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他們
第一百一十章他們
走在淡紫身影旁，嗅著他身上的桂花香，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每走一步都在思量對策，怎樣也不能讓他跟著我，幾日下來若是都在我身邊，單單精神上我就受不了，更不必說心思敏捷的見觀其便，也不必提還要了解宇紫軒錢莊的情況，難不成，我真的要做了喜服便出宮？
「不要低頭思量對策，那隻會令你白費腦筋，這是皇上的旨意，誰都無法改變的。不過你放心，我可不會再把你擄去，現下離婚期僅有十日，期間若是見不到你的喜服，我也是脫不了干係的。再說來……我也想知道咱這准駙馬，以後將什麼奉獻給皇上，西北風嗎？哈哈！」他就這麼趴在我耳邊，言著高高掛起的話，宛若見著我為難，是他人生一大快事，單單勾起的唇角令人懵懂，更令人恐懼，卻不知這等相貌，怎會是這般陰暗的心思……
僅僅因為莫冰嗎？他就……那麼愛莫冰嗎……
見著怡寧公主，決然沒料到是這樣的場面……
她挽著宇紫軒的手臂，很親密……
她瞧著宇紫軒的眼神，很動情……
她喚著宇紫軒的名字，很用心……
她靠著宇紫軒的肩膀，很甜蜜……
她和他，宛若神仙眷侶，相偎相依……
不是愛著戚辰嗎？不是因為戚辰才答應的婚事嗎？不是得不到，所以毀滅嗎？不是因為他，還甩了我一個巴掌嗎？
她穿著絲綢，青藍，高貴的公主髻，略施脂粉的精緻臉龐，纖柔的身，宛若一滴雨水滴落，對她便宛若褻瀆，那種純凈，即使山泉水也比不得……
突然覺得，宇紫軒真與她連理，也不錯……
怡寧握著宇紫軒的漂亮指尖，從未放開過，就這麼瞧瞧我，望望戚辰，在施禮還禮后，退走宮女太監，才蜿蜒一笑，依舊握著修長手指，淡然道：「父王真的命你來幫忙啊！呵，咱還真有福氣！」
戚辰有禮一還，淡起笑顏便說：「公主向皇上開口，皇上對公主寵愛有佳，怎有不依之理？若卑職做的盡責，還請公主在皇上面前多……」
「哈哈，好老套的詞兒啊！戚辰，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怡寧媚眼一掃，打斷他的恭維客道，隨即拉了拉宇紫軒的袖角：「紫軒哥，咱還是快做喜服吧，我早就想穿妹妹做的衣裳了！」
對，妹妹……我怎能忘記，還有她這麼個義姊……
可方才，聽戚辰的話中意思，好像在說他陪同我做喜服，是怡寧向皇上提出的？
怡寧，為何要這麼做……
我將工具放上白玉桌，低頭整理著，卻在此時瞧見熟悉的漂亮手指推過熱茶，還未抬臉便聽到始終波瀾不驚的嗓音道：「不著急，先暖暖身子。」
不想停下，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不知自己怎麼了，只覺得有種說不出言不明的情愫，好似喉嚨卡了難以下咽的東西，有點難忍，有點哽咽，只得頭也不抬不理會，直直整理著工具，卻在此時，令人不安的聲音也響起：「這屋裡的一切，都在別人眼中呢！七少爺，怎不叫忠心的死士，一起來熱鬧熱鬧？」
他，在說莫冰？
淡青身影輕轉，儒雅笑容揚起，卻意外修長手臂一攬，輕柔落上怡寧公主的腰際，隨口一言：「莫冰，進來吧。」
他總是隨叫隨到，無一例外，永遠的待命，永遠只看到別人，看不到自己，儘管他出色的好似群星中月，也將光芒淡淡的灑給別人，毫不吝嗇……
一抹凝黑，輕巧轉入房間，大掌握拳，淡淡瞧了我一眼，竟悄悄挪了兩步，站於與戚辰距離最遠的位置，才對上儒雅面容出聲：「主子。」
宇紫軒稍稍點頭，回著：「這幾日，隨著吧。」
簡單幾個字，便是所謂的命令……
剛毅美眸轉了轉，道：「是，主子。」
再瞧一眼戚辰，才知何為不同……
清秀面容，在瞧上古銅面頰時，淡若山茶，神情泠然自若，好似轉神便失去世間萬物，他望的有點痴，又好似怎樣都瞧不夠，那唇邊的弧度，竟在幾人的詫異中緩緩上揚，我曾極度厭惡他的笑，只因他的邪惡，可此時，芙蓉，也不過如此……
淡紫身影緩緩踱步，直到莫冰身旁：「就知曉你在外面，我若不開口，這大冷的天，你預備在外頭待多久？」
我的……天！他真……細心……
