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藏形形非形 解迷迷更迷
第十二回藏形形非形解迷迷更迷
一
拉姆拉斯城是沙漠東部最大的城堡,是最大的游牧部落領主古特的居城。古特自從結束同阿坎的戰爭,慶功宴上鳩殺數位領主,引起戰亂,一直四處征討。此時歲末,暫且歇兵,各部落都在準備一年一度的慶典,拉姆拉斯城洋溢在節日的氣氛中。
高澤斯對叼羊、射箭這些表演毫無興趣,但前往法老金字塔必須找到嚮導,此時節日在即,找人頗不容易,不得不耐住性子呆上一段時間。
高澤斯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要順利進入金字塔必須熟悉相關情況,最好讓人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尋寶人,因此決定去寶物商店看看,那裡有許多真真假假據說出自金字塔的寶貝。
寶物商店數不勝數,奇珍異寶琳琅滿目,但除了少數滯留當地的遊客,已沒有昔日熙熙攘攘的人流,高澤斯反而成為引人注目的陌生人。
高澤斯本來對沙漠知之甚少,對各種出土器皿也真偽莫辨,索性逢人便問,讓商家厭煩為止,愈是這樣,越加讓人覺得他無甚奇特,反而對他不再注意。雖然也想購買幾件稀奇貨,無奈囊中羞澀,目前懷裡最值錢的東西倒是依梅利婭贈送的一件國禮,一對金珠耳墜。本來高澤斯還曾取笑依梅利婭貴為女王卻用這等偏宜貨,現在倒成了僅有財產。高澤斯後悔自己稍微懶惰些,在宮裡的時候沒有趁早下手,等到宮中大亂,眼光反不如那些殭屍,偷的竟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如今坐吃山空,難道要找家店鋪打工?店家很快知道他油水不足,便也懶得理他。
高澤斯在位時本與古特交往甚密,只是素未謀面,如今這個樣子相見甚難,後悔當初沒有學習人類領袖,多少貪污些國家財產,在異國開個戶頭,也不致流落街頭。
高澤斯正有些犯愁,生意來了,兩個身著黑袍的漢子綴上了他。高澤斯倏然轉身,心中冷笑,發現其中一個赫然便是企圖綁架凱恩時被自己嚇得半死的大盜洛斯,不知他們打自己什麼主意。
洛斯神態謙恭,道:「巴諦摩先生,晚輩慕名已久,想請老先生敘話,不知肯賞臉否?」
高澤斯恍然,原來自己的鐵匠手藝還有人識貨,我老人家大過年的雖不能開工,何妨騙些吃喝,或者可以套些情報,落些盤纏,便道:「賞臉不妨,開工卻難。我老人家手頭雖緊,卻不賺無名的錢。」
洛斯大喜過望,忙道:「先生快人快語,豈敢奢求?只盼能與先生敘談敘談。至於盤纏,我倒薄有資產,先生金口既開,自當奉上,尚請先生笑納。」
高澤斯暗自得意,看來不僅能騙吃騙喝,甚至盤纏也解決了,心**一動,已有主意。此去沙漠瑣碎事正多,豈能叫我老人家自己張羅,便著在這兩個找上門來的奴才身上。洛斯與自己的吸血鬼養父洛斯坎姓名僅一字之差,八成替洛斯坎還血債來了。
洛斯已盯梢高澤斯一段時間,他知巴諦摩性情古怪,適才壯膽相求,原以為會碰一鼻子灰,只好苦苦相求,豈料高澤斯一口應承,大喜過望。
洛斯的宅第頗為壯觀,豈止薄有資產。高澤斯像檢閱自家私宅一樣,仔細打量一番。宅內數十僕人,個個精幹,顯是個賊窩。
高澤斯正廳坐定,翻翻怪眼,要給洛斯一個下馬威,瞪住洛斯道:「你打凱恩小子的主意,可弄出些名堂?」
洛斯大吃一驚,賠笑道:「老先生法眼如炬,連晚輩這件丟人事也知道。我們乾的是這個勾當,海上有人相請,這次卻失手了。晚輩自知冒昧,卻想向先生打聽一個人,實不相瞞,便是先生的弟子約瑟夫,不知他近況可好?」
高澤斯一楞,原以為洛斯一定會央自己幫他打造什麼魔法兵器,卻不知他對約瑟夫有何興趣,看他神色頗見關切,想來並無惡意,道:「你問他作甚?」
