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謀定而動

第十六章 謀定而動

大家進入屋裡,晏四已經走了,高人鳳正在休息,可是為了要商量事情,不得不把他吵起來,坐定后,首先把他們與龍琦君會談的經過說了一遍,周菊人道:「不錯!林上燕是個高身材,昨夜一定是她,因為好久沒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她的生死存亡,所以才沒想到她。」

高人鳳道:「她既然在牧場上工作過,自然是認識賀志傑他們的,見他們到提督衙門去,知道一定是與羅繼春有關,所以暗中跟隨著,為了怕被我們發覺,不敢靠得太近,等我們走了之後,她才偷偷地溜進車裡,救走賀志傑,殺死賈行飛,一定都是她乾的!」

劉翩翩道:「是啊!賀志傑雖然中迷不深,可是綁得很結實,沒有人解救是逃不了的,可是殺死賈行飛又為了什麼呢?」

高人鳳笑道:「賈行飛泄露了羅繼春的藏匿地點,危害到她兒子的安全,她當然恨透了,不過大哥說馮府的家將與昨夜有關,我倒不明白了!」

謝文龍只得又將早上龍大人說起馮紫英為他兒子求婚謝玉茜的事講了出來,然後補充道:「玉茜是我的妹妹,別人都不知道,馮家更不會知道,除非是羅繼春透露出去的,可見他與馮國材也是認識的。」

高人鳳道:「羅繼春在京師為謀求出身,與這些年青公子王孫都打過交道,這倒是很可能,而我想羅繼春此刻就躲在他家裡!」

謝玉茜所說馮家要娶她,已經很生氣了,這時忙道:「那我們就去把他抓出來,告他一個窩藏飛賊的罪名,看看馮老頭子是否還強得起來!」

謝文龍搖頭道:「不行!飛賊的案子在莫振南身上已經了結了,再抓個飛賊,對大家不方便,而且抓到了羅繼春,勢必牽連到龍琦君,連龍大人也將不保……」

謝玉茜怒道:「那怎麼辦,難道就放過他了?」

高人鳳點頭道:「是的!要保全龍大人,那就是看見羅繼春,也不能正面抓他,只好用別的法子對付他。」

謝玉茜對馮國材猶是余怒未息,恨聲道:「世家子弟,與飛賊同流合污,一定不是個好東西……」

謝文龍笑道:「馮國材倒是沒有什麼紈-習氣,而且他也不知道羅繼春就是飛賊,這倒是不能怪他!」

謝玉茜道:「他今天派人接劉姊姊她們去是什麼意思?」

謝文龍道:「羅繼春並不知道兩位妹子的身份,昨天我們在殿外談話,他憋在炕榻下面昏了過去,根本就沒聽見,一定是見到賀志傑后,才對她們生疑,借個名義把她們誆了去,大概是想弄弄清楚她們的來歷。」

周菊人道:「我想也是這麼回事,早知如此,倒不如讓她們去了,假如能見到了羅繼春,倒是省了不少事。」

謝文龍道:「不行,羅繼春幾次受阻,心中對我們也恨透了,這個人本質還好,心腸太狹!單看他派遣兩個助手冒充官差前來脅迫龍大人的手段已經可以知道了,他對龍琦君已經由愛而轉恨了!」

高人鳳也點頭道:「不錯,尤其是林上燕取走了鳳釵,如果知道了師妹的真正身份后,很可能會對她們不利!」

劉真真道:「她害死了我娘,難道還會害我們?」

高人鳳道:「那倒不是,師母的鳳權是羅上春盜走的,如果她聽見了盛九如的談話,以為我們找羅繼春是為了替師母報仇,為了保護她的兒子,她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謝玉茜道:「現在不去談那些了,最主要的是確定一下羅繼春是否藏身在馮府中。」

謝文龍道:「這倒不太可能,馮紫英治家極嚴,不相干的閑人是不會留在家中的。」

高人鳳道:「昨夜才出事,今天馮府就派人來誆師妹等前去,這裡面自然大有文章!」

周菊人想想道:「可不可能是巧合呢?」

高人鳳道:「如果真是馮老夫人過生日,這倒還可能是巧合,既然她的生日早過去了,動機就頗堪推敲了!」

謝文龍道:「最好是想個辦法到馮家去探探,如果能找到一絲頭緒,也免得白費時間在外面亂轉了。」

謝玉茜想了一想道:「有了,我去!」

大家都是一怔,高人鳳忙道:「你去?」

謝玉茜笑道:「不錯!他們不是拿著馮夫人過生日做鉗子嗎,我乾脆來個將計就計,找九格格做陪,備上一份禮,上他們家拜壽去,看他們如何應付!」

高人鳳想想道:「找九格格陪著去是個辦法,用她做擋箭牌,馮紫英不能對你們怎麼樣的!而且你們可以把兩位師妹也帶去,就說是上門賠罪的好了!」

謝玉茜皺眉道:「我們去拜壽已經給他一個大面子,為什麼還要給他們賠罪呢?」

高人鳳笑道:「不但師妹們要去,最好連菊姑也跟著去,一來是人多有個照巨,再者萬一林上燕真藏身在馮府,菊姑可以直接找她談談。」

周菊人道:「你這小滑頭連我都差遣了!」

劉翩翩笑道:「奶娘,您不去師哥會不放心的!」

周菊人一時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劉翩翩笑著要說,謝玉茜卻裝著生氣地道:「大妹子!你胡說八道,我可不依你!」

劉翩翩還是笑著講了出來。

「高師哥怕她一去,真給馮家留了下來做媳婦豈不慘了,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關山千萬重!」

謝玉茜臉色飛紅,一掀門帘,登登地下樓去了,口中還怒聲道:「笑話!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高人鳳惶恐地道:「師妹!這個玩笑開得太過分了!」

劉翩翩含笑道:「把你的心上人氣跑了你著急了!」

高人鳳急得滿臉通紅地道:「不是我著急,她是個很烈性的人,受不了你這種話的……」

周菊人也道:「翩翩!你太胡鬧了,快下去跟謝大姊賠個不是……」

劉翩翩笑道:「不用賠小心,謝姊姊心裡說不定多高興呢!她是假生氣!」

周菊人一瞪眼,劉翩翩忙道:「奶娘!您別罵,我說話很有分寸的,謝姊姊對師哥好,大家都明白,就怕她自己心裡不太明白,以為我們與師哥之間有什麼,我那句話正是給她吃了顆定心丸,她還好意思氣我叫?」

周菊人這才笑笑道:「就是你這丫頭鬼心眼兒多!」

說完又對謝文龍道:「早起四叔還跟我談到這一點,他怕你妹妹心裡有所誤會,我正想找個機會跟她說說明白,他們雖是師兄妹,可是有十年沒見面了……」

高人鳳也放心了,笑著道:「師妹急著表明心跡也是有原因的,她怕大哥也跟著誤會……」

謝文龍愕然道:「我倒不會誤會,玉茜也不至於……」

高人鳳笑道:「大哥真是木頭人,師妹怕的是……」

劉翩翩急忙道:「我什麼也不怕!」

說完卻急急地跑下樓去了。高人鳳哈哈大笑道:「師妹!你不怕又幹嗎要跑呢!」

謝文龍多少也有點知曉,只得岔開話題道:「菊姑!您如果肯跟去照顧一下是最好了,倒不是怕別的,如果羅繼春真的在馮家,可能會出什麼壞主意,有您一位長輩照顧著,大家都放心點!」

