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情天夢覺
子號使者開門見山地道:「現在我們就來談談合作的事。」
丁浩心意一轉,道:「貴幫主業已授權林姑娘了嗎?」
「可以這麼說!」
「林姑娘可以作主決定一切?」
「在範圍內可以。」
「大洪離此迢迢千里,這請示……」
「這請少俠不必過慮,我自有請示之法,決不讓少俠久候。」
丁浩略一思索,道:「既談合作,必須坦誠相見,在下先要了解貴幫的情況……」
子號使者秀眉微微一蹙,道:「這情況二字指何而言?」
「比如說,貴幫主的來歷,與望月堡結怨的經過,等等「此點必須由敝幫主親自奉告。」
「那以下的便不必談了……」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可以先談談合作的方式。」
丁浩冷冷地道:「在下還是從前那句話,先見你們小姐再談其餘。」
子號使者淡淡一笑道:「這與敝幫主的原則相反。」
「貴幫主的原則是什麼?」
「談妥合作條件,少俠便可與小姐一雙兩好。」
「在下一向言出不改!」
「非要先見幫主千金不可?」
「嗯!是這樣!」
子號使者沉吟不語。
就在此刻,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傳了進來:「丫頭。客人來了,怎不讓婆婆知道?」
子號使者忙起身道:「外祖母怎麼來了。」說著,移步門邊,大聲道:「婆婆,您老人家早呀!」
只見一個白髮如銀的老太婆,手柱鳩頭拐杖,一步一步向門邊走來,面目慈和,精神矍鑠,丁浩也站起身來,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合適,因為照林玉芝所說,對方並非江湖人,只好隨著一般人的稱呼,欠身道:「小可丁浩,見過老夫人!」
老太婆直入廳中,深深望了丁浩一眼,點了點頭,道:「一表人材,丫頭,你眼光不錯!」
林玉芝格格一笑道:「婆婆,您這話怎麼說起的。」
「不對嗎?」
「錯了,人家丁少俠另有意中人。」
丁浩尷尬地笑了笑,一時俊面直紅到了耳根。
子號使者扶著老太婆在上位坐下,自己坐到側邊,丁浩也隨著坐回原位。
老太婆笑了笑,道:「丫頭,你把婆婆我弄迷糊了,到底怎麼回事?」
子號使者偏著頭,撒嬌似的道:「婆婆,我們是朋友!」
老太婆大睜著眼道:「朋友,這不就結了,你還說他另有意中人,嗯!這種標緻俊生,打著燈籠也沒處找,丫頭,你到底……」
子號使者神秘地朝丁浩一擠眼,嬌聲道:「婆婆,江湖事您不懂!」
老太婆癟嘴一撇,道:「好哇!丫頭,婆婆活了這一大把年紀,不懂,你懂?」
子號使者嬌軀扭股糖似的一轉,嗲聲道:「本來這樣嘛!」
看她那嬌柔的小女兒態,誰能想得到她是金龍幫殺人不眨眼的首席使者!
老太婆像丈母娘看女婿似的,目光直在丁浩身上打轉,看得丁浩面上發熱,心裡滿不是味道,久久,老太婆方向子號使者揮了揮手,道:「丫頭,吩咐廚下整治酒菜,別盡呆著!」
「是!」
丁浩趕緊道:「不用了,在下立刻就要告辭!」
子號使者卻不理丁浩的話,逕自姍姍離去。
老太婆又回過頭,朝丁浩咧嘴一笑,道:「小哥兒令年幾歲了?」
「算二十了!」
「哦,還年輕的很,那裡人氏?」
「小可幼遭孤露,早失怙恃。」
「啊!多可憐,聽你說話文縐縐的,一定飽讀詩書?」
丁浩訕訕一笑,道:「老夫人過獎,小可略識無已!」
「小哥兒虛懷若谷,難能可貴!」
「不敢!」
「小哥兒看老身這外孫女怎樣?」
「麗質天生,是巾幗奇英。」
「配得上小哥兒嗎?」
丁浩心頭一震,緋紅了臉道:「小可……嗯……」
老太婆毫不放鬆地道:「小哥兒莫嫌她丑?」
「啊!不,那裡的話,小可是個江湖人……」
「這不必說,她也是江湖人,但人與人不同,這中間有很大差別的,小哥兒文武兼資,氣質高雅,是人中之龍,老身人老眼不花,看得出來的!」
老太婆的談吐風度,使丁浩大為心折,官宦之家,果然與眾不同,但對方所提的問題,卻令人尷尬,當下有禮的欠了欠身,道:「老夫人美意,小可十分感激,並非推辭,實在小可……業已……」
「訂了親了?」
「差不多如此!」
「那是說有了意中人?」
「這事林姑娘十分清楚的。」
