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臘八的喜訊
第九十八章臘八的喜訊
宇紫軒在凝露身邊守了三天，而我則在「桃花嫣然」焦急了三天，他們說待凝露的傷口止了血，便帶我去探望宇彩軒……
從「夜舍」回的那天夜裡，宇紫軒與宇管家一起，連夜將宇彩軒送去了遠在「坤」城的「凝華山莊」，而莫冰也在接到消息后，匆匆趕去了。
這天，飛舞的漫天雪花下了整整一天，就在堆起厚厚積霜的時候，皇帝的一道聖旨，將宇紫軒宣進皇宮……
滿心擔憂的直到傍晚，月兒竟早早的爬上天際，揮灑著曼妙的光，給銀裝的大地穿上金紗，亮亮的，涼涼的。
想過宇府瞧瞧，可又怕惹什麼麻煩，只得原地不動，但心思焦急，在家中也無所事事，索性披了衣裳，出門走走，或許還能聽得風聲……
若想打聽事情，想必要到人多的地方，便移動腳步去了集市，卻發現今兒個人真是多，瞧著張張笑臉，雪中盈盈曼妙，才想起今天是臘月初八，街道兩旁的小攤位，都在叫賣著好喝的臘八粥，比以往多掛的燈籠，也更亮堂。
隨便找個攤位落座，卻在漫不經心時，望見了那正在等待的淡青身影……
那是街道旁再熟悉不過的酒樓，每逢過節，那裡總是熱鬧非凡，只因它是「康」城最豪華的地方，襯得上身份的人，總是愛在這裡顯示自己的尊貴地位，當然也有聞名而去的，只因傳說中，這裡的老闆儒雅大方，俊逸非常，年過二十有三，卻依舊青衣一人，也夠孤芳自賞，不論世間凡塵般，清高不已……此樓「月香樓」，此人，宇紫軒……
是我與他太熟悉？或許吧，那些距離感不存在，也便不覺得他「清高」，可現在，瞧見「月香樓」二樓的他，那儒雅的臉上不再有微笑，倒也露出幾分「清高」，因為身邊的人嗎？
同桌的，是一位從未見過的老者，有些慈祥，露著富貴，身邊，一身華麗衣著的女子，滿臉洋溢淡笑，竟比樓中傳出的熏香爐的味道還要香甜……
怡寧，不是對著戚辰才會有這般笑容嗎？怎得現下在宇紫軒身邊，也能笑的如沐春風……
仰視著，就這樣在路邊伴著身旁積雪，瞧著「月香樓」中的三人嬉笑，儘管宇紫軒有些清冷，但身邊的柔美卻春意盎然，過節，是該笑的……
「靈犀，你的粥。」
抬眼……許大娘！
這小攤，是許大娘的？
「愣什麼呢？不認得大娘了？」蒼老好多的婦人，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貌似連這個動作都慢了許多，她笑著，眼角的皺紋也添了些許，坐過我對面，用那慈祥的雙眼瞧著：「真好看啊！比我們楚楚還標緻。」
「大娘，過的可好？」暫時忘卻對面的高瞻遠矚，笑著問候多日未見的許大娘。
她點點頭：「好，與你相比，大娘過的算是好……」
這……
帶有薄繭的手，撫上我的：「楚楚跟我說的，都是真的嗎？」
溫情，總是令人動容的吧，更別說，對著的是宛若母親的婦人……
垂下腦袋，才知這些多委屈……
好似看出我的心思，大娘抬頭瞧了瞧「月香樓」，才說：「本想過桃花嫣然瞧瞧你，可楚楚不許我去，大娘明白，你過的苦，孩子，累了，就遠離是是非非……今兒個，可是尋七少爺的？」
眼裡浸淚了，就這麼快。
搖搖腦袋，聽著她說：「楚楚說的不詳細，我聽的也不明白，但大娘不忍心瞧你難過，只得奉勸。宇家，財大勢粗，咱們靠近不得，七少爺更是深閨之寶，碰不得啊！」
「大娘，不是您想的那樣……」
「是什麼樣大娘不管，見你一次不容易，這剛巧遇上，也嘮叨兩句，靈犀，若你真的身為男子，那碰到七少爺是你的福分，可你是女兒身，再若拉扯，往後日子……或許真不好過哪！」
她是聽了那些閑言碎語了吧……
粥，再無胃口下咽。
「月香樓」門前多了兩頂轎子，夠氣派啊！瞧那頂端的夜明珠，怕是夜路無雪，也亮堂的很吧！