周菊人笑著點頭道:「其實我也很想去,這些年我差不多把武功都擱下了,照顧倒說不上,不過能見到林上燕,跟她打聽一下秦守經的消息以及問問經過,倒是很重要的事,現在我們只是猜測,真實的情形也許並不如此呢!」

高人鳳道:「經過的情形大概不會錯到哪裡,否則秦守經不必見了她就跑,不過您可以探探她的口風,看她對秦守經是否還不死心,如果她還痴戀著秦守經,您千萬別流露出我們要找秦守經報仇的事……」

周菊人道:「如果秦守經真的對她下過毒手,她一定恨死秦守經了,還會護著他嗎?」

高人鳳一笑道:「秦守經在跟她偷請前,早已名譽掃地,她仍是死心塌地的受他利用,甚至於加害到她也為之不惜,可見她對秦守經痴戀的程度……」

周菊人默然片刻才一嘆道:「女人對感情總是看不開的,所以才會給一些男人欺侮,至死不悟,人鳳說得也許對,秦守經在別人眼中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淫賊,在林上燕眼中卻只看得見他的優點,假如她對秦守經痴心不死,或許會比別人更幸福一點,至少她有所依戀,有所期望,比我們幸福多了!」

觸及她的感慨,三個年輕人就不敢再說話了,周菊人發了一陣呆后,又輕輕地道:「真真,我們打點著走一趟吧!此行也許會毫無收穫,但多少可以給謝大哥省一點麻煩,剛才為了我們,謝大哥不但開罪了那些小人,還冒犯了馮老頭兒,那是很划不來的!」

謝文龍忙道:「小侄不在乎!」

周菊人神色一正道:「別說不在乎,馮紫英是個世襲的侯爵,民不與官斗,目前你有龍大人撐腰,也許還頂得住可是龍錦濤能永遠庇護你嗎?」

高人鳳笑道:「這不打緊,龍將軍的歲數比馮紫英小得多,馮老頭兒死了,龍錦濤還會活著的……」

周菊人道:「你不明白世情的險惡,龍錦濤或許會很講義氣,可是為了你謝大哥的事跟馮紫英鬧翻起來,弄得商敗俱傷,豈不有失謝大哥報恩的原意,再說謝大哥刷了他們的面子,以後在京師也很難辦事,牛鬼蛇神,能不得罪他們最好。」

高人鳳點點頭道:「這倒是不錯,所以我想請大哥能及早抽身,脫離這是非之場。」

周菊人道:「那也得把身上的事情作個了結后再作打算,否則躲到哪兒都不會清靜的,以你師父母為例,他們夫婦倆一身武功怕過誰來,到頭來仍是橫禍遭身……」

高人鳳道:「這不同,他們是為了秦守經的緣故……」

周菊人搖頭道:「秦守經不過是恰巧遇上了,其實他們隱居身退,並不是為了躲避秦守經,他們早年行走江湖時,結下的仇人很多,才不得不覓地退隱,其實哪裡躲得了呢?經常還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上門生事,即使不發生素守經的事,別的人也會找他們麻煩的,明槍暗箭,叫你防不勝防!」

高人鳳默然片刻后才道:「我在江湖上混了幾年,的確知道有些人對師父母未能釋懷,他們還不知道師父母已經死了,我也不便說出來,所以我十分謹慎,不敢炫露師門的武……」

周菊人道:「你知道就好,所以我認為仇家越少越好,象你那天在比武場上結怨婁子醫,戲弄林玄鶴,都是很不智的事,把自己的名氣弄大了。真正的仇人固然會盯牢你不放,許多不相干的人也會找上你纏個沒完,尤其是一些身懷絕技而急於成名之輩,更不肯放過這一舉揚名的機會,你想想這值得嗎?」

高人鳳低頭道:「這種人到底不多吧!」

周菊人沉聲道:「你自己就是一個,你那天鋒芒畢露,不也是為了想成名嗎?」

高人鳳道:「小侄絕無此意,完全是為了幫大哥的忙!」

周菊人冷笑道:「你別借著大哥做幌子,我是從江湖上滾過來的,還不明白你們年青人的心理,你自負一身所學,不找個機會露一下,你不會甘心的,這一點我不去管你,可是你不該自己找了麻煩,還把謝小姐拖了下水,你讓林玄鶴折敗在她手下,你想,是真的對她有好處嗎?」

高人鳳低頭不語,周菊人又道:「也許你的用心想成全她,可是你知道給她惹了多少麻煩,林玄鶴一世英名,斷送在一個女孩子手中,他肯甘心嗎?林玄鶴黑道中的朋友不少,他們又肯坐視嗎?」

高人鳳驚然道:「小侄沒有想到這麼多,過些時候,小侄一定自己找林玄鶴把事情了結!」

周菊人冷笑道:「沒這麼簡單,名譽是江湖人的生命,一朝蒙羞,終身之恥!即使你殺了林玄鶴,別的人也不肯罷休的,黑道中人報復的手段尤為狠毒,隨便找件不名譽的事栽在你們頭上就夠你們受了,想想你謝老伯的例子,他就是被一批小人整得慘兮兮的,承了龍錦濤一次情,把謝大哥的一輩子都關住了!」

高人鳳渾身大汗,神情極為不安,謝文龍也感到渾身不自在,可是他挺挺胸腔道:「高兄弟事前沒考慮到這麼多,他是真心幫我的忙,這不能怪法,反正事情已經做了,後悔也嫌太遲,我們只有在以後多加小心就是了!」

周菊人道:「目前你干著這份差使,又是在京師首邑,一般江湖人還不敢太胡作非為,因此我倒不贊成你們退下去,只有廣結人緣,建樹奧援,才不怕江湖人暗中陷害,可是想在京師立足,就不能跟一般豪門結怨,尤其那些家將,戈什哈等,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謝賢侄是為了她們姊妹才結的怨,我想給他們一個面子。帶真真姊妹去一趟也是好事!」

劉真真連忙道:「這是對的,比武那天,大哥等於跟婁子匡結了隙,這個老頭子脾氣很傲,也許不好意思找麻煩,可是他的門人學生多半為世家子弟,老師丟了人,他們臉上也沒有光彩,結夥搗起蛋來,的確很討厭,我聽說馮國材是婁子匡的得意高足,為人也很正派,謝大哥如果跟他好好談一下,也許可以把事情化解開來!」

