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莫哭
沒想到,這世間真有人能令他欣然俯首,不關驕傲,也無傷自尊,只因是她說的!
只要是她說的,她做的,他知道,都是為他好!
一滴淚,帶著熔岩般的炙熱滾落在他的背脊,緊接著又是一滴……
軒轅皺起了眉,他能感覺到她的淚滑過,清晰軌跡,暈過她的指尖,穿過她的呼吸,一路淌進了一處又一處的傷口裡,無一錯漏。
背脊開始發癢,像傷口在癒合,又似新肌在生長。心底也在麻酥酥的癢,不知是什麼在裡面毫無遏制的滋長,探入血脈,根深蒂固,只怕再無法清除!
她到底在做什麼?
「不是說了,莫哭嗎?!」他攜著薄怒轉身,質問。
四目相對,他的臉上湧上了震驚、憤怒,而她的臉上卻是笑意妍妍,若春花燦爛。
「你做什麼?」怒氣晦冷了雙眸,軒轅一把扣住了糖糖的雙手,瞳孔縮成兩枚淬冷的墨針,狠狠刺向那個笑得沒心沒肺,不知所謂的女人。
「沒做什麼呀!」聳聳肩,糖糖無所謂的笑著,兩隻腫脹的杏眼眯成了兩條縫,眼瞼處粉光晶瑩,皮膚腫的幾欲破裂。
「我看到的!」冷眸又黯沉幾分,軒轅將兩隻「作惡多端」的手交握在一掌中,騰出一手撫上了她的眼。
「為什麼戳眼睛?!」俊臉上滿是不悅,他親眼看到她虐待自己的眼睛,這個女人還抵死不認!
「嗯,那個嘛,先不管它!」將賴皮進行到底,糖糖索『性』一頭扎進了大叔的懷裡:「你的傷還痛不痛?」
「我在問你——」話音一頓,軒轅瞪著懷中女人,雙眸慢慢眯了起來。
原來不是錯覺,他背部的麻癢真的是因為傷口在癒合,她——是在用淚水為他療傷?
他早應想到的,清心燈,菩提劍,有多少人能同時擁有這兩樣佛界至寶?!這丫頭,難道來自佛界?!
「大叔~~」見大叔臉『色』越來越難看,糖糖連忙一掙,掙出雙手圈住了大叔的腰:「原來你的燈奴是治癒系美少女呢!怎麼樣,厲不厲害?」
「燈奴?」久違的稱呼軟化了心房,他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眼,片刻,語氣沉沉:「以後,不要再這樣『逼』自己哭!」
「哦!」懶懶一應,糖糖抬起了頭:「都是你!你若不受傷,我就不會哭。以後,你要是再受傷,我就再哭;你若一直受傷,我就一直哭,哭到眼睛都瞎……唔~~」
話音陡然消弭在唇齒間,大叔的吻,落在她的眼上、唇上,綿綿密密,火熱,灼人。
他若不受傷,她便不哭嗎?
那好,以後他便不受傷。他會讓她一直笑,不再哭泣!
「王!」沉厚的語聲自結界外傳來,二人倏停,分開,是常有。
「天眾攻打通天塔,常醉和鞞呵正率兵抵抗!」
「嗯!」擁著糖糖,軒轅恨天站起了身。
到底是來了,還算快。
「來了多少人?」
「據常醉回報,恐有十萬!」
冷眸一沉,殺氣畢現,軒轅右臂一展,帝天嗡的一聲現於掌中。時間無多,他須得抓緊了!
「命常醉和鞞呵儘力拖延,但不可戀戰。若抵擋不住,速撤回魔界。有什(色色小說么異狀,隨時稟報!」
「是!」結界外,常有躬身領命。
「糖糖!」結界內,軒轅長劍一『盪』望向糖糖:「你在這裡,我去找天階。」
「大叔!」糖糖咬唇,頓了頓方道:「我幫你,一起去好不好?」
沉默,軒轅恨天凝視著糖糖。樹上的機關太過兇險,他一人都尚且應付艱難,若再帶著她——
「我還是在這裡等你吧!」糖糖笑了,深吸一口氣將長袍取下,為大叔穿上。
她其實想說的是:「大叔,別去好不好?」
她不知道上面的情形到底怎樣,但看大叔一背的傷她就知道,尋找天階的過程有多危險。
她想幫忙,可惜她不夠資格。
大叔自然明白這一點,但他寧願用沉默來保護她的自尊,也不願用拒絕來傷害她的感情,更不願用謊言來敷衍,哪怕是善意的謊言,大叔也從未對她講過。
他的大叔,那冰封在冷漠下的溫柔其實是那麼細膩,那麼周全!
為大叔系好衣結,糖糖退後兩步輕聲道:「大叔,我會照顧好我自己,你也要小心,別再惹我哭了!」
長臂一伸,軒轅恨天緊緊的擁了糖糖一下,而後,提劍縱起,轉瞬便消失於密密層層的枝葉間……
*
「咵嚓!」
巨大的霹靂爍亮天地,交叉的光尾掃向怪石嶙峋的巨崖,激起半天沙霧,火星與電光中,滿崖的魔眾似一群微末的螻蟻般四散潰逃,狼狽不已。
紛『亂』中,只聞「轟隆」一聲巨響,巨崖一側被雷電削下丈許之多,隨著碎石紛紛,巨塔震震,佇立塔下的常醉面『色』一變,大喝道:「眾魔聽令,退!」
無聲無息,似早已知曉會面對如此危局,滿崖魔眾不慌不忙的向後崖撤去,如褪堤黑『潮』般沒入山林,隱入山隙。
遠遠的,天邊又是厲芒一閃,卻只見崖頂一片凄清,獨留一點猩紅耀眼,一剪塔影魆魆。
那猩紅,是昂首兀立的常醉,向著漫天的濃雲幽幽一笑,陰森,詭魅,充滿挑釁。
塔,不過是一道幌子。
他要的,是將天眾引下來,在這崇山峻岭間再放手一戰。借著這巨魔崖的天險地要,他有信心必能將天眾再拖上三、四個時辰不止。到那時,王定已尋到了天階所在。
唇邊的笑意漸大,常醉向著天空揮了揮手,轉身,從容不迫的走向崖下。
雷聲倏爾停頓,電光寧息,滿天的烏雲開始翻滾著壓低,越來越低,幾乎觸到了聳立的塔尖。不安的氣息籠罩著整座巨崖,天眾們似已發現了不妥,正在猶豫著是否要追下界來。
常醉停住了腳,冷魅的臉隱在幽森的樹影中半明半暗,一半是陰美的笑,一半是冷冷的殺意。他揚起了手,紅袖與火發在風中獵獵翻舞,像一團熱烈的火焰。