樓上的人已到了門前，瞧著宇紫軒畢恭畢敬的將轎簾拉起，送的不是怡寧公主，而是那慈祥老者，微胖男人拍著他寬闊的肩，笑著，小小眼睛眯了起來，轉顏進了轎子，一行人浩浩湯湯的踏著積雪離開，留著一路雪白腳印，蠻涼的……
摸了摸面前臘八粥的瓷碗，也涼了。
他沖我走來了，呵，為何在這不起眼的地方，他還是能瞧見我……
「我有事兒跟你說。」就在我身邊，他開口。
「月影閣」有火炭爐，味道是茉莉，好似春天開花時節的盎然，我笑了，只因宇紫軒的臉上沒有笑容，那麼，我自己來。
「為何笑？」他淡淡的問。
為何？我不笨，瞧見那豪華管轎，望見宇紫軒那麼謙卑的態度，怡寧公主的自傲，還有她時而撒嬌的樣子，若還看不出那慈祥老者是誰，或許真的是自己有眼無珠。
皇帝，大雪天微服出巡，冷嗎？
我搖搖腦袋，輕言：「我瞧見了誰人一輩子也見不到的人，即使見著了，也不認得的人，我不該笑嗎？那……可是咱們小老百姓的福氣。」
「靈犀，這不是重點……明兒個寅時，凝露會在康城西門邊等你，你與小彤前去，留下楚楚看著桃花嫣然，凝露會帶你們過凝華山莊，九弟在那裡，過兩天，我會命人送楚楚前去，記得就好。」我佩服他的波瀾不驚，即使這話中意是自己被困住了，離不開，走不得……
「宇紫軒，你早前答應過我什麼，可記得？」我問。
儒雅面容愣了下，緩緩點了頭：「嗯，知無不言。」
「說吧。」桌上的桂花糖，很甜吧，索性捻起一塊，送入口中。
「年初二，與怡寧完婚。」
「月香樓」的東西不怎麼樣嘛！桂花糖一點都不甜，味道怪怪的，有點酸，有點澀，有點苦，有點不知所措……
發覺，我變了，若是從前，我會大喊著問：為什麼？！不是說喜歡戚辰嗎？！
可如今，我只是悄悄打開「月影閣」的門，見著小二，攔著說：「給我來碗臘八粥，不，來一盆！」
「哎！」滿面笑容的應下，身著藍裝的夥計離去，可一抹淡青卻在我身後，道：「皇帝不知地下錢莊在戚辰手裡，才會按照原來意想，將怡寧許給我。」
嘴裡怎麼會鹹鹹的？忙對著走不遠的小二叫著：「放兩大勺糖！」
「成！」轉身應下，他繼續離去，門邊，宇紫軒望著我，抬起漂亮指尖，點去我無意中落下的晶瑩：「拒絕，唯恐龍顏怒，若皇帝私下徹查，待知道我已不是地下錢莊的掌柜，只怕……」
「只怕他查到地下錢莊在戚辰手裡，之後風水輪流轉，怡寧會再許給戚辰，錢莊則會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落入皇帝手中，那麼戚辰與戚丞相便佔了大勢，宇家，便宛如失足踏入冷宮中的妃子般，不受寵，不蒙恩，不見天日？」我接過的話，觸動誰的心，他的？我不確定，只因那雙漂亮眼眸依舊淡然，毫無一點波動，停滯片刻，薄涼的唇說：「是。」
果然……
轉回身，坐在桌邊，沒吃糖，只聞香：「娶怡寧，有私心吧。」
「是。」
「娶了她，拖延時間奪回地下錢莊？」
「是。」
「就算奪不回，也能靠這層關係，維持宇家的勢力？」
「是。」
「怡寧願嫁你？」
「……是。」
「不愛戚辰了？」
「傷的深，恨之切。」
「要一起對付戚辰了？」
「是。」
真好，為了宇府……
小二敲了敲門，將手裡的景泰藍湯盆，一壺帶香暖茶端上桌，道：「曲姑娘，臘八粥您你擱了糖，咱們便給您沏了竹葉青，這清茶八寶，算得上咱們月香樓的招牌，您用好。」
小二轉身出去，帶上了「月影閣」的門。
臘八粥很甜，竹葉青很香，火爐很暖，「月香樓」很熱鬧，「月影閣」很……
宇紫軒站過我身後，順著我的髮絲緩緩撫著：「靈犀，我好羨慕，羨慕來年桃花開，陪你看桃花的人……」
臘八粥，滑下喉頭，竟是如此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