高人鳳一笑道:「小師妹對京師的內情也很熟呀!」

劉真真紅了臉道:「當我們聽見你也參加比武時,自然要對那批人了解得清楚一點!」

高人鳳笑道:「可是你知道得比我還清楚!」

周菊人道:「這是那個毛班主說的,他們在京師各大家們穿戶入室,消息比誰都靈通!」

高人鳳笑道:「大哥!你如果要繼續干這提督府的總巡捕,倒是可以將這批傢伙網羅起來做眼線!」

周菊人瞪了他一眼道:「別講廢話,倒是可以省很多事,反之如果得罪了他,也可能會引起很大的麻煩。」

高人鳳道:「羅繼春就是看上了這一點,才利用他來跟我們作對,這一對混帳東西,我非要給他們點顏也瞧瞧!」

他是為了馮國材向謝玉茜求親,所以很氣忿,謝文龍瞭然於心,也只好笑笑不說話,只有周菊人沉下臉來斥責道:「人鳳!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嗎?」

高人鳳急了道:「向馮國材低個頭沒什麼,可是他肯滿足嗎?」

謝文龍笑笑值:「兄弟!你放心好了,馮國材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也許是傾慕玉茜的武功,馮老頭兒則是因為玉茜跟九格格拜了妹妹,熱衷富貴,才有求親之想,跟老傢伙說不通,對馮國材倒是好解釋。」

高人鳳忙問道:「大哥準備如何解釋?」

謝文龍道:「明白告訴他,玉茜跟你兄弟已經定了親,不就完了嗎?他絕不會無理取鬧的!」

高人鳳道:「他們不是說給馮夫人過壽誕嗎?知而不賀,於情不合,您應該送一份人情去應酬一下!」

謝文龍道:「我當然可以,不過你……」

高人鳳紅著臉道:「我是您的拜弟,一起總行吧!難道您怕我不夠身份!」

謝文龍道:「這是什麼話,以前的應酬我也邀過你,是你自己不肯去,不過今天你的身體……」

高人鳳跳下了床道:「我那點傷根本就沒什麼,是菊人姑硬要我躺在床上休息,其實我早就好了。」

目中說得強,兩條腿卻軟軟的不爭氣,他拚命撐著,卻仍瞞不過人,周菊人見他的身子直發顫,不禁喝道:「你不要命了,還不上話去躺著!」

高人鳳急了道:「菊姑,再躺一天,我非死不可!」

搶到自己的衣服,也不知摸到一包什麼玩意兒,就著桌子的冷茶吞了下去,沒有多久,他的精神果然振作起來了,除了臉色蒼白,倒是不象個病人,然後強笑道:「我這不是完全好了嗎,剛才是躺久了,回不過勁兒來!」

周菊人拿起那張包紙,喚了一嗅,沉聲道:「人鳳!你吞的是什麼東西?」

高人鳳紅了臉道:「是提神藥物。」

周菊人沉聲道:「你少要花槍,老老實實的說出來!」

高人鳳只得道:「是上好的雲土!」

謝文龍一驚道:「兄弟!你怎會染上那個嗜好的?」

周菊人冷笑道:「京師一般達官貴人都喜歡這玩意兒,他腰纏萬貫,一輩子也抽不窮,樂得享享清福!」

高人鳳急了道:「菊姑!我知道抽鴉片是最墮落的行為,怎麼會如此沒出息呢?」

周菊人厲聲道:「你身上帶著這玩意兒幹嗎?」

高人鳳道:「這是林玄鶴的,那天我偷摸他的五雲捧日釘時,偷天換日,給他放了一包劣貨在裡面,所以那天他才無精打采,要不然他縱使傷不了茜妹,至少也不會給她的袖箭打傷呀!這包東西我是順便放在身上,根本沒想到會……」

謝文龍一愕道:「林玄鶴有這個嗜好嗎?」

高人鳳一笑道:「我也是偷翻了他的行囊才發現的,不過也難怪他,人的精力總是要衰竭的,他那麼大的年紀,還不肯自保天年,整天不離女色,旦旦而伐之,不靠著藥力來維持還行嗎?」

謝文龍一嘆道:「這東西提神是有效的,害處卻更大,尤其是對我們練武功的人,一旦上了癮,初則壯志消沉,繼則人格淪喪,不知不覺間流入邪道,我經辦過許多案子,是屬於這一類的,許多鐵錚錚的好漢為它淪為盜賊下流!」

高人鳳肅然道:「我全知道,林玄鶴的例子就夠我警惕的了,一個江湖成名的前輩,如不是受了它的影響,何至於為人所誘出來拚老命丟人呢!」

周菊人道:「林玄鶴如果入了這個圈套,倒是不必再擔心他了,因為他已經失去了爭強鬥勝的雄心了,許多江湖風雲人物,都是在這上面默默地消沉了。」

高人鳳笑道:「所以我敢開開他的玩笑!」

周菊人又瞪了他一眼,神色很竣厲,高人鳳連忙肅容道:「菊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周菊人冷吟道:「我才懶得管你,這是你自己的事!」

謝文龍覺得他很可憐,連忙道:「菊姑!我相信高兄弟會懂得自愛的,今天是他心太急了,您就讓他去吧,反正今天我們是前往馮家賀壽,順便探探他們的口風意向,沒有動兵力的機會,他大概還撐得住。」

謝玉茜在樓下叫道:「菊姑!您到底去不會,不去的話,我就一個人走了,車子部雇好了!」

周菊人想了一想,才道:「真真!我們走吧,既然謝大哥借了九格格的名義擋了一擋,我們也得先到和親王府里走一趟才能湊得上。」

劉真真跟著她下樓了,高人鳳伸伸舌頭道:「以前我不知道菊姑也是闖過江湖的,只覺得她不苟言笑,冷得怕人,可是對我一直是很好的,今天卻挨了一頓狠教訓……」

謝文龍輕嘆道:「兄弟!玉茜對你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把她託付給你,我也很放心,可是你……」

高人鳳明白他的意思一連忙道:「您放心,兄弟一定不負您所託!」

謝文龍道:「她的脾氣也太嬌縱了,那是四叔寵的,連我都管不了他,人鳳,我希望你能擔得一點!」

高人鳳低聲道:「不怕大哥笑話,您別擔心我會欺負她,事實上我還有點怕她!」

謝文龍一怔,高人鳳忙又笑道:「不是怕,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您知道我從小失了管教,在江湖上混了十幾年,雖沒做過壞事,可是也染了不少壞習氣,就是少個人來罵我!」

謝文龍笑道:「這麼說你是被她罵出情來的!」

高人鳳正色道:

「可以這麼說,在她面前,我簡直自慚形穢,一無是處,不瞞您說,我在江湖上遇到的女子也不少,偶爾逢場作戲,犬馬聲色的場合也經歷過,就是欠此一罵,因此我是真心地敬畏她!」

謝文龍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兄弟!我雖然是玉茜的哥哥,倒要反過來勸你一句了,你可不能太將就她,有時也得擺出點男子漢的樣子來,將來你如果受了她的欺負,我這個做哥哥的可無法給你出氣!」

高人鳳的險又紅了,訕笑著岔開話頭道:「大哥!如果我們要上馮家去,最好是早一點。」

謝文龍道:「急什麼?拜壽也不能上午就去,至少要等吃了午飯……」

高人鳳道:「那是指一般的應酬,今天馮夫人過生日只是一個借口,也許家中毫無準備,回頭九格格跟大妹她們去了,不是反而給人家難嗎,兄弟的意思是大哥先備份賀禮跟名帖送去,說明下午往拜,這樣大家都方便些。」

