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回 仙境聖地
第三回仙境聖地二郎神手回月牙槍,看著跌倒在地上的我,嘴角裂笑開來:「果然是好槍啊,你那號稱的金剛不壞之身在這面前,就和一塊豆腐沒什麼兩樣。」
牛魔王幾人這才注意到我的手。看著二郎神臉上那種變態的笑容,看著他手中那支能嗜殺如來的月牙槍,再想想我那倔脾氣,眾人竟都沉默起來,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這就是絕對的力量么?我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記得好幾次危在旦昔的時候我都總能有所突破,但今天怎麼不行了?金箍棒又被我掏了出來,拿在手中。
二郎神大笑道:「還想讓你那破棒子再被削短一截?七夜老是說我比不上你,我就真沒搞懂了,到底我哪裡不如你!為什麼每次的好事都是讓你佔盡了!」
我冷冷道:「七夜雖是魔,但他也有血有肉有情有感,自然不會喜歡你這披著人皮的畜生。」
二郎神道:「披著人皮的畜生?哈哈,說得好!但可惜你馬上就會死在著披著人皮的畜生手中!」
「是嗎?」
『咻』的一聲響,月牙槍直朝我腿上刺了過來。我不能再躲再逼,如是一直被動下去,那死的終歸還會是自己,必須想出一個辦法壓制住他這柄毀仙滅佛的魔槍!
我精神力高度集中,天罡真氣布滿全身,眼見著月牙槍襲來的軌道,金箍棒猛的平壓。卻不與槍鋒接觸,只貼著它的槍面黏了上去直往下壓。
二郎神見我使這招,手上力道急轉,槍刃又轉動起來,想用那鋒利刃口反削我棒子。我哪裡會讓他得逞?右手抽回棒子,猛的躍起身,平平一腿朝他面上踢去。
此時二郎神的精力都集中在那槍上,我又是早將一切都計算好了的,這一腿踢得迅疾刁鑽,哪裡容他反應得過來?只聽得『砰』的一聲響,二郎已被我遠遠踢開。我心頭大喜,這一腳已是此時滿身功力所聚,二郎本在法力上就差了我不少,定然是吃不消的。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二郎神騰的從遠處跳起身來,擦乾嘴上的一絲血跡,狂笑出聲。
他竟然沒事?!挨了我八十九重天的全力一腳竟還能說得出話來?難道他的法力又有了什麼大長進不成?我急朝那邊看去,卻見二郎已提著月牙槍襲到跟前。
剛剛那一壓一踢,實已是計算良久,又得二郎輕敵才能得逞。現在再要我重來一次,那定是無甚大用的了。看得槍影來勢洶洶,我急往後倒退,這才發現連自身的速度也下降了不少。看來左手上那如同洞孔一般的傷口對我實在是影響頗大,可能也是因此才沒能一腳解決掉二郎。
二郎神的槍勢緊貼而至,片刻不離我四肢,我既不敢用棒子去擋,也躲閃不及,沒得一會,身上已是如牛魔王等人一般血肉模糊。
強烈的刺痛感讓我神識漸漸迷糊起來,手中不斷拋出身上的猴毛,變化成假像,想藏身其中。但似乎沒什麼效用,那傢伙額頭上的第三隻眼一閃閃間,總是能立刻分出真假,狠毒的月牙槍片刻也沒離開過我身前三寸。
都說一個人,如果流血過多便會死亡,沒想到早成了神的我竟也不能例外。被月牙槍刺到的傷口上總是閃著一層討厭的銀白色,血不住流出,絲毫沒有止住的趨向。以前那滿身的精力竟也隨著血液的流出逐漸離我而去,我就像個被抽幹了的木乃依,行動越來越不靈活,神識也越來越不清楚。
難道就這樣讓他殺死嗎?南風和北雨的大仇我就不報了嗎?七夜曾說過,憤怒是讓一個人瞬間爆發潛能的最好催化劑,對於這點我十分清楚,也曾親身體驗過不少次。我拚命的在腦子裡回憶南風北雨死時的情景,再拚命睜著眼睛去看牛魔王等人血肉模糊的軀體,希望能從這些中得到憤怒的源泉。最後我無奈的發現,自己的目的確實達到了,但期望中的能力突變確始終遲遲未來。
憤怒燒壞了我的腦袋,迷糊的意識里只感覺自己正舉著金箍棒朝二郎神反攻過去。感受著二郎神那奸賊的笑臉,聽著牛魔王等人似乎非常遙遠的驚呼聲,我立刻意識到了此舉的危險性,但現在我已再沒有力量去收回招了。