老太婆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多可惜,竟然無緣。」
丁浩覺得很窘,心裡希望這老太婆不要再談這些問題,這老太婆卻也知趣,不再嘮叨,站起身來道:「小哥兒,停會我們席上再見!」
丁浩如釋重負地起身道:「冒昧造府,便要叨擾,實在不好意思!」
「那裡話,很難得的。」
「小可恭送!」
「個必多禮,回頭見!」說完,舉步出門自去。
丁浩鬆了一口氣,忽地想在大門口時老乞兒給自己的那字團,這可是件蹊蹺事,那老乞丐與自己素昧平生,以前未見過,其中定有大文章。心念之中,伸手入囊,正準備取出來看,門外卻響起了腳步聲,只好把手縮回。
來的是子號使者林玉芝,只見她帶著神秘笑意,一進門便道:「丁少俠,事情可真巧……」
丁浩心中一動道:「什麼事真巧?」
「少俠猜猜看?」
「這無從猜起!」
「少俠現在最切望的事!」
丁浩苦苦一陣思索,期期地道:「在下最切望的事……是見你們幫主千金……」
子號使者一拍手掌道:「瞧啊,少俠當真聰明過人,一猜便著!」
丁浩大感振奮,激動道:「莫非你們小姐到本城?」
子號使者春花盛開似的一笑道:「豈止來到本城,現在就在府中,剛剛抵達……
丁浩登時血行加速,情緒激越,一顆心「怦怦!」亂跳起來,想不到能在此見到梅映雪,今天非要她把話談清楚不可。但他又下意識地感到有些膽怯,她的態度怎樣?是否仍如伊川城外林中所表現的那種無情?如果她仍以父令為重,抹煞感情,自己又當如何?
這一段情的絕續,全在這一面,結果將是什麼?
如果她提出另外的條件,自己能接受嗎?
如果此情難繼,又當如何?
他不敢再往下深想,方寸之間,一片紊亂。
眼前、浮現出梅映雪的絕世慧姿,婀娜綽約,雪裡白梅,梅映白雪,雪映梅,多美的外號,多美的名字,名如其人,人如其名。
邙山古墓,初次邂逅,她進入了他的心扉……
緋色的回憶,一幕幕疊上心頭,令人意亂神迷。
他整個地痴了!
子號使者噗嗤一笑道:「少俠想些什麼?」
丁浩一怔,警覺自己失態,忙一鎮心神,道:「沒什麼,在下只是覺得太突然,也太巧!」
子號使者不自然地道:「是太巧,我覺得很意外,此地小姐只來過一次,想不到今天她會第二次光臨,可能是動了遊興,想一覽洞庭之盛。」
丁浩心意一動道:「你們小姐知道在下在此嗎?」
「知道,我已經告訴了她!」
丁浩心不由一涼,梅映雪既已知道自己在此,為什麼不急著與自己見面,難道以往所表示的情意全是假的嗎?難道她已變了心?
少女心,海底針,竟這樣不易捉摸?
雖然,兩人之間並沒有山盟海誓,但早已心心相印,靈犀一點通,無言之言最真摯,心靈上的默契,更勝過千言萬語,自己獻出整個的心,全部的感情,難道她是在作弄人,把人的赤忱的心拋在地上踐踏?
想到這裡,滿腹熱望化成了飄渺的煙雲。
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使他的刻骨相思變作了怒火,俊面因之通紅起來。
子號使者卻也乖覺,接下去道:「她正與我外祖母談話,可能要在酒席上才能與少俠見面。」
這幾句話並不能使丁浩釋懷,口裡「唔!」了一聲,沒表示意見。
子號使者痴痴地望著丁浩,粉腮在變,但變化極微,僅能讓人感覺出,並不十分明顯,倒是那眸光卻很異樣,丁浩立即覺察到了,這種眼光,他並不陌生,梅映雪,威靈使者古秋菱等,都曾以同樣的目光望過他。
那目光照在面上,有一種熱烘烘的感覺。
丁浩心中一動,他意識到她在想什麼,暗中責罵了聲,故意把目光移了開去,裝著瀏覽廳中的布設。
子號使者沉默了片刻,突地幽幽嘆了口氣
丁浩收回目光道:「林姑娘何事感嘆?」
子號使者微微一搖頭,道:「沒什麼,少俠……」說了半句,下面的話咽口去了,只怔怔地望著丁浩,一付欲言又止之態。
就在此刻,白影一晃,一條人影閃現門邊。
丁浩一抬頭,全身的血液在剎那間凝結住了,呼吸也窒住了,眼前出現的,正是朝思暮想的意中人梅映雪,雪白的衣裳,一如往昔,但是人兒憔悴了,消瘦了。
她沒有開口,玉靨上也沒有預期的驚喜神情,慧黠靈活的目光,顯得獃滯而無神,像一個完全不相識的陌生人。
丁浩激顫地喚了一聲:「梅妹!」
隨著站起身來。
