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尋他千百度（上）16

劉太武，出了名的混混，不學無術，就會整那偷雞摸狗的事兒，是個人嫌狗厭的角色。他偷那孩子，能幹出什麼好事來。為了財路，再下作的事，他都能做。興許，他偷了那孩子，回頭就給賣了錢了。

「我帶人去找他！」

這樣的念頭，讓他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打算親自出馬了。

這邊，他立刻命令身邊的小孩兒去警局報警。

劉大媽動了動嘴唇，本想說什麼，可想起了那現在不知道在哪裡，不知道有沒有哭了，有沒有被餓到的小妞妞，也就不顧著親戚不親戚了。

「走，大媽和你一起去，上他家找他去！」

但怕就怕這會兒他不在家。畢竟，賊得手了東西，少有帶回家的，只能是儘快出手，或者找個別的地方給藏起來。

容凌在去那劉太武家的路上就想到了這個，後來去了他家撲了空之後，劉大媽就有些受不了，神色凄然，看著容凌，更是滿臉愧疚。容凌卻是抿著薄薄的唇，雙眼黑沉黑沉的，卻是沒被打擊到。

「既然他不在家，那就想辦法把他給找到！」

當初那孩子看著他遠去的，又因為當時小奶包子出了聲，保不齊，後面小奶包子會繼續叫，甚至會哭，那麼沿著那條路找過去，運氣好的話，就肯定能找到線索，甚至逮到那劉太武。

容凌這想法不錯，也得到了接到最新反饋的警察的支持。警察帶人，和容凌領著的小孩子隊伍一起沿路找起了人。後來，和容凌猜測得差不多，因為小奶包子的哭聲，路上聽到有孩子哭的人不少。這些人就像是路標，逐一地將未知的路線給連了起來，並且，有了最後的終點。

那是在一個多小時之後！

天都快黑了。但幸好，還沒有完全黑。否則，黑夜只能是給他們的找人工作帶來困難。

應該是不用再找了！

因為隔著院門，搜尋的人便能聽到隱隱約約的小孩子的啼哭聲。

「應該就在裡面！」

容凌皺眉斷言道，聽到那模模糊糊的哭聲，這心都是抽抽的，攪著他心窩地疼！

那邊警察敲門喊人，容凌卻是等不及了，抬眼看了看院牆的高度，他往後退了幾米，一陣助跑之後，跟猴兒似的，一下就把將近兩米的院牆給翻了過去。這番利落的身手，都把人給看呆了，便是那民警，都微微失態地張開了嘴，愣在了那裡，門都忘了敲了，人也忘了喊了。

沒過多久，院門后就揚起了一個女人尖利的叫聲。

「你誰啊，怎麼隨便闖別人家啊？……喂，你想幹嘛，快出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啊……喂，擔心我揍你啊……」

民警聽得這話，心想這還了得，當下「嗙嗙嗙」捶門。

「開門，開門，警察查案，開門，快開門……」

院子里似是一下就雞飛狗跳了。

「哎，你不能進去，不能進去……」

又突然聽得那女人哭喊了起來。「哎呀，快來了人啊，有賊啊，賊來偷東西啊……打人啊，賊還打人啊……」

這動靜鬧得那麼大，門外的民警實在是呆不住了。這麼多人都看著他呢，容凌直接翻牆進去了，他身為一個警察，這份衝勁和幹勁還能不如那十二歲的容凌了？！

可——讓他學容凌翻牆？！

民警卻是有些為難，這不是有些違反紀律啊！

他正想著，那頭幾個孩子動了。幾個孩子搭起了人梯，直接送了一人翻了院牆。那孩子翻進去之後，迅速就把院門給打開了，如此，包括民警在內的人，一下就闖了進去。

屋裡女人的尖叫依舊繼續，又貌似是打了起來。

大家衝進屋子的時候，孩子的哭聲一下子大了起來，就跟解了禁似的。

「你把孩子給我放下，給我放下……」

「你這死孩子，你別走，別走……」

眾人聞聲打算走樓梯上樓的時候，就看到容凌懷裡抱著一個孩子，黑著一張臉出來了。他身後跟著一個女人。不，是一個女人正使勁地拽著他，不讓他走。那女人一米六的個兒，長得黑壯黑壯的，膀大腰圓，瞧著很是有力氣的。但卻拉不住容凌，拉不住比她矮了大半截，瞧著也是比她瘦弱很多的容凌。