洛斯吶吶道:「我在島上見過令徒,很是投緣,因此關心。前輩離島來此,可有什麼用得著在下的地方?」他見高澤斯不肯說,便趕緊轉換話題。
高澤斯道:「我有事要往金字塔一行,奈何不熟路徑,可有什麼好主意?」
洛斯忙道:「這陣子金字塔熱鬧得很,奈克羅斯一幫鬼正打主意,沙漠上一些知名英雄聞風而動,不知狀況如何。前輩既要前往,我願聽候差遣。」
高澤斯沒想到這件事竟一拍即合,甚覺滿意,其實洛斯早在打金字塔的主意,奈何本領低微,不敢造次。他知巴諦摩乃世外高人,本領雖未曾見,豈是冒失之人?他本是亡命之徒,機會在手豈會放過。
如此過了幾天,高澤斯與洛斯漸漸熟絡,原來洛斯幼時曾失落一位親兄弟,一直尋訪不著,洛斯聽人說約瑟夫相貌與自己甚為相似,故此懷疑,當他匆匆趕到蜘蛛島時巴諦摩師徒已經離開,洛斯雖然十分懊惱,卻多了不少希望,畢竟巴諦摩是個大有名氣的人,找他比找約瑟夫容易多了,原指望找到巴諦摩便能找到約瑟夫,豈料一問三不知。其實高澤斯雖知約瑟夫下落,總對洛斯有些不信任,擔心他找約瑟夫另有所圖,只因洛斯說他兄弟二人長得很相象,但高澤斯卻看不出兩人有何相似之處,眼下探尋金字塔甚為重要,便也無暇多談。
二
新年剛過,高澤斯一行便迫不及待地開始了沙漠行動。
洛斯是個出名大盜,對偷雞摸狗的勾當極為在行,一應物事準備充分,高澤斯暗暗讚許,這個雞鳴狗盜之徒其實才能不弱。
最初幾天,眾人在嚮導帶領下倒很輕鬆,但高澤斯已漸漸發現一些苗頭。他是自然魔法大師,對探路本極在行,但越走越覺得地形模糊,星辰不明,似有一種天地無用之感。他此行是為了獲取反自然力量,現在果覺得這種力量已漸漸顯現出來。其實沙漠常年風沙,地形變化不斷,且時有海市蜃樓、星辰幻象,極易迷路。果然,嚮導越來越覺得認路困難,往往折騰幾天又回到原來的地方。眾人雖早已有心理準備,也有些頹然。
洛斯本是航海專家,對沙漠也甚熟悉,對於風沙遮天、數日不見星辰的景象本也覺得尋常,但對這個只見有人去,未見有人回的傳說之地還是很陌生,但這幾個嚮導個個信誓旦旦,堅稱千真萬確曾見過金字塔,重賞之下,踴躍前來。
轉了十數日,高澤斯知道嚮導們已黔驢技窮,只能靠自己了。
高澤斯對死亡力量和自然力量有獨特感知能力,細心分辨強弱,已確定方向,如此走了數日,果然沒有走上回頭路,眾人漸漸覺得心安。洛斯暗自歡喜,他本對這個巴諦摩知之甚少,此刻自然佩服得五體投地。
又數日,眾人見起伏的沙丘後天空特別明亮,均知明亮的天空下如不是一個古代城堡,就一定是金字塔群了。
高澤斯命眾人在此紮營,自己帶上洛斯前去踏勘一番。
爬上一座沙丘,氣勢宏偉的金字塔群印入眼帘,落日餘輝掩映下,閃爍著光芒。
高澤斯暗暗心驚,這些宏偉建築傲然屹立在這人跡罕至的沙漠中,雖然不是什麼開天闢地的自然景觀,但一樣散發出一種藐視精神與智慧的力量,不管你為什麼來到這裡,都不得不對它產生頂禮膜拜的虔誠,雖然傳說它是法老墓地,卻感受不到絲毫死亡氣息。高澤斯想,這或許是對死亡的另一種詮釋,它與時下公認的死亡定律有些不同。
目睹美輪美奐的金字塔群,高澤斯心中泛起感慨,他似乎命中注定地要與這些似是而非的力量打交道,無論是「異星鰥夫」身邊,還是不久前獵人福地水銀湖邊,以及在這裡,都不斷向他傳遞著一種否定精神與意志的力量,這與他熟知的魔法力量背道而馳。
此時天色將晚,天空中飄蕩著幾隻碩大的蝙蝠,在金字塔上空徘徊。高澤斯立刻認出這些蝙蝠正是昔日部下,吸血鬼部隊的成員,看來瑪維士早已到了。
