嘴角一翹,滿面不屑道:「拉倒吧!王四海這人忒不要臉,見了這位顏色鮮艷的大哥,竟然嚇得借口自殺趁機溜了,河南人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過了片刻,大家再次伸出頭去,卻發現王張李三人正在向另一邊悄悄摸去,行止卻顯得異常小心謹慎,不一會,就走遠了。
我們幾人急忙跑了出來,到剛才王張李三人畫圈圈的地方,低頭看去,卻是一大片亂糟糟的圖線,中間好像是個大門,一扇開著,一扇閉著,旁邊兩個巨大的石墩子,石墩子上面還不規則的畫了幾個點,然後以那個大門為中心點,向四周擴散,一片一片的划痕,我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這畫的是什麼玩意。
大煙槍卻面上劇變,將頭低了下去,幾乎整張臉都貼在了地面上,來來回回的觀看了好幾遍,才站起身道:「這圖上畫的,只怕是個墓室!」
「墓?我靠,這三個傢伙想去盜墓?這他媽不是小說里才有的嗎?難道真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破事?」老六一聽就興奮了上追盜墓小說。
大煙槍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是個墓室的分布圖,不過盜墓遠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更沒有什麼殭屍妖怪。只不過,一些有權勢的人物死後,總是擔心後人會盜了他墓穴,破壞了風水,會設置不少機關暗器。但大部分因為年代久遠,都已經廢置了,有一小部分尚能使用,所以會有盜墓賊離奇死亡,再加上悠悠眾口這麼一傳,就神乎其神了。」
說到這裡,大煙槍語氣又一轉道:「這個墓穴,如果我看的沒錯,應該也是一處廢置的墓穴,起碼也是被別人盜過的。你們看,墓室入口都是開著的,所以並沒有什麼危險性,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以王四海和張易龍的精明,怎麼會想去盜一個已經被人盜過的墓穴呢?」
「啊!不是吧?那多沒意思!」老六一聽有點泄氣了,這傢伙頭腦最近有點短路,盡想著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上次還要拉我去長江里游泳,被我一頓臭罵才算了。
老六見我翻他白眼了,急忙閉上了嘴,站到一邊踢石子玩去了。馬四哥沉聲道:「會不會是那玉蓮花……」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瞄了蘇色桃和紅毛怪一眼。
蘇色桃何等的玲瓏剔透,一見馬四哥欲言又止的神態,即笑道:「你們放心,我們對勞什子寶藏並沒有任何想法,我們只是應老大的邀請,來保護小七和老六的,你們儘管放心好了。」說完一轉頭,對我露出個迷死人的笑容。
我哪裡敢和她對視,只好將目光轉到紅毛怪身上,問道:「保護我們?別逗了,我又不認識你們老大,怎麼會來保護我們?」
「你不是讓老六發了封郵件給我們嘛?我們老大說了,這是看得起我們,我們雖然對寶藏沒什麼意圖,也不能讓你們吃了虧,所以就叫我們倆來跑一趟了。」蘇色桃輕笑道。
「就為了那封郵件?」我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這個答案鬼才相信,雖然在出發之前,我的確是發了郵件給老六,讓老六把這個寶藏的消息告訴廣州秦虎。當時只是想,聽大煙槍說,秦虎的勢力最大,他們要是一來,張易龍等就會知難而退了,老六也確實發了,可要是說就因為這個,秦虎派出紅毛怪和蘇色桃兩個來保護我們,打死我也不相信。
但看蘇色桃的神色,要讓她說出真實目的,肯定是不可能了。要動手硬逼,我們還不一定是對手,起碼紅毛怪到目前都還沒露過深淺,不過絕對不會差的,不然王四海也不會連試一下都沒敢就跑了。
再說了,人家還救過我們,到目前也沒對我們有什麼明顯不利的舉動,真要動手也不好意思。
大煙槍沉思了片刻,說道:「現在先不管這些了,跟上去再說,免得再讓這三個傢伙溜了,萬一真讓他們得了手,只怕以後就難辦了。」
幾人點頭應承,向著剛才王李張三人所去的方向前行,由於剛才看見他們三人異常的小心,我們也跟著有點緊張起來,一路上個個都顯得謹慎無比,連一向馬大哈的老六,都知道跟在大家後面了。