梅映雪朱唇輕啟,聲音是那樣的冷漠:「你不答應我爹的條件,以後就不必再見我!」
說完挪動腳步,準備離開……
丁浩如一下子掉在冰窖里,從頭頂直涼到腳心,眼前陣陣發黑,忘情地大叫道:「你別走!」
梅映雪收回了腳步,表情仍那樣的平板:「為什麼?」
丁浩陡地前逼數步,身形打了一個踉蹌,他簡直不相信這是事實,她變了,完全變了,綺麗的夢幻變了,多情自古留遺恨,好夢由來最易醒,他感到心在刺痛,全身發麻,這未免太殘酷了吧……
「把話說清楚?」
梅映雪仍冷如冰霜似的道:「已說得很清楚了!」
丁浩感到欲哭無淚,心頭又浮上了伊川城外林中的那一幕,她曾蓄意要自己的命,而自己在可以殺她之時,輕輕放過了她!當下激憤地道:「過去的一切,全是假的嗎?」
梅映雪秀眉一蹙,道:「過去,過去我已記不大真切了。」
丁浩狂聲道:「你……你騙取我的心,卻拿我踐踏……」
梅映雪怔了怔,輕輕一笑道:「哦!不錯,我們曾相愛,我也曾心許你,你愛我,為什麼不答應我爹的條件?」
丁浩咬了牙,道:「這是愛的代價嗎?」
梅映雪若無其事地道:「就算是吧!」
丁浩的心整個破碎了,想不到他曾是這樣的一個女人,美麗的軀殼,卻包裹著一個醜惡的靈魂,以貌取人,竟這麼的不可靠,萬丈情意,頓化成了灰燼,千般相思,變作了噩夢一場。
這是事實嗎?太殘酷了。
「梅映雪,我們情緣就這麼算完?」
「那看你自己!」說完轉過嬌軀,姍姍離去。
丁浩僵立當場,似已被肢解,腦海呈一片空白,這一刻,他什麼意念都沒有。
子號使者林玉芝望著丁浩,欲言又止,粉腮一變,最後暗聲道:「丁少俠,你且寬坐我去去就來!」
子號使者走了,丁浩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轟!」然一聲巨響,有如地陷山崩,丁浩驚魂出了竅。
眼前頓時伸手不見五指,定了定神伸手探索,觸了一片冰涼,不由暗叫一聲苦也!自己被罩在鐵罩之中,罩頂距頭不過數寸,四面一摸索,全是冷硬的鐵板,這鐵板罩不過丈見方,實胚胚的,相當厚實。
丁浩目眥欲裂,想不到對方竟使用這種惡毒手段。
突地,鐵板上開了一個拳大的小孔,一個陰冷的聲音道:「酸秀才,現在一切都不談了,要你的命!」聲落,圓孔關閉。
丁浩怒極狂呼道:「梅映雪,我不死便要你的命!」
愛深恨晚深,甜蜜的情意、翻作了無邊的怨毒,情仇只一線之隔。
恨極之下,他一掌劈向鐵板,「鏹!」然巨響,震得耳膜欲裂,頭暈目眩,看樣子要破鐵罩而出,是不可能的事。
忽地,他感到呼吸迫促,立即意識到這鐵罩根本不透氣,對方不必用什麼手段,準會活生生窒悶而死,子號使者失前所說的什麼外祖母家,全是鬼話。
漸漸胸脹欲裂,似要發狂。……
在迷亂之中,他想到了師父的「龜息大法」,只要運起這種神功,便無窒死之虞,於是,他強鎮心神,盤膝跌坐,正準備運功之際,耳畔突然響起微微的「格格!」呼吸頓於舒暢,不由大感駭異,對方又有施什麼惡毒手段?
目光游轉之下,發現底緣透入了一圈光線,原來鐵罩已被提離地面半寸,空氣業已流通,怪不得窒悶之威脅消失。
驀地,一個細微的聲音道:「丁少俠,要我救你脫險嗎?」
「我是真心救你!」
「為什麼?」
「因為我……我……不願見你慘死。」
「什麼理由?」
「就是這句話,別無理由!」
「你想叛幫?」
子號使者沉默了一會,栗聲道:「丁少俠,我甘願冒這個險!」
丁浩大是驚疑,對方這話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在內?
子號使者接著又道:「你知道他們怎樣對付你嗎?」
「他們!指誰?」
「當然是本幫!」
「要怎樣對付我?」
「鐵罩擱下,密不透風,先讓你死去活來幾次,三天之後,在饑渴煎迫之下,你功力再高,也只剩下半條命,然後把你凌遲處死。」
丁浩打了一個冷顫,切齒道:「這手段夠毒辣!」
子號使者沉聲道:「這並非虛聲恫嚇,是事實。」
「是事實又怎樣?」
「你無視於生死?」
「我經歷得多了!」
「你不願我救你?」
「我想不通你冒叛幫之險救我的理由。」
「因為……我……愛!」
這句話出自一個少女之口,的確令人驚異,丁浩記起了林玉芝的眼光,嘆息,這句話可能不假,一個女子,中意一個男子時,是什麼都敢作的,但自己能接受嗎?
