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嚴島基地的千人禮堂內部被裝修成了華麗的哥特式風格,雖然由於時間緊迫沒能做出整體裝修令設計者克洛維斯殿下感到少許美中不足。如果按照他原來的設計百分之百的忠實裝修,整個禮堂大概就只能全部拆掉從地基從頭再建了,好在時間要求太緊,愁眉苦臉的施工人員才從三皇子那裡討到鬆動口風,允許他們只做「簡單的裝修便好了。」
即便如此,禮堂內部的華麗程度也已經超出一般人的預想,光是所有柱子邊上的50斤純金貼腳就價值不菲,夠日本方面軍總司令部的財務官員心疼的在桌子上打滾,甚至總司令部的財務部傳達了內部條例,以後選拔財務人員都要先經過體檢,凡是有心血管疾病的一律不要。
禮讓正zhongyāng掛著帝國皇帝的大幅畫像,印有帝國徽章的紅地毯貫通禮堂的大理石地面,男聲合唱的帝國國歌一遍遍在禮堂迴響。參加典禮的幾百名軍官穿著禮服,配掛著綬帶、勳章和禮劍站在紅地毯兩邊,克洛維斯的座位就在皇帝畫像下方,身邊是捧著騎士勳章和騎士冊封書的侍從們。
帶著夾鼻眼鏡和假髮的旁宣禮官拿著寫在仿古羊皮紙上的人員名單,一個個的叫著受封者的名字,在他身後還有兩名戴著帝國近衛兵頭盔,手拿長戟的衛兵。被念到名字的軍官們昂首闊步走到堆滿玫瑰的皇子寶座階梯下,對著皇帝的畫像恭敬的單膝跪倒。披著鑲金邊白披風的克洛維斯殿下這時會站起來,手持傳統的騎士十字劍,口中念著台詞,將劍尖在受封者的兩肩各點一下,受封者則會按照事先排好的台詞宣誓對帝國效忠。然後,克洛維斯為這位軍官配上騎士勳章,再將騎士劍授予他,這位軍官就成了正式的騎士。
布里塔尼亞是具有貴族傳統的帝國,它所保留了許多傳統儀式。克洛維斯對這些儀式的熱衷超乎尋常,在他看來,這些滲透古代氣息的儀式優雅而迷人,所以即使像今天這樣要花上若干小時的時間給數百人授予騎士銜,他也不會覺得勞累,反而一種興奮在刺激著他的大腦。
「傑雷米亞邊境伯看來是趕不上出席冊封典禮了,不過他好像也是對這種繁文縟節比較頭大的人呢!雖然出身貴族,對華麗的東西好感良多,但是要他陪著三皇子精神抖擻的在這裡做重複機械運動冊封騎士,他估計要瘋掉了。」台階下等冊封的隊伍里,年輕的純血派的軍官這樣說著,他已經站了超過一小時,腿都開始有些酸軟,發自內心歲台上正在冊封的克洛維斯殿下的超凡體力感到無比欽佩。
「傑雷米亞卿……啊……我想他現在心情肯定很爽。其實只要現在能讓我回去睡覺,我也很很爽的才是。一個多小時了,才冊封不到100人,要是這裡的人都完成整套儀式,那還不要到明天早上?」另一位領口配戴著紅羽毛的年輕軍人,對前者的感嘆也是深感贊同。
是了,現在傑雷米亞孩子太平洋上飄著。
此時他站在十米高的人字梯上,嘴裡叼著板刷,一手拎著桶紅油漆,一手拿著另一把板刷正在將藍色薩瑟蘭的肩甲塗成耀眼的紅色。不用參加麻煩的典禮,不用和部下們一起在那個禮堂里受苦,在這裡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心情沒法不好。
運送薩瑟蘭的船員們都很聽話,見到他這位貴族長官,乖乖的就把船隻的管理權交給了啊。整個晚上,他都在這條顛簸的船里細心的給這些被他稱為「小美人兒」的薩瑟蘭塗上漂亮的紅肩膀。海面上的暴風雨大大阻礙了運輸船的速度,看起來想要回到嚴島還要花些時間,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他和他的部下們還要花很長時間來裝飾這些薩瑟蘭,所謂慢工出細活,時間是有的是的。
正在前線指揮的巴特雷將軍就沒那麽輕鬆了,他現在正在指揮車裡來回踱步,頭少的青筋綳起老大一根。
這個不識相的颱風來的實在不是時候,如果再給他一個晴天的時間,片瀨的部隊就肯定會全部完蛋了。但是現在,連續兩天的颱風使他的戰鬥機都只能拉進臨時機庫里,步兵和格拉斯哥的打部隊在這種惡劣天氣里也無法展開,何況沒了空中優勢會加大傷亡,他想在的地位就更難保了。可是現在這樣一直拖著也不是個辦法,克洛維斯殿下過兩個小時就會打電話來問問戰況如何,再不拿下片瀨部隊就真的頭大了。
片瀨少將那邊的焦躁心情也一點不比巴特雷將軍要輕。
好不容易的颱風天氣給他帶來了喘息時間,在之前的傷亡情況已經相當嚴重,要是帝**等天氣放晴後再攻過來,他就真不知道是否還撐的下去了。現在,他的全部希望放在了藤堂那裡,他是信任那位軍官的,把自己部隊的命運全部賭在了他的身上,大家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成敗都在此一舉了。