行進了片刻,已經無路徑可辨,只能盡量尋方便落腳之處前行,而且地勢越來越險,越來越窄,到了最後,竟然成了貼著深淵峭壁而行。一邊是陡峭的石壁,另一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我並沒有恐高症,但一掃眼間,內心還是止不住的恐慌起來。那幽暗的深淵,就像大開著的地獄之門,隨時都會吞噬了掉下去的一切,每踏一步,都心驚膽顫。
花猛身子最是輕巧,走在最前面,雖然道路如此艱險,但對於他來說好像並沒有什麼阻礙,踏石走砂,如履平地。其餘幾人也都有武功底子,小心一點,倒也無礙,只有我和老六兩人,跟在最後面,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耽誤了不少時間。
越往前走,我腿抖的越厲害,幾乎是半蹲著向前挪動了。老六比我更丟人,蹲在那裡,屁股翹著,雙手雙腳的向前爬行,一邊爬還一邊喃喃自語道:「如來佛祖、觀音菩薩、耶穌基督主啊!你們可得保佑我平安過去,我這人雖然愛吹牛,可真的從來沒做過壞事,連想都沒想過,就算偶爾想那麼一兩次,也沒敢真去做,一定保佑一定保佑!」
正在我和老六顫顫慄栗的前進之時,前面的石錘卻忽然一腳踏空,腳下石塊被踢落數塊,直直向深淵內落去。同時石錘連續兩次努力想平衡身體,但終因地勢太過陡峭險峻,又無著力之處,一個把持不住,也向深淵內滑去。
跟在石錘後面的豹子,走在前面的馬四哥,幾乎同時轉身伏低,伸出一隻手來,一人抓住石錘的一隻手,緩緩地將石錘提了上來。
石錘一上來,坐在邊上大口的喘著粗氣,額頭冷汗直冒,眼角直抽,稍微歇息了片刻后,伸頭向下面瞟了瞟,摸了一把汗道:「他媽的,這一天多沒吃飯了,腿一軟差點下去了。」
老六趴在那裡也沒忘了貧,接過話道:「腿能不軟嗎?一開始就你背的東西多,好不容易東西摔了吧,又要和鱗鼠賽跑,才跑贏沒一會,又和冰蠶幹了一架,沒過多久直接找冰蠶媽媽了。你還好,僅僅是腿軟,你看看我,身上哪都發軟。」
我「呸」了一口道:「你丫就一膽小鬼,別拿自己和石錘比。」說完才想起來,自己也沒比老六好哪去。
耗費了一個多小時,幾人終於過了那道狹路,前面赫然開朗。一大片平整的地面,盡頭是一面光滑的石壁,中間鑲嵌著兩扇石門,一扇開,一扇關,門口擺著兩個石獸,足有兩米多高,三米多長,寬度都有一米七八,氣勢威武。
我走到近前看了有幾分鐘,愣是沒認出來這石獸是什麼玩意,像獅子又不是獅子,像麒麟也不是麒麟,更不是貔貅。轉頭看向大煙槍,大煙槍也搖了搖頭,顯然對這玩意也從來沒見過。
老六卻走了過來,嘴裡「嘖嘖」有聲的圍著那兩隻石獸轉了一圈,又跑回去比對了一下那條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路的崖邊山徑,撓了撓頭,奇道:「暈了,這麼大的兩個狴犴是怎麼弄過來的?」
「這東西叫什麼?」我看著老六,真沒想到哥們認半天沒認出來的東西,這丫的竟然一口就叫出了名字,而且看上去還好像很熟悉一般,這打擊太大了。
「狴犴啊,你不知道?太孤陋寡聞了,龍知道不?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這狴犴是第七個,又名憲章,仗義執言,好訴訟,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斷,再加上它長得實在夠威風,被封為獄獸,主管監獄,因此古時候一般監獄大門上,都用它做門環、門鼻。」吳老六一見我們都不知道,頓時來了精神,賣弄一般說將起來。
「關於這個狴犴,還有一段傳說,說是南宋時期,有個專管牢獄的人叫犴裔,犴裔看管監獄時,經常徹查冤案,替受了委屈的百姓說話,很得百姓愛戴,但也因此被N多貪官污吏嫉恨。」
「當時的皇帝趙構是個老糊塗蛋,不問天下蒼生疾苦,天天就念著自己長生不死,召集了一大批煉丹修生的道人術士,其中一個,就被貪官收買了,利用占卜之術,誣陷犴裔是瘟神,結果趙構老兒愣是將這樣一個好官交給了秦檜,秦檜是什麼人,好官到他手裡還能有活路嗎?沒幾日,判了個斬立決,監斬官就是誣陷犴裔的貪官和那道士。」
「在犴裔被押赴刑場的途中,街道兩旁的百姓都為犴裔鳴不平,咒罵奸賊貪官。犴裔倒也英雄,一路大罵不已,絲毫不懼,那貪官惱羞成怒,將犴裔押上刑場,劊子手一刀砍了犴裔的腦袋。」
