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相逢（二）

第一百五十七章再相逢（二）

「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音劃破長空，蕭翼聞身邊的侍衛均凜然，警惕地看著那個伸手拔劍的少年。

清冷的月色映在劍身上，透著青色的寒光。

洛辰在幽寒的冷月下泛起了一絲蒼涼的淡笑，他一手持著劍，一手護住水熒雪，幽幽的說：「皇上對臣的知遇之恩臣一直銘記於心，皇上當日派人尋回了洛辰已亡親人的屍身，命人厚葬之，臣感激涕零，懷恩至今，心裡時時惦記著報答皇上的恩情。」

一滴眼淚順著他白皙的臉龐滑落，洛辰垂下眼帘，睫毛擋住了澄澈的眼眸，他啞聲繼續說道：「辰曾在親人的碑前發誓，從今以後，定拼勁全力，助皇上奪回江山，誅暴君，除奸臣，徹底掃清外戚。每一場戰爭，辰都是抱著必死之心奔赴戰場，這四年，辰揮鞭躍馬於峨峨高岩之間，廝殺於漠原荒野之間，只為能助皇上早日登上帝位。」他抬頭堅定地看著蕭翼聞，「臣對皇上的忠心，可鑒日月，可是……皇上，你終究是容不下臣。」

聽到這裡水熒雪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蕭翼聞的眸光比月色更清冷，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她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是戴國的皇上，不再是往日那個雲淡風輕，沉穩溫和的德親王。

他一步一步走上那個位置，一定捨棄了很多東西吧？當他坐在那個皇位上時，很多事情必然不由己，她記得，易成說過，他會是一位明君，她也深信，他必然會是一位明君，只是……光鮮的功德背後，總是會有陰影。

洛辰輕嘆一聲，轉身看了水熒雪一眼，悲涼的聲音轉為清冷，「皇上，你要殺臣，臣並不打算反抗，臣只想實現臣當年對水公主的承諾，臣發誓在那之後必會自行了斷，囑咐家臣把臣的首級交予皇上。」

蕭翼聞那雙琥珀色眼眸忽的轉為深棕色，溫和的表情一點點從他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冷。

「洛將軍，若你扔下手中的兵刃，我不會再追究你擅自闖入禁宮竊取皇家秘葯配方一事。」

「竊取皇家秘葯？」水熒雪疑惑的低聲問了一句。

洛辰閉上眼睛，淡漠地說：「姐姐，你身上的毒，唯有皇家的秘葯可解。」洛辰心裡湧起了一陣陣寒氣，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知道得太多了，他立下的戰功也太多了，其實他早該明白，這一天總會到來，他整頓軍隊之時，士兵看到他比看到戴皇更激動，呼出他名字時的聲音甚至蓋過戴皇，當時他就該察覺，戴皇絕不會容他再活下去了。

「皇上，臣當日背棄了臣對水公主的諾言，跟著皇上趕回戴國，若皇上念及臣曾經的功勛，請容許臣保留一點點私心。」洛辰睜開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完這番話。

蕭翼聞輕嘆一聲，發出傷感的低沉慨嘆：「洛辰，你跟在我身邊已有四年，你現在若放下兵刃帶著她走過來，我可以饒你無罪，你還是戴國的洛將軍，君無戲言。」他靜靜的看著水熒雪，這句話卻是對洛辰說的。

洛辰微微一怔，視線對上了蕭翼聞那雙溫和的眼眸，曾幾何時，他……是他的信仰。

就在洛辰呆愣之時，蕭翼聞突然揚起衣袖，水熒雪只看到眼前銀光一閃，洛辰用劍掃開什麼，下一秒，藍光在她面前躍過，她微微一驚，看到洛辰的肩上已挨了一劍。

洛辰勉強格擋住蕭翼聞的下一招，他怕劍氣會傷到身旁的水熒雪，正想躍出馬車，蕭翼聞的侍衛已紛紛圍攻上來。

水熒雪突然感到腰際一緊，她已被蕭翼聞攬入懷中，她駭然的看著蕭翼聞的侍衛團團圍住洛辰，刀光劍影中，她分不清哪個是洛辰，哪個是蕭翼聞的侍衛。

她猛然扯住蕭翼聞的手臂，仰起頭急切地說：「我不回晨國了，你饒了洛辰好嗎？」

「姐姐！你千萬不能留下，皇上要利用你來要挾晨皇，逼他娶榮華公主！」洛辰一邊奮力地擋住不斷欺身的攻擊，一邊大聲吼道，「姐姐，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一直念叨著晨皇的名字，辰一定會把你安全送到他身邊！」

正在此時，一個侍衛趁洛辰不備，一劍刺入他的左肩！

「不！」水熒雪嘶聲尖叫。

蕭翼聞摟住搖搖欲墜的她，她突然張嘴猛然咬住蕭翼聞的手，蕭翼聞悶哼一聲吃痛鬆了手，水熒雪快步衝上前，她看到洛辰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身上又被劃了幾劍。

見她突然衝進來，侍衛們都有幾分顧忌，生怕劍氣會傷及那個氣弱柔絲的女子。

水熒雪昏迷了這麼長時間，剛醒來還未進食，能走幾步已經不錯了，此刻她像是拼了全力跑到洛辰身邊，猛的抱住這個當初她視若親弟弟的少年，抱住他的那一刻，她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只覺得一陣腥甜忽然湧上喉頭，她頭暈目眩，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她忍住陣陣暈眩，擋在洛辰面前，咬著牙不讓自己倒下，直直的看著蕭翼聞問了一句：「不知道，戴皇可還記得，當日欠下熒雪的人情？」

琥珀色的眼睛里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蕭翼聞靜靜的看著水熒雪，良久，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