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後相距有十來丈;石鷲的水功是從小鍛煉的,目力也特佳,所以能看得見。
相信前面的人影還沒有發現他,不過他也不敢超前追上去,只有在後面遠遠地跟著。
他發現前面的青青夫人手足很笨拙地向前划動著,難怪進行不快而被追上了。
她可能根本就不會泅水,只是仗著荷莖能維持呼吸,以及學過武功,身手較捷,才得以前進。
因此,她走一陣,還必須歇下休息。
石鷲倒是相當佩服青青王妃,她不識水性,居然也能想到利用荷莖換氣而在水中潛行得這麼遠,這實在很不容易。
因為一個不會泅水的人,在水中手腳的應用難以配合,進行時要化費幾倍的氣力。
青青王妃在面前,似乎慢慢地也摸到了訣竅,進行的速度也約略增加了一點,可是石鷲卻在後面心頭猛跳。
因為他又看見另外一條黑影迅速地迫近過去。
那是一條鱷魚,跟一個人差不多長,這是一種產於江河大澤中的巨獸。水陸兩棲;在這個地方是不應該有的,除非是被人移來豢養在池中。
石鷲是知道這東西的厲害的,也知道青青王妃斷然難以抵敵它的攻擊,一急之下,飛速地沖了過去。
那條巨鱷已經追上了青青王妃,張開大口,朝她的腰間咬去。
青青王妃根本無法抵抗,一口被咬個正著,手舞足蹈地掙扎著。
石鷲趕到后,倒是不敢怠慢,抽出腰間的短刀,一下子扎進了鱷魚的喉管,順勢向下一拉,鋒利的刀刃加上石鷲的神力,一下子就割開肚皮。
鱷魚痛得張開了口,把青青王妃放開了,而且也帶著一片血水,向水底沉去,很快就不動了。
青青王妃也灌了好幾口水,石鷲忙過去托住了她,浮上了水面,還好不遠處有一叢荷花,他把人託過去。
原來這池水頗深,荷花本是無法生長的,疏勒王為了要點綴江南風光,倒也煞費苦心的。
他是用長毛竹插入池底為托,搭成一個架子,再把大水缸沉入水中,放在架子上,缸中貯了一半淤泥,再把荷實種在泥中。
每七八缸系在一堆,所以在水面上看,那些荷花東一叢,西一叢,頗為別緻。
這也容易造成別人的錯覺,以為荷花生長的地方,水一定不會很深。
石鷲把青青王妃托到荷叢下,一面藉上面的荷葉掩遮,使他們不易被人發現。
一面也可以利用水缸踏腳。
那些水缸約在水下半丈,一站在上面,可以露出頭來。
他同時也在青青王妃的胸腹處推拿了一陣,把她的臉俯向水面,慢慢提起身子,吐出腹中的積水。
因為是在水中,他只能採用這個方法。但也幸虧在水中,利用水的浮力,不必過於費力。
吐了十幾口水后,青青王妃就恢復了清醒。
石鷲怕她誤會掙扎,連忙低聲說:「夫人,別動,我們仍然在水中,剛才我殺鱷魚救夫人時,已經驚動了水閣上的人。不過還好有這叢荷葉來遮掩,他們沒有發現有人潛入的,還以為是鱷魚為了要搶食而爭鬥……」
青青喘了兩口氣,點點頭也低聲道:「我知道,謝謝你救了我,咦!你的臉很熟,我好像見過你!」
石鷲笑道:「夫人!在石室中就是我放夫人的!」
「啊!我記起來了,你就是秘室中解救我自由的那個漢子,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兩次都是碰巧,不足掛齒。」
他的手還托著青青王妃。
青青微感不安地道:「你把我放下來好了,我已經沒事了。」
「夫人被鱷魚咬在口中沒有受傷嗎?」
青青運了一下氣道:「還好!那畜生咬得並不重,我也運氣抗了一陣,大概沒受傷。」
石鷲放開了手道:「這種巨鱷一咬之力十分強大,我曾經親自目睹它把一艘大船的舵板一口咬碎,夫人居然能抗受它一咬而不受傷,足見內功精純!」
青青嘆了口氣道:「可是若非你相救,我仍然會被它活活地拖下池底淹死在裡面。」
「那是在水中,若是在岸上,夫人要除去它,不過舉手之勞,我回到王宮中,知道夫人也去了,殺了好幾個高手,那些都是金衣劍士……」
青青一嘆道:「我的武功仍然高不過伊加拉汗!」
「啊!大汗的武功會如此高強嗎?」
青青一哼道:「他偷去了我的萬象心笈,而我則被他囚禁在地牢中十五年,目前自然是不如他。可是我還留下了最後的兩篇,那是他的剋星,只要再過兩三年,我就不再怕他了,那時我再來收拾他!現在我只能收拾那幾個叛徒,讓他們知道背叛我的結果!」
