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奶奶的擔憂
午夜又恢復了寂靜,我跟沈浩軒面對面站著,甚至都聽得到彼此的呼吸心跳聲。今晚我將心裡所有埋藏的話都喊出來,感覺輕鬆了許多。
如果我跟他之間只是存著這個矛盾,現在問題無疑已經解開了。我們並不是兄妹,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假如我們真的相愛……可以繼續下去,繼續我們的甜蜜和愛情,繼續那樁一度擱淺的婚姻。
許久,沈浩軒突然笑起來,只是笑意未達眼底,他的黑眸清冷如故,「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我有些不解地望著他。「無論怎麼說你都是白蘭的女兒!」清冷的黑眸中騰起一絲邪佞,他微微咬牙,「白蘭……」突然轉身大步向著他的卧室方向走去,只留給猝不及防的我一個冰冷的背影。
「……」我呆立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終於明白自己的舉動究竟有多傻。沒錯,無論我的父親是誰,可我總是白蘭生的女兒,是他爸爸深深痴迷也是他深深痛恨的女人。所以,無論我做什麼說什麼都是錯的!
我好傻,為何熬了半宿的時間不睡覺,只為等他回來給他一個解釋。我以為只要事情說開了就能跟他恢復關係,可惜……我到底太天真了!只因為我是白蘭生的女兒,在他眼裡便等同於判了無期徒刑,他不會再給我們任何機會。
眼淚打濕了面頰,我胡亂揩了一把,撿起地上的書,腳步踉蹌地逃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明天是周末,我不上學。
我在心裡默默念叨:我再給他一天的時間,假如他還是這樣冷硬的態度……後天早餐后,我就會離開沈家,永遠斷絕跟他的關係。
可惜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能夠遂人心愿的!一天的時間有時候真的很短,短到來不及將一份朦朧心動轉化成實質的行動;有時候,一天卻又很長,長到足以顛覆一個人的一生。
*
早餐時,我賴床沒有吃,直到快近晌午才起床洗漱。我悶悶的,無精打采,只是在這個家裡除了沈家文似乎也沒人在意我高興與否。
今天好像帝尚總部有重要的會議,沈家父子都去了公司,沈之柔也不見人影,所以午餐只有我跟沈老太太兩人一起吃。
看著我胃口缺缺的樣子,老太太唉口氣問道:「昨晚又跟浩軒吵架了?」
我抬頭看她一眼,知道昨晚在樓梯處跟沈浩軒的撕扯糾纏沒有瞞過她的眼睛,臉不由一熱,埋頭繼續嚼東西,沒有回答。
「孩子,奶奶一直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又怕你想多了怪我多事……」沈老太太放下碗筷,有些猶豫地說道。
「……」我用紙巾輕輕揩了嘴角,微微坐直身子,答道:「奶奶有話請說,我知道……無論說什麼都是為我好。」我想她多半要叮囑我跟沈浩軒斷絕關係,生怕「兄妹倆」做出什麼有悖倫理道德的事情。
她拉起我的手,覷著我的臉細細打量一遍,喃喃道:「也難怪家文這樣,你真的太像她了!」
以前我還沒感覺,現在聽到類似的話便不由一陣心煩氣躁。像她,像她,又像她……煩死了!「奶奶,我是雪馨,至於我媽媽是不是真是你們口中所說的白蘭還是個未知數呢!畢竟都這麼多年了,難道戶口資料就不可能發生誤差嗎?我媽媽一直叫張英,從來沒聽誰叫她白蘭……」
「好,我們不談這件事!」老太太很體貼地轉移了這個令我煩躁的話題,她伸出一根乾癟的手指戳戳自己的腦部,悄聲說:「奶奶只想提醒你,你爸爸……他這裡有點毛病。」
我心裡不由一顫,點點頭,「是啊,我也看出來了!」說完又意識到不妥,忙又補充道:「不過應該只是輕度的吧,用不著進精神病醫院。」
「唉!」沈老太太再次重重地嘆口氣,說:「當年為了穩定他的病情,我們家花巨資從美國聘請最好的心理專家專程來中國為他做治療……」說到這裡又意識到失言,忙掩口不提,只說:「關於他的病,外國醫生說了一長串的名詞,我老婆子也聽不懂,不過我知道其實就是俗話說的『花痴』。當年他最愛的白蘭離開了他,他便瘋了……折騰了那麼久的時間,好不容易治好了,他又患了^H小說個新毛病……」
「什麼新毛病?」我聽得不由渾身汗毛陡立,直覺這新毛病似乎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變得喜歡收集女人,只要容貌長得有幾分肖似白蘭的,他都會想法設法……搞到手,給她們買房子,買首飾,在這些女人身上從不吝嗇金錢,只是他,卻再也沒有讓任何女人懷孕過。」沈老太太混濁的眼睛里滿是無奈和感傷,接道:「後來,我從家庭醫生那裡才知道,他竟然早就做了絕育手術!」
「……」我實在無法理解這個人,看來腦子有病的人行為就是跟平常人不一樣啊。
「孩子,你是長得最像白蘭的女孩,你也應該看得出他對你著魔了,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和名譽,將你接到沈家來住。我倒是沒意見,也很高興能多一個像你這樣乖巧聰明的小孫女,只是……我就怕時間久了,他又舊病複發……奶奶的話你懂得啊?尤其你的卧室就在他的隔壁!」沈老太太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是艱難的,但再難以啟齒,她都要說下去,「我真怕他發病時頭腦不清把你當成白蘭,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奶奶的擔憂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