看得出來，她在很努力地拽著容凌，不讓他走。但是容凌就這麼沉著臉，一步步地往下走，每一步，沉穩而有力，不退後半分。

大家見狀，自然一衝而上，嘴裡也是高聲嚷嚷，齊聲討伐。

「把容哥/容凌放開！」

率先衝上去的民警，因為那一身特殊警服穿著，立刻就把那女人給鎮住了。那女人愣了一下，眯了眯那似是嵌在肉里的小眼睛，立刻就跟炮彈似地朝民警沖了過來。

「警察同志啊，快抓他，抓他！」

一把拽住民警，那女人就來了一個惡人先告狀。

「他闖我家門，搶我的孩子，警察同志，你快抓他，抓他！」

容凌冰冷的聲音高高揚起，打破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叫聲。

「是小丫頭，這女人和劉太武是共犯！」

那女人當下就僵住了，但很快就恢復原樣，抓緊了警察的手，吵吵著要抓容凌。

容凌冷森森地瞪著那個女人，說出的話，掩飾不住那份咬牙切齒的憤恨。

「我進去的時候，發現一條棉被蓋著小丫頭。為了不讓小丫頭的哭聲傳出去，這女人好狠的心，拿那麼厚的被子壓著小丫頭。這能把人給壓死的，壓不死，也能悶死！」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之前聽那孩子的哭聲還是模模糊糊的，不大真切，可在容凌闖進去之後，那哭聲突然就大了起來。就像現在，小丫頭哭嚎的聲音就非常大，聲嘶力竭的，跟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聽得讓人又是心疼又是揪心。

劉大媽最先受不了，快步躥上樓梯，急著要去抱小丫頭，但是在她的雙手伸過去的時候，容凌卻是猛地轉身，避開了劉大媽的手。他看著劉大媽的眼神，那是冷漠而又戒備的。因為劉太武的關係，他這是把劉大媽都給推在門外了，不想讓她碰小丫頭半分。

劉大媽被這一出給弄得愣住了。

「……容凌……」

她吶吶，心裡隱隱有些猜到他的想法。

容凌沒理她，轉眼繼續怒視那黑壯女人。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麼想必這個女人在容凌的目光下死了不下千次、萬次！

「這麼惡毒的女人，就得抓起來嚴懲不貸！」

連他都知道小孩子禁不住那樣悶，這女人卻這麼幹了，實在是罪無可赦！

那女人面上就閃過慌張，小黑眼珠子慌亂游移著，轉了好幾圈之後，弱弱強辯：「我……我那是怕孩子冷到，這入夜了，氣溫就降低了！」

「降低到要蓋大厚被？」

容凌滿臉嘲諷。

民警也把懷疑的目光投射了過去，跟著詢問：「為什麼給這孩子蓋那麼厚的被子？這孩子怎麼會在你家的？」

那女人的眼神就又是游移不定。

「快說！」民警厲喝。

那女人就縮了縮肩膀，低聲道：「朋友送來的，托我照顧幾天！」

「哪個朋友？」

那女人遲疑了一下，把「劉太武」的名字給說了出來。

「那你知不知道這孩子不是劉太武的，是他偷的？」

那女人趕忙瞪大了眼，大聲道：「警察同志，這事兒我真不知道啊。劉太武就說是家裡親戚的孩子，說那親戚有些忙，照顧不來孩子，就拜託我幫著照顧這孩子幾天！」

「哼，你就鬼扯吧！就你這照顧孩子的方法，十個孩子，九個得斷送在你手裡。還有，我來找小丫頭的時候，你做什麼那麼慌亂？！你分明心裡有鬼！還有，孩子哭了也就哭了，就沒見過怕孩子哭給孩子蒙大被的，你分明就知道這孩子來路不正，所以才遮著這孩子的哭聲，所以一聽警察敲門，你才那麼慌亂！」