只要一開口,便可脫困!
但堂堂武士,豈能發違心之言,那太卑鄙了,因為自己對她毫無愛意。
若非她騙自己來此,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可是,不答應的話,便只有死路一條。
自己能死嗎?不論如何死去,總是不瞑目的事……
「丁少俠,我不是路柳牆花,也不是厚顏無恥,我是……真心。
丁浩面臨生死的抉擇,但為難的是他不能強迫自己去愛一個根本不愛的人,尤其是在近於要挾的情況下。
他倏地想到了威靈使者古秋菱。為了梅映雪,自己拒絕了她的愛意,兩人姐弟相稱,論人才古秋菱比她強多了,現在,梅映雪這一段情已變成了恨,如果接受林玉芝的愛,將來如何對梅映雪!
如果斷然拒絕林玉芝,便只有等死一途!
心念之中,冷凝地道:「這是條件嗎?」
子號使者期期地道:「這是……我的心意,但也可以說是條件!」
「男女愛悅,發乎情、順乎理、能強求嗎?」
「我知道,但除了這樣……我……無法得到你!」
這可是實情,丁浩不由心頭一動。
「如果我不答應,你便不救我?」
「當然,我不能無故冒生命之險。」
「你那外祖母到底是什麼來路?」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那就是說你與老太婆是在演戲?」
「這我承認。」
「你們小姐的真正意思是什麼?」
「要你就範,與金龍幫效力,不然殺你,現在……已決心毀你。」
丁浩的心又是一陣劇痛,雖說,他心中只剩下了恨。可是過去他對她傾心相愛,那是絕對的真實,人總是人,縱然情被抹殺了,但在情感上所付的代價,要相當巨大的。而最使他不甘心的是被騙,梅映雪自始就不愛他。
不殺她怎能消心頭之恨!
由於這一念的興起,他不顧一切地道:「我答應了!」
子號使者驚喜的聲音道:「是真的嗎?」
「當然,大丈夫一言九鼎!」
「你出來第一殺誰?」
「梅映雪!」
「我可以使你如願,但你得準備對付那老太婆……」
「其次呢?」
「這宅中所有的人!」話聲含蘊了無比的怨毒與栗人的殺機。
「我現在要開動機關放你出來,你可不能食言?」
「林姑娘,你低估我丁浩的人格了!」
「好吧!」
「格格!」輕響聲中,鐵罩升起了尺許,丁浩激動無比,一伏身,塌地翻出罩外,子號使者俏生生站在眼前。
鐵罩又「鏹!」然合上。
子號使者面帶紅霞,眸中泛著令人迷惑的光焰,緊張地道:「快,我們轉到後院我指引你找梅映雪!」
丁浩點了點頭。
兩人如閃電般出廳,穿過邊門,到了後院子號使者用手指右方房門,道:「她在裡面!」
丁浩用力一挫鋼牙,拔出長劍,魅影般掠到門邊,用劍頂開半掩的房門,只見梅映雪兀坐床沿,獃獃地不知在想什麼?
「酸秀才,你要做什麼?」
梅映雪陡地起身,一把抓起床頭的劍。
丁浩的心在滴血,他要殺曾經傾心愛過的人。
「我要殺你!」話聲帶著瘋狂的意味,面上現出無比的痛苦之情。
「哇!」
一聲慘號,令人毛骨悚然。
丁浩心頭劇震,電閃回身,登時目眥欲裂,只見子號使者林玉芝萎頓在地,口吐鮮血,那被稱作外祖母的老嫗,手橫拐杖,白髮倒豎,滿面殺機,那原先所表現的慈靄神情,已蕩然無存。
老太婆冷厲地道:「賤蹄子,竟敢吃裡扒外,找小白臉!」
一道森森劍氣,襲向腦後,丁浩反應神速,一側身,划劍急封。
「呀!」驚叫聲中,梅映雪被震得踉蹌倒退回床邊。
丁浩一個箭步,彈身到老嫗身前八尺之處,咬牙切齒地道:「老虔婆,納命來!」
隨著喝話之聲;長劍兵雷霆之威,罩向對方,震耳的金鐵交鳴聲中,對方各退了一個大步,丁浩心頭大駭,這老太婆的功力相當驚人。
身後又告劍氣襲體,丁浩心知出手的是梅映雪,恨極之下,口裡大喝一聲,回劍猛劈,鏹!的一聲夾著刺耳的驚叫,梅映雪長劍脫手飛去,丁浩左掌隨著劈出,如山勁氣卷處,悶哼隨起,梅映雪連退數步,跌坐地面,櫻口一張,鮮血狂噴,雪白的衣襟,綴上了一片刺目的猩紅。
見了紅,丁浩的心起了抽搐,那血像是從自己身上流出來的。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此刻,他意識到他愛她是如此之深。
「呼!」杖挾勁風,如泰山壓頂而至,勢道之強,令人咋舌。
丁浩橫里一彈,反攻一劍,以攻止攻。
老嫗的身手可煞驚人,這一摯招式未老,立即變式換招,以杖猛磕劍身,丁浩也不示弱,中途撤招,變換了一個位置,老嫗的一摯,便全告落空。
男女十餘人,一涌而現,看門的老蒼頭也在內。
丁浩帶煞的目光一掃,心中決定不留活口。
自己的命,算是「子號使者林玉芝」所救,不管是否愛她,得為她報仇。
老嫗回身橫杖,與丁浩正面相對,現身的男女,呈半月形圈在外圍。
場面充滿了栗人的殺機。
