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最後一張金卡
第34章最後一張金卡
凌晨1:30,他從第三次激情的疲憊中清醒過來,貪戀的吻了我的肩頭,宛若清晨起床般,去了洗手間。
嘩嘩的水聲傳來,他像往常一樣,沖洗著身體——這個習慣,不愧是好習慣。
記得聞到東方褚身上掛著冷素素身上的香水味時,讓我感覺噁心!
跟過去,拿著毛巾幫他擦拭身體,心裡卻異常平靜,莫名其妙的沒有任何留戀,沒有痛楚,沒有任何話語……我又一次麻木不仁,對自己,也對他——這個將我的情感踩在腳下踐踏的男人。
他從鏡子里看著我滿是疲憊的臉,邪魅的挑眉,似笑非笑的道,「不想說點什麼送別的話?」
「留一張金卡給我吧!我沒有錢!」
也只有金卡,才算是最實際的紀念,妓女尚且都有報酬,她們光明正大的作踐自己,為何我不能光明正大一次?
苦笑著揚起唇角,若是哪天葛絲薇找上門來,好給她瞧一瞧,我是在等價交換!他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他,我們之間僅僅是萍水相逢的交易,什麼狗屎愛情,見鬼去吧!
「你都是東方家的長媳了,東方褚沒有給你錢嗎?」他譏諷的看著我,「還是……你也拒絕了他的錢?」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東方褚只是讓我做他的女朋友,從沒有給過我錢!」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我才對他如此充滿探究的好奇吧!「他不欠我什麼,也沒有必要給我錢。雖然我自己有錢,但是,以後可能會有急用。」
我的劫難太多,以備不時只需!
未雨綢繆,總好過事到臨頭懊悔遲。
「萊,你知道嗎?那被你丟在鞋櫃里的105張金卡讓我很受傷。」他又一次,將金卡放在了我的手上,「你是第一個拒絕接受我的錢的女人,也是第一個和我在一起這麼久、第一個……用第一個眼神便拴住我的心的女人。」
用第一個眼神拴住他的心?我何時拴住了他的心?
捫心自問,我也么沒有這本事!
憶起初見,真不知道是誰拴住了誰的心,我那時候栽在他的美貌中無法自拔,想來還是自己這色心惹的禍。
倒是沒想到,他也被我迷惑了……
「和葛絲薇結婚是我不對,我不該丟棄我們的愛情,當時……我怕你。」他自嘲的笑了笑,眼眶已經泛紅,「在你面前,我愛的沒有尊嚴,失去自我,我討厭這種無法自控的感覺,寧願用一場商業婚姻來保持自己的理性,也不想在愛情中毀滅!」
我從沒有想過,他是真的愛我,從他口中說出的愛,是廉價的!他愛的沒有自尊?!保持自己的理性?哼哼……他簡直已經迷失了心智,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心中這樣冰冷的想,臉上的熱淚卻一顆一顆的滑落……我強迫自己不要為他的話感動,卻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心!
床頭燈清雅的光,打在他俊美逼人的臉上,風在他背後,撩動窗帘,這一刻他宛若自窗口闖入的天使,似乎只是片刻停留,就會永遠消失,不再回來。
良久,我才開口,「裴恆……那怎麼會是毀滅?那是幸福!」聲音沙啞,強迫自己將話說完整,閉上眼睛,不想再看他,怕又會想不開,寧願被他的枷鎖套牢。
「是幸福……我們在一起六年,到現在,每天想的都是你,坐在辦公室里發獃,滿腦子都是你的喜怒哀樂……睡在葛絲薇身邊,想的也是你,我怕半夜睡著時,會說夢話叫你的名字,在家總是淺眠……我很痛苦,萊,我真的很痛苦,一天見不到你,就像是痛苦了一輩子!」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你是我一輩子的殤。」
我拉高被子蓋住臉,「裴恆,時間差不多了,快走吧!」現在終於明白,他讓裴也每天逼著我想他,愛他,做他讓做的事……只是因為他要收穫同樣的思念?!
他真是個商人,連愛情都斤斤計較!
可這樣的斤斤計較,回憶起來,竟然是幸福的……我的心怕是已經被他扭曲了吧!