謝文龍想了一想道:「那樣一來,馮家硬起頭皮也得鋪排一下,免不了有些別的親朋上門應酬,人一多,咱們的事反而不好辦了!」

高人鳳沉思片刻道:「這倒也是,那我們就隨身帶著賀禮,先去瞧瞧情況吧。您不想跟馮家斗翻,還是給他們打個招呼的好。」

謝文龍點點頭,高人鳳已忙著穿衣服打點了,同時拿出一隻短匕首交給謝文龍道:「大哥!今天帶兵器去自然不適合,可是也不能毫無防備,您帶著這個吧,這隻匕首雖然比不上羅繼春從龍府偷去的那一隻,可也是好的精鋼淬鑄的,削鐵如泥不敢說,普通刀劍倒還應付得了。」

謝文龍接了過來道:「兄弟!你的寶貝還真不少!」

高人鳳笑道:「自從羅繼春偷走了龍大人的斷玉匕首后,我花了上百兩銀子搜來了這柄短傢伙,就是為了防備他,這象伙手持利器,如果沒有一把能擋幾招的兵器,恐怕還會吃他的虧呢!」

謝文龍道:「那你自己用什麼呢?」

高人鳳道:「我無職無品,一介布衣,而且那天一場比武中挫敗了婁子匡,在京師也稱薄有虛名了,倒不如以遊俠少年的身份前去恰當些,那樣光明正大地佩著劍,人家也不會引以為怪。」

謝文龍想想這倒沒什麼不妥,京師的世家子弟都是輕裝佩劍,倜儻風流,已成時尚,高人鳳用這種身份前去倒很恰當,於是兩個人結伴出門,在店裡買了一些麝香冰片另外配了兩盒老山參,已經是一份很隆重的厚禮,提著步行而去。

神武將軍的侯府在鐵獅子衚衕,氣派很大,而且侯門的習慣一向是近午開大門,薄暮傅中飯,徹在整歌達旦、馮紫英已經准休了,每月兩次入朝覲安,平時日子都是家居納福,但他的爵位是世襲的,將軍頭銜也是世襲的,所以朝野權貴間的酬酢很忙,門口經常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他們到達時,竟然已經有好幾輛車子停在門外了。謝文龍認識那些車夫都是幾家知名大宅院的,倒是一怔道:「看來他們是真的慶壽……」

高人鳳笑道:「那不是更好嗎?大哥來行個人情,也免得失禮。」

謝文龍皺眉道:「我從來不參加這些無謂的酬醉,而且他們如果真的慶壽,則與我的猜測不相符、此來反成多事了!」

高人鳳笑笑道:「小弟倒覺得此行頗有價值,馮夫人的生日已經過去了,他們還利用那個借口去接師妹來唱戲,用意至為明顯!」

謝文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高人鳳笑笑道:「大哥不是說過馮老頭治家頗嚴嗎?平常無事,馮國材絕不敢把閑人引回家中的,可是有個理由,他邀幾個朋車回家聚聚就好說話了。我們不妨瞧瞧。」

謝文龍只得走了過去,門上的人倒是認識他的,尤其是這幾天,權門酬酢,都將他視為上賓,侯門下人,眼睛最勢利,一個真正有職品的武官他們未必看得起,謝文龍剛踏上門階,立刻就有管事的迎了上前,先垂手請安,客氣萬分地將他們接待到外客廳中落座。

沒有多大工夫,馮紫英穿著一身家常衣服進來了,老遠就叫道:「難得,難得!謝大人怎麼有空踐臨……」

這老頭兒半生戎馬,叱吒風雲,雖然七十多歲了,精神還是很旺健,說話的中氣十足,謝文龍站起來先給他請了安道:「卑職一來是給侯爺叩安,再者是聽說夫人壽辰,敬具薄儀……」

馮紫英哈哈一笑道:「請安不敢當,拜壽更不敢當,今天只是第四個小妾的小生日,老夫根本不想驚動大家,所以沒有奉邀,謝大人客氣了!」

謝文龍聽說只是他的姨太太過生日,怔了一怔道:「早上卑職跟府上幾位將爺起了一點小誤會……」

馮紫英爽朗笑道:「他們說過了,那都是小兒湊熱胡鬧,不過也是這孩子的一片孝心,因為拙荊看過那一對姊妹在魯翰林府中演堂戲,非常激賞,小兒才借這個機會邀她們來在家裡唱兩句玩玩的,誰知跟九格格衝突上了,那幾個下人更是混帳,居然跟謝大人頂嘴,我已經好好地罵了他們一場,回頭再將他們叫來聽候謝大人處置!」

謝文龍連忙道:「那怎麼敢當,卑職因為是受九格格所託前去接人,因為格格前幾天就跟她們約下了,卑職為了對格格有所交待,才開罪了府上將爺,特地前來請罪!」

馮紫英笑道:「那更不敢當了,敝舍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自然以九格格為主……」

謝文龍聽他的口氣似乎不敢得罪和親王,將計就計地道:「卑職接了人之後,回復九格格,格格聽說是夫人壽辰,心中很不過意,回頭還準備前來拜壽賀喜呢!」

馮紫英一驚道:「那怎麼敢當,拙荊的生日已經過去了,只是一個小妾的生日,勞動格格親降……」

謝文龍乾脆唬他到底道:「因為府上的將爺如此說,卑職也據以回報,格格準備稟過王爺后就來。」

馮紫英頓足道:「該死!該死!這般混帳信口開河,如果格格來了,得知真相,豈不是認為老夫存心欺騙她,麻煩大人趕緊上王府去一趟攔駕……」

謝文龍道:「那恐怕太遲了,卑職出門時,王爺已經下朝回府……」

馮紫英更是著急道:「這事如果傳到王爺耳中,連老夫都擔待不起,大人能否設法轉圓一下?」

謝文龍道:「這恐怕很難,除非向王爺說明……」

馮紫英道:「那怎麼行?和王爺最好面子,即使他肯原諒,給御史衙門知道了,老夫難免有容縱家將招搖之罪,咳!這些混帳東西,我非砍他們的腦袋不可!」

說完急得直搓手,在室中來回直轉,謝文龍見把他整得差不多,才笑著道:「據實說明,不僅侯爺身上不便,卑職也有傳事失實之責,為今之計,只有將錯,請老夫人再過一次壽誕了!」

「拙荊前個月才過的生日,大家都知道的,年年如此,怎能再來一次呢?」謝文龍笑道:「好在府上的將爺已經有了解釋,說老夫人生月犯煞,浮報了兩個月避劫,今天才是真正的生日,所以只在家中熱鬧一下,侯爺不妨跟夫人說一聲,在九格格面前承認下來,不就完了嗎?」

馮紫英想了片刻道:「也只好這麼辦了!」

謝文龍道:「卑職來時,見府上已經有好幾位賀客了。」

馮紫英道:「那都是小妾的手帕交,多半是老夫門生的家眷與同僚的姨太太,九格格來了,她們也不合作陪的。倒沒有關係,我叫她們先走吧!」

謝文龍笑道:「九格格最喜歡熱鬧,她準備把劉家姊妹也帶來給夫人上壽呢,如果沒有人陪她看戲,也是不妥,再說府上點明了唱堂戲慶壽,沒有賀客登門,也顯得太冷清,不夠侯門氣派!」