石鷲失聲道:「你真的是傳言已死的青青王妃了!」
青青怨聲道:「我是傳言已死的柳青青,卻不是什麼王妃,你以後也別那樣稱呼我了!」
「是的!夫人,你跟大汗木是很恩愛的夫婦,怎麼會反目成仇。弄成這個樣子的呢?」
青青神色一厲道:「這是我們的事,你少問!」
「好!夫人既然不願意我知道,我不問就是!」
青青頓了一頓才道:「你也是伊加拉的金式劍士了。」
石鷲道:「是的!我是今年才被聘選的,才半年多!」
青青又問道:「你到這兒來幹嗎?」
「因為夫人在宮中殺了人,我是來通知大汗的!到了這兒又發現了夫人的形跡,我們就悄悄跟了進來。」
青青忽地一笑道:「是你把我從地室中放出來的,你還敢去通知伊加拉。」
石鷲一笑道:「我是悄悄進入地室的,因此沒人知道是我把夫人放出來的,夫人總不會去告訴人吧!」
青青笑了一笑道:「在地室中我的神智還沒完全清醒,所以才會對你動手,現在我又欠了你一次情。當然更不會害你了,可是你跟那個女人到地室中幹嗎呢?據我所知,那是他最秘密的地方,從不準人進入的!」
石鷲頓了一頓道:「老實說。我是為他的藏珍而去的,那知道會碰巧看見了夫人。」
「藏珍?伊加拉會有什麼藏珍?」
石鷲道:「伊加拉汗為大漠之王,富甲天下,相傳他的秘密寶庫中,藏著一大筆罕世奇珍。」
青青忍不住笑起來道:「他是個窮光蛋,早些年連他的族人都養不活,怎麼會成為富甲天下的大富翁了呢?」
石鷲道:「這是真的,他的寶庫中堆著幾十萬兩黃金,而且他出手豪華,生活奢侈極了。」
青青大笑道:「那是他故意豪華狀,寶庫中的金子也只是堆起來騙人的,裡面都灌了鉛,實際上恐怕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大漠上的王公有一半都比他強的,只是他不像那些人,把到手的財富藏起來。他把錢都化掉了!」
「這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有什麼難以相信的,沙漠上本就貧瘠,他還要負責幾萬人的生活。每年能有多少錢收入……」
石鷲試探著道:「聽說大汗另有財源收入。現在他的族人根本不事生產,整天只是在練武作戰備,而大汗卻有用不完的財源來供養他們。」
「這我知道,辦法還是我想出來的,那些財源也是我為他開闢的。」
「這些年來,他還在干著那種勾當?」石鷲心中一動,這正是郭英要來調查的內情,果然有些眉目了。
但他口中卻不便承認,繼續問道:「夫人說的是什麼勾當,我只聽說大汗在內地經營了很多大生意,每年都替他賺錢進億萬資產,所以才成為大漠上最有錢的人!」
青青冷笑道:「這倒也說得過去,他的生意是一本而萬利的,噫!你是金衣劍士,應該知道他的生意的。」
「我才來半年,而且跟一個叫郭英的小夥子,被任命幫助伊絲妲公主鎮守王宮,所以不知道其它的外務!」
「這就難怪了,你是為了發財才到伊加拉宮中去的。」
石鷲一笑道:「我在大漠上原本是乾沒本錢買賣的,有橫財可發,我自然不會錯過機會!」
「那你到伊加拉手下做事可是找錯地方了?」
石鷲笑道:「不會吧!不是我一個人如此想,動這腦筋的人多著呢,而且那寶庫中目前所有的財富也不少!」
青青冷笑道:「那就可以算財富了嗎?你的眼光也太淺了,大漠上雖然窮,珠寶卻多得很!」
石鷲道:「我當然也不是沒見過世面,所以我對那些黃金珍寶並沒有看在眼中,我要找到的是一些稀世之珍!」
青青笑笑道:「那些東西不會藏在伊加拉宮中的!」
石鷲連忙道:「藏在那裡?」
問完了他也自知很傻。
因這個問題除非是問伊加拉汗本人,否則很難得到答案的。
但是青青居然回答了:「我已經被他囚禁了十幾年,所以一時無法回答你,不過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地方的。只要我找到了那個地方,我一定會滿足你的要求,送你一筆一世享用不盡的財富!不過目前你必須幫我一個忙,我要殺死兩個人!」
「夫人要殺誰?」