「明天一早,我媽和阿依達會過來看你。」他話中有話,卻並沒有挑明,「今晚,我晚一點回家,現在你也穿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大半夜的去什麼地方?我很累。」
他拉過我的衣服,掀了被子,將我拉起來披上,「很快就會回來。」
裴也開著車子,我坐在後車座上,倚在裴恆的懷中,身體太過疲憊,讓我無力支撐,卻又半眯著眼睛不肯閉上——害怕睡去時,他忽然不見了蹤影。
車子一路疾馳,希望這樣抱著他,路永遠沒有盡頭,車窗外吹進的風,揚起我的劉海,劃過他的下巴,貪婪的呼吸他身上的氣息。
想說,裴恆,不要回家,和我永遠在一起!卻無法開口。
或者,就此出一場車禍,讓我們就這樣相擁死去也好。
不知道是他天生的富貴長壽命,還是上天根本就對我無情,這樣的願望,怕是盼到死,也不會實現。
到達裴氏賭場的門前時,才停下。
幾個保鏢打開車門,裴也先將我拉下車進入賭場,裴恆才下車跟過來。
這裡熱鬧的宛若另一個世界,豪賭狂賭的低咒尖叫比比皆是,酒的芬芳,煙的霧氣,與衣裝暴露的女人的身體繚繞著媚惑,一個個衣冠楚楚的人圍著牌桌,他們渴求的眼神,讓這裡變成一個充滿金錢與慾望的地獄。
裴氏賭場我和裴也以前經常來,但是,從不知道,賭場下面還有地下一層,地下二層,地下三層。所有見不得光的黑道交易,都在這下面三層進行。
這些人對裴恆的服從與尊敬讓我心驚膽戰,他們一個個肅穆的像是參加葬禮,專用電梯在地下三層停止,門打開,映入眼帘的是空曠的大廳,接著是幾個分支走廊。
二三十個人齊刷刷的鞠躬,「大少爺,二少爺,陌萊小姐好!」
「人呢?」裴恆直接問。
最前面領頭的忙走過來,「在刑房等著。」
裴也開口,「留下幾個人,一會兒還有事要做,其他人都去忙吧。」
「是!」接著幾個人湊到裴也面前,嘀嘀咕咕了一陣。
裴也的淡定與平時的油腔滑調弔兒郎當判若兩人。
看這架勢,和這些人看他的眼神,我才明白,他並非什麼都不做,裴恆將這地下三層的所有事情就交給了裴也!
就在頓悟之際,裴恆拉住我的手肘,拐向一條走廊。
頭上是藍白色的燈光,腳下是暗灰色的地毯,走廊的牆壁用銀灰色的壁紙裝飾,嚴謹的一塵不染,處處透著一種森然的清冷,從脊背一絲絲滲透進來。
直走,在盡頭,一個銀亮的合金門,走進去,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樣的刑具,明晃晃的,有的還帶著森紅的血漬,一股冷腥的氣息瀰漫著,毛骨悚然——這裡就是刑房!
裡面七八個人守著,又是同樣的鞠躬,三把環形軟椅擺好,裴恆拉著我入座。
這才發現,正對著我的椅子前面,暗黑的陰影中,十字刑架上拴了一個人,是東方淺,他也看到了我!
「哈哈哈……我當是什麼人敢抓我呢,弄了半天是裴家老大要給情婦出氣!哈哈哈……」東方淺譏諷的冷笑。
裴恆倚在椅背上,慵懶的點了一支雪茄,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對身旁的人擺了擺手,輕聲道,「先掌嘴,別髒了手,用木板子打,打得他不能再開口為止!」
聽著一陣啪啪的掌嘴聲和哀嚎聲連綿起伏,我的神經緊繃,身體雖然疲憊的幾近無力支撐,卻困意全無。眼睜睜的見東方淺那張俊美的臉,被打成了腫脹的豬頭三。
見我不忍再看下去,裴恆才慵懶的說了一聲,「停!」他拉過我的手,握在手心問,曖昧溫柔的問,「你還有力氣拿鞭子打人嗎?」
「有!」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好吧,就讓你打兩鞭子。」
我接過一個人遞上來的蛇皮鞭,走過去,抬手,拍了拍東方淺的臉,「淺,我是陌萊。」
他忍痛,綳著紅腫的臉,含糊的說,「想打就打,我認栽!」口氣倒是爽快。
「打你之前,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說!」
我湊上他耳邊,以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我是冷靖遠的親生女兒,是你的表妹,是你母親冷薔薔的親侄女!」
「不……不可能……這怎麼會?」他懷疑的看著我,但是,很明顯,他從我的臉上找到了答案。
「你打我的時候,我也想不可能,可你怎麼就不聯想一下,你的母親為什麼會對我那麼好?哼哼……」
「不,陌萊,你聽我說……我不知道你是……」
「啪!」我的鞭子揮了出去,打斷他的話!