馮紫英眉頭一皺道:「是啊!這真急死人,臨時去請人作陪也來不及了,而且這種事既不能明說,事先不下帖子,請人也不會來,謝大人,你得給我想個法子。」

謝文龍笑笑道:「九格格為人很隨和,沒什麼架子,誰作陪都不在意的,侯爺只要請夫人轉告那些客人一聲,把貴四夫人的生日避過不談,算在夫人身上就行了!」

馮紫英這才轉憂為喜道:「那當然不成問題,只是那些女眷都沒有見過世面,一旦遇上了九格格那樣的貴賓,難免有張惶失措之舉!」

謝文龍道:「那不要緊,舍妹此刻與九格格作伴,卑職告訴舍妹一聲,叫她多照應一下就是了。」

馮紫英一拱手道:「那太好了,老夫久聞令妹是個了不起的巾幗女傑……」

講文龍知道他又要扯到婚事了,笑笑道:「舍妹現在蒙龍夫人收為義女,又跟九格格給群為姊妹,不是住在龍府,就是逗留在和親王府,卑職很難得見到她,也管不到她的事,所以龍大人今天跟卑職談起侯爺種種賜顧,卑職十分感激,卻做不了主!」

馮紫英一笑道:「不急!不急!這種事要靠緣份,慢慢來不遲,還,還不知道小兒有沒有那種福氣呢!」

說完哈哈直笑,神情卻顯得很焦灼,謝文龍察言觀色道:「侯爺有事儘管情便,卑職就告辭了!」

馮紫英連忙道:「謝大人可千萬不能走!」

謝文龍笑道:「卑職見數已到,不敢多作打擾,而且府上要準備接待九格格,侯爺也不得空。」

馮紫英道:「寒舍起初只準備小聚聚,所以只在偏廳上隨便擺幾桌,現在九格格要來,自然得開放花廳,下人們不更事,老夫必須親自去指揮布置,才顯得對九格格歡迎的誠意,可是謝大人第一次登門,不招待一下顯得更為失禮,能否請大人留駕銷坐,老夫去交代一下再來相陪?」

謝文龍想想道:「卑職此來除了拜候老侯爺外,還想與分公子談幾句話,侯爺儘管忙去……」

馮紫英忙道:「小兒在後園中會同幾個朋友練劍,老夫喚他出來……」

謝文龍道:「不必了,卑職這位義弟姓高,名人鳳,對令公子十分傾慕,是以卑職帶他來見見面!」

馮紫英先前對高人鳳並沒有太注意,這時才頗為驚訝地道:「這就是高人鳳?聽說你把大內劍術教師婁子匡打敗了。是有這回事嗎?」高人鳳抱抱拳道:「草民不過是一時僥倖!」

馮紫英哈哈大笑道:「別客氣!真看不出你這份斯文的樣子!卻有那麼高的武功,把大內第一劍手婁老頭兒給打敗了,當天小兒回來告訴我雖然不怎麼相信,卻實在的高興了一陣子!婁老頭子仗著幾手劍法,把眼睛升到頭頂上去了,聽說他受了一場教訓,不知道有多少人暗裡拍手稱慶呢!」

謝文龍微異道:「侯爺好象對婁子匡有點成見!」

馮紫英哼了一聲道:「我對他沒有成見。只是瞧不順眼他那種目中無人的狂態,只會幾手劍法有什麼可神氣的,真正的武功還是大搶大刀,馬上殺敵,衝鋒陷陣,劍法好有什麼用,一柄劍能殺幾個人,兩軍對陣時,千軍萬馬,再高的武功也管不了用!」

謝文龍知道他是武將出身,看不起小巧的功夫,乃順著他的口氣道:「侯爺說的是,劍法武功又是一人之敵,侯爺精通兵法韜略,功動彪柄,那是萬人敵的功夫!」

馮紫英被搔著了癢處,哈哈大笑道:「謝大人說得太客氣了,老夫當年用兵、雖然打過幾次勝仗,那只是武功的本分,談不上什麼功動,可是現在天下太平,武將無用武之地,倒是這般劍客們神氣了!」

最後的一句話卻充滿了感慨,高人鳳對這老傢伙的狂態很不服氣,忍不住道:「侯爺瞧不起小巧功夫,為什麼又把今即送到婁子匡門下學劍呢?」

馮紫英臉上微紅,但立刻解嘲似的嘆口氣道:「小兒國材雖然有世襲的前程,但是未襲爵前,循例要到官中擔任隨駕侍衛的工作,必須要學點技擊功夫才能稱職,否則就無法親近聖顏,將來就很難有前程!」

高人鳳笑道:「侯爺見解深遠……」

馮紫英嘆口氣道:「目前一些世家子弟誰不是走這條路,固然將來的前程要靠自己的才能,但是不在聖駕心中先留下個印象,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無從發揮,武陰的前程靠帶兵,混不到一個主將,建不起功業!」

高人鳳道:「令郎不是一位現成的將軍嗎?」

馮紫英嘆了口氣道:「老弟不懂得官宦世家的情形,將軍只是一個頭銜,如果有能混到個出身,靠著一份俸祿,那只有一輩子挨窮,京師有很多世襲的將軍,經常偷偷地上長生鋪里當東西過日子!」

謝文龍知道他說的是實情,笑笑道:「侯爺這份家業富甲一方,令公子又不是浪蕩的敗家子,大概不至於潦倒到那個地步吧!」

馮紫英苦笑道:「那也只是撐門面罷了,因為我是世襲的侯爵,不能不裝點排場,所以我才急著替小兒鋪陳門路,目前太平無事,先在聖駕前多走動,簡在帝心,一旦有機會,才能受知寄重,獨當一面,否則派在別人手下,即使有所表現,功勞是主將的,打了敗仗先倒霉頂缸,丟掉前程不說,掉腦袋都有份,老夫當年……」

剛說到這兒,他忽然止口了,高人鳳笑道:「侯爺可是準備說當年用兵青海大小金川的彪業?」

馮紫英臉上一紅道:「原來你知道了?」

高人鳳道:「草民在京師眼一些世家子弟交往過一段時間,對軍國大事約略有些耳聞。」

馮紫英笑笑道:「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老夫也用不著避諱,我領兵征西時,由於一時疏忽,中了埋伏,損失了一半的主力,幸虧一個僚屬出死力保護我突圍,才以身免,他自己卻戰死了,老夫沒有辦法,只好把責任歸在他頭上,說他不聽調度,擅自行動,才貽誤軍機……」

高人鳳道:「朝廷不知道嗎?」

馮紫英笑道:「我是主帥,他是副將,我率軍深入,叫他領兵在後接應的,誰知我陷入了埋伏,多虧他這支兵及時趕到救援,才免全軍覆沒,但是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委屈他一點,我在軍報奏的是我領輕兵深入誘敵,叫他帶主力重兵在後面及時搶攻,因為他來得太遲,才致貽誤軍機,好在決戰的計劃只有主帥一個人知道,別人雖然懷疑內情不實,也無法駁斥,我平定叛亂后,因功激賞,這個可憐蟲卻連世襲的前程也弄姿了,這就是做主帥的好處!」