老嫗大叫一聲:「先把那妞兒帶走!」
立即有兩名婦人撲向坐地不起的:「梅映雪。」
丁浩連想都不想,回身出劍,其勢如電,快得使人連轉念都來不及,「哇!哇!」兩聲慘號同時傳起,血光跡現,兩婦人栽了下去。
另一名老者與一名中年漢子,雙雙出劍襲擊。
慘號再起,地上增加了兩具屍體,其餘的面目失色,全鎮住了。
老嫗怪哼一聲,欺近前來,撒手扔杖,曲背躬身,雙掌立在胸前,眸中射出碧綠光焰,雙掌齊腕變成了藍錠之色,外圍男女,紛紛後退。
丁浩心頭一震,意識到對方要施展殺手了。
一個虛弱的聲音道:「這是『九陰功』,趕快……避開!」
話聲發自「子號使者林玉芝」之口,她竟然還活著。
丁浩極快棄劍於地,功集雙掌,把內功提到了十二成。
老嫗那猙獰之態,真能把膽小的人嚇死。
幾乎不差先後,雙方四掌齊登。
一陣悶雷之聲過處,丁浩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形,老嫗卻連連踉蹌,口鼻溢出了鮮血,人立即呈萎靡不堪之狀,咬著牙道:「小子,你……習過『元陽功』?」
丁浩心中一動,「元陽功」這名稱沒聽說過,但立刻聯想起在「離塵島」所修習的「玄玄真經」,那是春秋時「元陽生」所遺,經上註明元陽之體始能習練,這當是巧合,那功力正好是「九陰功」的剋星。
當下並不答腔,俯身拾劍,一彈身迫近老嫗,劍指對方心窩,寒聲道:「報上名號!」
老樞面目凄厲如鬼,獰聲道:「小子,你不配!」
「那你死定了!」
「你也活不長,有人會要你命。」
丁浩猛運內功,劍尖棱芒暴吐,老嫗慘號了一聲,劍氣穿心而過,倒地身亡。
驚呼聲中,那批男女豕突狼奔,槍惶逃命。
丁浩暴喝一聲:「留下命來!」彈身揮劍。
栗耳的慘號破空而起,也只眨眼工夫,聲浪止息,沒有一人逃得性命,最遠的,只奔到院子邊。
丁浩是第一次下狠手,因為他心中充滿了恨。
一回身,仗劍走向「梅映雪」,沙!沙!每一步都含蓄著殺機。
來到「梅映雪」身前三步之處站定,赤紅的雙目,泛出栗人煞光,直照在「梅映雪」面上,挫了挫牙,道:「我要殺你!」
「梅映雪」奮力一掙扎,但只站起了半身,又跌坐回去,她傷勢不輕。
「丁……少俠!了少……俠……」
孱弱的聲音,傳入耳鼓,丁浩心弦一顫,回身望去,只見「子號使者」在費力地向自己招著手,忙彈身過去,激動地道:「林姑娘,你的傷勢……」
「我……不成了!」
「讓我探視……」說著,回劍入鞘,正準備俯身……
「不必……心脈已斷……神仙難救了!」
丁浩鼻頭一酸,幾乎掉下淚來,這女子可以說是因自己而死,她如不叛幫救自己。便不會發生這等事,而自己若非一心一意在「梅映雪」身上,那老嫗便不會得逞,現在,一切都遲了。當下凄聲道:「林姑娘,我……此生永遠負疚、是我殺了你!」
「子號使者」蒼白的面上浮起了紅暈,呼吸急促。
丁浩知道此刻不能動她,否則只有加速其死。
「子號使者」眼角噙著兩粒晶瑩的淚珠,櫻唇連顫,以微弱的聲音道:「你……願我叫你……丁弟么?」
丁浩劍扎心肝,強忍住將要沿落的淚水,顫聲道:「玉芝姐,當然……可以!」
「子號使者」笑了,那冷凄的笑容,斷人肝腸。
「弟弟,我……滿足了,你……曾答應愛我……」
「是的,我愛你!」
「這愛…太短促了,像……曇花一現,不……像水上波,隨現隨減……」
字字摧肝,語語斷腸,令人不忍卒聽,丁浩的淚水終於順腮而下,悲聲道:「玉芝姐,造物主的安排,太殘酷了!」
「子號使者」笑容未斂,喘息了一會,又道:「丁弟,你……為我流淚,我……很安慰,可以……瞑目了。」
「玉芝姐……」
「這是……命……」
「是的!」
「我……不能殺她……」
丁浩一震,道:「她,你說『梅映雪』?」
「是的!」
「為什麼?」
「她……她不是幫主的女兒……」
丁浩如觸電似的一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栗聲道:「她不是你們幫主的女兒?」
「不是,她……是被……劫持的!」
「但……你剛才要我殺她?」
「因為……我愛你……而她……是你意中人!」
「哦!」
「你……能原諒我……的自私……」
丁浩腦內嗡嗡作響,強應道:「當然,當然,玉芝姐,我不怪你,我對你只有虧欠!」
「子號使者」面上的紅暈逐漸消褪,呼吸更加急促,聲如蚊蠅地道:「弟弟,抱……
著……我……」
丁浩不假思索,坐了下去,輕輕把她的頭枕在自己懷中。
「弟弟……她……心神被制……」
丁浩如遭雷擊,整個地呆了,為什麼自己沒想到這一點,伊川城外林中,她的神色便不正常了,自己竟疏忽了,如果真的殺了她,豈不遺恨千古。她的貼身侍婢凝香曾一再矢口否認是「金龍幫」的人,為什麼不去深思?