他的身體顫抖,那血痕從左肩蔓延到腹部右側,嘶啞的叫著,「啊……別打,你聽我說……啊……」
我停了鞭子。
他緩了緩勁兒,忍痛大喘著粗氣,「聽我一句話,不要和東方褚結婚,他們有陰謀,騙你……啊……萊……我不是故意的……裴恆和東方褚背著你有個陰謀,為了東方財團……萊……」
裴恆和東方褚的陰謀與我有什麼關係?東方財團也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的表哥……孽啊!
冷漠的看著他的身體在皮鞭下皮開肉綻,鮮血淋淋……我的心裡也被漸滿了血腥,這都是冷靖遠造的孽!
誰讓他和陌青生了我?
誰讓我那個不爭氣的母親死在戒毒所里?
誰讓我成了東方淺刀俎下的魚肉?
打的沒了力氣,我癱倒在東方淺的面前,嚎啕大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往事和苦難,一瞬間崩潰……
裴恆仍是遠遠的坐在那裡,燈光從他頭上打下來,將那不羈的樣子映襯的邪霸凜然,帶著幾分嗜血的狂躁,卻又寂靜的令人毛骨悚然。
裴也嬌艷的襯衫在這燈下,卻別有一番出塵脫俗的氣勢,他走過來拉我。「萊,心裡舒服點了嗎?」說著,半扶半抱的將我帶回椅子,攬在懷裡,輕拍著我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裴恆從我手裡抽過鞭子,走過去,又狠狠的一頓毒打,直到東方淺暈厥,他還沒有停手,裴也衝上去制止,「夠了,再打就鬧出人命了!」
裴恆丟了滴血的鞭子,「我回家,你帶陌萊回醫院,將東方淺丟進東方家的花園。」
「我知道了!」裴也擺手,示意他們將東方淺放下來。
裴恆走過來,像是在金屋一樣,臨別給我一個輕吻,轉身離去。
只是,這一次,我卻感覺,他像是要永遠的離開,心中莫名失落,忍不住站起身,想要去抓他,他卻已經甩門不見了蹤影。
那突然的關門聲,像是永遠將我關在了他的心門之外,無情而決絕。
這種感覺讓我徹底絕望,比在金屋裡又空等了他一個晚上還令人窒息千萬倍,像是墜落在一片汪洋般的冰水中,心也被凍僵了。
裴也隨後將我送回醫院。
讓護士拿了杯熱牛奶給我,喝完之後,我躺回床上,他坐在床邊握住我的手,一直皺著眉,欲言又止。
「要說什麼,就說吧!」我眯著一直打架的眼皮,拉住他的手,放在臉頰邊,這些年,也只有他在身邊。
「沒什麼。」他笑著搖搖頭,輕撫著我的頭髮,「快睡吧。」
「你呢?不累嗎?」
「我還有事。」
「裴也,我想給東方褚打個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很想聽聽他的聲音,今晚的一切,像是一場噩夢,我必須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活在現實中。
「不用打了,東方褚今晚沒空……已經關機。」他皺了皺眉,「萊……如果他做錯了什麼,不要怪他。」
「這個他,是說的裴恆嗎?」
「不然還會有誰?」他的笑很少如此苦澀,像是風沙撕裂了綠洲。
「他沒有做錯什麼吧!」
「要相信他,他會放手的,嗯?」
「嗯!」我閉上眼睛,含淚沉沉睡去,夢裡卻都是與裴恆的糾葛。
天亮時,裴安妮和阿依達站在床邊,靜默含笑看著我,像是不舍,像是無奈,又像是順遂什麼願望,就像是要送別一個安樂死的人,明明不想離別,卻又不得不如此。
「媽,你們來的好早,我還有點累……」翻了個身繼續睡,折騰了一夜,身體像是散架。
阿依達倒是也沒說什麼,坐在床邊,撫摸我的面頰,「想睡就睡吧,我的女兒……應該快熬出頭了,都是媽害了你,寶貝,媽對不起你。」
我閉著眼睛,想起昨晚裴也欲言又止的樣子,「媽,怎麼了?」
「沒事,睡吧!」
眼皮沉沉的,卻不明白她和裴安妮來做什麼,「流產之後,身體已經恢復了,媽,你不用天天來守著的,你和裴伯母先回去吧!我在這也是睡覺而已。」流產也是裝的,只是睡了吃,吃了睡罷了!