「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電閃雷鳴,一頭怪獸出現在雲頭,麟頭豸尾鷹翼,獅目虎口豹爪,足踏祥雲,氣吞丹霞,正是這狴犴。這頭狴犴一口氣就起了一道龍捲風,把那犴裔的屍身和貪官、道士都卷上了天,摔在一荒涼的山頭,山頭立刻裂開一條縫隙,把他們全部封在裡面了。」
老六連講帶比劃的說到這裡,仍舊意猶未盡,還待再演講下去,我急忙岔開話題道:「這兩個東西,雖然雕工精美,氣度非凡,但也太笨重了些,如此之龐大,少說也有數噸之重,而且既寬又長,轉彎抹角諸多不便,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弄到這的?」
誰知道老六又笑道:「剛才我也沒想明白,不過現在已經明白了,哥們雖然情商沒有你高,但智商絕對只在你之上,不在你之下。」
我一聽,頓時不服氣了,這丫越扯越沒譜了,竟然都敢攻擊我的智慧了,再不將他反駁倒,以後尾巴肯定能翹上天去,當下問道:「哦?你又知道?說來聽聽。」
老六絲毫不覺得臉紅,肚皮一腆,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指著旁邊那道深淵道:「問題就出在這!這裡的深淵,在數百年前,肯定是沒有的,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或許是地殼變動,也或許是別的原因,總之,地表起了變化,在這裡震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形成了深淵,同時也引起了地下河水的下瀉,導致了星宿海表面大量水份流失,湖泊變成沙漠。」
看我們幾個好像還不是那麼明白,老六咽了口吐沫又道:「也就是說,這裡原來是沒有深淵的,是一條路,在這兩個大狴犴運到這裡后,地表被震開了,形成了深淵,自然路就沒有了,懂了沒?」
「你得了吧!盡胡吹,誰相信啊!」雖然我明知道老六說的有百分之九十是真的,很有可能確實如同老六推斷這樣,但嘴上是絕對不能承認的。一承認,那不就說明他比我牛了嘛!這是堅決不能承認的。
說完這幾句,我帶頭向那門內走去,再不走老六隨便反駁兩句,我就得乖乖認輸投降了。
一進石門,迎面一個大殿,倒無出奇起眼之處,至殿堂到地面台階,全是青石制就,殿內四角四根石柱,中間一個石像,由於年代久遠,灰塵遍布,面目模糊不清。
老六這丫的就是好奇心重,上前拂開灰塵,卻是一副判官模樣,騎在一頭狴犴身上,頭戴方冠,雙目含威,鼻正口方,五縷長須,身著官服,足蹬朝靴,一手捧書一手執筆,端的是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除此之外,整個大殿再無他物,地面亦是一乾二淨。幾人繞了好一會,也一無所獲,只好繼續向大殿之後行去。
過了大殿,幾人頓時一呆,大殿後面是條通道,通道亦是青石板鋪就,但在通道之內,卻排滿了白骨,有趴有跪、有蹲有站,姿勢各異。地面上還留有各種兵器、工具,雖然都銹得不成樣子了,但模樣還是能看出來,有刀有劍,有槍有弩,甚至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外門兵器。工具種類也是不少,洛陽鏟,飛虎抓,撬棺棍等盜墓賊慣用之物,赫然在列,只不過,都銹的不能用了。
中間有一排雜亂的腳印,看樣子王張李三人過去了,大煙槍沉聲道:「各位小心,這裡白骨遍布,只怕會有機關,踏著腳印走,千萬不要亂沖亂撞。」
蘇色桃嬌笑道:「怕個什麼,有這些白骨墊底,有多少機關還不用盡了,看我的!」說罷一腳踢飛面前一具骷髏,散落的到處都是,還擊倒了幾具站著的屍骨,卻不見有何動靜,回頭對大煙槍笑道,「你看,這不就什麼都明白了。」
我心裡暗哼一聲,人家是投石問路,你是踢骨問路,雖然功效一樣,但這忒歹毒了點,也不怕損了陽壽。可又轉念一想,明白了過來,自古以來鬼怕惡人,這蘇色桃雖然美艷,卻是惡人中的惡人,鬼躲她還來不及呢,誰願意招惹她。
一想到這,心裡頓時清明了許多,前些時辰差點被這女人迷了心竅,現在看來,真是不要命了,這等女人是能招惹的嗎?心狠手辣就不說了,還渾身是毒,一想到她那充滿誘惑的身體某處,藏著一條小蛇、一隻蜘蛛之類的,頓時興趣全無。
不滿歸不滿,但蘇色桃這招確實好使,幾人隨著蘇色桃一路走過通道,果然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過了通道,又是一個大殿,只是到了這裡,幾無光線可視物,通道上的屍骨大家都看見了,幾人不敢貿然而進。