瑪維士的確到這裡已將近兩個月了,並已嘗試發掘一兩座金字塔,由於經常受到莫名其妙的攻擊,非但毫無收穫,反而損失了好些兵力,這裡不僅有許多不知名的奇怪生物不斷對探險隊發起攻擊,而且還有許多聞訊而來的沙漠豪傑,阻撓探險隊的發掘工作。他們雖然並無一定組織,但戰鬥力不弱,瑪維士雖鬼多勢重仍不勝其擾,直到數日前瑪維士才想到一條妙計,將趁火打劫的各路盜賊組織起來,方才控制了局面,沙漠豪傑不能正面為敵,便四處藏匿,待機而動。但金字塔渾然天成,發掘工作仍然茫無頭緒。瑪維士一面命吸血鬼擔負警戒,一面將戰死者復活為亡靈,以維持兵力。幸而前來金字塔找尋寶藏的三教九流源源不斷,反倒源源不斷地給瑪維士提供了大量預備隊,若沒有兵力補充他早該打道回府了。
高澤斯雖也準備了一支數十人的挖掘隊伍,但他對挖掘並不抱多大幻想,這些屹立於地表顯耀處的建築之所以成為禁地,決不會依靠填塞路徑來達到使人無法進入的目的,一定另有玄機。他在戰鬥中曾多次發現各式各樣的傳送門,相信要想進入其中必須設法找到隱秘傳送門的位置,否則徒勞無益。
高澤斯想到一個主意,瑪維士到這裡已有一段時間,或者有所發現,便命洛斯率探險隊投奔他,必能獲取一些有用信息,自己卻在一旁暗中觀察,若有差池,也好避免與沙漠民族正面衝突。
洛斯依計行事,果然引起瑪維士注意,兩人一拍即合,便聽從瑪維士安排,共同挖掘。
不數日,洛斯果然探得一些情況,便是在眾多大大小小的金字塔中,其中一座金字塔有一位獅身人面獸守護,探險隊經常遭到莫名其妙的攻擊,瑪維士不得不避開此處。
高澤斯熟悉新舊世界各種生物,通常獸頭人身的動物較常見,像混亂族的牛頭怪、半獸人。人面獸身的動物通常與人們熟悉的宇宙星辰有著密切聯繫,常被認為是高貴生物,像阿坎的那加族,游牧民族的半人馬,以及眼前這個獅身人面的動物。高澤斯對這神話中稱之為斯蒂芬克斯、傳說來自天狼星的守護神還是有些認識,在千年之前的舊世界這種生物就曾偶爾出現,他們守護著各類高級魔法捲軸。這種生物具有極高的智慧,也喜歡以智慧高低來區分好惡,凡是通過它智力測驗的魔法師都能從它那裡獲取高深的魔法知識,若不能通過測驗便會被它吞噬,因此在舊世界它是一種既令人嚮往又令人生怖的生物。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麼時候離開舊世界的,沒想到在這裡尚留下蹤跡。
高澤斯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斯蒂芬克斯出現在這裡,一定是故伎重演,繼續考問人類的智慧,若不能通過測驗,只怕難以得知金字塔的秘密。
高澤斯目睹斯蒂芬克斯神秘的笑容,一幅不可一世的傲慢神態,彷彿在以這種不屑一顧的姿態藐視著人類智慧,這更激起了高澤斯的爭強好勝之心。
高澤斯曾有過兩次成功突破禁制、找到出路的經歷,對常人來說都是難以相象的艱難。一次是在「終結日」圖書館的大火中,高澤斯為搭救伽里巴而身陷火窟,自問必死,危急關頭他驚惶失措地展開了一個遠遠超出他理解能力的魔法捲軸,逃出火海;另一次同樣是為了搭救伽里巴,他憑藉對自然和魔法力量的準確理解,找到了魔界之門,並找到了打開它的辦法。兩次所採取的方法截然不同,急中生智和精密推算,這正是人類智慧中不可偏廢的兩種能力。高澤斯面對斯蒂芬克斯,發出會心的微笑。
新舊世界在一些神秘地帶都曾出現過一些傳送門,這些奇特的時空通道是結合自然與智慧的產物。在舊世界,大魔法師們發現了一種叫次元門的高級傳送魔法,它不僅可以將人送入已知區域,還能將人送入未知的地方。為了方便在交通困難的區域通行,魔法師們結合自然遁法,在一些地方安置了石陣,稱為傳送門。大多數傳送門作為一種特殊通道都會有守衛守護,也有一些無人看守、廢棄的傳送門,由於傳送門總是通往險惡之地,而且有一種單向傳送門,是可往而不可回的,因此若非必須,很少有人願意輕易涉險。
新世界,次元門魔法已經失傳,但仍然能看到一些通往神秘地區的傳送門。這些古老的傳送門都已存在了很長時間,也許不是人類的作品。