我眼前血紅紅的一片,眼帘半掩著垂下。耳中聽到兄弟們的那些叫喊聲竟覺得遙不可及。
『呼哧』『呼哧』,大口大口粗狂的喘息聲在我腦子裡非常清晰的響起,那平時提起來感覺著沒有什麼重量的金箍棒也變得沉重異常,已至於差點掉到地上。
或許是因為二郎還沒玩夠吧?也或許是因為發現了我再不可能有抵抗力。二郎神猛的收回月牙槍,一腳朝我舉著的棒子上踢來。
一股大力從手上傳到,提著金箍棒的右手直朝一旁盪開,我的身子也隨著那股力的慣性被甩到了一邊。腦子受得這一震,立刻暈了過去。
西牛賀洲地界——靈台方寸山
「寂滅隨心生,火里種金蓮,攢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作佛和仙。悟空啊悟空,為何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為何到現在你心中都只能想到依靠恨?」菩提祖師睜開緊閉百年的雙眼,長聲嘆出:「欲、恨、貪、虛、偽,萬世萬界中又有幾個能逃出此五數?縱是以為自己超越了,咋然回首,其實也還行在此間。為師為了你費盡心血,求的便是讓你改變這個世道,改變我那漸墮魔道的師兄,難道你要讓我這一切都付之東流么?」
「光靠恨的改變不了什麼的,恨是破壞的源頭,恨的摧毀萬物的導索,若你仍自不悟,那永遠也達不到我期望的目標!」菩提心中喃喃自語,連連搖頭。
「師傅,悟空便是你往日說的大師兄嗎?」
「他就是你的大師兄,那個身負著為師一切希望的人。」
「那柄月牙槍端的恐怖,我看大師兄定然逃脫不了,師傅不去救他嗎?」
菩提沒有答話,注視著眼前那面可以顯示世間一切的鏡子。良久,突嘆道:「二師兄的魔力又上了一個台階,只怕等他出關后,配以此槍,那萬世再無人能抵擋。」
「師傅也不能嗎?」
菩提搖了搖頭,道:「我是絕不會與他二人爭鬥的,那怕他們毀掉了這個世界。」
徒弟顯然著急起來,道:「若是真毀了萬世,那我們也活不下去啊。」
菩提微微一笑,道:「世界之大,那是沒有誰能全毀得掉的。」說罷,轉頭看向愛徒,面色轉為嚴肅,道:「悟霸,你隨我修行多年,怎還局限在生死之間?毀了萬世又如何?活不下去又如何?不管怎樣,你也不該大驚小怪。」
那悟霸臉色一紅,低頭道:「徒兒知錯了。」
兩人的眼神又朝鏡子中瞧去,正看到了悟空被打翻在地那一幕,見得二郎神提著月牙槍奸笑著一步步走進昏迷中的孫悟空。悟霸雖從未與這位傳說中的師兄見過面,卻早聽過他的傳聞,心中實在仰慕,此時見得他危險,驚叫道:「師傅!大師兄他」
話未說完,就見菩提責怪的眼神射了過來。連忙低頭輕聲道:「不若我去救大師兄吧?」
菩提輕笑出聲,道:「你能對付那月牙槍么?」
悟霸緊咬住下唇,終於道:「我不用管那幾個小妖,只救師兄的話,應該能逃得掉。」
菩提一揮手,言道:「若那幾人死了,悟空心中的恨只會比現在更加濃烈,到那時再想跨越此境與我那兩個師兄相抗,卻是萬萬不能了。」見得悟霸眼中的焦急,菩提眉緊皺,喃喃道:「也罷,這是我最後一次破戒,日後任眾生眾死我也是再不管了!」
悟霸大喜,師傅的本事或許別人不知道,但自己卻是最清楚不過的。在這眾界中能有力量與他抗衡者那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什麼如來,什麼七夜,看著平日里師傅談論他們時那股不削一顧的神態,自己便早已猜到,這兩個在其他人眼中的霸者,和師傅比起來,其實是多麼的渺小。只要師傅答應出手救師兄,那這世上便再沒有誰可以傷害到他了。
只見菩提祖師閉上雙眼,端身坐到了蒲團上。剛靜坐定,身周便起了一陣祥光和雲,將菩提托在其中——
這是哪裡?我豁然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里。身周儘是圍著些參天大樹,樹上有枝,枝上開花,花引眾鳥。陣陣雀鳴聲飄飛而來,敲打著我腦子深處,直叫人覺得一片祥和安寧。