蘇色桃折身取了幾截大腿骨頭,也不知道在上面抹了什麼,點火就著,火勢還不小,就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後來悄悄問了大煙槍,才知道抹的這東西叫火油,一種用動物屍體加上硫磺等物所煉製出來的,可燃燒很長時間。
有了火把,頓時亮堂了起來,沒光線的時候看不見,看不見就不知道怕,這一有火把了,卻把幾人嚇了一跳。原來這一間殿堂里,除了前後門,四圈靠著牆壁擺放著一整圈的石條桌,石條桌子上放的全是靈牌。
每一個靈牌都是石頭刻成,上面的字卻不盡相同,或魏碑或篆體,或草書或正楷,有些一目了然,有些卻如鬼畫符一般,落款日期更是差別甚大,遠到唐宋,近到民國,竟然上下數千年之久。真是佩服當時這個以石頭刻靈牌之人,不然哪能保存至今,估計早爛的不成樣子了。
幾人分頭尋了一會,仍舊一無所獲,老六大罵道:「我操,本來還以為進個墓能和小說里一樣,弄幾件寶貝分點鈔票的,誰知道這裡儘是石頭,竟然連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有,沒有錢就別整這麼大排場嘛!前三間后三間的,整這麼大有什麼用,還不是窮光蛋一個。」
對這號二愣子級別的,大家自是不睬他,仍舊各自找各自的,希望能找出點蛛絲馬跡來,要知道在這地方,多一份了解,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多一分生存的機會。
蘇色桃忽然在一個排位前停了下來,吹去那石排上的灰塵,低下頭湊近看了看,轉頭問老六道:「你說,宋朝那個獄官叫什麼名字?」
「犴裔啊!怎麼了?」老六漫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犴裔,犴裔。」蘇色桃輕輕的念叨了兩句,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不敢確定的樣子。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紅毛怪首先發現蘇色桃的神色不對,走了過去,問了一句,這一句讓我大吃一驚,我一直以為紅毛怪言少意賅,是因為天生語言障礙,口吃或者結巴什麼的,所以說話才既短又疾,誰知道原來是對人不對事,現在蘇色桃稍微神色不對了一點,他馬上問了好幾個字。
蘇色桃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紅毛怪,卻轉頭對老六道:「你來看,這個人的名字,是不是和那個獄官很像?」
老六乍逢這麼重視他,哪裡會放過這等炫耀的機會,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腦袋湊過去一看,滿臉失望地站了起來,嘟囔道:「我看不像,人家那叫犴裔,這個叫李安逸,音同字不同,而且人家前面還有個姓呢!」
花猛也走了過去,伸手將那石牌位拿了起來,翻過來一看,奇道:「你們看,這後面還有字!」
我兩步竄了過去,一把奪過石牌位,借著火把看了起來,正面只有簡簡單單幾個字「李公安逸之靈位」,旁邊落著「宋靖康元年至紹興三十一年」,下款是「兒李應天叩立」,簡單利索,一目了然。
牌位一翻過來,卻是一大篇蠅頭小楷。還沒看文字之前,我倒是對這石匠心起敬佩,要想將這麼小的字刻好,那可不是一般的功夫,中華五千年,還真的不少能工巧匠,只可惜,到現在大部分都已失傳,人們只顧眼前,高效率高回報,哪裡還管什麼技術,什麼工藝!
我大概的看了一遍,卻是一篇銘文,簡單記載著這李安逸一生之事,看罷不由得有點唏噓,上面寫道:「李安逸,生與宋靖康元年春,少年英武,心懷公義。紹興二十四年,化名犴裔,官任提點刑獄公事。紹興二十八年,任轉運司、提點刑獄司和提舉常平司三司監司官,急公好義,屢平冤獄,深得百姓愛戴。紹興三十年,因不與奸相秦檜同流,遭其排擠。紹興三十一年,被斬於東市口,終年僅三十五歲。」
我將靈牌伸手遞給老六,說道:「這個李安逸,從年代、官職、遭遇等來看,還真是那個犴裔,看樣子,當時是個好官。」說著話,又隨手拿起下一塊石牌,規格大小都是一樣,只不過名字換成了「李應天」,立牌位之人叫「李修文」。