高澤斯想,如果有一種能夠順利進入金字塔的方法,應該在某處存在一個類似傳送門的裝置。雖然大多數傳送門都有顯著的外表特徵,一眼就可認出,但也有一些特殊的傳送門只在特殊的時間以特殊的方法才能開啟,比如在特定狀態下打開某個傳送捲軸或施展特定的法訣,以開啟傳送通道。
高澤斯知道一些學自舊世界傳送原理,雖然在新世界未曾試過,包括那個幫助他逃出火海的魔法捲軸的內容仍清晰記得,但要嘗試這些方法最要緊的是必須首先找到那個可能存在的隱秘位置。
金字塔以正方形基底逐階向上,外表工整嚴密,乳白色的石灰岩在黑夜裡仍映射出潔白的光芒。這種表面上規整單一的形態是隱蔽通道的最佳方法,好比一個圓球,球面上任意一點都可能成為出氣孔,無數可能實質上成為不可能。好在金字塔的外形並非球體,任一點的對稱位置只有四個,因此嘗試起來容易得多。
高澤斯推測,既然金字塔是這樣一個四面工整的形狀,偵測它的最好方法就是通過它的對角線,不管是通道或入口,都不太可能在對角線兩側呈絕對對稱,只要能找到對角線兩側的這種差異,便有可能找出入口和通道。何況金字塔有兩組對角線,通過對這兩組對角線兩側的認真研究,便有把握以最快的方式找出入口和通道。
現在的問題是以何種方法來進行探索,去發現這種差異。
挖掘的方法是可行的,不過也是最愚蠢的,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高澤斯擅長的方法是冥想能力,這種基於自然的冥想能力是偵測自然非常有效的方法,他曾經用這種方法找到了魔界之門,救出了伽里巴,現在是嘗試它的另一種用途的時候了。
不過金字塔內雖然存在著一些形的差異,但如果它的確封禁著反自然力量,一定有強大的反魔法力量,冥想能力不會像潛入一間民居那麼容易。既然自己的力量也許不夠,那就必須藉助別的力量。高澤斯抬頭仰望夜空,正是二月中旬的一輪明月,高澤斯會心一笑,不錯,拜託了!有月神的幫助,以冥想能力對金字塔進行偵測,容易多了。不過照在金字塔一側的月光無法在對角線的兩側產生多大差異,最好是當月光正好懸於金字塔尖時,兩側差異將最為明顯。總有這樣的時機,月亮不是禁止不動的,需要的是耐心等待。
想明此節,高澤斯再次注視斯蒂芬克斯的雙眼,發現它嘲弄的神色已收斂許多。
次日,月亮升至中天,凌空照耀金字塔,高澤斯靜坐於斯蒂芬克斯身前,開始以冥想能力搜索金字塔。
初春的寒風掠過,吹在斯蒂芬克斯身上,發出悉索聲,高澤斯彷彿聽到它在喃喃自語。它的語言不難懂,它會教給人魔法知識,也會詛咒你的命運,讓你死無藏身之地,它吞噬了你,卻不是你的墳墓,現在,它到底在嘮叨什麼呢?
高澤斯一直在想反自然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反自然力量究竟是創造自然的力量還是毀滅自然的力量?他好像聽說過上古時候存在過的一些神魔和他們使用的武器,都是在自然誕生之前的事情,那不是已知的魔法力量,高澤斯也未能積累到關於反自然力量的知識,細細想來,從凱恩揭示死亡密塔時起,他就不停地思索自然密塔和開啟它的方法,由於並不存在反自然體系的魔法,因此如果必須對立吸引力量才能開啟密塔的話,那麼必有一種反自然力量的存在。
不過高澤斯無法確信這一點,直到尾隨法克斯潛入「異星鰥夫」住處,從「異星鰥夫」口中獲得確認,這才對反自然力量的存在建立起信心,並且與自己推測得一樣,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反自然力量,那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沙漠。游牧民族具有天生的魔法抗性,這或者與反自然力量的存在有關。因此反自然力量也可能是一種抵制魔法的力量,果真如此,那自己如果能以魔法進入那裡,是否也能以相同的魔法出來?