不同的人在這幾個小時里有著不同的心情。
當冊封到100多位以後,連克洛維斯都顯得有些疲倦了,剛開始時的興趣盎然逐漸被如嚼白蠟的乏味所取代。拿著十字劍的手不再如開始時那樣有力,含糊不清的念完了誓詞,不等被冊封的騎士宣完誓,就用劍馬虎的在對方肩膀上隨便拍了兩下了事。
看來,他現在也想著能快點收工。
「如果這時來點刺激就好了……」他一面撅嘴念著誓詞一面那麽想著。
巨大的爆炸聲。
還是巨大的爆炸聲。
連續不斷的爆炸聲震動了每個人的耳鼓,克洛維斯被嚇了一跳,手中的騎士劍「咣」的掉到地上。
「發……發生了什麽事?」軍官們嘈雜的相互問著。
爆炸使整個禮堂都在晃動,屋頂上不斷有牆灰落下來,原本站的整整齊齊的方陣亂成一團。
「好像是sakuradite能源庫那邊,是不是失火了?」有人透過鑲著彩色玻璃的大窗戶看到了火光,從方向來判斷,應該是能源儲藏庫的方向。那裡存放著足夠一個軍團的格拉斯哥使用的sakuradite能源,可以想像如此巨大的能量同時爆炸,其威力何等強勁。
「真是太不小心了……」拿過從人撿起的騎士劍,克洛維斯的臉被氣得更蒼白了。「那些不小心的庫房管理人員,把他們統統抓起來槍斃!所有相關人員,也要一一處罰!真是太不像話了!!調查,現在就給我調查!!」
「啊!機場那邊也在爆炸!!」有人大叫起來,所有人都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機場方向也是火光衝天,爆炸聲有一部分是從那邊響起來的。
「難道是……敵襲!!」這個念頭在克洛維斯腦海里閃了一下,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如果巴特雷將軍或者傑雷米亞邊境伯有一個人在就好了。克他們居然都不在。巴特雷將軍還在前線和片瀨少將的軍隊糾纏,傑雷米亞邊境伯乾脆不知道去了哪裡,連他的手下也說不清,只知道他帶了一群軍官早早就出海了。
在眾人紛亂的驚呼中,禮堂的燈全部滅掉了,也許是爆炸殃及到了基地的發電廠吧?只有連環爆炸產出的時斷時續的光,使人們還能看得清禮堂里的情況。
「殿下危險啊!」侍從喊叫著從背後將克洛維斯殿下推到一邊。
在眾人的驚呼中,皇帝陛下的大畫像直直的從牆上落了下來,然後向著前方拍下去,連克洛維斯的座椅還有幾個沒有度避開的衛兵和侍從被壓在下面,死活不知。要不是侍從將克洛維斯推到一邊,他也會被壓在下面。
「是……是被割斷的!」眼尖的軍官發現拴著畫像的粗繩有被鋒利器具人為割過的痕迹,所有人的視線都很自然的集中向上方。
禮堂的屋頂離地面很高,為了表達歡慶的氣氛,靠近屋頂的地方拉了很多由金色幕布做裝飾,在有燈光的時候從下向上看去,整個屋頂部分都會被這些金色幕布襯托的金光燦燦。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連續不斷爆炸帶來的光亮,金色幕布還是會閃閃發光,不過眼力好的人都看到了,在那些厚重的金色幕布之間,居然有一個黑影,那是個人。
被斬斷的幕布無法承受一整個人的體重,向地面垂下來,幾條幕布在那個人旋轉下墜的力量作用下,被擰成了一股很粗的布繩。那人落下的位置,讓出了一片圓形的空地。那個人在斬斷幕布時顯然已經計算過,當他單手向下滑落時,幕布尾段剛好垂到地面,他借著下滑的力量輕輕一跳,安全落到那片空地中間。
爆炸的光照亮了那人的臉。
眼睛與頭髮都是黑色的青年,嘴唇閉的緊緊的,散發著寒氣的深棕色瞳孔在火光中閃閃發光,直直的看著正前方的克洛維斯。克洛維斯注意到了青年那一身白色的中式對襟長袍,左胸上綉著一隻金色的五爪金龍,還有腳上的黑色圓口布鞋,以及手中那柄中國劍。
「是……是中華聯邦的人……」克洛維斯大驚失色,可怕的念頭使他的腎上腺素急速上升:「中華聯邦趁混亂攻過來了,他們要殺掉我奪取日本…………」
中華聯邦是個可怕的敵人,帝國的將軍們從來猜不透這個國家的人在想什麽。他們有著巨大的國力,對從來不和布里塔尼亞發生爭執,而是習慣以曲折的方法取得想要的東西。表面上看,布里塔尼亞是控制世界陸地面積打60%的超級的帝國,不過在這個地球上呈現的卻是亞洲的中華聯邦和歐洲的ue聯盟與之三足鼎立的局面,而且帝國也是盡量不和這兩大勢力產生直面的矛盾。表面上總在變現出無限忍耐的中國,也許這次耐性已經到了極致,不能眼睜睜容忍帝國吞併掉日本這個緩衝國家了吧?