女人抖了抖一身肥肉，大聲否認：「沒有的事兒，你胡說。給她蓋被子，就是怕她冷到！」

儘管這裡有，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會信，可這女人就是咬死了這一點不鬆口，更是辯稱自己徹底不知情，不過就是幫劉太武的忙而已。警察要問責，那就去找劉太武去。她就幫忙照顧孩子，至於其他的，和她沒有半點的關係。

「不見棺材不落淚！」

容凌怒氣沉沉，眼神越發如刀。懷裡的小奶包子依舊哭嚎著，哭得嗓子都啞了，哭得一張小臉都漲得通紅，似是要哭要背過氣去。容凌現在大半顆心都在這失而復得的小人兒身上，不想浪費這時間和這個死撐的女人在這兒較真。而且，小奶包子被這個女人給「照顧」得全身又是屎又是尿的，必然不舒服。當務之急，得趕緊給小腦包子洗個澡，然後給她換一身乾淨的衣裳。至於那女人，還有那劉太武——

哼！

容凌的眼裡閃過黑沉殺氣！

他饒不了這兩人！

「我先帶她回去換身衣服、喝點奶！」

抱緊了懷裡的孩子，容凌以不容拒絕地步伐下樓來。劉大媽緊跟在他屁股後頭，很是急切地說著：「容凌，我來抱吧！」

見容凌不搭理，心知容凌大概是遷怒了，劉大媽忍了忍，可到底是惦記著小丫頭，更是想狠狠地抱抱這個失而復得的小寶貝，所以就又道：「容凌吶，我來抱吧，你看妞妞哭的，她大概是怕了，這會兒，熟人抱著她，大概能好一點。哎，她哭得我的心都疼了！」

容凌的後背就僵硬了一下。他可以不顧劉大媽，但是他不能不顧小丫頭。她哭得這麼傷心，眼淚跟溪水般地沖刷而下，說實話，他的心真疼。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辦法來讓她停止哭泣，重回笑顏，這裡面包括讓小丫頭轉到劉大媽的懷抱，哪怕，他一千個、一萬個地不同意。

但小丫頭一直是劉大媽帶著的，應該是和劉大媽更親一些，興許劉大媽抱著哄著，她就能不哭了。

這麼想著，他憋氣地走了幾步之後，硬生生停下步伐來。等劉大媽趕上來的時候，他略微轉身，將孩子給遞了過去。

只是這一遞，他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但是他就是受不了小奶包子那雙靜謐而純凈的眼裡不斷溢出那水晶般的淚。

那能讓人心碎！

劉大媽見狀，自是大喜過望。舒了一口氣之後，她緊繃的弦略微鬆快了一下，趕忙快手快腳地將小丫頭給接了過來，熟練地拍打起了小丫頭，哄起了她。卻不想，小丫頭落入她懷裡之後，反而是越哭越大聲了。張嘴哇哇大哭的動靜，更是讓人目測不已。那小嘴哭得大張的樣子，你都能看見她那紅色的小嘴裡那紅彤彤的小舌頭，以及那殷紅的小喉嚨。那圓滾滾的淚珠兒，更是跟掉線的珍珠似的，唰唰往下掉。

「乖啊……奶奶的小寶貝……乖啊，不哭……不哭哦……」

劉大媽也未曾預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急得額頭上都出了一層汗。這頭一邊拍著小丫頭，一邊顛著她玩，帶著她左右地晃著。

往常這樣的動作肯定是能發揮作用的，而小丫頭又是個好哄的，肯定沒過一會兒就能咯咯地破涕為笑起來，綻放出讓人痴迷又不由驚艷的笑來，但今日不知道怎麼的，她就是哭，一直一直的哭，大聲哭嚎著，好似要將天給捅破似的。

這是受到了大委屈了啊，所以才哭成這模樣！

容凌把孩子給交出去，可不是為了得到這樣的效果。她哭得比方才在他懷裡還要傷心，那莫不如還是讓他抱著好了。

所以，他重新伸出了雙手。

「我來抱吧！」

挑起的劍眉，自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