新舊世界都有禁止魔法的力量的存在,在這些區域任何魔法都沒有作用,他曾身臨其境,只是那時還沒有認識到這可能就是反自然力量。獵人福地水銀湖邊就是一個魔法禁地,並非不能施展魔法,而是毫無作用。
高澤斯也曾想「異星鰥夫」不會那麼好心指點自己,法克斯一直殷切詢問關於秩序密塔的事,而他卻對自然密塔大發高論,倒像是回答自己提問一般,如果「異星鰥夫」早已感知自己的存在,那他的這番話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顧不得許多,高澤斯以冥想能力努力搜索,逐級向上,印象忽明忽暗,抵制的力量很強。沙漠的夜晚寒氣很重,高澤斯雖不怕冷,生命一側卻感到一些燥熱難耐。
忽然,風中彌散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殺氣,大地也在震動,一支軍隊正朝這裡開來!這不是普通的游牧部落軍隊,而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
高澤斯想先迴避一下,先停止冥想再說。正努力脫離景象,卻覺得思維像鴕鳥因恐懼而下意識地將頭埋進沙丘里一樣,反向黑暗深處潛入。
三
冥想失控通常是受到太大誘惑的緣故,恐懼是最具殺傷力的一種誘惑,令人難以擺脫,這種現象在初學者身上屢見不鮮,但高澤斯已很久沒有遭遇過這種情況。一面繼續集中精神,一面努力回憶那個曾經幫助他逃出圖書館大火的魔法碎片,不論是思維或身體,哪一頭出現危機都不妨試試這個寶貴的魔法。
金字塔的通道清晰地展現在眼前,之所以如此清晰,不僅因為月色明亮,更因為眼前有一對金光閃爍的眼睛,一隻體型巨大、完全填塞甬道的獅身人面獸斯蒂芬克斯安靜地匍匐在通道中央,它臉上掛滿笑容,好像在迎接自己的夜宵。
後有追兵,前有堵截,失去保護的軀體雖然是半生半死的模樣,算不得珍貴,可也不能任人丟到火堆里,意志卻被這雙迷人的大眼睛牢牢吸引住,不能自拔。
高澤斯詠頌魔法碎片,不錯,這的確像一個次元門的魔法,現在已身心合一地站在了斯蒂芬克斯面前,無處可逃了。這裡果然已是金字塔內,高澤斯默**熟悉的魔法,已經沒有效果。
看著毛色金黃的斯蒂芬克斯,高澤斯心中七上八下,不能施展魔法,八成打不過它,也沒聽說有人能打得過它。這個忠於職守的傢伙,給它食物是沒用的,何況身邊也沒帶吃的,聽說這傢伙比較喜歡聽音樂,早知道會在這裡遇見它,就該帶上冬不拉,給它彈奏一曲,哄它睡覺。高澤斯雖然不大喜歡音樂,但自然魔法出眾,成為一個吟遊詩人並非難事,他知道有一把能奏出「和平之歌」的冬不拉,吟遊詩人帶上它就不用怕什麼看門狗、攔路虎了。饒是心裡有一千個主意,現在半點用處沒有。
高澤斯夾緊拐杖,雙手抱拳,嘿嘿訕笑,心道這世上就算我膽最大,換了別人准嚇暈,可卻想不出該說些什麼話。
斯蒂芬克斯很不耐煩,微笑道:「你別轉什麼鬼主意,不想過去就回去,愣著幹啥?」
高澤斯大吃一驚,心道你還會說人話,不過卻是風涼話,要是能回去,拔腳早跑了!既然態度挺好,有沒有商量餘地?
高澤斯沒開腔,斯蒂芬克斯又道:「你剛才不是挺能耐的嘛,怎麼這回蔫了?我這沒商量,想過去就要做題目,做對繼續,做錯結束。」
高澤斯嘿嘿冷笑,心道打是沒有問題,那也先看看考題,要是能矇混過關,也不用暴揍監考老師,何況這個老師不會比伽里巴容易對付,便道:「出題!」
斯蒂芬克斯仍是那樣安靜從容,微笑道:「誰在你背後?」
高澤斯大吃一驚,急忙轉身,哪裡有人?正想說話,驀然想起這其實就是它提的問題,如果回答說:「沒人。」算對嗎?
就算這是答案,也得再推敲推敲,這傢伙不會那麼好心,弄一簡單問題。
不錯,既然它明著問有人在背後,「沒人」這答案一定是錯的,等於沒問沒答,那一定有人嘍?法老?
嘿嘿,金字塔里要有人,那就是法老,這回也搞不清後面是不是法老墓室,它欺我看不見,懣我,我就豁出去,這就猜著了!
看著這傢伙不懷好意的目光,心道別衝動,這傢伙的問題向來比較抽象,不會用懣的,何況自己也看不見法老,這答案也扯皮呀!
高澤斯轉了一圈,後面只有石壁,石頭?噢,我這麼轉了一圈了,有人的話就是它自己呀!嘿嘿,猜對了吧!
剛一轉身,不由涼了半截,哪有背對著老師回答問題的?就算背對老師,你說背後是老師,老師一閃身,讓開了,回答錯誤!
不錯,能讓開的就不是答案,這答案應該是唯一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不帶懣的!不錯,我背後是一件老羊皮襖!
老羊皮襖它不是一個「誰」,比老羊皮襖挨得更近的那是自己厚厚的脊背!背後是後背,那是我自己呀!只有自己才是背後永不消失的那個人!
高澤斯得意地盯住斯蒂芬克斯,道:「我背後就是我自己,沒別人。別告訴我是法老,我沒看見。」
斯蒂芬克斯微笑道:「羅嗦,正確答案是:『背影』。算你答對了。」
高澤斯涼了半截,心道這老師挺人道,不過也對,背影也是自己的背影,沒別人!不由長吁一口氣,心道你當我傻的,『沒別人』也是一答案,法老也是一回答,沒招的時候用賴的!笨蛋!