裴安妮拉住我另一隻手,「陌萊,我給你燉了參湯,睡醒之後喝吧,在保溫杯里。」
「嗯……謝謝裴伯母。」
幹嘛沒事給我燉參湯?她的參湯應該燉給一直苦求孩子的葛絲薇才對!
我沒有想下去,瞌睡蟲將我吞噬進一片黑暗。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病房內的燈都亮著,是半夜,眯著眼睛,習慣性伸手,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時間,6月5日23:15。
上帝,我已經睡了兩天?!
環顧房間,裴也不在,東方褚正倚在床邊的沙發上,專心致志的敲打著筆記本鍵盤,「醒了?」他沒有看我,唇角已經揚起。
「嗯。」我坐起身,因為長久的沉睡,頭腦暈沉,靜坐了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下床去洗手間,沖了淋浴,重新換了一件白底復古印花的絲綢睡裙。
返回床邊,他已經在小餐桌上擺好了吃的喝的,我坐在他的對面笑了笑,「我都快成廢人了,什麼事都不做,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他笑著點頭,「嗯,可以和豬媲美了,不過,豬也怕要輸給你!」調侃著,倒了兩杯紅酒,拿了一個內嵌了雛菊乾花的蠟燭,點燃,搭配著精美的果盤,蝦排三明治,紅酒,牛排,魚子醬,悠然雅緻。
我失笑接過他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一大束艷紅的玫瑰花,「幹嘛弄這麼浪漫?說實在的,我還是第一次收到玫瑰花哩!」傻兮兮的笑著,花香撲鼻。似乎很久沒有傻笑了,可能是睡太久,睡傻了吧,腦子反應也遲鈍。
「第一次收到玫瑰花?能做這個第一次,這是我的榮幸!」
他寵溺的笑,從褲子口袋中拿出一個心形的絲絨盒,打開,裡面一顆粉紅鑽戒,雕刻成圓形的花朵形狀,周圍是白色的細鑽鑲嵌環繞,璀璨奪目——無疑,又是一顆鴿子蛋!
他放在我的面前,「萊,嫁給我吧!」
並非問詢,而是已經決定,他只不過是要補充一個求婚的過程罷了。
看似商議,實則強迫,卻又將強迫的過程點綴的完美無暇——東方褚一貫的風格!
「我嫁!」因為這顆戒指比裴恆送給葛絲薇的那顆漂亮——裴恆終究還是離開了我。
有人說治療情傷的最好辦法,就是投入下一段戀情!忍著心裡的酸痛,我拿出鑽戒,遞到東方褚手上,「來,幫我戴上吧!」
「你不用考慮嗎?」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最起碼你要猶豫一下,不然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我忍不住笑,求婚還要成就感?這個男人的腦袋真是被驢踢了!
「你長的這麼帥,又有錢有勢,還夠陰險,有野心,你會是個與我相敬如賓的好丈夫!」
儘管,他和冷素素之間曖昧不清,那又如何?
女人不是單身,就是出嫁,反正不能尋死覓活,自暴自棄!
如果單身,還是會淪為裴恆的情婦,我決定用一次婚姻,來完美自己蕭索的生命,嫁給第一次送花的男人,也很有意義!