「蘇巴旺和李龍興兩個賊徒?」
「這兩個人都是大汗的貼身侍從劍士,難道跟夫人有讎隙不成?」
「當然有仇了,他們出賣了我,而且故意陷害我,使我形成瘋癲,害我沉冤至今!」
石鷲不禁一怔道:「這個在下就不懂了,要想使一個人成為瘋癲是極為困難的事?」
「那個蘇巴旺是藏邊柴達木派的弟子,他們有一種葯,服后能令人迷失本性,我的瘋癲便是他們這種葯造成的!」
「他們為什麼要如此陷害夫人呢?」
「自然是要叫伊加拉認定我是瘋狂了。」
「這……似乎不太可能吧!據夫人說被囚禁在這地牢內已有十幾年了,而大汗也經常下來探視夫人,縱使夫人被他們陷害成瘋狂狀態,也不過一時的事,總不能長時間的在瘋狂中吧!」
青青王妃道:「不錯!假如長期陷於神智不清醒的狀態中,人早已真瘋了,他們為了榨出我武功的秘密,不敢使我真的成瘋,只有在必要時才施術!」
「什麼叫必要的時候施術呢?」
「前幾次他們是用藥物使我迷失本性的,在我喪失理智時,他們不知是如何施的術,那個金姆身邊有一面小鏡子,只要一看見那面小鏡子,我就會神智不清了!」
石鷲道:「原來是這種手法,那是一種催眠術,施術者在施術時,指定一種信號或信物,被催眠的人平時完好與常人無異。只要指定的信號或信物出現,被害人立刻就會失去控制的,聽任施術者的擺布了!」
青青王妃道:「正是如此!那個蘇巴旺對我施術時是用一面小銅鏡,只要那面銅鏡對我晃一晃,我就會神智昏迷了。那面銅鏡就保管在金姆身邊。金姆就是被你們殺死的那個老虔婆,她整天守著我,每當伊加拉要來看我的時候,她就取出那面小鏡使我進入瘋狂狀態,所以在伊加拉的印象中,我始終在瘋狂中。」
「夫人也一直沒有機會告訴大汗這件事?」
「沒有,因為金姆不給我機會。」
「就這樣一過十幾年。」
他的聲音不自主的有些恐懼。
青青王妃一笑道:「你別害怕,我現在已經好了。被他們陷害了五、六年後,我已知道嚴重性了。我若是給他們施術太多次,我就會真的成瘋了,但又無力禁止他們的施術,唯一的辦法,就是假裝漸漸陷入瘋狂,使他們以為已弄假成真,其實後來的幾年,我已從藥物的禁制下漸漸恢復了。」
「夫人說他們要榨取你武功的秘密。」
「不錯,萬象秘籍的內家心功篇。」
「那是什麼東西?」
「那不是東西,是一部練武的秘籍。是我在一座古幕中發現的,伊加拉得到的是外功篇,練起了一身傑出的武功,我則先練內家心功,才有點成就,卻遭了毒手。」
石鷲不太感興趣地道:「一部功笈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信這一套,我的武功是無師自通,從沒投過師父,也沒有得到什麼特別傳授,可是我不信會輸給那一個。」
青青一笑道:「你是天生的稟賦好,又加上自己的苦練和領悟,自然也有成就,但你若得到了正確的方法,成就會更高,像伊加拉就是一個模子。」
石鷲道:「那部萬象秘籍有沒有被他們得去了呢?」
青青道:「沒有!我練成之後,熟記其中要訣,把它燒掉了。全部的功訣就留在我肚子里。」
石鷲一笑道:「夫人倒是很有心計的!」
青青冷笑道:「幸虧如此,否則我早就被他們殺死了,這些年來,他們想盡方法,就是在榨取我的那些秘密!」
「這麼說來,一切只是他們的陰謀,與大汗無關了?」
青青王妃冷冷地道:「伊加拉也許沒有參與陷害我,但他同樣是個混蛋,他這些年來,同樣也是在想法子榨取我的內家心功的秘訣。他每隔幾天會來看我一趟,卻不是為了夫妻之情,而是在想法子打聽我所練的功夫,所以我後來雖有機會向他說明一切,也懶得開口了!」
這番話使石鷲心中很不舒服,因為一切都太醜惡了。
青青見他沉默不語,又說道:「你可是不相信。以前他對我倒是十分恩愛,說是一切與我分享的。可是我得到了萬象秘籍后,他就變了,本來我們各練一部;說好了練成后互相交換的,等他練成后,他竟說外功不識合於女子修練,不肯傳給我,就是因此,才激起我毀去秘籍之心!」
石鷲懶洋洋地道:「算了!我對什麼秘籍完全不感興趣,我覺得還是珠寶實在些,夫人既然答應給我一筆財富,我自然要為夫人盡點力!夫人說要我如何幫忙呢?」