這是什麼地方?我一陣奇怪,舉目四望。那手提月牙槍的二郎神呢?我那些兄弟們呢?我突覺一驚。是啊,牛魔王他們呢?我莫名其妙的逃來了此地,那二郎定不會放過眾人,眾兄弟的性命危在旦夕之間!
「猴哥!」背後一陣大笑打斷了我思路,轉頭看去,原來是牛魔王、黑山、巨靈等人。
「是你們?我們、我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見得眾人平安,我心中總算放下大石。
「來到這裡?」牛魔王等人一楞,言道:「猴哥莫不是昨晚喝多了,神智不清了吧?」
「什麼昨晚喝多了?」我聽得滿頭迷惑。
「哈哈,看來確實是喝多了。這明明是猴哥你用無上法力憑空造出來的仙境聖地啊!怎還來問我們?」獼猴王一陣大笑。
「仙境聖地?」我皺起了眉頭,試圖在腦子裡找出關於這個地名的一切,卻絲毫沒有結果。
黑山老妖怪聲道:「我知道了,定是猴哥怕眾位嫂嫂怪罪昨晚喝醉了的事,就這般裝個失憶來唬弄她們!我說猴哥啊猴哥,當年你那蔑視天下的氣概到哪裡去了?怎還這樣怕幾個女人?」
牛魔王大聲道:「就是就是,想猴哥當年可是把幾個嫂嫂都收拾得服服貼貼的,沒想到世界一平靜,人到反而膽子小了起來,別說陪兄弟幾個去外面捻花惹草,縱是回家晚得些時候也會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罰跪床頭嘍!」
獅駝王扯著個嗓子道:「我說猴哥啊,拿出點英雄氣概來,別老怕家裡那幾個黃臉婆,害得自身都不快活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幾人,混然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聽得遠處一個女高音震道:「哪個不要命的說我們是黃臉婆啊?可是獅駝那小崽子?看來老娘得給你鬆鬆骨頭了!」
眾人聞聲大驚,一個個全鑽到我身後,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我雙眼茫然的朝那發聲處看去,只見幾個窈窕女子正走了過來。
我定眼一看,共有七人,倒識得其中兩個,分別是紫霞和妖月,其餘五人便不認識了。不過仔細看下,卻個個都生得是國色天香,比之紫霞妖月均是不簧多讓。那高聲叫喚的,正是妖月本人。
七女一路笑罵打鬧,跌跌撞撞的瘋到我跟前。妖月佯怒道:「獅駝小崽子,居然敢叫我們黃臉婆!快給老娘滾出來!正好老娘昨晚玩那人界的新玩意(麻將)輸了錢,心頭不爽呢!」
我看看藏在我身後的眾人,實在想不透妖月何時也變得這般『可怕』了。
獅駝王本在我身後瑟瑟發抖,其他幾魔怕給牽連到,趕緊把他推了出來。
獅駝王恨聲道:「人界有句話說女人是用來疼愛的,兄弟是用來出賣的,老子今天還真長這見識了!」
說完,見得藏我身後那幾人沒反應,倒是妖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趕緊陪笑道:「好姑奶奶,好祖奶奶,你就放過俺這頭可憐的獅子吧。輸了多少?俺給你出了!」
妖月這才點了點頭,滿不在乎道:「這本就是應該的。輸得也不多,就三十萬根金條,你明天如數交到齊天府吧。」
「三、三十萬根」獅駝王兩眼一白,暈了過去。
紫霞朝我看過來,怪聲道:「剛才的話我們可都聽到了哦。喲,看來我們的夫君大人又犯下什麼大錯了,卻還來玩失憶這一招,實在是教我難做啊。」
另一身著黃衫的女子笑道:「二姐有什麼難做的?只消高聲道『今晚不需入房』,我看相公就得痛哭流啼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我使勁錘了錘腦袋。
妖月走過身一把擰住我耳朵,大聲道:「我的好夫君大人,別錘了,再錘你就真失憶了。說吧,昨天到底去那裡瘋了?!」
我哪裡知道什麼昨天不昨天?我哪裡知道什麼仙境聖地?這一切雖然美好,但怎麼在我的腦子裡總顯然那般虛幻?