「我不想和你相敬如賓,我們做親密夫妻,情人名單不存在,你和裴恆也會結束,我們心裡只有彼此。」
情人名單不存在?他這口氣好像是真的不存在,可明明還是存在的嘛。
我只當什麼都沒聽到,反正無論他說什麼,我都已經決定了,「好!」
他皺眉,戒指對準我纖長細白的無名指,卻又沮喪的笑,「拜託你認真考慮一下,你真的能放下裴恆?」
「我早已經認真考慮過了,嫁給你,是正確的!」我不想告訴他裴恆已經和我告別,而最後的禮物是一張金卡,這就是他能給我的。
有人說,女人的一生只會愛一個男人,但是,我想我能愛上兩個男人,我會努力讓自己愛上東方褚,卻不敢對他說我有這樣的心思,怕自己處於劣勢——我比不上冷素素在他心中的地位,容顏易老,我沒有信心去和時間作戰。
他挫敗,拿著戒指給我戴在了無名指上,「我真的敗給你了!」
「千萬不要這麼說,我會以為你是真的愛我!」端詳著手指上奪目的鑽石,我的淚簌簌滑落,如此悲涼的光芒,刺得我的心痛如刀絞。
他沒有再說話,端起酒杯,「來,慶祝我求婚成功!」
我迅速擦掉淚,堆上笑,「呵呵……你是被拴牢成功吧!」
叮噹……玻璃杯撞在一起,紅酒搖曳,他給我一個心甘情願的笑,眼神清清涼涼的溫柔,若有所思,像是有幸福,又像是無奈,注視著我將酒一飲而盡,他才喝光——這男人今晚的一切舉動為何都如此怪異?
這樣的人,會和我做親密夫妻嗎?我不想讓自己去期望什麼,怕會失望。
豪門裡面,哪有什麼單純的愛情?除了裴恆這純粹、扭曲、自私的佔有,我怕再也得不到別的什麼了。
飯後,我換了床單和被罩,才讓他躺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會去顧及這些事情,我竟然和裴恆一樣,有了這樣刁鑽的怪癖,也怕東方褚躺在這床上時,會聞到裴恆留下的氣息吧!
可我的心底卻嘆息,裴恆終究是走了,我不想讓自己再去貪戀他的氣息。
「過來啊……」他躺在床上拍了拍一旁的空位,「愣在那幹嘛?」
「呃……我已經睡了兩天,再睡真的要睡死了。」打開床頭櫃,我拖出手提包,拿了一盒煙和打火機,「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那……好吧!」他嘆口氣,兀自躺好。
我拿了一件短袖的針織衫,罩在睡裙外面,踏著拖鞋,到了醫院大樓後面的供病人活動的花園中,點了煙,默默的吸著。
幽靜橙黃的路燈,映襯的手上的鑽石瑩瑩閃動,坐在長長的木椅上,仰頭看著被霓虹映照黯然失色的天空,抬手,將鑽戒舉高,將戒指想象某顆劃過的流星,不小心被東方褚撿到,又放在了我的手上。
太不可思議,竟然有人送我結婚戒指。
此時,我依然覺得自己是呆在金屋裡的情婦,裴恆的情婦。
不知道為什麼,又開始犯困,頭腦昏沉,或許,睡的太多,也會嗜睡吧。可出現在我腦海中的,卻是東方褚看著我喝下紅酒時,若有所思的神情。
醒來時,我仍是在醫院病房,伸右手,拿了手機過來,看了時間6月8日凌晨3:00,睡了三天?!這太不可思議!
一定是那天晚上東方褚給我喝的酒里放了安眠藥……也肯定是他,從醫院的花園發現了我。
我不明白為什麼,左手的手背上連了一個塑膠管和針頭,無名指上的戒指還在……眼前昏昏沉沉,又開始沉睡,宛若死去一般。
第三次醒來是,6月12日晚上21:00,裴也站在病房的窗前打電話,我聽到他說日本的富士山,還聽到他說夏威夷和倫敦,說什麼病房會布置好……
接著,我只是眨了眨眼睛,便又睡過去。
第四次是被外面的暴風雨驚醒,6月18日,颱風來襲,電閃雷鳴,窗子沒有關,風揚著窗帘,雨水一直吹到了被子上來,我正要下床,腿腳麻木的一塌糊塗,狼狽的跌在了地上,睡袍被吹進來的雨水打濕了一片,左手還連了針頭和塑膠管。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只覺得頭重腳輕,或者,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沒有人樂意告訴我。
一定是這樣。
不然,東方褚不會想不開,將一枚碩大的鴿子蛋戴在我這樣一個情婦手上——真是可笑,怎麼會有一個男人樂意去娶一個和別人同居了六年的情婦呢?