高澤斯本也想到「影子」這個答案,不過影子不一定在背後,背影就不同了,當然在背後。高澤斯是一個鬼神學大師,對什麼本體、影子、附魂的知識掌握得很充分,亡靈法師擅於從影子中將靈魂剝離,一個影子只能剝出一個靈魂,當然只能是自己的靈魂。不過也別說得太肯定,高澤斯大量的招魂實踐和豐富的鬼神學知識告訴他,呆在陰暗處的影子和靈魂沒那麼容易研究透,充滿了變數和意料之外的東西,招魂和靈魂訓導工作可不像捕獵和馴養牲口那麼簡明易做。也用不著再推敲那麼多,既然算自己對了,那麼請讓路吧。
眼看斯蒂芬克斯化作一團金光,霧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高澤斯暗拍胸口,心道這是什麼地方,真懸啊!
周圍一片寂靜,星光格外明亮。高澤斯定了定神,依稀已能看出自己正身處一條狹長的甬道之中。
高澤斯隨吸血鬼養父洛斯坎生活時便一直住在一個墓穴里,對墓穴甬道並不陌生,通常墓穴甬道中充滿腐臭氣息,而且死氣騰騰,但這裡卻沒有這種感覺。不過高澤斯也很快感覺到這裡具有一種完全的魔法抵禦能力,也許不是抵禦,而是完全否定。高澤斯心中叫苦,若不能以魔法脫離此地,那這個送他進來的法術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陪葬魔法,我高澤斯便成了以這種方式自願陪葬絕無僅有的一個。
既來之、既安之,後悔自是無用,高澤斯順著甬道往前走,先看看有何玄機再說。
甬道越來越亮堂,不知是眼睛漸已適應還是別有光源,不過高澤斯早已注意到甬道頂上的星光。甬道本高不見頂,但無論如何移動,星光卻始終掛在頂上,究竟是一種幻象還是光線的奇妙折射卻無法推測。
高澤斯盤算著可能脫離的各種方法。他知道在舊世界曾有一件法器具有禁制魔法的能力,稱為禁制之球,可以在戰場上禁止任何魔法。大約便是出自這裡,與之相反的另一種法器叫毀滅之球,具有否定魔法抗性的能力,使魔法師可以對像黑龍這樣具完全魔法抗性的生物施展魔法,不過兩球相遇,禁制之球具有更強能力,毀滅之球的能力也被否定,如此看來想要在這裡施展魔法已決無可能,那麼如果學得反自然能力是否能夠禁止別人施展魔法?
高澤斯心中惴惴,什麼能力都罷,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能夠出得去才行。沒進來時千方百計想著如何進來,進來了卻又千方百計想著如何出去,高澤斯不止一次認識到這種對生命的嘲諷,所謂咎由自取,庸人自擾,活著也許就是為了這個。高澤斯長噓一口氣,心中舒暢許多,如果出不去了,能與法老相伴,也算不虛此生。
不知道轉了多久,也不知下了幾層階梯,前面一個巨大環形石室,進去一看,拱形頂上星辰密布,處處透出自然和諧的光,石室正中央安放著一口巨大石棺,棺蓋上刻著許多圖案。石室環形壁上的圖騰十分清晰,無非是些鳥身人、魚身人、蛇身人、鹿身人,和人挨不上邊的各種禽獸全掛上了人頭,掛人頭、做禽獸,不知搞什麼名堂。
高澤斯實想不明白這裡怎會有這麼多各種各樣的鳥身人、獸身人,驀地想到反自然力量,難道這些圖騰正是指示著反自然力量?如果人頭人身、魚頭魚身是自然力量的話,那人頭獸身的嫁接豈不是反自然力量存在的證據?還有那個人頭獅身的斯蒂芬克斯,也在暗示著反自然力量嗎?
新舊世界都生活著一些獸頭人身的生物,像牛頭怪和狼人,他們通常是動物與人類高澤斯對這些本不在行,忽想到此行的目的原是為了獲取反自然力量,由於心裡始終**叨著如何才能出去,反成了心不在焉的遊客,急忙收攝心神。
長期以來高澤斯一直習慣於獨力思考問題,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洛斯坎只會吸血,伽里巴聲嘶力竭,祖師爺「異星鰥夫」倒是個斯文人,不過拜師費用不菲,到哪裡去幫他找個「絕對死亡」的新娘?
高澤斯正胡思亂想,忽然嚇了一跳!墓室牆壁上幾張古銅色的笑臉正沖著自己笑!