克洛維斯儘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麽慌張,問那黑髮青年:「你是中華聯邦的刺客嗎?外面是……中**隊攻過來了嗎?」
黑髮青年搖搖頭,目光還是直直的盯著克洛維斯,目光掃射到的地方,克洛維斯就會覺得一陣刺骨冰寒。黑髮青年左手伸到背後,從背後又抽出把日本刀,原來他背上還背著一把武器。雙手持著中國劍和日本刀的少年冷冷的對克洛維斯說:「尊敬的三皇子殿下,青鋒劍和日光丸,你想希望是哪把武器取你首級。如果你想用手上那把騎士劍自裁,我也不會攔。」
「你……你要殺我?」努力維持著鎮靜的克洛維斯驚慌起來,他似乎忘記了在這個禮堂里還有幾百名帝**官,失態的叫起來,拿著騎士劍的手也有寫顫抖,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在後退。
「無禮的傢伙!」一名軍官抽出禮劍朝著青年刺過來。
這種西式禮劍僅僅是用來在儀式上配戴著好看的,劍鞘和劍柄的裝飾都極盡華麗。由於是三皇子親自主持的冊封儀式,為了保證不出現意外,軍官們都被要求不能帶槍,只可以配裝飾用的禮劍。即便如此,起碼的防身作用也還能起的到,好歹這也是根結實的鐵棍。
那軍官剛湊到恢復青年身邊,在他身後的同伴就看到他的身體僵直了一下,接著後腦就露出一截帶著血的劍尖。黑髮青年根本沒有去看劍刺過去的方向,右手一抖,從被刺的軍官頭部抽出劍,變成屍體的軍官應聲倒。幾百名軍官驚愕的看著那軍官萎縮成一團倒在地上死掉,黑髮青年的出劍實在是太快了,快到離他最近的人都沒注意到他什麽時候出的劍。
「快保衛克洛維斯殿下!你們都在做什麽?」宣禮官首先從驚愕里反應過來。
幾百名軍官們都將腰間的禮劍拔了出來,他們都沒有槍,唯一的防身武器只有這把劍而已。禮堂里一片銀光閃耀,幾百名手執禮劍的軍官將那個黑髮青年團團包圍。
想起有幾百人可以保護自己的克洛維斯定定神,看著眼前一片劍光心裡有了底,他對著黑髮青年問道:「你這庶民,憑藉手上兩把劍就可以殺死站在世界最頂點的布里塔尼亞家族的高貴皇子嗎?現在我給你個活命的機會,只有你肯說出指使你企圖不軌的幕後之人,我克以考慮饒你不死。」
「好吧,那我叫你死得明白。沒有人指使我,我是要為被你殺害的人復仇。」黑髮青年彷彿根本沒有去精惕身邊那些手拿武器相距一兩米的敵人,眼睛一直在盯著克洛維斯,大概他是怕他跑掉吧。
「為日本人嗎?戰爭中的傷害總是難免的。」
「不,」黑髮青年說。「為一個日本軍官、一個布里塔尼亞女人還有一個日本孩子。」
「為了布里塔尼亞人而要殺布里塔尼亞的皇子?」這不光使克洛維斯感到驚訝,也使在場的布里塔尼亞人都驚訝了一下。
沒等克洛維斯說話,在他身邊的宣禮官就喊叫起來:「你們這些蠢貨,還在等什麽?這個人是瘋子,殺了他,快殺了他!如果皇子殿下被傷到一根汗毛,你們都要被送去南極做苦力,和企鵝渡過餘生!!」
「哈!」
軍官們吼叫一聲,從四面八方朝著黑髮少年衝過來。
黑髮青年也大吼一聲,揮舞著兩把刀劍朝著克洛維斯的方向衝過去。幾十名軍官擋在他面前,企圖阻斷他通向三皇子的道路,黑髮青年左手會出日本刀彈開幾把擋在眼前的禮劍,右手劍又刺穿一名軍官的喉嚨。上百把禮劍在他身邊晃動,再後面還有更多的軍官拿著劍準備著衝過來,他每次揮動日本刀都要擋開若干把禮劍。黑髮青年的單手力道也是非常大,手上劍遭到撞擊的軍官們感到被巨大的力量沖開,有人手中的鋼製禮劍索性很不給面子的被切斷。黑髮青年靈活的躲避著刺過來的劍,雙手刀劍前後砍劈,左衝右突。像山一樣的禮劍不斷的壓向他的頭上,又不斷的打飛,一個個擋在他面前的軍官或死或傷的倒下,包圍他的人群跟著他前進或後退。禮堂外的爆炸聲伴隨著禮堂里人們的喊叫聲,有憤怒的怒吼,有中刀劍的慘叫,還有傷者倒在地上那個大呻吟聲,被打飛的劍還有被削折的劍尖伴隨著血花在人群頭上飛舞。