看了看後面,依舊是介紹這李應天生平的銘文,不過字體換成了瘦金,上面寫道:「李應天,生於紹興二十一年秋末,天縱神勇,力大無窮。淳熙六年,李應天組織民團與金兵大戰於江淮,身先士卒,斬殺金將數員,金兵無數,終因兵少將寡,被亂箭射死,終年二十八歲。」
我又是一陣唏噓,這李家父子,倒是英雄好漢,可惜天不假年,都英年早逝。
再往下看,是李修文的牌位,事迹介紹卻甚少,只寫道:「李修文,生於乾道九年,嘉定三年亡與陰山,終年三十七歲。」立牌人為李繼文,想是當時南宋已經勢微,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一直看將下去,李家宗系竟無一人超過知命之年,壽命最長者,就是那李修文,僅三十七歲,最短者叫李耀宗,年僅二十二歲,不過一門忠烈,無不是忠勇義烈之輩,看得我這樣的玩世之徒,都不由得肅然起敬。
直到看到最後一個牌位,我才大吃一驚,牌位上赫然寫著「李公益之靈位,清光緒元年至宣統二年,兒李廉叩立」。
我急忙翻轉過來,上面寫道:「李益,生於清光緒元年,少年老成,智計百出,十八歲隨其姐李眉入鹽幫,兩年後任軍師之職,鹽幫敗落之後,轉忠祖訓,專心尋玉蓮花之下落,以期大成,宣統二年,亡於雅魯藏布大峽谷,終年三十五歲。」
腦袋頓時一蒙,我顫聲道:「大家來看,這……這是李益一家的宗廟!」
幾人都圍了過來,看了李益的靈牌,面面相覷,沒想到這李益來頭不小,只是想不通,祖上個個英烈,怎麼到了李益這就變種了呢?怪不得李益自那茅山腳下搬走後就不得音訓,原來死了。
大煙槍皺著眉頭道:「不對啊,哪有宗祠門前放狴犴的?這不是詛咒自己子孫難逃牢獄之災嗎?就算一代不懂風水,難道李家這麼多代人沒一個懂的?這又沒有墳墓,遷個靈位應該不費什麼事吧?」
馬四哥也道:「別人不說,年代久遠無從考察,這李益能坐上鹽幫軍師的位置,難道對風水之說一點不懂?我第一個就不相信。」
豹子撓了撓頭道:「風水不風水的,我倒不在乎,我就是覺得,大老遠的還得歷盡艱辛,把一個石牌位送到這來,又沒有人供奉煙火,有點說不通。」
大傢伙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會,除了李益是李家後人,其他什麼都沒討論出來,花猛忽然冒了一句道:「李益的靈位在這裡,怎麼沒有李眉的?」一語提醒夢中人,大家急忙分頭尋找,卻發現整個宗祠之內,只有男子靈位,卻無女子靈牌。
最後老六下了個結論:「這老李家並不是重男輕女,男的死後進宗祠,這是應該的,女的嘛,長大了自然會嫁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隨夫家了,當然進不得李家宗祠了。」雖然不中聽卻很合實際情況。
但李家為什麼會在這樣一個地方建個宗祠,大家卻始終找不到答案,乾脆捨棄了大殿,又向後面走去。
再後面又是一個大殿,比前面兩間更是宏偉,雖然仍舊是以青石築就,但不論從寬、長、高等哪點來比,都比前兩間要壯觀得多。
大殿後面再無去路,靠後壁立一石像,看上去像個將軍,頭戴盔纓,身披戰甲,足蹬翻雲靴,寬額虎目,高鼻闊口,兩撇短須,不怒自威。一手倒提長槍,一手抓韁拉馬,跨下一匹石馬,前蹄騰空,昂首鳴嘶,鬃髻亂舞,馬尾飛揚,端的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雖然明知道是石像而已,仍舊嚇得我心尖一顫。
借著火光湊近一看,卻無字牌標明此人是誰,心中甚是納悶。這李家宗祠,能放在最後面的,那肯定是李家一族的先人,怎麼會連個牌位都沒有呢?敢情這待遇還不如前面那些?前面那些起碼還有個石牌位啊!
我剛胡思亂想到這,豹子就喊道:「大家快來看,這牆上有字!」
老六搶先一步到了近前,拂去牆上的灰塵,大聲念道:「宋賊立國,十三年,兵發我南唐,我主為保大唐千年基業,密移珠寶金銀無數,藏於一絕密地點,以做東山之資,更煉製絕世神兵,與珠寶藏於一處,並親手繪圖一張,著我雕於一玉蓮花之上。卻不料大將軍黃毅戰敗,長江天險一夜失守,我主自知大勢已去,密令末將與左將軍潘佑攜玉蓮花潛出,日後取出神兵與藏寶,光復大唐基業,對外則謊稱已誅殺我二人,以求保全。」
「誰料風聲泄露,我主被掠至京都,日夜相迫,甚至以戲謔國母相挾,對吾與潘將,苦追不舍,潘將軍無奈,將雕有藏寶圖之玉蓮花摧毀,一分為二,與吾各執一半,分頭逃避。李平自思戰死事小,失圖則責大,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同意,執四瓣玉蓮花與底座,倉皇逃竄。」