「我要過去殺死那兩個傢伙!可是我的水性不行!」
「夫人能夠潛行到此地已經很不錯了。」
「那是我拚了全力硬爬過來的,到了這裡,我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要不是你來得巧。就算沒有那條鱷魚,我也會因為力竭而死了,我要你幫助我過去!」
「夫人一定要殺死那個人不可嗎?」
「是的;這兩個人非死不可,而且我怕那個蘇巴旺會再對我施術。」
「夫人不是說已有抗拒之法了?」
「我沒有太大的把握,這一定要除掉這兩個人,尤其是現在,是個最好的機會,平時他們跟伊加拉是寸步不離的。有伊加拉在時,我殺他們很不容易,現在他們在開特別會議,一定會分開的,正好便於我下手。」
「夫人確知那兩個人在水閣上嗎?」
「絕對不會錯,我打聽清楚了,所以我選往今天行事的,就是要利用伊加拉無法與他們會合。」
「夫人是從那裡打聽的,這是個很秘密的會議。」
「我知道,我已經來到一天多了,從另外一個王公那兒,問明白了他們開會的情形了。」
石鷲心中一動道:「夫人認識那位王公嗎?」
「我有我的辦法,你說肯不肯幫忙呢?」
石鷲道:「我只怕對大汗難以解釋而已。」
「你幫助我到達水閣上,自己不必上去,伊加拉就不會懷疑到你了,只要我成功了,你必可得到一筆財富。」
「好吧!為了小金鈴兒,我也要幫夫人一個忙的。」
「小金鈴兒又是誰?」
「是你的女兒伊絲妲公主,她是我的朋友,而她的情郎郭英更是我的好朋友,即使不為錢,我也該出力的。」
「哦!郭英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小夥子,他為人如何?伊絲妲跟他很好嗎?」
「小郭跟伊絲妲很好,那個小夥子武功很高,他們是很相稱的一對。」
「那就好,你可以轉告你的朋友,叫他老實些,不許欺負我的女兒,否則我不會饒他的。」
石鷲再折了根荷莖,給青青含在口中道:「我托著夫人在水裡過去,夫人只須放鬆全身,由我帶著前進……」
「我幫你的忙,也划動手腳不好嗎?」
「千萬使不得,你不懂使氣,若是力道跟我用反了,反而會更費力氣。」
「好吧!我剛才就吃足了苦,手跟腳的力量早就配合不妙,越用勁越往下沉!」
「水性可不是一天就學成的,那得幾年功夫才行!」
兩個人各含一根荷莖換氣。
石鷲用一隻手托著青青,另一隻手配合雙腳,雖然帶著一個人,卻仍然進行很快,在水裡,石鷲擔心會遇到鱷魚的襲擊。
因為這池中決不止只豢養一條。
但他們的運氣不錯,居然一路很順利來到了水閣下,那兒有四五條畫舫系著,船上都沒有人了。
顯然人是到水閣里去了。
石鷲道:「夫人!為了配合你的行動,我還是在水裡等候你好了,你上去后,得手了立刻跳下水來。然後我再帶著你由水中離開,萬一不得手,也跳下水來,以後再想辦法好了,那兩個傢伙我瞧著也很不順眼……。」
「要是不得手,恐怕就不容易脫身了,他們有船,我的水性又不佳,還逃得了嗎?」
石鷲道:「放心好了,有我在,絕不會叫人捉住你的,這些船不管用的,我在底下扎幾個洞就行了。至於那兩個要殺的人,夫人假如今天無法得手,就等改天好了,有我和小郭幫忙,絕不會叫他們活過三天去!」
青青笑了一下道:「好吧!石鷲,我相信你,你幫了我的忙,我不會虧待你的。」
說著居然在石鷲的臉上親了一親,倒是把石鷲給楞住了。
他之所以幫青青的忙,是有著私心的,這私心只是想進一步探知伊加拉汗寶藏之秘,以及他們其它的秘密。
青青雖然告訴了他一些往事,但石鷲聽出了矛盾之處很多,知道青青還沒有完全的告訴他。
所以他幫助青青,爭取他的好感,目的在獲取更多的消息與秘密,至於其中的是非,石鷲卻不去理會了。
石大爺行事向來是全憑自己高興,不論是非的,好在他還算是個正直的人,所以他的是非觀沒有太離譜而已。
青青已經上去了。
石鷲卻在水中等候著,他倒不是真心真意地在等著做接應,而是他此刻的身份,不適合在人前出現。
若是落在別人的眼中,那可實在很難解釋得清楚,何況從那次競賽會之後,他石鷲在大漠上已是個名人,認識他的人極多。
