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尋他千百度（上）14

「是你負責看著小丫頭的？」

質疑的聲音，帶著冷意，便是如此的酷暑，都莫名地讓魏子他媽感覺到冷意，後背激出冷汗來。

「是……是我！」她不由地結巴了起來，實在是因為容凌看著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一個犯人。

「我……我走的時候她……她還是好好的，回來就……就……」

容凌那責難而懷疑的目光，真的是讓她頭皮發麻，也讓她越來越難說出話來。

「不……不是我……」

儘管容凌什麼都沒說，可是他那黑沉沉的，彷彿帶了實質性壓力的目光，卻讓魏子他媽這麼一個大人都承受不住了，忍不住地弱弱辯解，神情上帶了點哀求之色。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孩子遲遲沒找到的時候，她就在擔心這個。畢竟，她先前對妞妞不大友善，而孩子在她的看護下丟失了，她後來想想，心就慌。想起容凌，更是覺得腦仁兒都疼了。

這都什麼事啊！

這好好的孩子，怎麼就消失不見了！

真消失不見了，也不該挑她看孩子的這會兒啊！這……這讓她有嘴都說不清啊！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倒讓那些同樣聞訊趕來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起來了她，彷彿也覺得她屬於「監守自盜」了似的。

魏子他媽就更是慌亂了，一張臉時而白時而紅的。

容凌深沉的目光，一直盯著她。他不發一言，但是那緊抿的嘴角透出的冷厲，卻讓這炎熱的天氣，都讓人感覺到了冷。

原本因為妞妞的丟失，這屋裡的人都在那吵吵地討論來、討論去，但這會，因為少年容凌那看上去比成年人還要深沉的沉默，還有魏子他媽那越來越蒼白的面龐，討論聲就漸漸弱了下來，大家的目光，就逐漸落在了兩人身上。

這樣的局面，讓魏子他媽更覺得壓力！

「……真……真不是我……我……發誓……我發誓……」

她都快要哭出來了。

容凌卻是憤怒地一下打斷了她的話。

「可你最值得懷疑！」

她對小奶包子的態度，還有怎麼這麼巧，剛好她看護著，孩子就丟了？！這會兒，他不由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魏子他媽的計謀？！她這幾天表現出的本分和肯干，其實只是為了降低他的戒心，最後都是為了促成今日這一面，然後達到對他的報復！

這樣的念頭，一度讓容凌發狂！

若真是這樣，他不能原諒魏子他媽，更不能原諒自己！

「是不是你？」

他逼近一步，雙眼危險地看著魏子他媽，裡面黑色的光芒跳躍著，宛如毒蛇！那一旦真的鎖定了目標，就會兇狠的一口咬下去的氣勢，非但首當其衝的魏子他媽受不住地腿軟了，便是周圍其他的人看著都有有些心凜。

這孩子，瞧著要發狂了，不是那種吵鬧著的發狂，而是一旦爆發，就好似會毀滅這天地的發狂！

這會兒，誰都不敢說話了，全都是期盼地看著魏子他媽，期盼著她是無辜的、清白的！

容凌又逼近了一步。和魏子他媽一比，分明矮小了太多的身形，卻讓魏子他媽膽顫地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不……不是我……」

可她到底是心虛的，惱恨因為這孩子而讓自己在容凌那裡受了不少的難堪的時候，也曾在心裡想過，這不知道打哪裡來的野孩子，乾脆消失得了。一個沒人要的孩子，憑什麼得到別人這麼大的關注？！

她來照顧妞妞，也是別有目的的。可這一天天照顧著，給孩子把屎把尿，喂水餵奶的，她這也是喂出來點感情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啊，而且，說實話，這孩子長得漂亮，且真的討喜，尤其沖你咯咯一笑的時候，真是讓人心裡發軟。