「吾歷盡千辛,將其中三瓣藏於絕密之處,孰料被宋賊發現行蹤,追蹤至此,吾萬般無奈之下,逃避至此,一躲是三載。」
「三載之後,吾縷衣蓬面,無人能識。再次潛回中原,暗中覓得妻兒,告之妻兒,李氏一脈,當以恢復大唐為己任,切不可有半點偷安之心。並將此地告之長子,將李氏宗祠遷移至此。」
「此地雖陰,卻是猛虎下山之勢,只需稍加手腳,即成猛虎出籠,主後輩英勇神武。但因陰色太重,猛虎不見陽光,亦不得壽,但吾意已決,如後輩無大成者,談何恢復大好河山,為大唐千年基業,滅我李氏一族又何惜哉!」
「更巧遇潘將軍之後人,知悉潘將軍已然中伏身亡,僅留下五句口訣,暗指玉蓮花隱藏之處,本欲攜潘將軍後人共舉大業,奈何其意不在此,將五句口訣告之於吾,就此別去,吾苦留不住,只好分道揚鑣。」
「同年七月,潘將軍之後人被擒,其後更是卑膝投敵,毀潘將軍一世英名於前,設下埋伏暗算於吾在後,吾雖於千軍之中殺出,奈何雙拳難敵四手,身受重傷,幸得吾兒神勇,一路護送至此。」
「吾自知天命不遠,將此地勢告之吾兒,吾兒甚是英雄了得,不但同意吾之做法,更巧計退去敵兵,弄來金銀錢財,將此地改為牢獄之狀,門前放上獄獸兩隻,石門一開一合,促成猛虎出籠之地勢,我李家此後,必定英雄輩出,大慰我心。」
「吾本欲將宗祠盡數遷移於此,但吾兒慮此地甚陰,唯恐驚動先人,損其陰福,建議以吾這一代為起始,吾納之,並令吾兒,將此訊延續下去。李氏一族,女丁外嫁無需再算,男丁有後者,牌位必立於此,以期後輩有大成者。」
「但吾終究一凡夫俗子,常言有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故,吾還設下一法,江山如實無法更改,可在前殿起一座判官像,判官名為陰官,實常出入陰陽,陽氣充沛,且為事公正,斷看不慣此借地氣之事,自會斷了地脈。李家後人,亦無須將牌位供奉於此,李家一脈,從此與常人一般壽也,但忠義之心,亦不得保。」
「李平此生,深受我主厚恩,雖傳破解之法,望李氏子弟仍需以天下為己任,切勿貪生懼死,無不到萬不得己,勿使此法,壞我一門英烈——唐右將軍李平。」
幾人聽罷,目瞪口呆,原先只以為李益只是宋官犴裔之後人,沒想到竟然是南唐大將李平的嫡系子孫。這李平我倒知道,原是南唐後主李煜的愛將,兼之與李煜同姓,李煜更是愛護有加,經常持封。史書上說在宋攻破金陵之前,這李平與另一大將潘佑被李煜錯殺,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個煙霧彈,其中竟然隱藏著這麼大的一個秘密。更吃驚的是,這個秘密竟然和我們目前所掌握的情況,驚人地相似。
老六讀完了,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道:「這李氏一族,倒是忠烈,可惜李益這泡狗屎,硬是壞了一鍋好醬,把他放在那裡,實在是對李氏一族的侮辱。」
石錘一聽,嗡聲道:「我回去給他砸了。」馬四哥忙處出聲喝住,說道:「李益雖壞,但畢竟是李家子孫,有資格排於此宗祠之內。再說了,人死如燈滅,魂去若煙消,人都死了,何必還糾纏其前塵往事。」
我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忽然渾身打了個激靈,脫口而出道:「不對!這事有蹊蹺!」
幾人被我這麼一驚一乍的嚇了一跳,大煙槍問道:「有什麼蹊蹺?怎麼我沒看出來?不過這裡陰氣濃重,地形怪異,真有什麼詭異也屬於正常範圍。」
我卻越想越不對勁,又脫口而出道:「不對!不對!這事絕對不對!」
老六在旁邊看了我好一會,見我有點狀態外,跺足道:「有什麼不對你倒是說出來啊!盡玩些光說不練的嘴把勢有什麼用?我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被老六這麼一說,我也醒了過來,急忙轉身走到刻字的石壁前喊道:「你們看這一段,『此地雖陰,卻是猛虎下山之勢,只需稍加手腳,即成猛虎出籠,主後輩英勇神武,但因陰色太重,猛虎不見陽光,亦不得壽。』這是不是說,只要把牌位放在這裡,自己的下一輩或者後輩,就出能人呢?」
大煙槍皺眉道:「是這麼個意思,看這李家一門忠烈,倒甚是讓人敬佩。」
我幾乎是用吼的喊出了一句:「這就更不對了,問題就出在這!」