謝文龍有點聽不下去,冷笑道:「侯爺心裡不覺得內疚嗎?」

馮紫英道:「內疚是有一點,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以來,這種情形太多了,只怪他自己命不好,不過我對他的後人還是很照顧,把他介紹進大內當差,總算對得起他了!」

謝文龍默然不語,馮紫英又道:「為了把小兒送到婁子匡門下學劍,老夫不知賠了多少小心,送了多少厚禮,才得到他的同意,不想這老兒徒具虛名,早知如此,不如請高老弟多幫忙了!」

高人鳳道:「那是草民的僥倖,不值侯爺誇獎。」

馮紫英笑道:「老弟別客氣,小兒那天也在場,看得很清楚,回來后對老弟佩服得五體投地,婁子匡的門人很多,有幾個還想找高老弟麻煩、以為師門出氣,是我叫小兒把他們攔住了。」

謝文龍忙道:「卑職知道分公子在同門間頗為受器重,今天帶高兄弟前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想情令公子幫忙。」

馮紫英笑道:「老夫已經代為關照了,而且告訴他們說婁子匡已經失勢,高老弟跟謝大人關係如此密切,利用這個機會,再委託和親王在宮中打點,很可能會取婁子匡的地位而代之,叫他們認清時勢……」

謝文龍聽得很不入耳,正想開口辯解,高人鳳卻搶先道:「謝大哥正在替小可活動,到時仍需候爺支持!」

馮紫英大笑道:「這一點老夫當得儘力,不過老夫的能力有限,倒是小兒的一批朋友,現在都在御前走動,由和親王從上面推薦,他們在府下吹噓,成功的可然很大!那些人都跟小兒在後園,高老弟去跟他們見見面,聯絡上感情,將來就更好辦事了!」

高人鳳拱手道:「小可正是此意,這機會太好了!」

馮紫英笑道:「老夫就帶二位前去,你們的年紀輕,好自為之,將來一定都有輝煌前程的!」

高人鳳道:「這倒不敢當,侯爺的事情忙,還是派個人帶我們去就行了。」

馮紫英道:「忙也不在這一會兒工夫!」

高人鳳笑道:「九格格瞬息即至,侯爺不僅要忙著接待,還要跟夫人商量聯繫,實在不容耽誤,而且侯爺在場時,大家都很拘束,有話也不便談。」

馮紫英想想笑道:「對,你們年青人在一起,夾個老頭子反而討厭,那我就失陷了,我叫人把午飯開在後園的蘆雪亭上,由小兒奉陪二位便飯,二位務必賞光!」

高人鳳道:「那我們就打擾了,等九格格來了之後,侯爺再派人前來招喚好了!」

馮紫英十分高興,叫了一名家將帶他們到後園去,自己才告罪離去,那名家將早上也跟謝文龍見過面,因為見到老主人對他們客氣的情形,自然不敢再擺出那份氣焰,唯恐得罪他們,恭恭敬敬地在前引路,而且還走得遠遠的,謝文龍走出客廳后,見左右無人,低聲道:

「兄弟,你剛才說的是真話嗎?」

高人鳳低笑道:「大哥也是的,小弟生性疏談,大內劍術教師有什麼幹頭,因為老傢伙對此道很熱衷,不如借這個機會唬他一下,叫他對我們客氣點!」

謝文龍這才笑笑道:「我知你不會的,大內劍術教師雖然能結交權貴,可是最多只能撈個供奉的虛銜,沒多大出息,俸祿倒是不薄……」

高人鳳道:「兄弟並不想發財,那幾兩銀子也看不上眼,至於談到功名,就是這個侯爵送給我,我還嫌麻煩呢!江湖人的事業還是在江湖上的,大哥放心好了!」

謝文龍道:「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怕老傢伙信以為真,以後常找你嚕囌。」

高人鳳一笑道:「大哥在官場里混了幾年,怎麼還是那樣天真,老傢伙不過是說說罷了,最多在暗中幫幫忙,介紹一個人進宮,擔著多大的關係,連和親王也沒這個膽子,除非象龍大人對大哥那樣,才肯拼著身家性命舉薦,他們會是那種人嗎?所以這事只要我們自己不提,誰也不會當真來干。」

謝文龍笑笑道:「兄弟對官場的內情倒很熟悉,而且把官場欺哄詐騙的那一套也學會了!」

高人鳳笑道:「大哥也不含糊呀,你抬出九格格來,嚇得老傢伙坐立不安。」

謝文龍有點不好意思,所以忙岔開話題道:「兄弟,馮老頭征西的事你是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呢?」

高人鳳低聲道:「那是親王府的侍衛馬容有一次在酒後無意間透露出來的,給郎士英知道了又轉告我……」

謝文龍微愕道:「馬容怎麼會知道呢?」

高人鳳笑道:「馬容就是那位副將的後人,他對馮老頭陷害他先人的事十分痛恨,一直在找機會報復!」

謝文龍又是一怔,高人鳳道:「所以站懷疑羅繼春在這裡藏身,說不定還是馬容轉為介紹的呢!」

謝文龍道:「這是怎麼說呢?」

高人鳳道:「馮紫英權勢很大,憑他一個小小的侍衛想扳倒馮老頭談何容易,所以把羅繼春送了去,又叫馮國材向玉茜求親,跟我們作對,無非是利用我們把馮老頭整垮,假使我們也鬥不過馮老頭,他很可能會把羅繼春是飛賊的事也宣了出來,馮老頭就慘了!」

謝文龍一驚道:「這一手太狠了!」

高人鳳道:「以馮紫英對他先人的陷害,這種報復的手段也不為過,他父親拚死救出了馮老頭,自己落得陣亡異地,卻還要背上個貽誤戎機的罪名!」

謝文龍想想道:「他們的恩怨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更不能成為馬容報復的工具,尤其是羅繼春的事抖出來,連龍大人也會牽連在裡面!」

高人鳳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先在馮老頭面前把事情點出來,馮老頭以為那件事很秘密,結果我卻說了出來,他一定會提高戒心,他兒子有什麼越軌的舉動時,馮老頭自己也會壓著他一點。」

謝文龍道:「這件事還應該告訴馮國材一聲,叫他別受別人的利用。」

高人鳳笑道:「我會的,而且我還打算跟馮國材私下一談,說出其中利害,叫他把羅繼春交出來。」

兩人說著話,已經來到後園,馮紫英的府第佔地很廣,亭台樓閣,頗具一番氣象,遠遠的可以看見一群年青人在草地上操演劍法,那名家將也放開喉嚨叫道:「少爺,提督府謝大人跟高公子來訪,侯爺請少爺用心接待,不得怠慢!」

這一列把那群人都怔住了,隨即有一個年青人匆匆地跑了過來,臉上紅紅地道:「謝大人,高兄……」

謝文龍知道他是為早上的事不好意思,連忙搶先道:「馮公子,我們是來給令堂拜壽的!」

馮國材的勝更紅了,吶吶不知所云,那家將在旁道:「侯爺很生氣,因為九格格馬上要來給夫人拜壽,差一點出了亂子,幸虧謝大人大力幫忙,答應把事情蓋下去,叫少爺向大人好好請罪!」