好在也沒有等多久,首先他聽見上面一陣亂,接著有兵刃交觸聲。以及不住發出的慘叫聲,知道青青已經展開了行動,只不知得手了沒有。
慘呼之聲不停地傳來,都是粗啞的男子喉嚨。
石鷲心中對青青的武功倒是十分欽佩,能夠在這水閣的,都是各王公的貼身侍衛,自然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青青在這麼多好手的包圍下,仍然能夠殺傷多人,可見其驃悍了。
鏖戰仍在繼續著,石鷲只聽見青青的聲音道:「我只找蘇巴旺一個人,其它的可別上來冤枉送死!」
但是在這種場合,誰也不會理會這種招呼了。
因為這次會議是絕對秘密的,在這水閣的底層,除了每位王公所攜的兩名保衛外,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的。
會議是在水閣的頂層,那是沒有通路的,必須經由底層的樓梯上去,扼守在底層的侍衛們接到指示說,任何人接近水閣都立殺無赦。
這個女人突然闖了進來,又殺傷了好幾個人,若是不把她擒殺的話,不但面子上難看,以後在他們的主人的面前,就不再會受到重視了。
所以石鷲又聽到蘇巴旺的聲音道:「各位,別聽她的鬼話,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婆娘,她一定是來刺探秘密的!」
青青怒叫道:「蘇巴旺狗叛賊,你敢說不認識我。」
蘇巴旺道:「當然不認識,本大爺玩過的女人太多了,誰耐煩去記得她們,但你闖入到此地,卻是非死不可。」
颼颼一陣金刀劈風之聲,十分凌厲。
石鷲聽見是蘇巴旺的天龍寶刀出手了,這傢伙有一柄寶刀,可以削鐵如泥,再加上他的深厚內勁,十分厲害。
在伊加拉宮中時,金衣劍士們每兩個月也有一次小型的切磋武技聚會上,大家各炫所長。
石鷲曾經見過他以一敵眾,仗著這柄寶刀,在四大高手的圍攻下,勇斗群雄最後仗寶刀之利,將四把長劍都削斷了。
那四個人也都是名震一時的高手,所使的兵器也都是淬了鋼的利器,但仍抵不過一刀之威,可見這柄刀的厲害。
石鷲擔心著青青不敵寶刀之威,果然沒多久,在一聲嗆啷之後,傳來蘇巴旺得意的大笑聲:「哈哈!你多年未履世事,大概不知道蘇家的武功已大有長進,又得了一柄寶刀吧!柳青青,你早就該死了,都為了大汗一再容忍,才讓你活到現在,今天可不能再放過你了吧。」
然後又聽見青青一聲厲吼,以及蘇巴旺的急吼:「不好!她要跑,快攔住她!」
接著卻是噗通一聲,一條黑色人影落進湖中,正是青青。
石鷲早就準備好了,潛泳過去,拖住了青青背後衣服,在水中將她拖到水閣下面的支柱上,讓她抱住了支柱。
他低聲道:「別出聲,等一下再設法出去!」
上面紛紛大亂,因為青青始終沒有浮起來,蘇巴旺大聲叫道:「別慌,別慌,她不會游泳,一定會浮起來的!」
另一個人卻道:「她若是不會游泳,下水就淹死了,怎麼會浮起來,那要等泡脹了才會浮起,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早已進了鱷魚的肚子了。」
但另外又有一個人道:「蘇巴旺,你說這個女子不會游泳,那她是怎麼過來的,這所水閣在中央,一定要經過幾百丈的水面才能抵達!」
「那一定是乘船過來的。」
「蘇巴旺!一共六條船,我們乘了五條船過來,還有一條,仍然留在對面,她那來的船?」
接著是另一個聲音道:「這女子出現時,一身水淋淋的,分明是從水中上來的,她真不會水?」
「我知道她不會。」
「蘇巴旺,這到底是什麼人,她一副就突擊,殺了你的同伴,然後又指明要殺你,你們究竟有什麼仇恨?」
「蘇巴旺,這是秘密的會議,你卻引人追殺到這個地方是什麼意思,這泄密的責任可要你來負。」
「怎麼會要我來負,又不是我叫她來的。」
「來人可是指名找你的;因此,你最好作個交代!」
「這要我怎麼交代?」
「去把人抓到!」
「在水裡面叫我怎麼抓人法。」
「對方即使會水性,也不可能一直憋在水裡面,總要探頭出來換氣的,你乘了船去找呀!」
「那當然可以,可是湖這麼大,我一個人可不行。」