馬四哥想了想,沉聲道:「老七,要有什麼發現,你就趕快說出來,這樣一味的打啞謎,豈不是憋屈人。」
倒是豹子機靈的很,見我神色,忽然轉了轉眼珠子,沉吟道:「七爺說的,是不是外面那石牌位?」
我點頭道:「不錯,正是那些石牌位。你們想一下,自這李平起,李家哪一代不是英雄豪傑?無不是正直剛烈之人,前殿判官像,我們可以假設為李益之子李廉所為,所以前面的牌位只到李益一代就沒有了,但為什麼李益的父親牌位也在這裡,李益卻能做出竄通李眉,盜寶栽臟之事呢?而且李益本身的牌位也設放於此,可見此人亦是心存家訊,英勇忠烈,這樣一個人,又怎會做出迫害張勝龍之事?只怕其中,大有文章!」
幾人一聽,也覺得大有道理。要知道地勢之說,並非空穴來風,風水所主,更不是無的放矢,只要風水地氣不破,宗族後輩必定代代相承,如旺錢財,後輩必定大福,如主增壽,後輩必定長命,如助添丁,後輩必定人丁旺盛,如勾文武,後輩必定能人輩出。
這猛虎出籠之勢,雖然兇橫勇猛,但卻同時亦主正直剛烈,所以李家後人多是豪傑,就算偶有一二個碌碌無聞者,也不見其有惡跡。李益雖然位列其末,但有其父陰萌,人品應該錯不了,那張易龍口中所說鹽幫之事,就值得再加推敲了。
大煙槍見眾人也沒什麼具體的見解,高聲道:「大家,現在先不想這個,我們得想個辦法出去才是,這裡已經是死路了,總不成再回頭走吧?」
花猛忽然道:「回頭走?不用,當初這李平被困於此,雖然後來宋兵退去,但絕對會留下少許官兵把守谷口,如從谷口出去,只怕仍難免被發現,定是另有出路。再說了,洞穴里現在被鱗鼠霸佔,我們個個都筋疲力盡,退回去的話,只怕更是兇險。」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色桃,也悠悠然道:「幾位大老爺們,不知你們發現了沒有,我們可是一直跟著王四海等三人進來的,可現在,我們都走到底了,他們三個人呢?難道蒸發了不成?還是我們活見了鬼?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煙槍頓時色變,頓足道:「壞了壞了,我們定是上了那三個傢伙的惡當,他們故意將我們引到此地,只怕不是什麼好事,大家快撤。」
但哪裡還來得及,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一道石門從天而降,「砰」的一聲砸在地面石板之上,塵土飛揚,地面震蕩。
許久塵煙散去,殿門已經被一塊巨大的石板擋住,連地面的石板都被砸成碎石,整個殿門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幾人還沒緩過勁來,外面已經傳來王四海「哈哈」大笑的聲音:「任你們滑似鬼,也讓你們喝了老子的洗腳水,你們以為就你們聰明,知道跟在我們身後?卻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吧?」
接著張易龍不無得意的聲音也響起道:「我們故意讓你們發現我們的蹤跡,然後將你們引到這裡,誰知道你們還真聽話,一切都按照我們事先設計好的步驟走,省了我們不少事。」
李光榮也笑道:「你們是不是很奇怪?我們原本一直是在你們前面的,怎麼會一下子就繞到你們後面了呢?其實說穿了很簡單,第一間大殿很簡單,沒有什麼,第二間卻有個暗道,當然,你們是肯定不會知道的。」
王四海又接著道:「君已入瓮,就在裡面呆著吧!我們就少陪了,不過,你們幾個臨死還有美女相陪,也算不枉此生了,大家也算認識一場,我贈你們一句,那女人騷的很,你們輪流上大可對付的了,千萬不要爭得頭破血流啊!哈哈……」
三人像群口相聲一般說了一通,接著就再也沒有聲響,想來是順著李光榮剛才提及的暗道走了。
幾人面面相覷,半晌,馬四哥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東防西防,最後還是著了道兒,哥幾個只怕都得在這裡化為塵土了。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三個傢伙活著出去,也不知道還要害多少人。」
大煙槍則往馬四哥身邊一坐,摸出那半包煙來,自顧抽了一支出來,點上火吸了一口,看一眼旁邊的老六道:「你們煙癮又不大,留幾根給我過癮吧!再說了,你們沒煙抽又不會死,我沒煙抽,可就難說了。」
我猛的一愣,大煙槍這話裡有話啊!只聽說過煙抽多了會抽死人的,哪有沒煙抽會死人的?