家將雖是下人,卻因為已得到老主人的指示,代表馮紫英說話,所以馮國材必須肅立垂手聽著,口中連連稱是。

一直等那家將說完了,他才拱手道:「謝大人,兄弟是為了家母很喜歡那家班子,才叫下人去請了來,誰知道他們不懂事,竟敢跟謝大人頂起嘴來,兄弟知道后,狠狠地訓斥了他們一頓,還準備親自向大人請罪去的……」

謝文龍知他是推托之詞,把責任推在家將頭上,便於下台,自然也不便說破,淡淡一笑道:「沒什麼,說過就算了,我回去對九格格一說,她準備下午帶著劉家姊妹來給令堂大人祝壽呢!」

馮國材的勝更紅了,謝文龍放低聲音道:「貴府家將那麼說的,下官據實轉報,為了大家的方便,也只好那麼認了,不過公子下次關照貴家將千萬別再亂安名目了,令堂大人可不能在一年中慶三次壽!」

馮國材低下了頭,只是連連拱手道:「全仗大人寬容擔待,請上蘆雪亭去說話吧!」

說著招呼他們要走,高人鳳眼尖,瞧見那批年青人中不但有馬容在,而且還有帶頭詐騙他寶劍的郎士英,乃一笑道:「那邊還有幾位朋友,馮公子怎不給我們引見一下?」

馮國材勝有難色道:「高兄別齊玩笑了,他們都是熟人,何必還要引見呢?」

高人鳳道:「既熟人就更好了,借這個機會聚聚!」

馮國材怔住了,片刻才道:「他們對高兄仍有芥蒂!」

高人鳳淡淡地道:「為了什麼呢?」

馮國材道:「他們都是婁老師的弟子,高兄劍挫婁老師后,他們自然未能釋懷……」

高人鳳故意大聲笑道:「如果為這點小事就好辦,我還以為他們花了三萬兩銀子,買了一把假寶劍才恨我呢!」

郎士英與馬容都聽見了,交耳商量了一下,居然同時走了過來,馬容老遠就拱手笑道:

「高兄真會說笑話,郎老弟只是跟你開開玩笑!」

這兩人不知打了什麼主意,居然不動聲色,郎士英更是裝得漂亮,拱手笑道:「高兄,我們是有眼不識泰山,才在你頭上耍把戲,後來才知道你是此道高手,大家佩服無已……」

高人鳳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

郎士英又道:「買劍的事大家都沒吃虧,三萬兩銀子中有二萬多原是高兄以前輸出來的,就當你又贏回去了,餘下的零頭,權當我們買個教訓!」

高人鳳道:「郎兄這話兄弟就不敢苟同,那柄劍並不是假貨,只是不太結實而已,再說劍鞘上的珠寶也值一萬多,各位何嘗蝕了老本!」

郎士英一笑道:「不錯,不錯,所以兄弟說兩不吃虧,只是為了這柄劍,斷送了家師一世英名,使我們在家師面前難以交代而已!」

高人鳳一時不明白他話中是什麼意思,郎士英繼續道:「家師事後檢討,對高兄的劍術固然很欽佩,但如果不是為了兵器突然折斷,家師尚不至落敗……」

高人鳳笑道:「婁老劍術本足勝我有餘,可是他老人家缺乏自信,硬想借利器克人,怎麼能怪我呢!」

郎上英神情突地一沉道:「高兄說的固然有理,可是這柄劍是兄弟獻給老師的,害他老人家辱身折名,兄弟實於心難安,高見認為還有什麼補救的辦法沒有?」

高人鳳道:「那很簡單,等令師貴體稍安之後,再找個機會跟兄弟公開比一場,贏了兄弟,不就爭回面子了嗎?」

郎上莫笑道:「我們原來也是向老師如此建議。可是老師經此一敗后,灰心世事,連它內供奉之職都辭掉了,哪裡還有心情來和高兄再度爭雄,而且以家師的年紀與身份,這一交跌下去,再也爬不起來了!」

高人鳳道:「那我就很抱歉了,不過婁老自己也太好出風頭了一點,象那種比武的場合,根本就不應該參加,勝之不武,敗則不值,這是何苦來呢?」

郎士英冷笑道:「高兄說得輕鬆,我們做弟子的卻不能作如此想,師門之盛名重於一切,何況我們任職大內,就是靠劍術為本錢,老師丟了人,影響到做門生的前途,無論如何,也不能就此罷了!」

高人鳳道:「郎兄的意思打算怎麼樣呢?」

郎士英道:「我們公推了一位造詣較深的同門,準備再向高兄請教一次,正在商議此事,恰好高兄來了,這個機會太難得了……」

謝文龍一怔道:「你們打算在今天找高兄弟較量?」

郎士英道:「此時此地,是個難得的機會!」

謝文龍連忙道:「不行,今天絕對不行!」

馮國材也皺眉道:「今天高兄來我家做客,似乎不太方便,改天好了!」

郎士英沉下臉道:「馮兄,在一般同門師兄弟中,老師對你特別器重,難道你對師門聲譽毫不在意嗎?」

馮國材吶吶無以為辭,郎士英又道:「改天本無不可,只是家師從那天比武受氣后,嘔血不止,命在旦夕,我們希望能在他老人家未歸天前,爭回這場面子,高兄體念我們一點微衷,應該不忍拒絕吧!」

謝文龍道:「高兄受了傷體力未復,今天絕不能動手比劍!」

郎士英冷笑道:「他哪裡象個受傷的樣子,象家師那樣躺在床上,一口連一口的吐血,那才叫受傷!」

謝文龍還要開口,高人鳳卻搶著道:「但不知是哪一位賜教?」

郎士英招招手,一個年青人走了過來,郎士英介紹道:「他叫婁土豪,是家師的族侄。」

婁土豪只淡淡地一拱手,隨即沉聲道:「姓高的,撇開別的事情不談,你傷了我的伯父,折敗了婁家的盛名,我也要找你一戰,你肯應戰最好,如果你沒種,推說身上有傷,我也不勉強,現在你當著大家折斷佩劍認輸,哪一天你自認為傷好了,可以再來找我!」

謝文龍怒聲道:「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婁土豪冷笑道:「謝大人,我伯父躺在床上朝不保夕,我做子侄的提出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劍手的名重於生命,姓高的如果是條漢子,他就應該有個交代!」

說完又轉臉向高人鳳道:「姓高的,雖然你深藏不露,可是比武那天,兩位監場的武林前輩都看出你的路數,史雲程前輩認定作是彩虹劍客劉半雲的門下,所以我今天才對你提出這個要求,當然接受不接受還在你,你在馮老侯爺府上做客,看在侯爺面上,我們也不能硬拿你怎麼樣,不過劉半雲英雄一世,他的弟子總不能太窩囊吧!」