莫冰輕咳一聲，忽閃了剛毅美眸，輕轉身，向我身旁邁了兩步，也不瞧他，只是尷尬的說：「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原以為戚辰面子掛不住，想必也不會再言什麼，誰知他再次上前，竟探出清秀指尖，對上莫冰古銅面頰輕輕一撫：「好涼啊！」
我從未見過莫冰的臉這麼紅過！從來不會！即使對我，也不曾如此！
黑影猛然一僵，快速躲過他的指尖，磕巴道：「你……你離我遠一點。」
戚辰的微笑，始終掛在臉上，即使被莫冰拒絕，他仍舊絲毫不動氣，但令人乍舌的是，他竟幽幽開口：「好。」
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戚辰，簡直令人無法捉摸……
飄過眼神，無意中望到怡寧公主眼裡，那抹不輕易被察覺的怒火，與妒忌……
方才量過尺寸，怡寧便開口：「我不喜挑花，更中意清蓮，還請妹妹綉些蓮花樣式，可好？」
我微微點頭：「是，姐姐。」
這聲「姐姐」，貌似是她想不到的，臉上瞬間閃過詫異，卻利馬抓回笑容：「那就勞煩妹妹了。」
我趕忙服身，卻見她邁過腳步，走去戚辰身旁：「父王命你跟著曲靈犀，是哪裡都跟著嗎？」
清秀面容依舊淡笑：「回公主，卑職只是奉命行事。」
怡寧笑了，好似深夜默默散香的罌粟花，顫慄，卻魅惑不已，半晌，她才轉了身子，道：「晚些咱過怡軒齋吧，我瞧著妹妹的留的地方不妥，父王本不知靈犀是我收的義妹，才會給安排在那麼個破地方！怡軒齋可是我要從那裡出閣的院落，這幾日留你在那裡，也算是給做個陪嫁紅娘吧！該跟去的跟去，該隨去的隨去，該做喜服的做喜服……該成親的，成親……」
她想玩什麼？
本以為宇紫軒與莫冰，對怡寧公主的做法完全熟悉，可在瞧見她此言一出后，宇紫軒的一瞬詫異神情，與莫冰的輕皺凝眉，才知這女人葫蘆里的東西，貌似還無人知曉是毒，還是葯……
池塘里的魚兒很堅強，只因外面是白雪皚皚，風露加冰霜，可它們歡愉的，宛若春季般昂揚，小小天地不錯，至少夠它們遊盪……
挺羨慕的，這般歡暢的魚兒……
「你喜歡？你若喜歡，我命人給你那桃花嫣然也建個池塘，放些比這漂亮百萬的小金鯉，可好？」
抬眼瞧去，身邊只剩下怡寧一人，進去不遠處院落的三人，早已末入庭院，那金色的字體耀眼，赫然立著「怡軒齋」。
這是怡寧公主出閣的地方，怡寧，紫軒……
我不是很能隱忍的人，相對於猜測，我更喜歡直截了當的問，瞧了瞧怡寧的臉色，貌似還算歡愉，不知何時，竟發覺自己學會了察言觀色，搖搖腦袋，終究出口：「公主，僅有咱兩人時，不必客道，你那一揮手令我心有餘悸，對戚辰，貌似因愛成恨不足為奇，但對宇紫軒，若是動心也不會等到現在！對莫冰，想必你的妒意不會少到哪兒去，對我，想必好似瞧見了蜘蛛，噁心，卻又多手多腳的很麻煩……是嗎？」
怡寧有絲驚訝，也愣了一瞬，片刻，卻掛著淡笑驚言：「就這麼問出來了？不怕我隨便喊一聲，你就丟了腦袋？」
我轉過身子，拍了拍池塘邊石塊上的白雪，就這麼坐上：「若是要我的腦袋，它早就歸你了。」
她眼神中的光華，卻在聽我一言后閃爍不少：「看來，我小瞧你了……曲靈犀，咱們都是女人，我想什麼你會明白的！」青藍身影踱過我身邊，低下面容瞧上我的眼：「若蘇文黎被人搶了去，我保證，你要麼發瘋，要麼自暴自棄，要麼……就跟我一樣，報復……」
雙眼，在被人緊逼的時總會感到恐懼，可此時，是池塘邊岩石的冰涼定了人的心緒？還是雙目滿是雪白寧了人的心弦？我竟緩緩起身，瞧著緊逼我的動人雙眼：「我瘋過一次，自暴自棄過一次，甚至死過一次，失去過一次……曾以為，我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可見著你，我才發覺，我連活著都不怕，還怕什麼？你恐懼生活，恐懼現實，恐懼活著的一切！怡寧，你好可憐。」
不去瞧她憤怒的雙眼，不去瞧她捏的青白的指尖，不去瞧她因氣怒而起伏的胸膛，更不去瞧她緊咬的唇邊，就這麼留給她我的背影，轉進「怡軒齋」。
靠上房屋門邊，我長噓一口氣，輕輕搖搖腦袋，自言自語：「我……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