「蘇巴旺。不行也得行,我們都不會水,聽說你的水性了得,我們卻犯不著冒險去,這是因為你們伊加拉汗武功高強,我們的大汗卻不會武功,必須要我們保護,所以我們不能輕易離開。」
蘇巴旺無可奈何地道:「好!我去就我去,不過你們大家也幫忙在上面看著點,她在那兒冒出頭來,通知我一下,其實我也必須殺死這個女人。」
說著解了一條小船,繞著水閣慢慢搜尋著,水閣的底部離水面約有尺來高;僅可容人冒出一個頭。
所以他一時沒找到,石鷲心中一動,低聲道:「夫人!這倒是個機會,讓他發現你,把他引過來。」
「那怎麼行,他若過來了,我豈非死路一條!」
「放心好了,夫人!有我在呢?這兒離水面不過尺來高,船進不來,他必須下水來抓你,等他一下水,我就可以在水裡給他一下子了!」
說完沒入水中不見了,不過他入水之際。還用手拍打了一下水面,發出了一點聲音響來。
蘇巴旺的船在三四丈外淌過,聽見了水聲,連忙低頭一看!
青青配合很妙,當蘇巴旺低頭時,他也把自己沉下水中,只是慢了一點,恰好讓蘇巴旺瞥見了一個影子。
蘇巴旺冷笑了一聲,道:「好個狡猾的婆娘,原來你躲到這下面來了,那就逃得了嗎?」
一個倒栽蔥也插進了水中,沒濺起多少水花,可見這傢伙的水裡功夫還真不錯。
青青眼看他入水,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她在水中一籌莫展,只有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石鷲身上了。
眼看著水面上冒起了一連串的水泡,青青心中略寬了。
這就是表示石鷲跟蘇巴旺在水中接觸了,但是否有把握能制住他呢,柳青青實在不敢去想……
幸好,沒多久后,石鷲的頭在水上冒了出來。
青青深吁了一口氣問道:「怎麼樣了?」
石鷲擎起一把刀,卻正是蘇巴旺的天龍寶刀。
他笑了一下道:「那傢伙還真頑強,我在水中一刀扎進了他的肚子,他還掙了半天才斷氣,現在大概已靜靜地躺在水底!」
青青感動地道:「謝謝你,石鷲,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你不但又救了我一次,還幫了我一個大忙!」
石驚嘆了口氣道:「夫人!別說什麼謝了,我救你,只因為你是小金鈴兒的母親,現在我們應該想法子出去了!」
青青點點頭道:「好!出去后我一定要好好謝你,只是怎麼出去呢。再叫我悶在水底下,我可游不動了!」
「夫人已經亮了相,可以乘船離開了,蘇巴旺乘了條小船過來,夫人正好乘了去。」
「可是我不會划船。」
石鷲道:「沒關係的,夫人上了船,只要抓起獎來胡亂劃了一下,我在水下推著你走。」
他把小船推了過來,讓青青上了船,又把那柄寶刀交給青青道:「這柄刀實在太好了,可是我又不能公然帶在身邊,夫人先替我拿著,以後想個什麼方法送到我手中,就算是夫人給我的報酬。」
青青道:「這容易,而且這也不能算是報酬,你放心,我答應給你一筆富可敵國的財產,絕不會食言。對了!你還要到伊加拉汗那兒去嗎?我看算了吧,在他那兒,你能得到什麼,不如跟著我算了。」
「夫人!我的外號叫大漠之鷲,鷲鷹是不會受人豢養的,我喜歡自由,不喜歡跟著人的。」
「可是你還是受聘為伊加拉汗的金衣劍士。」
「那是給小郭拖來的,為了幫他一點忙。」
「小郭,就是你的朋友郭英嗎?他有什麼事要你幫忙的,總不會是要娶我的女兒,當大漠之王吧?」
「小郭也許會娶你的女兒,但絕不會當大漠之王!」
「本來就是嘛,別看這個大漠之王名義上好聽,其實是個爛攤子,只有傻瓜才會去干!不是為了我女兒又是為了什麼,難道也想發筆橫財……」
石鷲道:「不是的,小郭比我還要正經一點,他不要這種非份之財的,我們的事跟你沒關係……」
「好吧!你不說我也不問了,你們要繼續留在伊加拉的身邊也沒關係,只希望將來我們別成為敵對的一方。」
「夫人以後還要跟大汗過不去嗎?」
青青沉思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以後看他的態度如何!不過你們若不離開他,總會再見面的。」