大煙槍自知失言,急忙連抽兩口香煙,「嘿嘿」乾笑幾聲,掩飾了過去。老六卻不無懊惱地恨聲道:「前面的大殿我們也呆過,李家眾位的靈牌我們也看過,為什麼我們就沒發現密道呢?」石錘悶聲道:「要是那麼輕易就被發現,就不叫密道了。」老六還想反駁,想想石錘說的卻是實話,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蘇色桃卻並不驚懼,在幾人面前來回走了一趟,笑道:「剛才那位王四海不是說了嘛!你們真好運氣,被困在這裡還有我陪著,不知道哪位大哥對我有興趣呢?」言語之中,頗為輕佻。
紅毛怪冷哼一聲,揮手之間,一刀斬在李平石像的馬腿之上,如同切豆腐一般,一刀折斷。那石像雕的甚是精妙,前蹄騰空,本就是靠兩條后馬腿支撐,現在一腿被折斷,單腿哪裡還能保持平衡,「轟」的一聲倒地,摔得四分五裂。
正在四處摸索,企圖能奇迹般找出一條暗道來的花猛和豹子,也被嚇了一跳,急忙跳到一邊,以免被碎石砸中。
我們都不是獃子,早就看出了紅毛怪對蘇色桃的情意,當然誰也不會去招惹這煞星。其實,這紅毛怪是多慮了,大煙槍和馬四哥明顯對蘇色桃沒有好感,石錘和豹子雖然年輕,精力旺盛,但也對蘇色桃有點感冒,花猛那樣的,他能看上蘇色桃,蘇色桃還看不上他呢!至於我和老六,既沒賊心也沒賊膽,根本不足為慮。
蘇色桃見紅毛怪發火,卻是不懼,轉首巧笑道:「怎麼?你不高興?有本事一刀將我殺了啊!拿個石像出什麼氣?來啊!來啊!」說著話,將胸脯向那紅毛怪挺去。紅毛怪面色窘迫,推之不是,不推吧,蘇色桃整個人幾乎已經貼了上去,可憐紅毛怪空有一身好刀法,卻拿這蘇色桃毫無辦法,被逼得步步後退。
大煙槍卻將頭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兄弟,你以後盡量離這葉紅衣遠點。」我聽得一愣,轉頭看向大煙槍,卻見他一臉嚴肅,不似說笑的樣子,頓時大是不解。
大煙槍見我一臉迷惑,又低聲道:「這裡地勢這麼兇險,陰氣又重,李家後代雖然短壽,卻不斷代,如不是正氣極重之人,豈能壓製得住,如不是李家一門忠烈,只怕李平一脈,早斷子絕孫了。前殿有判官像,判官是什麼人?又豈能容這等地勢存留,按理說,該判官像起,此石像即倒之,地勢盡破才對,但此石像卻保留了下來,想來是判官也敬重李家為人。」
我仍舊不解,低聲問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跟紅毛怪疏遠?此人據我觀察,面冷心熱,倒是個真正的性情中人。」
大煙槍嘆了口氣道:「我沒說此人不好,只是連判官都敬重的人物,他卻一刀將石像砍了,如此一來,大損陰德不說,只怕日後難免有血光之災。」
「啊!」我心中一驚,雖然大煙槍所言,在我看來不過是些怪力神異之談,但心中卻多少有點擔憂,這大煙槍走南闖北,見識廣博,對風水玄學也頗有研究,如真應了他所言,只怕這紅毛怪真會難逃一劫。
正在我錯愕之際,花猛垂頭喪氣的一屁股坐在我旁邊,不無沮喪的道:「我以為這間大殿也會有什麼機關暗道之類的,誰知道這竟然是條死路,我找遍了所有牆壁角落,卻一無所獲,想來我們這次斷無倖免之理了。」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結果,張易龍何許人也,王四海又何許人,李光榮心機陰沉更不用說,他們三人既設計將我們困在這裡,那定是早就知道這裡是條死路,哪裡還會給我們活著出去的機會。
馬四哥也道:「你們就少費點心吧,別人我不清楚,張易龍和我做了幾十年的兄弟,沒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了。這傢伙,向來做事狠絕,能不留餘地的時候,絕對不會給人留下餘地,這番他費盡心思引我們入局,怎麼還會給我們留下暗道機關呢!」
蘇色桃聞言,卻放開紅毛怪,扭動著腰肢,來到馬四哥面前站定,嫣然一笑道:「馬四哥,我們來打個賭好不好?如果我們能出去,你呢,就算輸了,賭不賭?」
老六一聽就喊道:「只要能出去,輸了就輸了,又有什麼關係?不過,你這次應該輸定了,只怕到死也出不去了。」
蘇色桃眉目之間,笑意更濃,轉首向老六道:「小兄弟是不信了?要不,也一起賭一局?我賭兩個小時之內,必定會有人來救我們,如果你們輸了,就得陪我睡一晚上,可賭?」
我心裡一喜,這蘇色桃雖然經常故意裝出舉止輕佻的樣子,但絕不像真淫蕩無恥的女人,她這麼說,無非是想讓馬四哥和老六難堪而已,但她說的這麼有把握,只怕是真的早有安排了。
馬四哥和老六被蘇色桃這麼一說,果然面露尷尬,乾咳兩聲,轉過頭去不睬她,蘇色桃見兩人不敢搭腔,正待再擠兌兩人幾句,殿門口那道石板卻忽然「咯吱吱」一陣響,竟然慢慢的升了上去。隨著石板慢慢上升,殿門口出現一個身穿黑色緊身皮衣,手執金絲烏鞭,面戴黑色面紗的高挑女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