布里塔尼亞血統的軍官們有很多身材都相當高達,比黑髮青年至少高出半個頭,黑髮青年在他們之中就好像是被馬群包圍的小鹿,可是大塊頭的軍官們與他相比動作居然顯得極為笨拙,他在他們之間穿插著攻擊躲避,轉眼間已經有20多名軍官或死或傷,黑髮青年雪白的衣服已經被染成紅色,不過那多數都不是他的血。深棕色的眼瞳一直在盯著克洛維斯,或許是怕他跑了吧,年輕的三皇子被他的勇猛和不要命的勁嚇到了,那兇狠的眼神將他死死釘在原地不能動。其實克洛維斯就算想逃也不那麽容易,在裝修這個該死的禮堂時,他嫌那兩個逃生門實在破壞整體設計,就命令人將這兩個門都堵死改成了牆。現在能使他逃生那個大隻有一個大門而已,渾身是血在拼殺的黑髮青年正好擋在通向大門的路中間,侍從幾次想拉著他逃跑,可是一想到靠近黑髮少年才能逃出,他就覺得出奇的恐懼,死死背著牆再也不肯挪動半步。
「去死啊!克洛維斯!」
爆炸和喊叫聲伴隨著黑髮青年的怒吼,穿著盔甲的執戟衛兵還有靠近皇子的軍官們將克洛維斯包裹在中間,三皇子額頭上和手裡都出了汗。這位皇子雖然已經掛上了總司令的官銜,指掌著幾十萬對日作戰官兵的生死,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而其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貴族子弟。在之前他曾經豪情滿懷的要親自帶兵在第一線和日本軍隊作戰,可直到這時他才深切感到戰爭和死亡是那麽可怕,只是一瞬間的事,那麽多剛剛還在奔跑的軍官就變成了地上的屍體。
「好可怕啊……我也會死的……如果能活下來,我一定要把現在的這景象都畫下來,畫的名字是叫好呢?應該是前者比較好?不對,那不是將這個卑微的黃種人變成了主角了?第二個可能比較好,我還是應該以布里塔尼亞帝國、、軍官對抗死亡時的無畏精神作為畫的主題……等等,我在想什麽?現在可好是生死攸關的時候啊!」
沒人知道現在克洛維斯現在這些混亂的想法,大家都以為他是被嚇傻了,其實自命為藝術家的他,此時的想法已經在天馬行空,幾乎忘記自己是在戰爭的中心。
「喂!下面的黑髮的青年,你的名字是什麽?看在你能夠在被毀滅前,以一人之力堂堂正正同幾百名帝國騎士對抗,我有必要知道你的名字。」少年皇子強烈的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黑髮青年揮刀砍中一個比他高出近兩個頭的軍官大腿,軍官的大腿動脈被切到,扔掉自己的劍抱著腿倒在地上,藍色軍裝被染成紅色,血箭射到黑髮青年臉上。聽到克洛維斯的發問,他擋住十幾把劈過來的禮劍,揚起滿是血跡的臉盯著三皇子的雙眼大聲說:「王小桃!」
就在這三個字的聲音還在禮堂中迴響時,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強烈的爆炸聲浪震碎了禮堂所有的窗戶玻璃,五顏六色的彩色玻璃像下雨那樣覆蓋了禮堂里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