高澤斯並不覺得這裡有什麼恐怖氣氛,但這些笑臉來得有些突兀,剛進來的時候也曾留心觀察,並沒有發現這些臉,照理說這些笑臉如此栩栩如生,一眼就能看見,卻偏偏走得這麼近,這些臉才好像從牆裡浮出來一樣。仔細觀察,笑臉下面是古銅色的身體,就像阿坎的金俑,顏色略暗些。仔細數數,環壁四周共有九個金俑。高澤斯心想,還是看仔細些,不要忽然又從牆裡冒出什麼,嚇暈過去就麻煩了。
高澤斯覺得奇怪,別的圖案都是人頭動物身體,這幾隻金俑卻是人模人樣,反而顯得很特別。
仔細觀察,發現圖案之間還有些粗粗的線條,從鳥身人的頭,連著獸身人的脖子,倒像一根根腸子。高澤斯的胃在收縮,頭也暈暈的,覺得象是有人提著個人頭,朝鳥身上放放,又往魚身上試試,人頭還連著一串腸子,大概給人留個出氣的通道,免得那頭氣悶。
高澤斯並不熟悉生命魔法,可也沒聽說有什麼高明的牧師能夠做這樣的外科手術,雕刻圖案的人倒很認真,連腸子這樣的細節也沒忽略,不過作為外科手術,手法未免仍嫌粗糙。想了半天,總算明白了些,感情這個墓穴其實是個手術室,主要科目是人頭移植。那口大棺材倒像個手術台,假如手術不幸失敗,翻蓋一蓋,倒也省事。傳說金字塔是法老登天的階梯,大約登天前還必須做些洗心革面的工作,否則與神的身份有些不大相稱吧。
高澤斯忽覺得脊梁骨有些涼嗖嗖的,他忽然想到,如果這是一間手術室,那自己豈不成了走進手術室的病人?這種大手術,也沒護士照應,還得病人自理,有些奇怪。可什麼都有了,醫生在哪?
驀地看到那些笑臉,頓時手腳冰涼。這些不戴口罩的傢伙,笑得這麼得意,感情全是醫生。怪不得別人人頭獸身,他們人模人樣,那古銅色的身軀,八成是血染的,沒及時清洗。
高澤斯不由苦笑,自己雖然是半身不遂之軀,可就算是免費也不想讓這些傢伙動刀子,誰信他們。想到手術刀,高澤斯心中一驚,走近一隻古銅色的石俑,沿著手臂往下瞧,麻了!那手上不是刀子是什麼?不僅是刀子,刀頭還正滴著血!
高澤斯倒抽一口涼氣,定了定神,看來這些傢伙好久沒做手術了,難免技癢,自己是不是讓他們試一試?沒設挂號處,八成不用交費,可好歹選個身子吧。鳥身、魚身、蛇身、獸身,全不滿意,不過要是這些傢伙古銅色的身體倒可考慮,古銅色不算太白凈,總好過自己半枯半榮之軀。身子選好了,卻不知向誰說。
高澤斯邊看邊琢磨,覺得頭有些昏沉沉的,心想不要還沒上麻藥,自己先暈了,倒給他們省了一筆麻藥費用。覺得有些累,便盤膝坐在棺蓋上,閉目養養神,頓覺精神一振。幸虧多年來苦練冥想功夫,關鍵時候總算罩得住。
高澤斯想,如法老遺體正安靜地躺在棺材里,不知有無可能將他復活。雖沒膽量這麼做,何妨探查一下法老靈魂。便收攝心神,運冥想能力向棺內透視。
思想恍惚中進入一條黑暗通道,棺內別有天地。環境越來越亮堂,高澤斯怦然心動,謎底就在眼前。
再往前走,甬道兩側立著兩列古銅色的石俑,高澤斯無暇理會,徑直往前。忽聽得吱吱呀呀的聲音,石俑競已活動。高澤斯知他們必是法老守衛,料想無甚能為,雖然石俑不受魔法,自己也不能在這裡施展魔法,但就算如此,要對付百八十個這樣的貨色也非難事,更不答話,出拳便揍。
石俑並不象高澤斯想像得那麼簡單,似乎比阿坎金俑強許多,四面八方包圍過來,高澤斯感到有些不妙。
高澤斯左支右絀,冷靜出擊。但這些石俑並不象阿坎金俑那麼機械,甚至頗有智慧,手臂伸展自如,身體十分靈活,見收拾不下他,競從身上各自抽出一柄彎刀。
此時高澤斯已覺得對手有些不同凡響,不僅力量頗強,而且遇強愈強,刀法更加不俗,高澤斯漸覺得身體沉重,頗有些力不從心。
他初時沒把這些石俑放在眼裡,此時便想全身而退已非易事,不由暗暗吃驚。
高澤斯慣經生死,心知一味閃避決無幸理,豁出去挨上幾刀,先逃出去再說,面對刀光,更不閃避,全力出擊。
石俑本領越見高強,高澤斯雖採取拚命打法,但石俑一舉手投足,往往將他牽引反轉,令他有力無處施,大廳就在眼前,卻是進退兩難,只覺得刀光豁豁,身上已不知挨了多少刀,身體死亡一側刀刃刮骨之聲悉悉可聞,生命半體鮮血滸滸而出。高澤斯雖然早已對疼痛麻木,但力量漸失的感覺仍清楚感覺得到,心中一片冰涼。
高澤斯奮起餘勇,倏然轉身,想將身後一隻石俑撞開,豈料石俑高舉彎刀,迎面劈落,高澤斯大叫一聲,瞑目受死。
四
高澤斯「啊」地一聲驚醒,頓覺得汗涔涔的,不由大惑不解。苦修自然魔法,冥想之際進入噩夢乃絕無僅有之事。此刻噩夢雖醒,仍覺得身體沉重之極。
高澤斯定了定神,喘息稍定,直覺得滿頭是汗,且有一滴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流。
高澤斯一驚,出汗的感覺已消失多年,何況是身體死靈一側?難道無皮無肉的枯骨也會出汗?難道仍在夢中?