船晃晃的向岸邊劃去。
水閣上的人看見了又鼓噪起來。
不過,卻沒有人敢追上來。
因為他們看見青青手中執著蘇巴旺的寶刀,知道蘇巴旺已遭非命,他們的武功不如蘇巴旺,更不解水性,自然不會來冒險了。
船到岸邊之後,青青跳上了岸。
石鷲也悄悄地登岸,他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卻不動聲色,抱著寶刀,滿面春風回到了紮營的地方。
小倩和雅麗絲滿臉疑色,卻未敢動問。
因為沒多久,郭英和伊加拉汗也來到了。
看見石鷲的寶刀后,伊加拉汗忙問道:「從那兒來的?」
石鷲道:「一個女人給我的,她說她是在宮中殺人的兇手,而且邊追到疏勒王宮中,殺死了蘇巴旺和……」
伊加拉汗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她為什麼不殺你?」
石鷲道:「她的本事真大,拿著的又是一柄寶刀,我交手了十幾招后,她把我的兵刃削斷了。本來是要殺我的,後來知道我是伊絲妲的朋友后。不但放過了我,而且還把刀送給我,說是賠我的兵刃!」
伊加拉汗哦了一聲道:「她是這樣說的嗎?」
「是的,她說她是大汗的王妃,青青王妃!」
「她還肯承認她是王妃嗎?」
石鷲頓了一頓才道:「她只說她的名字叫柳青青,是伊絲妲的母親,那不就是青青王妃嗎?」
伊加拉汗嘆了口氣:「不錯!她的確是伊絲妲的母親,因為她發了瘋,我不得已將她軟禁了起來,對外宣稱她已死了,因為她的病實在很糟!」
郭英道:「就算髮了瘋,也不必如此呀!」
伊加拉汗道:「郭英!她的瘋病是花痴,病發之後,會全身赤裸,跑出來找男人求歡,在達到目的后,她又會將那男的殺死,你們想,我該怎麼辦呢?因為她病發之後,都是跑到很遠的地方去,被她殺死的人中,有兩個是鄰部的王子,而且也有不少人見過她,我只有將她暗藏起來,宣稱她已死亡,否則給人認出她來,我也包庇不了!」
雅麗絲道:「按照大漠的規矩,瘋子若是殺了人,就必須要當眾用亂石擊死的!」
郭英這才不說話。
伊加拉又道:「不過,我也是為了伊絲妲,她從小就好強,聰明過人,若是她知道有一個這樣的母親,一定會打擊很大。」
小倩道:「這倒不錯!公主一直都很要強的,她雖然沒什麼架子,卻是自尊心極強的!」
伊加拉嘆道:「青青是嗜試過度,練武練的走火入魔才發瘋的,我一直想等她慢慢會好的,那知十幾年來,毫無起色,所以我一直將她藏在地下秘室中。」
小倩道:「原來王妃是藏在秘室中。」
「不錯,我把她秘藏在地下室中,還派遣了幾個心腹武士日夜邏守,大家以為那裡是我私人藏寶的地方。我也未加否認,事實上青青在我心目中,也是最珍貴的寶貝,只不過與別人所想的珍寶不同而已!」
石鷲道:「可是我見到的那位夫人,神智十分清醒,完全沒有瘋狂的樣子!」
伊加拉汗嘆道:「她不是整日都是瘋狂中,只是閑時發作,但一發就十分厲害!」
石鷲想了一下問道:「王妃在宮中殺死了幾個人,追到此地又殺死了兩個人,而且還稱他們為叛徒,這又是為什麼呢?莫非這些人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伊加拉汗皺眉道:「這一點本王也不清楚,有一次她在清醒時也如此罵他們,本王進一步追問時,她卻又瘋病發作,胡言亂語了。」
「這些被殺的人,都是追隨大汗很久的了?」
「大部份都是,而且以前都還是青青身邊的衛士,本王也曾想過,或許這些人有對不起她的情形。可是經過多年的觀察,發現這些人對本王也都是忠心耿耿的,也沒有什麼問題。」
石鷲道:「對大汗忠心,未必就是對王妃忠心!」
「這怎麼可能呢,青青與本王是夫婦,如同一體,他們不會有兩種態度的,甚至於他們對青青的恭敬,尤甚於本王。因為本王較為隨和。常常跟劍士們閑談聊天,相處有如兄弟手足,而青青卻是個很重規矩的人,不苟言笑。」
郭英道:「問題或許就出在這裡,大汗禮賢下士,使那些劍士們十分感激。而王妃卻講究尊卑之序,難免會引起反感。這些劍士們多半是江湖人出身,江湖人可以情動而不能以威屈,他們只是表面上恭敬,卻未必心服!」