凝香被姦殺,手下密探許大光慘死,這是殘酷的滅口行為。
還有「梅映雪」曾托自己去取她奪自「望月堡」人手中的革囊,如果她是「金龍幫主」
之女,何必多此一舉,這極大的疑竇,當初為何沒想到?
心念之間,急聲道:「玉芝姐,『金龍幫』為什麼劫持……」
說到這裡,頓然窒住了,林玉芝業已斷了氣,那笑容,僵化在面上,眼角留有兩道淚痕。
她死了,玉殞香消。
多凄涼的死,她能甘心么?
她為愛而死,曇花一現的愛,她什麼也沒得到,世間最短暫的愛,最凄慘的結局。
丁浩有一種碎心的感覺,再度掉下了傷心之淚。
林玉芝救了丁浩,也救了「梅映雪」,如果她沒揭穿這可怕的謎底,丁浩真的殺了「梅映雪」將是世間最大的悲劇。
丁浩痴痴地呆坐著,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眼前人影晃動,一看,「梅映雪」已站起身來,蹣跚移步,丁浩心頭大急,忙移開林玉芝的頭,疾掠上前,激情地道:「梅妹,你……
真的不認識我了?」
「梅映雪」回顧了丁浩一眼,眸中儘是仇恨之色。
丁浩一時手足無措,她心神被制,說什麼也是白費,但目前最要緊的是林玉芝的善後,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出手點了「梅映雪」的穴道,然後輕輕放在地上,口裡道:「梅妹,原諒我,我沒別的辦法!」
說完,又回到林玉芝身旁,籌思如何把她埋葬?
目光四顧之下,忽然瞥見假山前的小池,池水業已乾涸,這倒是個極佳的埋葬之處,於是,平托起林玉芝的屍體,走向水池。
這水池白石鋪砌,徑丈見方,高出地面兩尺,后依假山。
丁浩把林玉芝的遺體,平放池中,然後推倒假山,略加整理,成為拱形,拆了一座花台,利用現成的石板砌墓,墓碑上指書「女俠林玉芝之墓」幾個字。
一切舒齊,已是薄暮時份。
丁浩在墓前默悼了半刻,然後懷著激動無比的心情,走向「梅映雪」,先替她解開了穴道,然後用本身功力,為她療傷。
療傷完畢,又點了她的穴道,怕她在心神未復之前,有什麼意外的行動。
望著「梅映雪」憔悴的面容,想起這些日來對她的誤解,不由大是傷懷,口裡喃喃道:
「梅妹,我對不起你!」
說著,伸臂把她輕輕抱起,走向那原先的房中,這是丁浩首次與她肌膚相接,雖然她在昏睡的狀態中,但丁浩仍感到面熱心跳,微微的香息,引人遐思……
到了房內,丁浩把她平置床上,心想,她的心神是否為藥物所制呢?如果是,「辟毒珠」必然見效。
心思之中,伸手懷中,取出「威靈夫人」所贈的「避毒珠」,拿起房內桌上的水杯,把珠子浸入其中,片刻之後取出,把水徐徐灌入她的口中。
候了半晌,估量業已生效,才拍開她的穴道。
穴道解開,「梅映雪」目光一陣轉動,突地一骨碌碌翻了下來,揚掌便劈,丁浩不防如此,前胸結結實實挨了一掌,打得他眼冒金花,連退了數步。
「梅映雪」彈身叩門……
丁浩橫身一轉,極快地出手扣住地的右腕脈。
「梅映雪」眸中儘是狂亂的光焰,顯然神志未復,「辟毒丹」無效,證明她不是被藥物所制的,丁浩的心直往下沉,這問題棘手了,在無奈之下,只好又點上了她的穴道,把她放回地上。
他急得在房中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
懾人心神,如非藥物,便是一種獨門手法,這非識此術者不解。可惜林玉芝死了,老者也死了……
突地,丁浩又想到老乞兒傳給自己的那紙團,不知上面說的是什麼?當下急急取了出來,展開一看,上面潦草地寫了幾行字:「此地是『金龍幫』秘舵,主持是『九幽魔婆』,留意
『九陣功』中者血脈凝凍而死。」
後面畫了一個葫蘆。
丁浩更加激動,原來老乞兒是「樹搖風」老哥哥所喬裝,想不到大洪山分手,他也來到了這裡,「九幽魔婆」當是那老太婆無疑了,人已死,還管它什麼。
「金龍幫」在此設立秘舵,顯然也有意問鼎南方武林。
他撕碎了字條,心想又回到「梅映雪」身上,怎麼辦呢?