高澤斯不由自主伸出手來,接住那顆汗珠,令他驚異的不是汗珠,而是那隻枯骨磷磷的鬼爪卻是一隻古銅色的肉掌。
高澤斯長吁一口氣,似夢非夢,牆壁上的九隻石俑已悄然隱去。
高澤斯暗自苦笑,枉自己自恃聰明,仍自動爬上了手術台,幸虧選中了石俑身體,萬一一時好奇,選了條魚的身體,那下半身乃至下半生都只能呆在海里了。新世界只聽說過美人魚,猛男魚只在舊世界曾經有過,不過一般被稱為海妖。
高澤斯揭開衣襟,原來半生半死之軀已成為渾然一體的古銅色,恰如阿坎金俑,不由暗笑,假如此刻脫光衣服跑到依梅利婭梳妝台邊,只怕她會將那件粉紅色的披風信手扔到自己肩上。
想到依梅利婭,高澤斯悄悄從懷中掏出那對金珠耳墜,顏色跟自己皮膚倒有些相近,只是鮮艷些,隨手將它掛在自己古銅色的耳垂上。德努依常戴耳飾,但戴這麼女性化耳墜的德努依只怕僅高澤斯一人而已。
高澤斯一躍而起,眼罩和面具已崩落地上,手術之前確應除去這些累贅,只不知他們是否也曾給自己脫光衣服。
此時高澤斯深信反自然力量的一個應用就是形變或變形術,大約自己反自然力量尚弱,還不能變化,卻不知去哪裡修鍊反自然力量。而且眼下的麻煩是如何才能出得去呢?
高澤斯正欲走出墓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一直對棺中法老感到好奇,能不能像復活科伯特那樣將他復活?他雖知不能復活比自己強大的亡靈,卻彷彿受到極大的誘惑,難以自已。
高澤斯從拐杖中抽出天使之刃,現在形體已改,自也無須偽裝。將天使之刃試著插入棺蓋,悄悄用力,便覺得棺蓋漸已鬆動。
高澤斯心中栗六,驀聽得一個聲音從身後傳出,不由大吃一驚!
「高澤斯,恭喜你獲得反自然能力。還不出去更待何時?」一個白袍白須的老人正持杖立於身後。
高澤斯暗覺慚愧,幸虧老人並無惡意,不然自己已成了陪葬品。悄悄收起天使之刃,心中想起一個人。
「塔努先生。」高澤斯歉然。沙漠一直在傳頌這個名字,不說他的智慧和力量,只說他的善與真。沙漠中如果有一個人能夠進出金字塔,那他一定是塔努。
塔努微笑道:「法老是古之王者,不是你能將他復活的。你須記住,反自然力量是否定自然的力量,但在自然力量引發的災難面前,反自然力量一旦失去抵禦作用,將會受到加倍傷害。好自為之。」
高澤斯暗吃一驚,自己並沒有想到反自然力量會有什麼壞處,如果貿然前去開啟自然魔法密塔,只怕兇險莫測。待要問時,塔努已消失在甬道的黑暗中。
高澤斯本無意復活法老,只是受到一種莫名的誘惑,此時遭塔努當頭棒喝,早已興趣絕無。暗想萬一真的能將法老復活,這個古之王者會比格里馮哈特強大一千倍吧,數不清的變形生物滿天滿地,豈是格里馮哈特家的皇家獅鷲能夠比擬的。傳說沙漠的第一位女王才能令沙漠永享和平,照目前沙漠男尊女卑的情形來看,這一天的到來當在千年之後,那若此刻復活法老,自己恰成了名符其實的千古罪人。沙漠可不會像埃拉西亞那麼容易光復,也沒聽說法老曾將女兒嫁到外星上去。果如是,還得有勞「異星鰥夫」前去迎駕,別人怎識星路?
想到「異星鰥夫」,高澤斯的興奮心情頓時化為烏有,得趕緊想法出去!驀然想到塔努,真犯傻,剛才怎麼不跟上他呢?但願他還給自己留著門。
急忙奔出甬道,甬道盡頭果然發現一個光芒閃爍的傳送門!這世上還真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