想找一個去關窗戶的人,此時,裴也不見蹤影。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有個人濕淋淋的闖了進來——像是突然而至的天使,不由分說的將我抱了起來,放在沙發上,迅速關好窗子,返回來,將濕透的被子扯到了地上。
「該死的,他們怎麼照顧的?」只有裴恆才這樣罵罵咧咧,
他突然的出現,就像是迴光返照。不過,能再見到他,我發現自己的心裡已經沒有那麼多思念,最起碼心裡並沒有窒息的痛苦。
他幫我換睡衣,動作迅速而熟練,我忍不住疑惑的問,「裴恆,我病了嗎?為什麼我要打針輸液?」
「沒事……只是葡萄糖。」他按了床頭的鈴,叫了護士過來。
護士並沒有說我的身體怎麼了,只是換了乾淨的被褥,便迅速撤離,他又將我抱回了床上,「再睡會兒吧!」
「好吧!」我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卻仍是努力支撐著眼皮,想看他最後一眼,緊緊抓住他溫暖的手,「裴恆,刮颱風了,你應該守在葛絲薇身邊……」
他抬手按住我的唇,清清撫摸了一下,嘆口氣,湊上來吻著我的額頭,眉,眼,唇,呢喃著,「萊,別說話!快睡吧,我在這兒陪你!」聲音卻已經莫名其妙的哽咽,埋首我的發間,忽然抽噎著大哭,像是個做錯事懊悔不已的孩子。
「對葛絲薇,我很抱歉,你去她那吧……」我沒有聽到自己的話尾音,再次睡了過去。
第五次醒來,是6月28日中午12:43,阿依達坐在沙發那邊,整理著一大堆照片,上面是各種景物,她一張一張的對比著,神情專註,短褲和潑墨風格的寬鬆T恤,那副專註的神情,睿智迷人,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個先知……
「媽……」沒有來得及和她說話,我的困神再次來襲。
第六次醒來,是7月15日18:00,裴安妮站在床前,笑的陽光燦爛,那雙藍色的眼眸滿含慈愛,又滿含疼惜與不可思議……這個老太太時常神經質,我見怪不怪。
「可以給我一杯水喝嗎?」我開口,聲音沙啞難辨。
她迅速將我扶起來,喂我喝水,「感覺怎麼樣?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想吃的?」這個問題讓我生鏽的腦袋拒絕思考,她是在問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嗎?
靜默良久,我的身體像是才開始蘇醒,左手的手背上,沒有了針管,戒指卻還在。我鬆一口氣,自嘲的笑,可能是怕自己做夢吧!鑽石太大,總感覺像是在做夢。做了六年情婦,求婚的卻不是自己的情人,不過還好,能嫁掉了!
一個風華絕代的美女,如果不是事業有成的讓男人忌憚,在30歲之前嫁不出,那是件很丟人的事情!
「萊,你感覺怎麼樣?」
「呃……還好,就是還有點困。」我揉了揉額頭,「東方褚呢?我想見他。」或許,他會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為什麼我會睡這麼久?!
「好吧!我打電話,讓他過來……」
但是……我沒有等到東方褚的到來,再次睡了過去。
第七次醒來,是8月17日20:00
……
第二十三次醒來,已經過了新年,手機上顯示2月27日,我的身體像是經歷了一場巨大的劫難,空前的虛弱。
我是在裴恆的深吻中清醒過來的,頭腦混沌,像是遺忘了很多事情,但是卻又清晰的記得——記得有一枚戒指,是屬於我的人生,還記得我生命中那幾個最重要的人。
裴恆緊緊握住我的手,像是要將我的靈魂拖走。
微微轉動眼眸,才發現,床邊還站著裴安妮和阿依達、還有裴延風——這個從來沒有在我的病床前出現過的人!
這個人的忽然出現,讓事情變得更加詭異,他站在這,不就是等於知道了我和裴恆的事?但他並沒有任何怒氣,慈祥的笑反而像是在感激,又像是關愛。
我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要死去了,還是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他們是送別嗎?
為何裴恆如此不舍?
我無法參透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只是覺得氣息短促,進入肺中的氧氣,不夠消耗,很困,很累,很想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