想來想去,只有找到老哥哥商量,以他的見解,必有法可想,但怎麼去找呢?目前自己半步也不能離開她。
先送到「齊雲庄」?
但一想不妥,「齊雲庄」正在多事之秋,「虛幻老人」挾余文蘭以要脅余化雨交出基業,隨時會發生意外,而「梅映雪」必須人照顧,再一點,庄中上下都希望與余文蘭結合,「梅映雪」這一去,定然相當尷尬,也許不受歡迎……
可是自己努力而能送「梅映雪」北上,不管「齊雲庄」的安危,父骨仍在庄中,說什麼也不能不管。
而更令人困擾的是「梅映雪」的來歷迄今未明,不然便易著手了。
天色已完全黑下來。
丁浩急得滿頭霧水,計無所出。
此地既是「金龍幫」秘舵,說不定馬上有人會來,自己雖不怕,但萬一照顧不周,「梅映雪」發生意外,便是大事,得先離開這巨宅才是上策。
想到便做,正要抱起她時,目光觸及她身上的血污,不禁又躊躇了,這形象被人見到豈非驚世駭俗?得先找件外衫為她更換。
可巧,壁欄上持著一套黃色短衫褲,這本來是「金龍使者」的衣著。
丁浩取下衫褲,卻又大大為難,雖說武林兒女不拘小節,但一個大男人,替一個少女更換衣褲,可是件相當嚴重的事,兩人相愛不假,但並無婚約,這樣做有悖情理……不替她更換,又怎麼辦呢,根本找不到替手的人!
想來想去,只有硬著頭皮去做了,反正此心已相許,從權達變吧!
於是,他伸出顫抖的手,替她褪下血漬斑斑的白衫。冰肌玉膚,驟現眼帘,丁浩心兒狂跳,呼吸急促,頭腦暈眩,手顫抖得更厲害了。
人總是人,面對如此情景,難免綺念橫生。
丁浩以其無比的定力,盡量保持心正,好不容易換完了衣褲,他業已汗透重衫,情壯狼狽之至。
夜色迷茫中,他抱著「梅映雪」掠上屋頂,相了相方位,揀最僻靜的方向越屋出城,到了城外,他又惘然了,何去何從呢?
正自不得主意之際,一條人影,掠近前來。
丁浩運目一看,登時喜從天降,來的正是傳字團的老乞丐。
「老哥哥,您來得好!」
「樹搖風」嘻嘻一笑道:「我是見有人影掠出巨宅,跟蹤來的,想不到是小兄弟,你抱的是誰?」
「梅映雪!」
「怎麼回事?」
「她被『金龍幫』所擄,藏在巨宅中。」
「她受了傷!」
「她心神喪失,我……查不出是被什麼邪門手法所制。」
「哦!有這樣的事?」話聲中,走近丁浩身前,仔細看了看「梅映雪」的面色,然手用手探摸了一陣,眉頭一結,又道:「先尋個穩妥處再說!」
說完,當先彈身奔去。
丁浩抱著「梅映雪」隨後跟上。
一口氣奔行了六七里遠,眼前現行四五村舍人家,疏疏落落,各不相連。
「樹搖風」一溜煙般飄越田疇,落入一道短牆之內,丁浩心中微微一愕,老哥哥那樣子像是回到了家,看來這裡定是他落腳之處,當下也跟著越牆而入。
牆裡是個合院,鄉里人早眠早起,全院鴉雀無聲,可能為了省燈,竟沒有半星燈火,只見「樹搖風」站在正房廳門前招手。
丁浩走近前去,道:「老哥哥,這是什麼人家?」
「樹搖風」嘻嘻一笑道:「老偷兒設在此地的行台!」
丁浩一聽便明白了,這屋主是「空門」弟子,當下坦然跟著「樹搖風」進入堂屋。
「樹搖風」朝下首房門一指,道:「放到裡面床上!」
丁浩推門而入,眼前突地一亮,原來房裡點得有燈火,只是窗戶全用厚布帛遮住。是以光線沒有外露,房裡陳設十分簡陋,一張變了色的白木桌子,兩條長凳,一張木板床,上面僅鋪了一條草席,此外便別無長物了。
「樹搖風」跟了進來,順手關上房門。
丁浩下意識地脫口道:「這房間倒很隱秘。」
「樹搖風」一點頭,朝長凳上一坐,道:「當然,最隱妥不過!」
丁浩把「梅映雪」放在床上,讓她平躺著,長長吁了一口氣,道:「老哥哥,現在怎麼辦?」
「別急,我們先填飽肚子再說,急不在一時。」
丁浩無奈,只好默不作聲,楞楞地望著「梅映雪」,心裡如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心裡不期然地想起了桐柏山,「威靈宮」中那酷肖母親的婦人,記憶喪失,如果「梅映雪」也終生不治,豈非太過殘酷?