「真不是我！」魏子他媽咬咬牙，乾脆白著一張臉，頂著滿頭的大汗，發誓道：「要真是我，就讓我出門就被車給撞死！」

這可真是毒誓了！

但容凌信鬼神嗎？！

他可不信！

即便這事兒不是魏子他媽做的，可是她沒把孩子看好，讓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給丟了，她也必須得承擔責任！

「你最後看到小丫頭是什麼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容凌問。這種詢問方式，是他從電影里學來的。

魏子他媽的答案沒有絲毫的建設性，根本就不能提供給人任何能夠找到小奶包子的有力線索。最後派出所的民警趕來了，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除了大家分頭找人，就沒有更好的方式了。

容凌沉著臉一路旁觀到了底，見民警也只是這麼一個解決措施，就在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帶著冷怒出去了。

非常迅速地，他將在場所有的小子給聚攏在了一起，低語一番之後，那些孩子就四散而開。而他則尋了紙筆，開始籌劃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劉德，以及容凌的好友劉猛等幾人先趕來了，人人手上拎著大袋吃的，有糖果，有雪糕，有小零食。有過了一會兒，一群小孩朝容凌飛奔而來。

容凌就著心頭的計劃，進行了地域劃分，讓這些孩子進行地毯式搜索。當然，甜頭必須要有的，這樣孩子們幹活才有幹勁。這會兒，劉德、劉猛等買的零食，就發揮了作用。孩子們各自抓了一把自己喜歡吃的，就頂著大太陽，樂滋滋地飛奔而去了，各個跑得跟只小豹子似的。

容凌可是放話了，誰要是能找到那小丫頭，那就給誰一個大獎勵。劉德擁有的大水槍，想不想要？！你要找到那孩子，別說那大水槍，就是比那大水槍更好的，甚至貴上幾倍、十幾倍的，那都不在話下。

暑假裡，孩子們都野著，大人們再罵、再攔、再不讓他們在大太陽底下亂跑，以免中暑，可這些熊孩子們還是瞎玩，玩得全身衣服都濕透了，還樂滋滋地還在外面野著。這會兒，也就孩子們是最輕鬆的，最有時間的，也最好收買的。給他們吃的，他們就能跟跑得比誰都快。再加上比大水槍更牛、更貴的大獎品的奉送，怎麼能不讓這些野小子們瘋狂？！

容凌在最開始的時候讓那些孩子們跑出去一喊話，那些閑著的孩子們還不都被吸引過來了？！別說是容凌所在的這個街區了，就是別的街區的小孩兒，也都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蜂擁而來。所以，眼見著，一群群的孩子，就跟要在井岡山會師的紅軍隊伍一樣，不斷朝容凌匯攏，然後在接到任務之後，又跟急行軍似的，急匆匆走人。

這會兒，就能看出容凌的臨場應變能力以及決策力了。

從想出辦法，再招人，再將搜索範圍進行區域劃分，再讓搜索隊伍按照小隊的方式擴散開，再每一支隊伍都派出一個隊長，隊長下面再分出小隊長，到時候各就各位之後，小隊之間再按照隊長的安排再次進行區域劃分。

這種搜索模式，真的是趕上地毯式搜索了！

容凌相信，只要那個偷孩子的人沒有跑出J市，他就必定能把那人給找出來。小孩子是最不會讓大人設防的，小孩子也是最容易進入各個場地的。暑假，孩子大多在外面野著，孩子們的好奇心又是最大的，興許，就有哪個孩子看到了可疑的人，抱著可疑的孩子。

只要有心，只要那偷孩子的露出半點馬腳，那就是他可以攻克的點！

容凌就是這麼堅信著的。

他自己沒動，就這麼坐在了距離劉大媽家沒多遠的那顆大樹下面，充當著最高指揮官，進行著最初也是最終的指揮和遙控。根據搜索過程中，大家反饋的信息，他不斷的改進搜索戰略。

