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除夕忽聞故人來(四)
第一百二十八章除夕忽聞故人來(四)
水熒雪次日清晨才漸漸蘇醒過來,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面前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以為自己仍在夢中,她吃力地低聲問道:「你是誰?」
漠湛風激動地俯身上前,拉著她的手摩挲著他的臉頰,喃喃道:「雪兒,是我,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御醫昨天說,她的體質太虛弱,若是今日不醒,恐怕難以熬過今晚。
她睜大眼睛,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心裡莫名其妙地湧起一陣失落。
漠湛風看到她清晰映在眼中的失落,眼底閃過一絲痛楚,下一秒,他勾唇笑著說:「起來吃藥好嗎?」說完,動作輕柔地把她抱起來,轉身接過綠綺手中的瓷碗,擺了擺手對候在一旁的宮女們說:「都下去吧!」
綠綺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咬著下唇緩緩地推門走了出去。
見她喝完葯后,他又端著擺在小桌上的稀粥坐在她的床榻前,一勺一勺不厭其煩地把稀粥喂入她口中。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她的心微微一盪,慌張地撇過臉不看他,漠湛風,為何要如此柔情萬千,人非草木,熟能無情?
此刻她不願被誰攪亂平靜的心湖,只望能早日離開這個奢華的牢籠。
遞到她唇邊的瓷勺稍稍一頓,他輕嘆一聲在她耳邊柔聲說:「乖,再吃一點。」
她不情不願地張嘴,又吃了幾口,她抬起手推開他的手說:「我沒胃口。」他撤回瓷勺,把瓷碗放回擺在床側的小桌子上。
「再睡一會吧。」漠湛風扶著她躺好,仔細地替她拽好被子,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臉龐,在她耳畔低語:「雪兒……我後悔了。」低沉的聲音似乎因為壓抑著什麼而變得沙啞無比。
她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無奈眼皮越來越沉,來不及細想,她已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伸手輕輕地勾勒著她的眉眼,鼻樑,唇瓣,痛苦地喃喃著:「雪兒……我殺了水墨凌派來接你的精兵,你會怨我嗎?」
懷中的女子突然低聲呢喃著:「你是誰……為何……一直出現在我夢中?」
他微微一僵,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著,摩挲著他的臉龐,低聲喃喃著,「雪兒,對不起,我已經……不想放手了。」
一陣敲門聲響起,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后,啟唇說道:「進來。」
魏平推門進來,恭敬地跪在地上說:「稟皇子,月皇已知道了昨日的事情,如今正在大發雷霆,昨夜輪值的侍衛均處以杖刑。」
「父皇知道昨晚的刺客是太子的錦衣衛嗎?」他沒有回頭,依舊執著她的手,貼在唇邊輕柔地吻著。
「尚未,屍體在半路被人悄悄地灑了毒粉,均化作一灘血水了,屬下私下認為,是我們青衣衛中出了叛徒。」第一次見到漠湛風如此溫柔地對待一個女子,魏平略微驚訝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漠湛風的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壓低聲音說:「徹查所有青衣衛,一定要把那個叛徒揪出來。」頓了頓,他繼續問道:「水墨凌的貼身侍衛嚴武醒了沒?」
「尚未,公主的侍女正在照顧他。」
漠湛風沉吟片刻說:「待他蘇醒,立即遣送他回晨國。」
這時,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的眼角悄然滑落出一行清淚,他微微一怔,伸手過去拭去她眼角的眼淚。她低聲喃喃著:「痛……好痛……」,他心疼地彎身牢牢抱緊她,貼著她的耳畔柔聲哄著她。
魏平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口氣,情之一字,古往今來,有多少帝王將相能逃得過?他微微蹙眉,輕咳兩聲提醒漠湛風,「三皇子,我們如今已得罪了太子和二皇子,恐怕……」
漠湛風抱緊懷中的女子,用厚厚的棉被把她裹緊,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若太子不是圖謀不軌,為何要私下調走守門的侍衛?還有二皇兄,他派人夜闖琉璃宮,擄走她,不也是欲借她來達到某個目的嗎?」
「二皇子為人一向陰險毒辣,屬下唯恐……皇上若有不測,三皇子的地位不保。」漠湛風與漠黎風雖說是同為宜妃所生,可是他們自小就不相親,如今漠湛風又斬殺了漠黎風不少部下,恐怕漠黎風會記恨於心。
漠湛風收緊雙臂,緊緊地摟住懷中女子,似乎想把她揉進懷中那般,嘆息了一聲后說:「暫且按捺不動,等到締盟儀式結束后再作定奪。」
而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騷動,宮女進來通報說,太子與二皇子正候在門外。
漠湛風攔腰抱起懷中的女子,緩緩地走到門外。
漠黎風看到她蒼白的臉時,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指著她問漠湛風:「三皇弟,她受了傷?」
漠湛風看著太子點了點頭說:「昨晚有兩群黑衣人夜闖琉璃宮,似乎要取她性命。」
漠溯風溫雅地笑著,憐惜地看著安靜地躺在漠湛風懷中的水熒雪,「父皇囑咐本王調查此事。」
漠湛風淡然道:「有勞太子了。臣弟剛接到父皇急召,請容許我先告退了。」說完,抱著她舉步離開琉璃宮。
漠黎風撇頭看了漠溯風一眼,譏諷道:「見到她沒死你很失望吧,太子殿下。」
漠溯風表情依舊溫和,挑眉不解地看著漠黎風,「水公主即將成為本王的弟媳,我怎會希望她死?」
漠黎風握緊雙拳,冷冷地說:「太子殿下,動她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漠溯風眼底快速地掠過一絲精光,溫柔地笑著說:「本宮不明白皇弟話中之意,還望皇弟直說。」
漠黎風輕哼一聲,冷然道:「皇兄以為父皇一死,你就能順利登上皇位嗎?」
想不到漠黎風竟如此直白地挑明,漠溯風稍稍吃驚,不過他很快就控制了情緒,下一秒臉色已恢復了平常的儒雅大氣,「若得兩位皇弟真心扶持,本王又何憂會坐不穩皇位。」語氣平淡得如同閑話家常般。
心懷鬼胎的兩人神色自然地並肩走出琉璃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