伊加拉汗點點頭道:「或許就是為此之故吧,但青青罵他們叛徒,卻實在使本王難以理解?石鷲!青青還對你說了些什麼?」
「王妃只說她還要找大汗來解決一些事情,討取一些東西,要大汗準備著!」
「她沒說是什麼東西嗎?」
「沒有!她的神色很兇猛,我也不敢多問!」
伊加拉一嘆道:「自家夫妻,本王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享有,不管什麼東西,只要她開口,本王都可以給她。石鷲,以後你們若再見到她,不必阻攔她,讓她直接來找本王好了,現在我們回去吧!」
郭英道:「大汗的會議開完了?」
「沒有!但本王不想參加了,這是很無聊的會議,盡討論一些不可能的事,本王實在沒有精神跟他們耗下去!」
郭英笑道:「會議如此秘密,又是羅-的使者主動邀集的,怎麼會討論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呢?」
伊加拉一震道:「你怎麼知道是羅-使者召集的?」
「伊絲妲告訴我的,也是她說上這兒來試試看,大汗雖然未曾指明行蹤。但她說疏勒的可能較大。」
伊加拉汗笑道:「這孩子還真不錯,居然一口就猜准了我的去向,可見她對大漠上的事十分留心,這樣吧,我先回去,你代表我去參加會議!」
郭英大感意外地道:「那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伊絲妲是個很細心的人,她既然叫你來找我,可見她已對你十分信任了,你當然可以代表我。」
「這要各族的王公才能參加的!」
「也未必見得,與會的人,只有一半是王公,其餘的一半都是私人代表,你也可以全權代表我們父女!」
他脫下手上的一枚大寶石戒指道:「這是伊加拉部的族麾,你帶著這個,就沒有人會懷疑你的身份了!」
他把戒指交給了郭英。
郭英猶豫不肯接道:「對族中的事我完全不清楚。」
「你可以帶著小倩去開會,她對族裡的事很清楚。」
「可是如果要做什麼決定呢?」
「你可以全權作主,不過你放心好了,因為討論的事情太大,不可能倉促之間作決定的!」
郭英還待推託,伊加拉汗笑道:「我是大漠之王,我伊加拉部是大漠上最強的一支,因此,我們的意見去向,可以影響大部份人的決定,你緊記著這個原則,自然就會知道如何取捨了。而且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全力支持的,我知道你有這個魄力和能力,我對你有信心。」
說完,他就起身走了。
這次,他走的很乾脆,連一個隨從也不帶,單人一騎,絕塵而去。
倒是郭英給楞住了,當他跟石鷲作另一次秘密的會晤,問明了石鷲和青青的經過情形后,郭英連連頓腳,直罵老狐狸不止。
石鷲不解道:「小郭,你不是千方百計,想要探悉會議的內容嗎?現在有這個機會可以參加會議了,你怎麼反而不高興了呢?」
郭英一嘆道:「會議的內容不問可知,一定是羅-使者要鼓勵大漠各族,發兵侵犯中原;他們願為後盾。」
石鷲道:「這不是你最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嗎?」
「假如這件事能夠成為事實的確非常重要,但現在照情形看,可能性不大。」
「何以見得呢?」
「因為有些王公不親自參加,只派遣一個私人代表,再者,伊加拉汗自己也溜了,可見大漠諸王公對這件事並不太熱衷,否則如此機密大事,他日怎麼會以這種兒戲的態度視之呢?」
石鷲想想道:「若是他們不想來開會,大可以不必前來,何必又要隨便找個人代替了呢?」
郭英笑道:「因為是羅-的使臣主動邀集,他們若是不來,勢必要得罪羅-!」
「得罪就得罪好了,有什麼好害怕的!」
郭英道:「羅-也是一個大邦,跟他們很接近,得罪一個大邦,總不會是好事!」
「有什麼好害怕的,朝廷會給他們保護的,而且羅-也不可能會出兵來攻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