妖月見我痴痴獃呆不似做假,倒真有點慌了,放了手問道:「夫君,你怎麼了?」其他幾女也趕緊圍了過來。牛魔王這才正色道:「今日一早碰到猴哥,便是這般樣子。記得昨天與他喝了會酒,卻也不是很多啊,以猴哥的酒量,斷無就此醉了的說法。」聞得此言,人人都是大惑。
正在眾人不解之時,突聽得一聲高笑,道:「昨日二弟是與我們喝酒去了!吃了點以前修羅界的妖汁碧露,被我加了點作料,酒性兇猛。想是二弟在你們這仙境喝那些醇和的溫酒習慣了,故才會遭此醉。」
眾人尋聲看去,見南風攜著北雨正朝這邊趕來。二人滿身都閃著金光,通體再無以往那股魔性,只覺得神聖無比,讓人有股頂膜朝拜的衝動。
眾人連忙去迎,我睜眼看著這張張熟悉的面孔,仍自以為在夢中。
「悟空!」又得一聲叫喚從頭頂傳來。所有人都朝上看去,只見一金身大佛飄立天際,那不是菩提祖師是誰?
自從孫悟空一統六界建立了這仙境聖地后,菩提就白日飛升,做了那西天的第一把交椅,身份尊崇。眾人連忙又去相拜。
菩提微微一笑,揮手阻止了眾人的舉動,朗聲道:「濁界迷塵、濁界迷塵,悟空啊,你可知道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
我茫然搖頭,菩提道:「濁乃渾濁腐朽,迷乃離奇詭異。渾濁腐朽的六界,迷乃離奇的凡塵,這一切的一切,都要終結在你的手中才對。」
牛魔王嘿嘿道:「佛祖老是愛玩玄虛,說這空話。現在的六界凡塵在猴哥的治理下,哪裡又還有以前那般樣子?你說那些早就完結了,又豈有終結之說?難不成要猴哥現在毀了六界從頭再來?」
菩提大笑道:「既稱了離奇詭異,你們又如何分得清真真假假?虛幻自有其定義,又如何說不得你們所謂的空話?」見得眾人均是眉頭大皺,菩提不去理會,徑直問我道:「悟空,你喜歡這裡嗎?」
我看著身周的眾人,獃獃的點了點頭。
菩提笑道:「悟空,我只要你記住這裡的一切,我要讓你心中只存愛不存恨,只有那樣,你才能達到我所想的標準,才能得到現在的這些安祥。」
獅駝王大聲道:「現在猴哥就已經得到了啊!什麼愛啊恨的,難道猴哥現在心中還有恨?我看光是幾位夫人就夠讓他在心中時時保持著愛心了,哪裡敢去恨什麼?」
眾人聽得這話,均是大笑出聲。我看得眾人歡樂,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洋溢而出,笑容終於掛到了臉上。菩提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將那金手揮開,大聲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