他這邊不可謂不大的動靜，自然是吸引住了很多人的目光。

民警當中就有直接沖他豎起大拇指的。

「容凌，好樣的！就你這本事，長大了要是來當警察，肯定能成為警界精英！」

這話雖然不能說是一語中的，不過他日他參軍，成為部隊精英，卻是后話。只說當下，他臨危不亂，心思縝密的表現，很是讓一些大人咂舌和震撼，更有一些忍不住自嘆不如，更甚至有些佩服！

這不過就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但卻讓他們覺得佩服！

人中之龍！

這話還真不是虛的！

有些人，生來就和其他人不同，無關年紀，無關性別！

毋庸置疑，他容凌，就是不一樣的，將來，必然是不尋常的！

他鎮定自若地指揮那些小孩子們的舉動，讓那些有心幫忙的大人們看著都有些心痒痒的。終於，有人忍不住開了口。

「容凌，也給我分派個任務吧，你說，叔去哪裡去給你找人去？」

一人開了口，其他人人就更好開口了。一時間，附和著無數。

小小容凌，已經不自覺地用自己的魅力征服了一部分的人。

這些人如此熱心，容凌用起來自然也不客氣。這會兒，可不是誰大誰小的事了。一切，都只是為了找到他的小奶包子！

所以，容凌抿唇繼續分配任務。大家也不覺得被一個小孩子指揮著有什麼不對，反而在接到任務之後，都莫名地有了一種緊迫感和榮譽感，也特當一回事地去做了。

隨著男男女女、老老實實地離開，魏子他媽咬著唇，鼓氣勇氣湊了過來。

「容凌，也給嬸一個任務吧，嬸也幫著找！」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眶有些紅了。她其實是怕，怕容凌會拒絕，怕容凌依舊惱怒她，就這麼不原諒她。孩子丟失的事兒，是越到後來，她就越怕。那是一條幼小的生命，又那麼脆弱，這……萬一……萬一那孩子出了事，那她這輩子，都得負這個罪，也必將寢食難安一輩子。

這會兒，她在心裡默默拜遍滿天神佛，只求那孩子最後能平平安安的，這會兒，她迫切的渴求一種安慰，不是來自親朋好友的，而是來自容凌。她希望這個年紀雖小，可似乎稚嫩的肩膀能比成年人還要承擔得起更多的責任的男孩，可以給她一種安慰，哪怕很輕。那可以是一個眼神，也可以是一種任務的分派。

只要是一種認可，那她就能心裡好受一些。

但容凌說：「不，你得留在這裡，哪裡都不能去！」

冷酷且不容置疑的話，聽著像是命令，更是一種無情地拒絕，也是一種不原諒的表示。

魏子他媽通紅的眼眶，一下就浮上了淚痕，視線也因此變得模糊了起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

「……對不起……」她喃喃道歉，聲音裡帶了哽咽。

但容凌接下來說的話，卻不啻是一種救贖。

「你是最後見到小丫頭的，也是最早發現小丫頭不見的，所以，你不能走，得留在這裡，方便調查好找回小丫頭。你要是真的想做什麼，那就去燒點茶水什麼的。一會兒大傢伙兒回來，肯定會口渴！」

雪糕、冷飲什麼的，也只能是一時止渴，有些更是越吃越渴。對於大人們來說，他們應該更偏好解渴的茶水。

這番變化，根本不在都快絕望的魏子他媽的預料。她真的是狠狠愣了一下，然後破涕為笑，近乎是討好地連連說著：「好，好，我這就去燒茶水，這就去，這就去……」

然後生怕容凌反悔，她急忙就朝不遠處的劉大媽的屋子跑去。因為太過激動，她的腿都有些抖，有些飄，中間還差點摔倒了一次。

她有些鬆了一口氣地邊跑邊想著：這是不是說，容凌對她，有些諒解了？

阿彌陀佛，菩薩啊，佛祖啊，請你們保佑，快點讓妞妞被找回來了。弟子求你們了，求求你們，行行好，讓妞妞快點被找回來吧……

一邊祈禱著，魏子他媽一邊快跑著，很快就進了劉大媽的屋子，開始忙碌地張羅起燒水沖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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