「小兄弟,坐下,先別著急!」
「老哥哥莫非有法……」
「我正在想!」
丁浩不由心頭一涼,在靠床的凳上坐了,看來老哥哥也是毫無把握。
工夫不大,一個中年村婦,端來了一個大托盤,朝「樹搖風」露齒一笑,又向丁浩點頭為禮后,把托盤放在桌上,轉身自去,不發一言。
托盤裡,是一隻黃生生的烤雞,一大盤燒臘,兩隻竹筷子,兩個土碗。
「樹搖風」舔唇吮舌,一付老貪相,挪了挪長凳,從桌子底下取出一罐酒,拍開泥封,舀兩碗,一抬手道:「小兄弟,來啊!」
丁浩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梅映雪」,心裡一陣難過,但也沒辦法,只好挪位就桌,「樹搖風」業已一碗下肚,丁浩不禁完爾道:「老哥哥的葫蘆呢?」
「暫時收藏!」
「何時起改用碗的?」
「嘻嘻!你老嫂子討厭我這副德性,沒辦法!」
吃喝一陣,丁浩有些食不下咽,但又不敢再提「梅映雪」的事,怕老哥哥笑話自己沒丈夫氣,只好勉強陪著。
「樹搖風」如風捲殘雲般猛吃猛喝,約莫也喝了十來碗,才一扔筷子道:「現在我們談正事了!」
丁浩鬆了口氣,道:「該怎麼辦?」
「樹搖風」搔了搔蓬亂的白髮,皺起眉頭道:「我看她並非被藥物所制,而是一種獨門手法的……」
「是的,小弟我也這樣想,我那『辟毒珠』不起作用。」
「要讓她回復心神,只有一條路……」
「什麼路?」
「找到施術的人!」
丁浩凄苦地一笑道:「老哥哥,這是辦不到的事,除非抓到『金龍幫主』……」
「樹搖風」沉思了片刻,道:「可惜多嘴的失了蹤,不然他會有辦法!」
「對了,老哥哥在大洪山……」
「我想探探『金龍幫』底細,才與你分了道!」
「探出了什麼沒有?」
「什麼也沒探到,只順便把本門叛徒伍天雄正了家法!」
「這小弟知道,老哥哥到岳陽多久了?」
「三天!」
「沒『全知子』老哥哥的消息?」
「沒有,你入『齊雲庄』結果怎樣?」
丁浩把入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
「樹搖風」驚奇地道:「啊!真想不到今尊的遺骨會在庄中,那『草野客』倒真是個重義的人。
「是的,實在難得!」
「這一說,當年血案全與余化雨無關……」
「是的!」
「也沒『半半叟』的消息?」
「沒有!」
丁浩心頭沉重無比,事情接二連三,使他有不勝負荷之感,緊蹙著額頭道:「目前無法可施的,總不能讓她久制?」
「只一個辦法,讓她暫失功力,便不虞發生意外。」
「那就請老哥哥施為吧!」
「樹搖風」站起身來,走近床前,飛指連點,然後道:「成了,你可以解她的穴道!」
丁浩上前用指輕輕一點,「梅映雪」睜眼坐起,目光一轉,下床便朝丁浩出手,一掌拍下,軟弱無力,丁浩黯然道:「梅妹,你吃點東西?」
「梅映雪」怒視著丁浩道:「酸秀才,你準備把我怎樣?」
丁浩柔聲道:「不怎麼樣,你乖乖呆在這裡……」話鋒頓了頓,又道:「梅妹,你真的記不得從前的事了?」
「梅映雪」狂聲道:「記得,我沒殺死你!」
「凝香,凝香,你記得這名字么?」
「誰是凝香?」
「你從前的侍婢!」
「胡說,我不認識什麼凝香。」
丁浩沮喪地搖了搖頭,心如油煎。
「樹搖風」沉聲道:「小兄弟,我們到別室去,由女人照顧她比較方便。」
丁浩無言地點了點頭,心亂得像一團理不清的麻,「樹搖風」拍了拍手掌,那原先送飲食的中年村婦應聲而入。
「門主有何吩咐?」
「你負責照料她飲食起居,寸步不能離!」
「是!」
「小兄弟,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