高人鳳沉吟不語,婁土豪追著他道:「如果你不承認是劉門的傳人,這件事自然也算了,我伯父折在一個無名小輩之手,我們只好認倒霉!」

高人鳳拔出佩劍,謝文龍大為緊張,連忙叫道:「兄弟,你別太衝動了,要不我替你一場吧!」

高人鳳苦笑道:「他們真厲害,抬出我的師門來了,大哥能替得了嗎?」

謝文龍十分焦急,可是他也了解江湖上對師門聲譽重於一切,排了命也得撐下去,只得低聲道:「兄弟,想想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高人鳳不去理他,婁土豪也抽出了劍,準備對陣了,可是高人鳳兩手一拗,竟然把自己的佩劍折斷了,丟在地上道:「我認輸!」

這個舉動大出眾人意外,一時沒有人能出聲講話,高人鳳冷冷地道:「你們滿意了嗎?」

大家還是不開口,只有謝文龍道:「兄弟,大丈夫能曲能伸,徒逞血氣之勇是很愚蠢的事!」

高人鳳凜然遭:「大哥這話錯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但絕不能用在江湖人身上,江湖人所爭者唯一個名,但不是虛名,是基於俠義的信條,保全榮譽的一種崇高的行為表率,和忠臣的氣節,烈婦的操守一樣的偉大不朽,為了爭取這種名,斷頭流血在所不惜!」

謝文龍被說得滿臉通紅,只有郎上英譏笑道:「那高兄折劍認輸是為什麼呢?」

高人鳳正色道:「你們把婁子匡的晚景說得那麼凄慘,姑不論是真是假,我都覺得很抱歉,折劍認輸是為了對一位劍手暮年的敬意,因為我勝他並不是靠著真本事,這樣做也不算是侮辱他!」

婁土豪怔了一怔才收劍道:「姓高的,如果沒有這番解釋,我說什麼也不肯接受,現在就算了……」

高人鳳卻叫住他道:「你能算我不能算,我折敗你伯父時並沒有亮出師門的招牌,所以我折劍認輸只代表個人的行為,剛才你始出我師門的招牌再向我挑戰,我要以劉半雲弟子的身份接受你的挑戰!」

說著以極快的動作,抽出了身旁馮國材的佩劍,低聲道:「對不起,暫且借用一下!」

單手挽了個劍花,試試輕重后朝婁土豪一抱拳道:「請賜招!」

婁土豪怔了一怔道:「你當真要動手嗎?」

高人鳳探劍前刺,在他面前一掠而過,婁土豪連忙退後,衣角也被劃破了一點,臉色大變,高人鳳冷冷地道:「這就是答覆,如果你的劍是拿在手,我就準備刺你的胸膛……」

婁土豪開始現出了極度的不安,提劍柄的手也開始發顫,額上微觀汗珠,以顫慄的聲音道:「這是侯府,如果出了人命,大家都脫不了關係!」

高人鳳冷笑道:「沒關係,我只是一介乎民,你有這麼多有勢力的朋友撐腰,殺死個把老百姓算得了什麼!」

婁土豪仍是顫聲道:「話不能這麼說,京師輦轂重地,不允許私鬥,更何況是出人命呢,謝大人,你是專門管這種事的,難道你放棄你的職守了嗎?」

謝文龍見婁土豪忽然變成這副虎頭蛇尾的情狀,倒是大感意外,一時不知如何處理,高人鳳冷冷地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是心甘情願接受你的挑戰,即使死在你的劍下,我大哥也不能怪你!」

婁土豪乞憐地望著謝文龍,誰知謝文龍竟把頭排開了,而高人鳳挺劍又逼了上來,厲聲道:「你如果再不拔劍,我就顧不得比武的規矩了,反正是你先開端的,我也打過招呼,殺了你也不會犯死罪!」

婁士豪的手一直按在劍把上,就是不敢拔出來,馬容忍不住道:「土豪,你可不能給老師丟人,就是拚上一命,你也得撐下去!」

婁土豪受他一催,乾脆將手放開了道:「要拚命你們自己拚好了,為什麼叫我來送死!」

馬杏沉聲道:「土豪,這是你自願的,可沒有誰逼著你,而且你還接受了代價!」

婁土豪叫道:「那三千兩銀子本來就是我賭輸的,我只還了賭債,一文都沒撈到手,白賠上一條性命我可不幹,我回去向伯父領罪,叫他把銀子還給你們,你明天上我家來拿好了!」

說完他竟回頭走了,大家發了一陣呆,郎士英道:「馬兄,我說過這傢伙是個窩囊廢,你偏要拉他出來,丟一次臉!」

馬容冷笑道:「丟人也是丟他姓婁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婁老兒整天罵我們不成材,他自己教出來的侄子比我們還膿包呢!」

馮國材道:「這不能怪老師,老師自己沒後人,把這個族侄領來,原是想過繼到名下的,就因為他自己不爭氣,才沒有正經地宣布,誰都知道他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馬容沉聲道:「小馮,別忘了這件事你也有份,而且人家還是幫你的忙……」

馮國材滿臉通紅,急急地道:「怎麼是幫我的忙,你別亂栽帽子!」

馬容冷笑一聲道:「你自己心裡明白!」

馮國材急了道:「我不明白!」

馬容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認帳就算了,反正我們也不稀罕沾著你,別以為你是個現成的侯爺,將來的事還難說得很呢,老郎,咱們走吧!」

馮國材連忙道:「這是何苦呢,我又沒有得罪你們,吃了飯,聽完戲再走也不遲!」

馬容冷笑道:「你一個人慢慢享受吧!」

馮國材見他招呼的眾人認真要走,不禁很是著急,連忙道:「還有那個……」

馬容陰惻惻地一笑道:「那關我屁事,人是你自己請來的,自然該由你招待!」

說完率領眾人,揚長而去。馮國材卻呆住了,高人鳳與謝文龍相視一笑,高人鳳將佩劍交給他道:「小侯,謝謝你的劍,小候有什麼大難的事?」

馮國材獃獃地接住了劍,被他一問,才俊急地道:「沒什麼,沒什麼……」

高人鳳見那位家將還站在一邊侍候,乃笑笑道:「老侯爺有諭叫我們打擾留下吃飯,我們也就不客氣了,而且我們也真餓了!」

馮國材連忙道:「抱歉,抱歉,馮升,你趕快叫人把酒席送到蘆雪芹去。」

那家將答應走了,馮國材道:「失禮得很,二位請吧!」

高人鳳笑道:「現在左右沒有人,我們正好談談。」

馮國材尷尬地道:「高見有何指教?」

高人鳳一笑道:「首先兄弟想知道婁土豪是怎麼回事?」

馮國材臉色更尷尬了,吶吶地道:「我也不知道!」

高人鳳沉下臉道:「小侯,兄弟是真心交你這個朋友,才傾誠求教,小侯如果用這種態度,那就太不夠意思了,其實小候不說我也知道,婁土豪是知道我受了傷不能動手,才放意找我挑戰的!」

馮國材低下頭道:「那是馬容他們出的主意。」

高人鳳冷笑道:「馬容不會知道我受傷,這出主意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馮國材低頭不敢作聲,半天後才岔開話題道:「高兄是真的受了傷嗎?」

高人鳳道:「不錯,我那一劍是硬撐的,如果婁士豪不是膽小如鼠,交起手來,被殺死的一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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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遊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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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謀定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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